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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走到门口朝外望望。雨停了,可是还有雾。 “我们上楼吧?”我问那教士。 “我只能呆一会儿。”“还是上去吧。”我们上楼,走进我的房间。我躺在雷 那蒂床上。教士坐在勤务兵给我架好的行军床上。房间里黑黑的。 “嗯,”他说,“你近况到底怎么样?”“我还好。只是我今晚人累了。” “我也累,可是没有原因。”“战事怎么样?”“依我看,不久就要结束。我也说 不出个道理来,只是有这种感觉。”“你怎样感觉到的?”“你不看见你们那位少 校吗?变得温和了吧?现在有许多人都变了。”“这我也感觉到了,”我说。 “今年的夏天真可怕,”教士说。他现在比我从前离开他时更有自信心了。 “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除非你身历其境,才会明白。到了今年夏天,许多人 才明白什么是战争。有些军官,我本以为永远不会明白的,现在也觉悟了。”“将 要发生什么呢?”我用手抚摸着毯子。 “我不知道,但是照我想,不可能再拖下去了。”“将要发生什么呢?”“他 们会停止战斗。”“谁?”“双方。”“我倒盼望是这样子,”我说。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双方会立刻都停战。”“那是不会的。那是希望得 过分了。但是我看见人们在改变,就认为战事拖不久了。”“今年夏天谁打了胜仗?” “谁也没打胜。”“奥军打胜了,”我说。“他们守住了圣迦伯烈山。他们打了胜 仗。他们不会停战的。”“要是他们的感觉和我们一样,他们或许会停战的。他们 和我们有同样的经历。”“打胜仗的人是从来不肯停手的。”“你叫我泄气。” “我只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那么你以为战争会一直拖下去?不会发生一点 变化?”“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倘若奥军已经打了一场胜仗,他们一定不肯住手。 我们要吃了败仗才会变成基督徒。”“奥国人也是基督徒――除了波斯尼亚人不算。” “我的意思不是一般宗教的分类。我是说像我们的主耶稣那么温柔和平。”他不说 什么。 “我们吃了败仗,现在人都变得温和一点了。我们的主怎么样呢,要是彼得在 花园里搭救了他呢?”“他一定还是现在这样子。”“那也说不定,”我说。 “你叫我泄气,”他说。“我相信准会起变化的,并且为这做了祷告。 我本来感到就快起变化了。”“很可能有什么事会发生,”我说。“不过要发 生,只能发生在我们这一边。倘若他们和我们有同感,那就好了。但是他们已经打 败了我们。他们自然另有一种想法。”“许多士兵一向就有这种想法。这倒不是因 为他们吃了败仗。”“士兵们一上来就给打败了。人家把他们从农场上征来当兵, 这一下他们就吃了败仗。农民有智慧,原因就在于农民一开头就吃了败仗。你叫农 民掌握政权看看,瞧他是不是富有智慧。”他不说什么。他正在想。 “现在弄得我也闷得要命,”我说。“我从来不愿意想起这些事,原因就在这 里。我从来不思想,可是一谈起来,就会把心中的感想不假思索地脱口说出来。” “我本来在盼着会发生什么事。”“吃败仗?”“不是。比较好一点的。”“没有 什么好一点的。除非是胜利。胜利也许会更糟。”“我盼望胜利已经好久啦。” “我也是。”“现在就难说了。”“非胜即败。”“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胜利了。” “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对战败也不相信。虽则战败可能会好一些。”“那你相信什 么呢?”“睡觉,”我说。他站起身来。 mpanel(1); “很对不起,我在这儿呆得太久了。可我很欢喜跟你谈谈。”“能够再聚在一 起谈谈,是很愉快的。我方才说睡觉,没有什么意思。”我们站起来,在黑暗中握 握手。 “我现在睡在307 阵地,”他说。 “我明儿一早就上救护站。”“等你回来再来看你。”“等我回来,我们一同 出去散散步,谈谈。”我陪他走向门口。“别下来,”他说。“你回来真好。虽然 对你本人不见得怎么好。”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回来也无所谓,”我说。“晚安。”“晚安。再见!” “再见!”我说。我瞌睡得要命了。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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