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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节:第十五话过眼云烟(3)   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城市里开夜车,不会有这种上一秒 还视野清晰下一秒就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据说这种局部雾区可大可小,若是很 快就走出去了,那就没事;若是面积很大,长时间陷在包裹之中,恐怕是个麻烦, 速度稍稍掌握不好,就很容易与前后车追尾。   她很想喊任寻说点什么,什么都行,可是张嘴竟发不出声音,嗓子就像堵了 一样,干涩得直发疼,连气息也很难顺畅。   任寻也是一言不发的,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迅速将车灯从长距改成了短 距,平静地驱车前行。方从心甚至不敢扭头去看他,既怕自己心中渐渐弥漫的恐 惧和不安影响了他的镇定,更害怕从那张脸上看见任何不堪承受的慌乱与退缩。   忽然之间,车里就只剩下CD音乐环绕,正播放到查克・伯朗的《审判日》, 如果方从心没有记错的话,后面有一曲或许是叫做《牵引》。   她觉得这简直像是有预谋的,不知该称之为寓意深刻,还是惊悚直白。可谁 又能做下这样的预谋?   除了老天。   这一段路他们走了不知多久,方从心就算强迫自己努力去分辨也完全听不出 过了多少次曲子,只有一个个音符在耳边敲动,咚咚犹如鼓声,眼看着道旁护栏 上导航的荧光,一盏一盏在浓雾中忽然反射回来,然后一闪掠过,又迅速灭去, 犹如鬼火,她觉得这简直比度秒如年还要漫长难熬。   偶有闪念,她甚至在想,万一……若真有万一,怎么办?爸妈怎么办?说不 害怕是假的,但身在其境,就算想起来,也已没有余地细细思考清楚。直觉和本 能要求她,必须全力保持安静与冷静,竭尽她最大的可能,必须。   当两条夺目荧光连绵成的龙脊一抖,再次跃入眼中时,刹那,方从心觉得, 她得救了。紧紧吊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开,冷汗一下子全渗了出来,顺着额角往 下淌,手心里也全是。她甚至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感谢周天神佛,真谢谢老天爷嫌 她人还不够好,不让她不长命,就要留下她贻害千年。又或者,真是吉人自有天 相,那她大概是沾了任寻这个好孩子的光。   音乐不知何时已转成了Feeling?s Gone Away ,这一版的中文译名很有趣, 叫做《过眼云烟》。钢琴悦耳如流水,连指尖划过黑白相间的优雅从容也似清晰 可见。方从心终于扭过已然有些僵硬的脖子,望向任寻依旧安静的脸。那双眼里 恍惚波澜不惊,却是暗流卷涌。   待到看见下一个休息站那块巨大的画着刀叉茶杯还有"P" 字泊车符号的荧光 标志牌之后,任寻就很自觉地把车转进了休息站。就在停车熄火的下一秒,他扑 身一把拥住了她,沉默地,但很坚定,那双手臂就像要将她嵌入灵魂深处去,紧 得令她难以呼吸,微痛中,暖流却从血脉中涌了上来,又流遍全身,抚过指尖发 梢。   后来任寻对她说:" 我那时怕极了,特别恨自己。你就在旁边啊,我怎么能 带你去冒这种险!那之后我都真的……再不敢这么逞强了。"   可他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默默地抱着她,牙关紧咬得如同倔犟少年。   他们就在休息站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进北京城。   到家当天,方从心给家里报完平安就把任寻拖去买了一张新床。不管他们俩 日后用不用得着了,至少父亲和母亲今年过春节来时要用的。原本方从心计划再 打拼几年,给父母在家乡买个环境舒适的大房子,并不想让二老到北京这个不宜 居的地方来养老。她年年春节回家过,如果父母什么时候想来北京玩,她睡两天 沙发就是了,根本没想过还有需要两张床的那一天。母亲这个临阵决断的突袭, 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不过,或许倒是解了她和任寻的燃眉之急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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