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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鹤楼仙踪再现 这现场的情景委实太以出人意料,尤其是钟离汉,更为骇怒,他的一切布置, 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因为,自他们眼看信火升空,以迄赶到现场,为时绝未超过半盏热茶,而在这 短暂的时间内,防守这一道隘口之人,竟已全数毙命,可见那出手袭击之人,若非 在数量上占绝大优势,便是身怀奇绝的功力! 钟离汉略一镇定激动的心情,立即闪动一双如电的目光,静立原地,缓缓向四 周搜索…… 韩剑平、蓝启明、狄长青等人早巳四散开去,在周围十丈以内,逐步朝当中缩 小范围,对一草一木都不放过,仔细察看…… 可是,当他们搜遍了这方圆十丈以内的地方,竟没有发现一丝曾经动手搏斗的 痕迹,仿佛这八个守隘之人,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同一时间之中,被人以极厉害的 手法或兵刃暗器所伤! 但若以“美人狐”白牡丹的武功而言,她绝不可能在举手之间将这八名守隘之 人尽数击毙,并且手法之狠毒,亦不似是妇人女子所为! 现场既已无法寻出线索,最后,只好在那八具尸体上面找寻答案! 就在他们围拢到尸体旁边之际,立即发现第四具尸体的衣襟下面隐隐露出一角 似是信柬的黑色纸头! 钟离汉略一注目,便随手捡了一段枯枝,潜注内力,用枯枝的尖端轻轻搭住纸 角,往外一抽! 一张黑色的信柬,果然应手抽了出来!“ 钟离汉依然运聚内力,用枯枝将这黑色信柬沾住,凑近眼下观看…… 韩剑平等人自然不好意思拢过去看这信柬上写的什么,但是,却发现钟离汉的 脸色竟然迅快地由红而白,由白变青,最后,竟“呵呵嘿嘿”的大笑起来…… 这种笑声听来刺耳之极,可见信柬上的字句必然十分难看,否则便不会使人发 出这般怒极反常的神情! 半晌,钟离汉的笑声方才渐渐止住,狄长青咳了一声,开口道:“老员外!这 信柬上写的是什么?” 钟离汉哼了一声,用枯枝沾住信柬,递到狄长青的面前,狄长青闪目一瞥,脸 色微变,默然不语! 钟离汉手腕略动,那张黑色信柬便离开枯技,冉冉朝韩剑平飞去! 韩剑平神功微注,袍袖一抖,发出一股无形潜力,用袖角将信柬虚空托住,他 和蓝启明一同凝眸瞧去! 只见信柬上面写着四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白色字迹:“神仙纳妾乐如何? 陪了夫人又折兵! 若然不服心中气!请到崂山拜秘魔!“ 韩剑平看罢,袍袖一抖,将信柬飞还钟离汉,问道:“阁下对此有何高见?” 钟离汉仍用枯枝接住信柬,“哈哈”一笑,说道:“高见!人已丢了,除去还 他一点颜色以外,还有什么好办法!” 狄长青蹙眉道:“这件事据老员外的判断,是否‘魔心秀士’古玉奇亲手所为?” 钟离汉哼了一声,冷然道:“要是那魔崽子亲自出马,我这几个部下也算死得 不冤,我也用不着生这大的气了!” 狄长青道:“那么,这件事情是他派人来干的了?” 钟离汉冷冷道:“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档子事乃‘秘魔庄’的人经手已毫无疑 问,不怕他不认帐!” 韩剑平接口道:“既然已查出证据,我们这就动身追赶,也许还来得及!” 钟离汉摇摇头说道:“一出了这隘口,便不是老汉的地方,同时,北上的大路 也分作三条,我们怎知那些魔孙子走的是哪一条?” 韩剑平说道:“那我们便分三路追赶便了!” 钟离汉沉吟道:“基本原则固然是要分路追赶,但也不见得会有希望……” 蓝启明冷冷截口道:“难道老员外对这事就算了不成?” 钟离汉“哈哈”一笑,目注蓝启明,说道:“老弟莫要拿话来激我!即使追到 崂山‘秘魔庄’,也要古玉奇还我一个公道!” 话声微顿,目光一扫狄长青与韩剑平,沉声问道:“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到崂 山一行?” 狄长青略一沉吟,说道:“老员外要去,我当然奉陪,不过,假如在半路上将 古玉奇的手下追到,并夺回白姑娘时,又怎样处理?” 钟离汉笑道:“那事情便更简单,只要将人、赃一并押赴崂山,看古玉奇那魔 崽子还有何话说!” 韩剑平说道:“好!我们这就动身!” 钟离汉摇头笑道:“老汉有家有业,不比二位了无牵挂,这一趟出远门,须得 先回家去安排一下才好,你们先请便了!” 狄长青接口道:“我也有点私事,须往九宫山一行,我们约个时间在崂山会齐 如何?” 韩剑平闻言,情知这两人必然还另有打算,遂也不便勉强,目注钟离汉,微笑 道:“那就请员外定一个日子便了。” 钟离汉略一沉忖,说道:“九九重阳之日,我们作一次崂山登高之会如何?” 狄长青略一盘算,便自点头应诺。 韩剑平朗声一笑道:“明年九九游南海,今岁重阳上崂山,这种巧合倒也颇为 有趣,韩剑平与我蓝五弟就此告别…… 言罢,拱手一礼,与蓝启明双双展开身形,朝山外疾驰而去! 二人出了隘口,下了山,在田野间奔行不远,果然发现三条方向不同的官塘大 道,交叉汇合于一座小镇之间! 此际,这小镇上的店铺住户当然都已打烊歇息,韩剑平与蓝启明也明知镇上决 不会获得任何的线索,但却仍然心存希冀地放缓脚步,进入镇中。 待得两条大街走完,两人果然毫无所获,相顾苦笑地站在小镇的出口,面对三 条分叉的大路,盘算如何选择! 蓝启明东张西望了一会,两手一摊,目注韩剑平,失笑道:“四哥,你是洞中 神仙,当然能掐会算了,何不指点迷津,替自己选一条正确的路线?” 韩剑平苦笑道:“贤弟,你怎的说起笑话来了?” 蓝启明笑道:“咦!那位‘美人狐’白牡丹不是要把钟离汉老儿那根心爱的‘ 万年温玉宝笛’慷他人之慨,送给你这位洞中仙么?” 韩剑平俊脸微红地苦笑道:“贤弟休得乱开玩笑!” mpanel(1); 略一沉吟,忽然失笑道:“何去何从,既然难以选择,我们何不照着‘三字经 ’中的指示而行,贤弟以为如何?” 蓝启明有点莫名其妙地霎霎眼睛,说道:“三字经中有什么指示?” 韩剑平笑道:“三字经中不是说‘曰南北,曰东西,此四方,应乎中’么?贤 弟难道忘记了?” 蓝启明笑得弯腰捧腹,连声叫道:“妙!妙!四哥这一选择,简直妙得匪夷所 思!” 韩剑平笑道:“那么,贤弟是不反对的了?” 蓝启明连连点头,笑道:“同意是绝对同意,但当中这条路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我们得仔细研究一下,免得走冤枉路才划算不来呢!” 韩剑平正容道:“管它通往什么地方;反正我们的目的地是崂山‘秘魔庄’, 只要重九当日能够到达便错不了!” 蓝启明点头说道:“四哥既然这样说,我们就碰碰运气,看看是否应乎其中!” 话声一落,已自展开身形,驰向中央的那条大道! 黑夜随着二人飞驰的脚步迅快地消逝,转眼便月落星沉,天空已微露曙色! 朝雾中,但见远方隐现―抹城垣。 韩剑平与蓝启明一夜奔驰,此时都已有点疲倦和饥饿,极需觅地歇息进食,同 时就便查探有无“秘魔庄”之人的线索,遂将脚步慢下来,朝城垣走去。 进得城来,但见市街上的店铺已纷纷开门营业,两人便寻了家客店落脚歇息, 打听之下,才知已置身咸宁县城。 吃过早点,两人在房中略一调息,便已精神尽复,遂一同上街。 可是寻遍了城中的客店,竟查不出半点端倪,显然“秘魔庄”之人并未走这条 路线,不由好生失望! 两人回到落脚的客店,再三商量之下,觉得若往回走,万一又选错了另一条路 时,便更不合算;只好碰运气便碰到底,仍按预定路线,北上武汉三镇,然后折向 麻城,越大别山脉入皖省,取道上山东。 计议至此,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呀了一声,目注蓝启明,关切地问道:“五 弟,我记得在钟离老儿的庄中,当你赢了那个‘铁掌’刘涛以后,你不是问出了关 于令族叔昔年被害的线索了么?如今你要不要先到九华山去一趟?” 蓝启明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暂时不忙去办,因为我听说那‘九华山主 ’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在未得到十分确实的证据以前,我不打算多生枝节,此外, 目前应以拯救白姑娘的事情要紧,所以只好等去过崂山之后再作计较了。” 韩剑平点了点头,遂吩咐店家预备午饭。 吃过午饭,二人遂动身取路向北进发! 沿途之上,又是半点线索俱无,也未见钟离汉与狄长青赶来,平平淡淡地便抵 达武昌。 武昌古名江夏,又称鄂州,当江、汉会流之东,形势险要,城西的黄鹄矶上, 便是那座举世闻名“黄鹤楼”! 这黄鹤楼耸峙江干,居高临下,三镇形势尽入眼底,俯瞰滚滚长江,浩浩东流, 更加上唐代崔颢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儿,愈发使得登临斯楼之人,一畅胸襟之余, 兼兴思古之幽情,大有羽化仙去之感! 韩剑平和蓝启明来到了武昌,第一步游屐所及,当然便是这座黄鹤楼了! 这是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黄鹤楼头,韩剑平凭栏把盏,远眺浩浩江水,情不 自禁地低吟着崔颢那首咏黄鹤楼七律,并发出一声无限感慨的微喟! 蓝启明听得“噗哧”一笑,说道,“四哥,我们自从订盟以来,从未见你叹过 一声气,今天有什么感触,莫非是怕‘斯人一去不复返,情关千载空悠悠’么?” 韩剑平摇了摇头,却又点头慨然说道:“近日来这一连串事儿都由于岳阳楼头 与‘神环魔僧’一会而起,这其中,喜的是缔‘武林八修’之盟,忧的是来日困难 重重,魔劫方殷,今日登此名楼,自然免不了有所感触的了!” 蓝启明摇头笑道:“我不是指的这些,而是说四哥的心中究竟是念着何可人八 妹?抑是那‘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或那‘美人狐’白姑娘?” 韩剑平被问得俊脸微红,默然半晌,方始苦笨道:“贤弟怎老是拿我来取笑?” 话声微顿,正色说道:“明年九九重阳,何八妹自会赶到南海普:陀,为兄的 实在用不着悬念,至于那个‘魔铃公主’诸葛飞琼…” 说至此处,忽然咦了一声,目注蓝启明,诧然问道:“贤弟不是说过,我们的 前途定然颇不寂寞,有不少好戏可看,为何自从到了钟离老儿的庄院以后,这一路 上来竟没有再见到那‘金童玉女’的踪影了?” 蓝启明笑道:“四哥应该再加上一句话儿才对?” 韩剑平愕然问道:“我应该加上一句什么话儿?” 蓝启明眼瞅着韩剑平,神秘地笑道:“除了为何不见‘金童玉文’的踪影以外, 四哥似乎还有一句话,‘怎的还不见”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前来相会’才对!” 韩剑平顿时满面通红,连连摇头道:“胡说!胡说!五弟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 改得了!” 蓝启明“哈哈”一笑,倏地神色一整,认真地说道:“玩笑归玩笑,说句正经 话,据我的猜想,这时候不但是‘金童玉女’,甚至诸葛飞琼本人,也都正同我们 一样,为着追查‘秘魔庄’的人和白姑娘地去向,而忙个不亦乐乎呢!” 韩剑平说道:“何以见得?她与我们并无多大交情,怎会为此而操心呢?” 蓝启明摇头说道:“四哥这话实在太欠考虑,试想她如果不关心我们,为何要 指引我们去见钟离老儿呢?至于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出意料,我相信并没有 在她的预计之内,所以我敢保证,她必然要把这件事替我们解决不可,否则便对不 起她一番送袍赠箫之情了!” 韩剑平闻言,沉吟道:“贤弟这番分析固然有理,但我却始终想不透,她为何 要对我们这般关怀,只可惜李二哥不在,否则总可以研究出一点头绪来!” 蓝启明披披嘴唇,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请李二哥来研究么?不是我蓝 小五夸口,我好像已有预感,她也许正和我们走的同一路线,说不定马上就会在这 黄鹤楼头出现呢!” 韩剑平听了蓝启明这般一厢情愿的说法,虽然大不以为然的连连摇头,但两道 眼神却不由自己地向楼梯口瞟了一眼! 谁知,这一瞟之下,他的眼神再也收不回来,竟凝结在楼梯口上! 原来,就在这时候,楼梯口突然上来了一个人! 奇怪的并不是此人脚步轻灵,上楼梯不发出半点声响,而是他的相貌和身材, 竟与钟离汉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般! 圆圆的脸孔,飘拂的柳髯,矮胖的身材,不是钟离汉是谁? 韩剑平乍看之下,几乎便待出声招呼,却被蓝启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 故将那句快到唇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顺手举筷挟了块酥鸡塞入口中,并对来人再 次闪目打量! 这一细心观察,果然发现此人有一点与钟离汉大大不相同之处,那就是眉毛、 眼睛、鼻子、嘴巴以至整个脸孔的神情,无一不是死板板,冷冰冰,一点表情也没 有,迥异于钟离汉那付笑口常开的脸面! 同时,这矮胖老人似乎也不认识韩剑平与蓝启明,上得楼来,眼眨也没眨一下, 便自顾在一付靠近楼梯口的座头坐下。 韩剑平暗地哑然失笑,方待掉头与蓝启明说话,忽听一阵急促的楼梯响声起处, 眼角余光已瞥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脑袋在梯口晃动,不由心头一震! 上楼之人已随着楼梯一级一级地显现,先是一颗乱发蓬髯、浓眉大眼、面容黝 黑的脑袋,跟着便是一袭百结鹑衣,然后是一条短裤,两条泥腿,一双草鞋! 此人手持铁拐,背着葫芦,正是韩剑平渴欲与之商量研究的“铁拐酒仙”李玄。 这一来韩剑平自然喜心翻倒地便待起身出声招呼…… 李玄上得楼来,一眼发现韩剑平、蓝启明也在楼上,脸上顿时掠过一丝诧色, 脚步微微一顿,及至看出韩剑平有起身招呼的企图,又忙不迭一眨眼睛,把头一摇, 便走到那矮胖老人的座头,一屁股坐在矮胖老人的对面! 韩剑平见状,又是一愕,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唇边的“李二哥”三个字咽回腹中, 伸手抄起酒壶,替蓝启明斟了一杯,以作掩饰! 二人方自举杯就唇,耳中已响起李玄的怪笑之声!遂一齐用眼角瞟去,看个究 竟! 只见李玄正自拇指双翘,对着矮胖老人怪笑说道:“钟离朋友好快的脚程,我 这跛子简直是望尘莫及,端的令人佩服!佩服!佩服得紧!” 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讽刺话儿,矮胖老人听了居然无动于衷,连面上的汗毛也未 动一下! 但那“钟离朋友”四字,却听得韩剑平与蓝启明俱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一声: “怪!这老儿怎的也姓钟离?” 两人心中略一思忖,便立即恍然明白,这老儿乃是被李玄看中,定为“武林八 修”之内尚告悬缺的“钟离权”的候选人! 此老若论外表与姓氏,倒也颇为合适,不过他的人品与武功方面是否够得上资 格?李玄在什么地方与他遇上?看双方的关系,似乎颇有文章,为何李玄竟故作神 秘的连招呼也不打? 这连串疑问,真蹩得韩剑平与蓝启明好不难受! 只听李玄怪笑了几声,似乎有点无可奈何地又开口道:“好吧!我们这第一场 赌赛,就算我老花子认输,现在便开始第二场比赛,你约的人呢?” 矮胖老人神情木然,冷冷说道:“就来!” 此人说话似是吐字如金,珍贵之极,末一个字刚刚离开嘴唇,便立即闭口,生 怕嘴唇多张开一下子便会伤了元气一般! 李玄颇不耐烦地浓眉连轩,一双怪目注定矮胖老人,冷笑道:“人不在此,当 然会来,但我老花子千里迢迢,从闽海陪你到这黄鹤楼来,并非专为欣赏你的冷面 孔,须知你所约的人关系到我们的赌赛,我老花子当然有权先弄清楚……” 话声微顿,沉声又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人?” 矮胖老人仍自冷冷答道:“怪人!” 李玄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当然是个怪人,否则也不会和你老兄拉上关系, 不过,究竟怪到什么样子,你总得先说明一下吧?” 矮胖老人嘴皮微动,冷冷说道:“见面自知!” 双方这一问一答的情形,只瞧得韩剑平暗暗好笑地用“蚁语传声”功力对蓝启 明说道:“五弟,李二哥平日仗着一张利嘴,在我们弟兄间占尽了上风,想不到这 回遇着对手,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这时,李玄似乎已不愿再开口,挥手吩咐跑堂的伙计端上酒菜,便自斟自饮, 据席大嚼! 矮胖老人也不和李玄谦让,搬了几样菜肴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举筷进食! 蓝启明冷眼旁窥了一会,方才用“蚁语传声”回答韩剑干道:“李二哥可能是 得失之心太切,故而当局者迷,失去了对付这类人物的方针,若然换了我蓝小五, 哼哼!要不把这老家伙……” 说至此处,忽见楼口施施然走上来一个貌相文秀、身穿儒衫的书生,遂倏然住 口,冷眼注视着来人的举动。 这书生刚一上楼便摇摇摆摆地踱着方步,走到矮胖老人面前,抱拳长揖,并斯 斯文文地说道:“先生真信人也,请受晚生一礼!” 矮胖老人连看也不看这书生一眼,大刺刺地受了一礼,却连身子也没有挪动一 下! 书生温和地笑了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柬帖,双手递与那矮胖老人,恭 声说道:“请老先生赏光!” 矮胖老人依旧自斟自饮,举筷挟菜,理也不理! 书生待了一会,忽然笑道:“老先生想是嫌晚生这付面孔不够资格,那我就换 过一付便了!” 话落,缓缓一个旋身,同时举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待得面对矮胖老人之时,竟 然变作一个皓首银髯、相貌清癯的老人! 韩剑平与蓝启明不禁暗赞一声:“好高明的易容之术!”却又同时暗忖:“此 人究竟是何来历,那张大红柬帖又是代表什么?……” 正思忖间,那书生幻变的清癯老人已对矮胖老人一拱手,声音也显得苍老地含 笑说道:“钟离兄,久违了!” 这短短的两句话语中,似乎充满着无比深厚的感情,仿佛多年老友异地相逢一 般激动! 矮胖老人听了,顿时微微一震,酒杯停在唇边,筷子也逗留在菜盘中,那一双 凝冷的目光,大有闪闪欲动之意… 清癯老人手掌一翻,便又露出那张大红柬帖,急切地说道:“钟离兄,请给小 弟一个薄面,来喝一杯水酒!” 或许是那张大红柬帖的刺激力量,竟然使矮胖老人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依然饮 啖如故,睬也不睬! 清癯老人淡淡一笑,缓转过身子,又复举手一抹面孔,猛地一旋身,竟然变成 一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虬髯大汉,将手中大红柬帖对准矮胖老人的面前猛然一 送,厉声喝道:“钟离老儿!你敢不敢接这柬帖?” 谁知他这张柬帖的一送之势虽然又猛又急,有若一柄利刃,但到了矮胖老人面 前三寸距离,却似碰在一堵坚韧无比的墙上一般,竟不能再透进半分! 这一来,顿令韩剑平与蓝启明看得暗自骇然,同时,却听李玄微微噫了一声… … 说时迟,虬髯大汉已倏地收回柬帖,霍地旋身,并举手一抹面目,转来时,已 换了一付阴森冰冷的面目,两道令人悚栗的森冷目光注定矮胖老人,阴侧侧地说道 :“朋友!你有没有胆量,看我最后三付面孔?” 矮胖老人鼻孔里冷哼一声,尚未开口,李玄已怪笑连声地说道:“妙!妙!原 来尊驾竟是‘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号称‘双奇一怪’的‘七面怪人’宇文化, 听说你那最后三付尊容颇为有趣,就算钟离兄不敢看,我老花子也代他答应了!”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扫了李玄一眼,仍自注视着矮胖老人,冷然不语。 矮胖老人缓缓转过头来,也用他那一双凝冷的目光,望着“七面怪人”宇文化, 拎冷说道:“三更在蛇山见!” “七面怪人”宇文化冷冷地应了声:“好!准定三更,蛇山候驾,不见不散!” 矮胖老人这才缓缓转脸,对李玄冷冷说道:“请便!” 说完,便自盘起双腿,垂下眼帘,竟然入起定来! 李玄怪笑一声,朝韩剑平和蓝启明扮了个鬼脸,便起身离座,一瘸一跛地走下 楼去。 韩剑平、蓝启明自然会意,遂吩咐跑堂伙计算过酒饭钱,跟着下楼而去。 出了黄鹤楼,遥见李玄在前面一瘸一跛,装模作样地朝江边走去,两人心知他 这般做作,必然尚有原因,遂也换了寻常脚步,远远尾随,同时并互相笑指烟岚, 假装观赏江干落日的景色。 一路行来,不觉已远离市尘,放眼四望,人烟渐稀,秋风挥面,但闻江涛拍岸 之声,地势颇为荒僻。 李玄回首一望,随即一晃身,消失于江岸下面。 韩剑平与蓝启明四顾无人,遂也齐展身形,追近李玄消失之处,引领一望,发 现下面乃是一道高约三四丈的崖岸,近水面处有一块凸出的大石,李玄正自踞坐石 上,翘首相待。 两人飘身纵下,蓝启明并笑着问道:“李二哥,你不是东游沿海诸省的么?怎 会北来黄鹤? 似乎大吃苦头地缀上了这么一个冷冰冰的老家伙?“ 李玄“嘿嘿”冷笑道:“小五休要先发制人地向我质问,你们两人不也是北游 幽燕的么,为何今天才到黄鹤楼来?这一段时间里你们到哪里去了?” 蓝启明连连摇头,披嘴笑道:“李二哥,你这付老大的面孔可以收起来了,你 以为我蓝小五是好唬的么?” 李玄怪目一翻,大喝道:“蓝小五,你好大的胆子,须知张老大不在,我李老 二便仍然有资格对你摆面孔,你还不快把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从实招 来!” 蓝启明冷笑道:“我的二哥,你丢人现眼在先,自然应该先供罪状……” 李玄怪目连翻,倏地跃起,探手揪住蓝启明的衣襟,喝道:“我有什么丢人现 眼之事要自供罪状?” 蓝启明也不挣扎,却学着李玄的神态和口吻,怪笑了几声,一面无可奈何地说 道:“好吧!我们这一场赌赛,就算我老花子认输……” 李玄哼了一声,松开蓝启明…… 韩剑平趁机插进,笑声说道:“算了!算了!你两个真是难兄难弟,见面便忘 不了斗嘴取笑,我们还是快点研究正事要紧!” 李玄侧目道:“大概是你在这一路上把小五惯坏了,不然他不敢这般放肆!” 韩剑平咦了一声,说道:“这就怪了!李二哥怎的平空扣了我一顶帽子?” 蓝启明冷笑道:“韩四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李二哥因为被人吃蹩,霉头十足, 一肚皮冤水没有地方去吐,同时,又自知他这一趟东游,所获所遇,决没有我们的 精彩,是以哪得不冤水之上再加一股酸气地狂喷狂发?” 李玄听得连声冷笑,睨视着蓝启明,冷然问道:“不知道你们这一路上的所获 所遇,究竟精彩到什么程度,值得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我大冒酸气?” 蓝启明故作得意地笑道:“我们这一路上端的是好戏连场,幕幕都精彩到极点, 同时,还有一幕最刺激、最热闹的压轴大戏尚未开锣!” 李玄果然被蓝启明这一番话儿说得半信半疑地侧顾韩剑平,扬眉问道:“老四, 你较小五老实,可不许学他那样滑头,快点把真话说来听听!” 韩剑平点了点头,便待把此行经过说出…… 蓝启明却摇头大叫道:“不行!谁叫他乱摆老大面孔,若想听我们的好戏,就 非得先将吃蹩的经过招出来不可!”‘韩剑平实在也极想知道李玄为何折向北游, 以及那矮胖老人的来历,遂微微一笑,也附和蓝启明的建议,说道:“李二哥,我 们的事说来话长,同时也极需要二哥的研判,所以留待后面说出比较妥当,倒并不 是五弟故意刁难,还望二哥先开金口好么?” 李玄听罢眯起一双怪眼,在韩、蓝二人脸上来回一扫,“啧啧” 怪笑道:“‘难兄难弟’这四个字,看来应该放在你们的头上才对!” 话声一顿,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反正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们且 坐下来细说周详便了!” 说完,便自盘膝坐下。 韩剑平与蓝启明相视一笑,坐了下来,蓝启明并笑问道:“二哥,刚才在黄鹤 楼上,听你说是从闽省而来,难道说,你就是和那个老胖子一路比赛脚程,跑了数 千里路不成?” 李玄点头答道:“一点不错!” 韩剑平哦了一声,笑道:“二哥说的第一场赌赛输了,莫非你的脚下功夫,当 真跑不赢那个又老又胖的家伙?”‘李玄哼了一声,摇头说道:“就算我两条腿再 不济事,也不见得会输给他!” 韩剑平好奇地问道:“那你和他赌的是什么?” 李玄苦笑了笑,说道:“我们赌的是从泉州开始,一直到这黄鹤楼为止,只要 我能够逗得他那冰冷的脸上产生一丝半毫喜怒哀乐的表示,或者一次说出两句话来, 便算我赢!” 蓝启明失声笑道:“我不相信,以二哥的本事,竟会在数千里的路程中逗不起 他情绪的变化,掏不出他两句话儿?” 李玄哼了―声道:“事实的确如此,不然的话,我怎会让你来挖苦?” 韩剑平含笑道:“那么,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李玄应道:“还不是想约他充个数,加盟‘武林八修’,一同到南海普陀喝那 诸葛飞琼的―杯寿酒!” 韩剑平点头笑道:“适才在黄鹤楼上看见二哥与他同席的情形,我和五弟便已 猜到二哥的打算,但却没有料到竟然以这件事来作为赌注!” 蓝启明接口问道:“二哥,你这场赌赛已经输了,还有没有挽回的打算?” 李玄怪笑几声,连连点头道:“我和他一共要赌三场,输了一场,还有两场可 赌!” 蓝启明笑道:“第二三两场赌的什么?相信一定比第一场更精彩!” 李玄摇头道:“蓝小五,你这一猜却猜错了,那第二三两场赌赛,内容十分平 常,并不见得比第一场精彩!” 蓝启明惑然一笑道:“我却不信,二哥且说来听听!” 李玄说道:“第二场赌赛的条件是,如果他胜了那个在黄鹤楼相会之人,便算 我赢,反过来,如果他败了,便算我输!第三场……” 蓝启明连连摇手道:“慢来慢来!这第二场赌赛的条件大有文章!” 李玄住口反问道:“有甚文章?” 蓝启明说道:“这个胖家伙是否很不愿意加盟‘武林八修’,同去南海普陀?” 李玄略一沉吟道:“他似乎是在两可之间,倒没有明显的不愿意,只表示不想 这样随便就答应而已,你问这个则甚?” 蓝启明目注李玄,笑道:“我的李二哥,枉你聪明一世,懵懂一时,须知,这 老家伙若是不愿意时,这第二场赌赛,二哥你便输定了!” 李玄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为了赢得赌赛,而甘愿牺牲名誉与别人的事情, 大概只有你蓝小五做得出来!” 蓝启明冷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哥,这老家伙人品如 何?你可曾仔细深刻地观察过?” 李玄默然半晌,摇头说道:“这一层我还没有工夫考察,但我敢肯定他绝不至 于坏到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 韩剑平点头笑道:“但愿二哥的判断不至有什么差错,但倘若他与那个‘七面 怪人’宇文化斗成平手之时,却又如何?” 李玄答道:“那第二场便算和局,专看第三场来决定胜负了!” 韩剑平含笑问道:“第三场赌的什么?” 李玄笑道:“这第三场赌赛的条件颇为简单,只要谁能将对方指定的一件事情 先行办到便算是赢家!” 蓝启明连连摇头说道:“完了!完!我看二哥似乎已经注定要输了!” 李玄怪眼一翻,冷笑道:“何以见得?” 蓝启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实甚为明显,因为在这三场赌赛中,第一场二 哥已经承认输了,而第二场万一是个和局时,则二哥纵然赢得第三场,也不过是双 方平手而已,设或不幸……” 李玄“嘿嘿”怪笑几声,打断了蓝启明的话头,截口道:“我以为你蓝小五有 什么高明的见解,原来你这番悲观的论调,竟然是根据我这方面明显胜算甚高的第 二场赌赛,嘿嘿! 若不是看在韩老四的面子,直该好好教训你一番才对!“ 蓝启明摇头说道:“这是二哥一厢情愿的看法,小弟实在不敢苟同!” 韩剑平笑道:“你们不要抬杠了,依我看来,这第二场赌赛的胜负,关键在那 老家伙的功力是否比‘七面怪人’宇文化高明?因为‘魔铃公主’诸葛飞琼手下的 ‘双奇一怪’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望的呢!” 李玄怪笑道:“没有问题!我曾经亲眼见他施展武林中极为罕见的‘摄引神功 ’,在洛阳桥上用无钩钓丝钓获一条重达十斤的红尾金鳞巨鲤!以此而论,可见他 的功力并不在我们当中任何人之下!” 蓝启明哼了一声,接道:“就算此人的功力高过我们,但他的来历如何?二哥 是否清楚?” 李玄微微一怔,随即怪眼双翻,喝道:“蓝小五!你怎的专在豆腐里找骨头? 究竟安的什么心眼?” 蓝启明慌忙双手连摇,说道:“二哥莫要误会!试想我们‘武林八修’,怎能 容许来历不明之人参加呢?” 李玄嘿了一声,说道:“我只晓得他复姓钟离名秦,其他一概不知,因为……” 话尚未完,韩剑平与蓝启明竟齐地咦了一声! 李玄住口,诧然问道:“你们咦什么?” 蓝启明笑道:“妙!妙!这个名字简直妙极了!” 李玄莫名其妙地问道:“钟离秦这个名字有何妙处?” 蓝启明笑道:“因为我和韩四哥也已找到一位‘钟离权’的人,名叫钟离汉, 假如张大哥和吕三哥也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那时候,说不定便会来个钟离周,钟离 商,甚至上溯五帝三皇,那岂不是妙到极点么?” 李玄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们也已找到一个‘钟离权’的候选人了!不 知此人的来历如何?功力如何?你们又如何找到的? 这回该轮到我李老二来问了!“ 韩剑平微微一笑,方待开口,蓝启明却抢着说道:“四哥,前半段应该由我来 说比较妥当!” 韩剑平笑道:“由你来说也无不可,但却不准你乱加佐料!” 蓝启明“嘻嘻”一笑,便将“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对韩剑平赠袍送箫之事说了, 并朗吟那两首七言绝句,笑道:“李二哥,你看四哥是不是艳福齐天,居然荣获诸 葛飞琼魔眼垂青?” 李玄听罢,略一沉吟,忽然冷笑一声,摇头说道:“蓝小五,你想错了!我认 为应该是魔眼圆睁才对!” 蓝启明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为什么?” 李玄怪笑道:“那诸葛飞琼既然以魔为号,当然不会是个好东西,她这一番作 为,大概是已经探知何八妹对韩老四钟情,而韩老四对八妹也有意思,故此来上这 么一手,此举如能攻破韩老四的心中防线,固然正合了她的预计,即使老四不为所 动的话,而让何八妹晓得老四收受了她的馈赠这回事,必然也会醋海兴波,与老四 反目,甚至进而搅坏了我们‘武林八修’之盟,这一来,这个女魔头岂非……” 话至此处,突觉嘴唇微微一疼,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顿时下意识地抬手一拍, “啪” 的一声,却未打着半只蚊虫,不由心头一动,怪笑一声!铁拐微顿,人已腾空 而起,飞上崖岸! 韩剑平与蓝启明见状,情知有异,遂一齐飞身纵了上去,并同声叫道:“二哥, 什么事?” 此际,但见暮霭沉沉,荒野寂寂,除了李玄对着一丛野草发呆之外,连一个鬼 影子也没有!蓝启明笑道:“李二哥,这几根草儿是什么灵药,值得你去全神研究?” ‘李玄哼了一声,伸手在草丛中掏出一张小纸片,转身递给蓝启明,浓眉连轩,冷 冷笑道:“你看这张纸片值不值得研究?” 蓝启明定睛一看,原来纸上写着:“寄语酒仙留口德,谨防地狱第九层”两句 极为潦草的字!不由“哈哈”一笑,说道:“二哥,这第九层地狱是什么地狱?” 李玄怪眼一翻,没好气地答道:“混帐!你是装傻还是卖乖?” 蓝启明扮了个鬼脸,笑道:“这是二哥发表宏论卓见引出来的事情,怎能把气 出在我的身上?” 韩剑平皱眉道:“看这纸上的字句,分明是针对二哥适才那几句话而出,莫非 留字之人便是诸葛飞琼?二哥可曾有所发现?” 李玄哼了一声,喝道:“韩老四,你也学会说风凉话了!我若有所发现时,还 会站在这里发呆么?” 蓝启明忽然大笑道:“恭喜二哥!你今晚第二场赌赛我敢担保赢定了!” 李玄听得一愕,瞅定蓝启明,喝道:“小五,你耍什么花枪?” 蓝启明扬了扬手中的纸片,笑道:“二哥,你不要乱骂人好不好!难道你还看 不出这张纸片便是你今晚必赢的保单么?” 李玄怪眼连翻,问道:“何以见得?” 蓝启明朝韩剑平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事情非常明显,这张纸片纵然不是诸 葛飞琼所留,也必是她亲信手下的杰作,试想,她既然对四哥有意,自然爱屋及乌 地对二哥有所关怀了,所以我敢担保那位‘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一定不会去见那 钟离秦,这样一来,二哥不是赢了么?” 李玄沉吟道:“你这番分析固然颇有道理,但我却不太相信那女魔头会为了韩 老四而让部下吃这个哑巴亏!” 蓝启明笑道:“灵与不灵,三更便知,我们且先研究一下,到时要出个什么难 题给钟离秦,让他去想烂脑筋,跑断双腿才好!” 李玄点了点头,转头对韩剑平说道:“你们这一路上的故事蓝小五已说了前半 截,那后面的事情呢?” 韩剑平道:“后半段的事情比较复杂,正要请二哥替我们参祥参详!” 李玄道:“既然如此,我们仍回到下面讨论便了!” 三人遂纵落原来隐蔽的巨石坐下,韩剑平便将如何得知钟离汉的消息,并将喜 筵上发现“美人狐”白牡丹,以及如何侦查,如何谈判,如何发现白牡丹窃宝遁走, 如何追踪,如何发现她被“秘魔庄”之人掳去等情节,均详细说了。 李玄静静听完,连连点头道:“这一连串事情果然相当复杂,我也无法判断究 竟是真是假!” 韩剑平问道:“二哥见闻广博,可知那钟离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李玄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个名字我也陌生得很,等将来见面时,或许能够 认得出来,现在的确想他不起! ” 蓝启明笑道:“若论他的相貌,说来也颇为有趣,居然与钟离秦长得一模一样, 其差别只在神态上面,一个是冷若寒冰,一个是笑口常开,除此以外,几乎令人以 为他们是一双孪生兄弟呢!” 李玄哦了一声,沉吟道:“有这等怪事?唔唔……我似乎想起来了……可是… …不对不对……他们两兄弟早已死去多年,怎会……” 韩剑平笑道:“二哥这样自言自语,莫非已猜出这两个人的来历了么?” 李玄点了点头,却又连连摇头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待我设法把这两个人 聚在一起,再加以观察才能确定,现时暂且把这疑问放在我的葫芦里再说!” 话音微顿,扫了韩剑平和蓝启明一眼,问道:“你们这一趟远上崂山,是否已 有必胜的打算?” 韩剑平摇头说道:“如何打算,目前尚未有腹稿,到时见机而行……” 李玄不以为然地截口道:“那时候,你们的对手将不止是‘魔心秀士’古玉奇, 而是包括了钟离汉与狄长青,三面受敌,实在不胜应付,怎能不预打腹稿?” 蓝启明突然拍手笑道:“有了!我已想出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李玄笑道:“我们弟兄当中,要数你的鬼板眼最多,快把你的一举两得之法说 来听听!” 蓝启明笑道:“今晚二哥就把这桩事情交给那钟离秦去办,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玄拊掌大笑道:“妙!”妙!小五这个办法不止一举两得,实在可算一举三 得!“ 韩剑平不解地问道:“明明只有两得,二哥怎说有三得?” 李玄笑道:“这样一来便可以使冷面与笑面两个钟离聚首崂山,让我有个观察 的机会,岂不是三得吗!” 说完,万分高兴地解下背上的葫芦,就嘴狂饮! 蓝启明伸手笑道:“二哥,一人独饮,最伤脾胃,快拿来让我和四哥助你一口 之劳!” 一个葫芦,在三人手中传来传去,言笑之间,不觉已接近三更,遂一齐起身, 纵上崖岸,往蛇山而去。 蛇山横亘鄂州城中,山势并不甚高,李玄等三人不消多时便已抵达山巅,星光 之下但见一片树林之内,那钟离秦早已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面! 三人入得林来,钟离秦微微张目一瞥,便即合上眼帘,依然冷冰冰地毫不理睬。 李玄等三人也不去理会,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静观下文。 时间在一片静默中悄然逝去,但听城中已隐约传来更鼓之声,正是三更三点! 那“七面怪人”宇文化果然不出蓝启明所料,没有前来赴约! 钟寓秦霍地睁开眼睛,凝注李玄,一宇一顿地说道:“我赢了!” 李玄怪笑一声道:“恭喜,我也赢了!” 钟离秦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李玄又复怪笑几声道:“钟离朋友,我们这三场赌赛中,彼此已各胜了一场, 现在,分定输赢的第三场赌赛是否可以开始?” 钟离秦冷冷道:“随便!” 李玄笑道:“好!现在我想麻烦钟离朋友跑一趟崂山‘秘魔庄’,去把‘魔心 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替我掏出来!你看是否可以办得到?” 钟离秦冷冷一哼!两道冷若玄冰的眼神注定李玄,半晌,方才一字一顿地冷冷 说道:“你去把宇文化的七张面皮给我剥下来!” 此言一出,李玄等三人万想不到钟离秦竟会提出这么一个难题,俱不由为之一 愕!“ 因为“七面怪人”宇文化今晚之所以不来赴约,显然是为了要暗助李玄赢得第 二场赌赛,这种牺牲,无论是出于他的自愿,或是由于诸葛飞琼的命令,对李玄来 说,那是极大的人情! 常言道:“受人点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怎能够反而将他的七张面皮剥下 来作为获胜的赌注? 但李玄又势不能将吐出去的口水吞回来,承认自己失败,宣告这第三场赌赛作 废! 更何况李玄倘若认败伏输,则“七面怪人”宇文化的这一番牺牲,便显得毫无 价值! 李玄心念电转,仍然拿不定主意,遂怪笑连声地说道:“钟离朋友,你莫非嫌 自己的面孔快要冷僵了,想换几张比较有人味的面皮么?” 钟离秦闻言,仍自漠然不动地凝视着李玄,那两道冷冷的眼神,似乎更增几分 逼人的压力! 李玄无计可施,只好取下背上的葫芦,“咕嘟”狂喝了几口,一方面借以拖延 时间,一方面在暗打主意之际,耳中忽然传来一缕其细如丝,但却十分清晰的语音 :“老花子,不用怕,尽管答应好了!” 李玄闻声之下,心头顿时掠过一线灵光,遂放下葫芦,目注钟离秦,纵声怪笑, 说道;“好好好!魔心换人面,这赌注我老花子押了!” 话声微顿,神色一整,沉声又道:“最迟于明年九月初一,我老花子准在舟山 定海恭候大驾,看是你先取得‘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还是我先剥下‘七 面怪人’宇文化的七张面皮!” 话声一落,只听钟离秦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身形未动,人已闪电般破空而起, 在空中但见他袍袖一拂,便消失于黑暗的夜空中! 这种奇快绝伦的轻功身法,纵令李玄等人都有一身绝学,也不禁为之微微咋舌, 暗地赞一声:“好功夫!” 韩剑平眼望着钟离秦的身形消失之后,方自剑眉微皱地目注李玄,颇为不解地 说道:“二哥,这第三场赌赛的条件,你怎能这般不加考虑地便答应了?” 李玄摇了摇头,却遥注右侧数丈远处的一丛矮树,怪笑喝道:“树后的高朋贵 友,适才多承指点,何不出来让我老花子敬你一口聊表谢意!” 秋风瑟瑟,枝叶扶娑,却不闻那丛矮树后面有丝毫反应! 李玄“嘿嘿”怪笑道:“朋友既然这般面嫩,老花子只好亲自请驾了!” 话声出口,人已朝那丛矮树飞掠过去! 韩剑平与蓝启朋不知李玄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遂也跟着飞纵过去,闪目一 看,旭见枝叶扶娑,哪有什么高朋贵友的影子? 李玄喃喃自语道:“奇怪,我分明察听出这丛树后藏得有人,难道这两句话的 工夫,人便飞上天去了不成?” 韩剑平笑道:“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和五弟都不曾听出这树后藏得 有人呢?” 李玄怪眼一翻,哼了一声说道:“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答应钟离秦的条件 么?” 韩剑平答道:“不错,我认为纵然输了这第三场赌赛,二哥也不应接受才对!” 李玄点头说道:“当时,我实在也有这打算,但暗中却听见有人叫我答应……” 韩剑平哦了一声,插嘴问道:“二哥可听得出那人是谁么?” 李玄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听不出是什么人的声音,但当时我的直觉判断, 认为那发话之人,纵然不是诸葛飞琼也必是她的手下,故此我便大胆地接受了钟离 秦的条件……” 话声微顿,一指这丛矮树,苦笑道:“那时候,我的确从那语音传来的方向, 察出话声便是从这树后发出,却想不到就在两句话的工夫,竟会眼睁睁地让人溜掉, 真是笑话,笑话到了家了!” 话刚说完,忽听蓝启明接口笑道,“二哥,你的笑话在这里呢!” 李玄诧然望去,只见蓝启明正从右侧数丈远的另一丛矮树中钻了出来,手中扬 着一张纸片,快步走了过来! 韩剑平皱眉问道:“五弟,你发现了什么?” 蓝启明看了看手中的纸片,一面走,一面笑着念道:“可笑铁拐李酒仙,专门 爱赌大胆钱,若然不看韩湘面,管教输得泪涟涟!” 李玄怪眼一瞪,怪叫一声:“小五你胡诌些什么,拿来我看看!” 叫声中,人已一跃上前,探手一把将纸片夺过来,注目一看,纸片上果然用炭 笔写着这么一首字迹潦草的歪诗,不由把这位平素滑稽突梯、专爱讨人便宜的铁拐 酒仙,弄得啼笑皆非! 蓝启明朝韩剑平扮了个鬼脸,笑道:“如何?我不是说过,这一路上将是好戏 连台,唱足输赢,热闹非凡的么?四哥这一下总相信牛皮不是吹的了吧?” 韩剑平摇头说道:“纵然她当真有意相助,但我总觉得这种行径,实在不……” 蓝启明以指按唇,嘘了一声,截口道:“四哥说话小心,不要让她听见了!” 李玄怪眼一翻,注定蓝启明,冷笑道:“蓝小五!敢情你曾经吃过诸葛飞琼这 女魔头的大亏,所以把胆子也吓得小了,是么?” 蓝启明哼了一声,说道:“二哥又乱拿帽子扣人了,慢说我不曾吃过她的苦头, 就算当真有过这回事,也不见得会把我的胆子吓小呀!” 李玄怪笑道:“那你为何处处都帮着她说话?” 蓝启明耸了耸肩,说道:“常言道得好,一百个朋友不嫌多,一个敌人却受不 了,我认为在明年重九南海普陀会期以前,能与她保持一个非友非敌的微妙局面, 总比较方便一些!” 李玄冷笑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她如这样跟韩老四缠下去,对何八妹总是 极大的威胁!” 韩剑平俊脸微红,赶忙把话题扯开,对李玄笑道:“二哥,你的事情已告一段 落,下面有何打算?” 李玄笑道:“当然是跟你们一道去捣一捣那马蜂窠,并设法救白姑娘出险,倘 若有机会时,索性先下手把‘魔心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掏出来,使那钟离秦根 本无法办到我给他出的难题,我便笃定赢他了!” 蓝启连声笑道:“妙妙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三人遂一齐下了蛇山,连夜望山东进发! 由鄂入皖,直趋鲁境,沿途上竟然毫无所获,连钟离汉,狄长青,甚至钟离秦 这几拨人也没有踪影! 九月初七这一天,李玄等人已来到距崂山仅有三百里路程的诸城县境! 三人进了县城,李玄首先提议道:“这几日来,我们周游赶路,几乎没有好好 吃过一顿,睡上一觉,如今崂山已然在望,我们且先在这里把五脏庙好好修补一下, 找间好客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天再走!” 他这一提议,蓝启明第一个举手赞成,韩剑平自然没异议,遂一同往城中闹市 走去。 这时,天色约莫已近黄昏,闹市中的酒饭铺都正是上座的辰光,但见家家都食 客如云,猜拳闹酒之声,响彻街衢,好不热闹! 尤其是一阵阵美酒佳肴的香味,扑人鼻端,直逗得李玄不住地吞口水,铁拐一 甩,便已当先跨进一家三开铺面、名叫集英楼的大酒饭铺! 楼下三五十付座头,业已座无虚席! 李玄等人目光一扫,俱不禁暗地眉头一皱! 敢情这满座的食客,几乎全部是横眉竖目、举止粗豪的江湖人物! 这时,跑堂的已迎了过来,对韩剑平哈腰笑道:“爷们请到楼上雅座!” 韩剑平含笑颔首,遂随着跑堂伙计,拾级登楼。 李玄在后面对蓝启明一挤怪眼,摇头叹道:“真是自古狗眼看人低,只重衣冠 不重人! 看来,我这一身破衣裳也该换换了!“ 蓝启明笑道:“我认为这样子才好,免得处处都要顾到门面排场而大破悭囊, 那才是真的划算不来的呢!” 说时,已然上完最后一级楼梯,但见这楼上雅座虽没有楼下拥挤,但也坐了八 九成,跑堂伙计领着韩剑平到一付靠近角落的座头,候韩剑平点过酒菜,便哈腰退 下。 另一个跑堂伙计送上茶水面巾,韩剑平等人擦过手脸,便再次举目四顾,竟然 发现这雅座上的食客也全是武林中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衣着和举动,较楼下的来得 华丽与斯文而已。 韩剑平回过头来,低声对李玄道:“二哥,这样多武林豪客聚在一起,你可看 出是什么原因么?” 李玄摇了摇头,答道:“这种场合反正不会有好事情,我们最好少管闲事,修 好了五脏庙,便快点找个地方睡觉。” 说时,跑堂伙计已将第一道菜和酒端来,大家遂一面动筷吃喝,一面留神倾听 食客们的谈话。 这一细听之下,韩剑平等人愈发纳闷! 原来,众人所谈的话题,竟尽是些什么赛宝选美等等,但去甚:少谈及赛什么 宝?选什么美?在什么地方赛?在什么地方选? 过了一会,大概是这些食客们已到了酒酣耳熟的程度,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忽听有人一拍桌子,哑着喉咙颇为得意地说道:“不是兄弟夸口,这次赛宝选美大 会,兄弟的玩意不入选第一,也能可以得个第二!” 另一个人笑着接口道:“近年来,谁不知道朱大哥的买卖十分兴隆,油水甚足, 拿出来的玩意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了!” 韩剑平等人闪目瞧去,见那说话之人乃是个獐头鼠目、衣着华丽的中年汉子, 正在笑嘻嘻地对同席一个黑脸大汉说话。 这一桌的笑声还未停止,又听另一桌上有人笑道:“黄老爷子,这次古大庄主 举办的赛宝选美大会,固然是近年来一场罕见的热闹,但其真正的目的,您老人家 可知道么?” 韩剑平等人闻言,俱不禁心头一动,暗忖道:“古庄主?敢情便是指‘魔心秀 士’古玉奇?”遂一齐将目光朝这一桌上移去。 这桌上共坐了四个人,上首是个貌相奇古的长髯老叟,左首是个面目生冷的蓝 衣文士,右首是个生得丑陋无比的魁伟老者,下首则是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 只见那长髯老叟眼望着白衣少年,开口说道:“因为明年九九重阳乃是南海普 陀‘魔铃公主’诸葛飞琼的双十华诞,古大庄主已接到寿柬,为了表示隆重起见, 所以举办这次赛宝选美大会,准备在会中选出几样奇珍异宝,以及几名绝色美女, 作为贺寿的礼物!” 白衣少年哦了一声,笑道:“不知黄老爷子准备了些什么奇珍异宝?” 长髯老叟捻须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知!” 白衣少年噘着嘴说道:“凭老爷子的威名,难道还怕有人抢你的不成?”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傻孩子,我当然不怕有人来抢,不过,若是我把那 玩意儿的名字说出来,恐怕有人听了会睡不着觉呢!” 他的话刚说完,在满楼的笑语喧声中,忽然“嗤”的进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冷笑! 本来在这种场合有人发声冷笑,并不足为奇,但不迟不早,偏在长髯老叟这几 句颇含傲意的话刚一住口之时,便显得有点尖酸的味道了! 长髯老叟倒还没有什么表示;那白衣少年却已霍地站起身来,一双满含敌意的 目光朝左右一扫! 谁知,满楼食客似乎并未注意到白衣少年的举动,依旧喧闹如故,也未有人停 下手中杯筷! 白衣少年双眉一扬,陡地大声喝道:“刚才冷笑的是哪个鼠辈?有种的就站出 来!” 他这一声大喝果然发生效力,楼上顿时静了下来,所有食客的目光,尽朝他这 边望过来! 蓝启明低声笑道:“李二哥,你看这场闹剧唱不唱得起来?” 李玄微笑摇了摇头,方待开口,却听那白衣少年已再次大声喝道:“鼠辈再不 站出来,休怪本少爷要得罪了!” 楼上仍是一片寂然! 白衣少年勃然变色,身子挪动了一下,似乎当真要采取行动……“ 长髯老叟摇了摇手,笑道:“傻孩子!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理他干什么,菜 都快冷了,快坐下来吃吧,明天还要赶不少路呢!” 白衣少年忿忿坐下,说道:“黄河西岸,谁不钦仰老爷子的威名,那鼠辈竟敢 公然藐视你老人家,晚辈实在气他不过!”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他既不敢站出来,便是害怕你了,你还气什么!” 话刚说完,这静寂的气氛中突然又进出一声“嗤”的冷笑!“ 这一声冷笑不但较第一声更为刺耳,同时,因为是在一片静寂当中,故而发声 的方向和位置也极为明显! 所有食客的目光,不期而然都集中向这个方向望去! 这笑声的来处,竟然是在李玄他们这付座头的角落! 白衣少年已自一声冷哼!肩头微晃,飘身掠起,迅速如风地掠到李玄他们这付 座头,怒声喝道:“发笑的朋友是哪一位?” 李玄等人方自莫名其妙,这边的角落仅有这一付座头,但那冷笑之声的确是从 这角落发出,而他们三人都明明不曾笑过,难道当真有鬼? 这时,他们见那白衣少年过来喝问,本欲加以解释,但却看不顺眼此人跋扈飞 扬的神态,遂仍旧饮酒如故,睬也不睬! 白衣少年碰了个闷钉子,不由愈加恼怒,一双目光充满着恨不得把三人吃掉的 神情,来回在李玄、韩剑平、蓝启明的脸上扫射,最后,突然凝注在李玄的脸上, 厉声喝道:“老花子!是不是你?” 李玄仰首喝干了杯中剩酒,对蓝启明怪笑说道:“小五,你看我这一身破衣裳, 真是到处吃蹩,触足霉头,这一下你该不说这样才好了吧?” 蓝启明耸了耸肩,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唉唉,夫复何言!” 二人这一吹一唱,顿时逗得满楼食客吃吃失笑。 白衣少年更是气得双眉倒竖,满面通红,怒吼一声:“该死的老花子,给本少 爷站起来!” 喝声中,右臂疾探,五指如钩,朝李玄肩上抓去! 这时,李玄的第二杯酒又已斟满,悠然举杯就唇,对白衣少年这凶猛的来势恍 如不觉,连看也不看一眼! 这种镇定的神情,反而将白衣少年唬住了,他心中疑念一生,五指下落之势自 然微微一缓,同时,耳中已自听见长髯老叟大声喝道:“蛟儿住手!不可任性!” 白衣少年闻声,猛然一挫有肘,硬生生将抓落之势顿住,转头忿然叫道:“老 爷子……” 长髯老叟已含笑站起身来,摆手止住白衣少年,对李玄抱拳笑道:“小辈无状, 请朋友恕罪!” 人家早用笑脸相向,李玄自然不能不理,遂放下酒杯,起身还了一礼,怪笑说 道:“好说好说!我老花子没有挨揍,这位小哥也未吃亏,两免了!” 长髯老叟“呵呵”笑道:“朋友的是快人快语,咱们萍水相逢!总算有缘,如 蒙不弃,便请三位饮一杯如何?” 李玄笑道:“只要有人会帐,老花子是无不遵命!” 说时,朝韩剑平、蓝启明一挤怪眼,微笑道:“走,我们去扰那位朋友一顿, 让我把银子省几个下来,买件新衣穿穿也好!” 长髯老叟掀髯大笑道:“朋友妙语如珠,谐趣横生,令人佩服!” 随对白衣 少年喝道:“还不快点代老夫揖客,还站在那里则甚?” 白衣少年心中虽然颇不服气,但也不敢不听吩咐,只好寒着脸,朝李玄他们一 拱手道:“请三位移驾!” 李玄等人起身离席,长髯老叟那边,自有跑堂伙计安排杯筷、座位,满楼食客, 眼见一场好戏竟没唱成,俱不由有些失望,过了一会,楼上又恢复了原先的热闹。 长髯老叟亲自为李玄他们斟杯满酒,便自我介绍道:“兄弟黄戎,承黄河两岸 的朋友们瞧得起,赐号‘浊手神龙’…” 伸手一指那蓝衣文士与魁伟老者,续道:“这位是统领运河上下游三千里的‘ 青风帮’总管、‘夺魄神判’独孤乔,这位是泰山‘朝阳堡’大堡主马腾,江湖人 称……” 说至此处,马腾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浊水神龙”黄戎便住口不语,侧顾那 白衣少年,笑道:“这是我的师侄,名叫于洪蛟,年幼无知,还望三位多多指教!” 李玄、韩剑平和蓝启明随着主人的引介,分别向“夺魄神判”独孤乔及马腾含 笑颔首为礼,连称久仰!并由李玄把三人的姓名说了。 “浊水神龙”黄戎等人听罢李玄的自我介绍,脸上都露出一些诧色,互相看了 一眼,显然是觉得这三个名字竟似从未听见过! 但“浊水神龙”黄戎久走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此际眼见李玄等三人个个气度 不凡,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够得上武林高手这列,自也不敢以名字陌生而丝毫怠 慢,连称久仰! 李玄一口喝干了“浊水神龙”黄戎敬来的美酒,怪笑一声道:“黄老兄!你这 般破费……” 话尚未说完,突见“浊水神龙”黄戎的目光已移注楼梯口,脸上神色也变得十 分难看! 李玄等三人见状微微一愕,也将目光朝楼口瞟去。 哪知不看犹可,这一看之下,竟连他们的脸色也都不禁为之一变,相顾愕然!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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