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小凡看着面前依然是面包果酱与牛奶，小嘴一撅：“我不要总是吃这些， 我想吃煎蛋。” 　　“今天的不一样哦，”合玉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你看，今天是蓝梅果酱哦， 跟前两天的苹果，草药果酱不一样的味道哦。”在工作中样样出色的合玉，在家务 事上却比不上六岁的小凡。因为没人教过她，她也不喜欢那些。家对她来说只要有 一张床就足够了，因为她只有要睡觉的时候才会回家。 　　“我不要再吃果酱了，我要吃煎蛋，煎蛋。”小凡今天好像脾气很大。 　　志远瞪了小凡一眼：“有什么就吃什么，哪那么多事？” 　　“我不管，就要吃煎蛋，以前妈妈经常给我煎的。”小凡好像要哭的样子。 　　“好好，我去给你煎一个。”合玉去拿鸡蛋，她可不想让人说她是狠心的后妈。 　　看着眼前盘子里黑呼呼的东西：“这是什么？”小凡用筷子戳了戳。 　　“阿姨第一次做，火有点大了。今天没时间了，你先将就一下，明天阿姨给你 做个完美的。”合玉感觉应付小孩真累。 　　小凡吃了口立马吐了出来：“呸，呸，苦的，呸。”把筷子往桌上一甩：“我 不要吃了，你连个蛋都不会煎，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后妈。” 　　合玉愣在那里，煎蛋跟做他后妈有什么关系？ 　　“小凡，跟阿姨道道歉。”志远命令道。 　　“我讨厌你，讨厌你的果酱，讨厌你的玩具，讨厌，讨厌。”小凡大声的喊着。 　　志远气不过，一把抓过小凡按在腿上“啪啪”就是两巴掌：“跟阿姨道歉，说 对不起？”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小凡是铁了心了，小脸已经通红，两行泪水挂在 脸上，倔强的看着合玉。 　　合玉看看小凡再看看志远：“我先走了，公司有早会。” 　　每次遇到不愿面对的事情，合玉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开，她还真是一点没变。志 远心里想着这些，没注意小凡已经从他手里溜走了。拍拍小凡的房门：“开门，小 凡，上学要迟到了。”他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小凡今天竟然这么不听话。拍了半天， 小凡就是不开门。听到里边好像有在说话，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到小凡的声音： “妈妈，爸爸打我，我不要爸爸，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妈妈--- 呜呜--- ”。。。。。“那你要快点来哦，快点哦。。。。。 ”。。。。。。 　　也好，林林一定能应付这些，现在他也只能等她来了再说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志远打开门，林林看也没看直接冲向小凡的房前：“小凡， 给妈妈开门。”门开了，小凡抱着妈妈大哭不止。“乖，没事了，乖。”林林拍着 哭个不停的小凡，长这么大还没见他哭的这么伤心过：“小凡，乖，不哭了。”林 林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妈妈生了你却没能照顾好你。 对不起。” 　　“妈妈，妈妈―”小凡用力的哭着，紧紧的楼着妈妈的脖子。 　　“小凡，妈妈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了不把你交给别人了。好不好？不 哭了。乖儿子，你不是说你是最勇敢的队长吗？队长怎么能哭呢？”林林不停的给 儿子擦眼泪。 　　“嗯，我是队长，嗯--，我不哭。妈妈也不哭。”小凡伸出两只小手也给妈妈 擦眼泪。 　　志远站在门口，看着天花板。心里一阵阵发疼。他坐到客厅，点然一支烟，想 着什么，他以前是不抽烟的，最近才有了这个习惯。。。。。。 　　林林摸摸小凡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哪里不舒服？” 　　“妈，头难受。”哭的没力气了，靠在妈妈身上有点想睡。 　　“是不是着凉了？你做什么了？”小凡没有踢被子的习惯。 　　“昨晚上，我自己洗澡了。” 　　“以前你不也经常自己洗吗？”林林把温度计放到小凡腋下。 　　“昨天回来时就已经九点（九点是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了，我洗完澡就躺床上 不小心就睡着了。”怕妈妈生气，他紧接着说：“我没有忘记妈妈的话，想等头发 干了才能睡，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mpanel(1); 　　“你爸爸没帮你吹干吗？”林林觉得心里开始冒火。 　　“那天我去叫爸爸起床，阿姨说要尊重别人的隐私，不可以说随便进别人的房 间，爸爸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进他跟阿姨的房间，我才不要进去叫爸爸。我可以 照顾好自己。” 　　想了一会，看了看温度计，林林开始收拾小凡的东西：“看看还有什么你要带 走的东西，以后你跟妈妈住。” 　　“每天都跟妈妈在一起吗？”小凡开心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妈妈，真的可以 每天都跟你住一起吗？妈妈，你好棒哦！” 　　接住扑过来的儿子，林林带着宠溺的笑容：“不难受了？臭小子，害妈妈这么 担心。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妈妈担心。妈妈，我还有些衣服被合玉阿姨送 到洗衣店里洗了。” 　　“没关系，周末我们再去买几件新的。你又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也有点小了。” 　　。。。。。。 　　志远挡住母子俩的去路：“林林。” 　　面无表情的看前边：“我会请谢芳做我的律师，有什么话到时你跟她说吧。小 凡我带走了。”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抬头看向他：“你想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我 没有权力带走他？” 　　“不是，我。”志远从不认为自己是笨嘴笨口舌的人，可今天他却很难讲出像 样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道理的那一边：“我送你们过去。”他拉过林林手里 的提包，先出门。 　　“先去医院给小凡检查一下。”林林不得不坐上志远的车。 　　确定小凡只是着凉，这才放心的带他回家。 　　志远环视着这个小小的房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墙上有小凡的涂鸦，桌上 摆了好多纸折的小动物，四处都有小凡的照片，开心的，生气的，可爱的，多么温 馨的感觉，可这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以前他也住在一个类似的房子里，但林林走了 以后，合玉收拾房子的时候把那些纸折的东西换上了精美的艺术品，墙上的涂鸦已 经被名画盖住，小凡的照片都堆在壁橱的一角，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感觉那里只是 一个睡觉的地方，再也没有家的感觉，再也不会一有个笨女人等他回家，儿子也不 会在他打开家门的时候扑到他身上。他发现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到底在 干什么？他问自己。 　　“你不用上班吗？”哄着小凡睡下了，出来看到志远还没走，林林不得不开口。 　　“我想在这里陪着儿子。”不经大脑说出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不想离 开这里。 　　“你可以随时来看他，但我不会再把他交给你了。”林林以为他是想带小凡走。 　　“嗯，那我现在进去陪陪他，等下就走。”看林林没有反对的意思，抬脚进了 卧室，他发现里面的布局跟小凡的房间有点像，墙上很多卡通人物图片，四周有一 些玩具随意摆放着，看小凡躺在床上很舒服的样子，有些羡慕他可以这样安心的睡 在这里，忍不住也想上去躺会儿。。。。。。 　　林林轻轻推开门，进入眼帘的是父子相拥而眠的画面，不忍心打破这温馨的画 面，她悄悄退出去，轻轻带上门后又开始气自己，为什么不把那人赶走，还让他来 破坏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可他是自己儿子的爸爸，那她就不可能把他赶出 出她的生活，那就必须学会面对他，为了儿子，她必须做到。她不停得给自己做心 理建设。 　　“爸爸？”小凡醒来就看到眼前爸爸放大的脸，看看四周确定这是妈妈家，才 夸张的拍拍胸口：“吓死我。” 　　志远醒了，看着他夸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爸爸有那么恐怖吗？” 　　“我还以为你把我带回去，妈妈呢。”他爬下床：“妈妈，你在哪？”出去找 人。 　　志远感觉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了，伸个懒腰，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一股饭香飘 了进来，肚子跟着就传出咕噜的一声，来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几个菜，小凡已经 塞得嘴鼓鼓的了：“布布--- ，候哥……”含糊不清地向志远打着招呼。 　　“慢慢吃，越来越没吃样了，”林林端着汤出来：“嘴里有东西时不要说话。 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努力吞下嘴里的东西，小凡拉着爸爸坐下：“爸爸，好好吃哦。” 　　林林把三个人的碗筷摆好：“吃完了，该干嘛干嘛，小凡，今天虽然请假了， 不过还是要自己看书。” 　　“那我看完书可不可以买新的动画给我？” 　　“好，现在吃饭吧。” 　　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时候一家三口一起吃完饭，林林会准备一些水果在客厅， 小凡看动画，林林检查儿子的作业，他在一边看书，有时候林林会跟小凡玩游戏， 他就会看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不停，每次林林输了都会不高兴，看着儿子像哄 小孩子似的哄着自己的妈妈他都会觉得好笑。看似平淡的生活，但他总可以找到他 想要的平静。可是现在------ 　　“怎么不吃了？”林林看着发呆的志远：“不好吃吗？” 　　“啊？不是。”走神的志远不好意思的看看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 　　。。。。。。 　　“你们俩怎么回事？”一航来找志远：“合玉一大早来找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却什么也不肯说。吵架了？” 　　他只顾着小凡把合玉的事给忘了，要怎么哄她开心呢？“头痛。” 　　“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志远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摇摇头：“没事，一航，我对自己产 生了怀疑。” 　　“什么意思，”感觉到事情严重了，一航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我爱的人只有合玉，我也认为我会一辈子都爱着她， 可最近我却--- ”他也很头痛这个问题：“以前每次她不开心我就会想各种方法去 哄她，只要看她开心我也会高兴，可现在我找不回那种感觉了，我没有耐心去哄她， 甚至连她为什么会不开心我都不愿意去想。” 　　“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合玉是唯一的女生，所以我们都宠着她，惯着她， 难免会娇惯一些。以前你可是我们三个里边最宠她的一个。”一航也发现他最近不 对劲，所以才来找他。 　　“合玉回来后，我慢慢发现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我了。”志远靠在椅子里，闭 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中午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样子：“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林林，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她就像一个谜团，让我总想去解开它。可我越靠近她， 我却越发现自己不懂她，你说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付出八 年的青春却不求任何回报？”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航知道志远不是个冲动的人，一定是发 生了什么。 　　“我今天回老家了。”知道一航一定会很吃惊。果然， 　　“是因为合玉回来了吗？所以你才回去的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志远说：“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一航不免感到好奇。 　　“你知道我每次出国，林林都会让我给她带东西。还记得你跟瑞杰是怎么说她 的吗？” 　　“呵呵”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瑞杰好像说的是充分利用，能从你身上多刮一 点是一点。我当时好像说她是为了监视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去了你说的地方。怎么 了？难道我们说的都不对吗？” 　　“我爸现在用的茶壶是她让我从日本带回来的，我妈说自从我给她们带回那套 茶壶之后，我爸就迷上了喝茶，三天两头找人来家里喝茶。第一次她让我帮她带东 西，就是那幅意大利油画，现在挂在老家客厅里，我妈说那幅画谁看了都说好，在 那里挂了六年了，颜色一点没变。我妈还说上次我从韩国带回来的那个补品我爸吃 了效果很好，让我下次再多带一些。出了老家碰到老街坊，他们不停的夸我孝顺， 说我工作那么忙，还不忘给父母带东西，还经常都让老婆孩子来看老人。可你知道 的，合玉走了以后，我一直无法原谅他们，加上后来他们逼我娶林林，从那以后我 就再也没回去过，我也从没给父母买过任何东西，甚至从那以后再没给过他们好脸 色。昨天我回去，我妈都高兴的哭了，那让我很难受，想想当初我说要开公司，他 们毫不犹豫马上拿出他们全部的积蓄给我。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其实都是为了我。 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妈老跟我那句话。” 　　“什么话？” 　　“她常跟我说，她跟爸都知道我一直都把他们放在心里。” 　　“可是，”一航看看他，接着说：“合玉是真心爱你的，这么多年你不是也一 直在等她吗？” 　　志远点点头：“我知道，唉！。。。。。。” 　　。。。。。。 　　一个人躺在小凡的床上，看着床头一家三口的照片中林林笑的好开心的样子， 他为她感到心酸，现在他才知道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多到他快负荷不了了，多到溢 出他的心，灌满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每天早上一起来 就会看到搭配好的西装，内衣袜子都摆在一旁，头天换下的衣服早就不见踪影。每 次出差她都会帮他准备好要换洗的衣物，家里任何事他都不需要操心，任何时候回 家都能吃上热饭，每当感觉累了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家睡一觉就全好了。 可现在这里再也不能给他那种感觉了。 　　。。。。。 　　合玉代替志远去美国了，小凡住到林林那里了，朋友都回各自的家了，剩他一 个，他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志远开着车随意转着，看到一家以前常去的酒吧， 便停了下来。当他喝下第四怀鸡尾酒时他想起了小凡跟他说过的话，因为我们等了 好久你都没回来，我都快饿死了，所以我们就把蛋糕吃掉了。“她们还会等我吗？” 他拉住酒保问。看起来喝的有点多了。酒保看看他：“您喝多了，我叫车送您回去 吧。” 　　“不用，我清醒的很。我可以自己走。”他扶着巴台站了起来，“对了，给你 钱，都给你。” 　　酒保拿出要付的酒钱，把剩余的塞回他的钱包里，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凉风一吹，他清醒了好多，感觉好久没看到儿子，他要去看他，现在就去。事 实上小凡刚去了林林那里两天而已。 　　“叮咚，叮咚，叮咚”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正要睡觉的母子俩相互看了一眼， 想着要不要去开门。可门铃还在继续响个不停，林林只好起来去开门，通过猫眼意 外的看到外边的人竟然是志远，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我要看儿子。”志远靠 在墙上，向林林伸出手。林林只好扶住他，让他进屋，这么晚了，她可不想吵到邻 居。 　　“爸爸？”小凡过去关上门。“妈妈，什么味道？好难闻。” 　　“你爸爸喝醉了，让他先去床上躺一下。小凡，你先去沙发上睡，拿着你的枕 头。” 　　拿出被子，给儿子盖好：“今晚就只好委曲你一下了。乖儿子，睡吧！” 　　安抚好了小的，还有一个大的，她倒怀水来到卧室拉起志远让他喝水，志远靠 在她身上，不肯起来：“林林，头痛，好痛。” 　　林林知道他每次喝多了都会头痛，轻轻帮他抒着太阳穴：“这样有没有好过一 点？” 　　“嗯。”两手搂住林林腰，努力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是可以让 他安心的味道，是他早已习惯了的味道。。。。。 　　好舒服，一点起不想睁开眼睛，楼紧怀里软软的被子，想再睡一下。被子竟然 在推他，不乐意的睁开眼睛，发现怀里楼的竟然是林林：“还不放开？”她好像很 不高兴。 　　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自己喝多了，来看儿子，然后头疼的厉害，林林帮他揉揉，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子了。看到林林在瞪他，他才想起要先松开手。 　　林林推开他：“起来啦！这可不是你呆的地方。” 　　看看两人的衣服都还算完整，应该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 　　林林做好早饭了，发现志远还没走：“你不快点回去换衣服吗？” 　　“你不是说早上一定要吃完早饭才可以出门吗？爸爸还没吃呢！”小凡感觉爸 爸好可怜，不能吃到妈妈做的美食。 　　“那就快点吃完，快点走。”她现在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实在没有心力理会他。 　　。。。。。。 　　志远感觉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尽管林林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依然三天两头 打着看儿子的旗号去那里蹭饭吃，直到她们要睡了，才离开。 　　离婚的事早就忘到脑后了。 　　合玉的一个电话让他清醒了不少，她今天回来。志远去机场接合玉，远远的看 到她跟一个西方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那个西方人亲密的楼着她，在她耳边说着什 么，还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合玉看到志远开心的跑上前：“你真的来接我了，我还 以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你说的杰森，在美国那几年他没少 帮我。杰森，这是我前夫，志远，我们已经决定复婚了。” 　　“很高兴认识你。”志远向对方伸出手。 　　“我也是。” 　　“你去哪里，我们顺便送你过去。。。。。” 　　。。。。。。 　　最近几天志远总会跟合玉因为一点点小事吵架，让他很心烦。 　　“你干嘛把我的书随便乱放？看完了你就不能放回原处吗？”志远看着原本分 好类的书里总会有一两本别类的书，生气来到卧室质问合玉。 　　“啊？那你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好嘛。”合玉感觉他没事找事：“你干嘛为 了这点小事凶我？” 　　“你已经不小了，能不能有点女人的自觉？林林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越来 越看不惯她的坏习惯了。 　　“你什么意思？她能帮你拿下美国的合作案吗？她能帮你取得德国的续约吗？ 她能跟我比吗？我一直就是这样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她扯掉脸上的面膜， 一脸不悦。 　　“你，算了，当我没说过。”志远想让步。 　　“你到底在想什么，总是拿她跟我比。你是不是根本就忘不了她？” 　　志远没理她，走了出去。他是没法忘记林林。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