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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艾小姐?”娜娣的声音传到嘉奇的卧房。现在这间卧房又添加了第二张床 给杰森。凯西转头,看见阮瑞斯的管家往屋里走来。“你和麦克不能叫我凯西吗? 虽然阮瑞斯把我和杰森带到这儿才二十四小时,但是你们夫妻俩帮了我这么多忙, 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老妇人高兴得眼睛一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找我有什么事?”她转身忙着料理杰森,让他穿上特制的新衣 裳。 “阮瑞斯要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所以你可以专心换装打扮。他这个人要求什 么事都得准时,尤其这是他的婚礼。我会把所有扣子扣好,一会儿把杰森带下楼 去给他爹。” “感激不尽,但是他现在已经穿好了。”她喃喃说道,一边替小孩穿上小皮 鞋,再打个双结,以免他不喜欢故意踢掉。然后亲吻小杰森的脸,再催促娜娣将 他带下楼去。 凯西静静地跟出去,走到自己的屋里。楼上有三间客房,凯西选了其中最小、 也最近婴儿房的一间。其中有全套的现代化浴室设备、柳木家具及雅致窗口,给 人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觉。有好几个小时,她就一直深情地看着周围沙漠的景 象和园艺。乳白色加上鹅黄边的墙壁,使这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超越时空的梦幻感。 高大的绿色植物,耸立在屋子一角,树影扶疏全反映在光亮如镜的木质地板上, 渲染出温暖、蜂蜜似的色调来。她等不及似地想编织一块地毯,融合屋内的色调 成一张精致、绝妙的地毯。但是这些飘渺的遐想实在远离现实,她必须着装,成 为婚礼中的新娘。 穿着曳地数尺的婚纱,左手中指戴着阮瑞斯送的戒指,耳朵上戴着阮瑞斯送 的耳环,不禁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才五个星期之前,她和可怜的杰森一起伤痛 欲绝地经历这一切的生离死别,还得日以继夜地为两份工作硬撑……真是不可思 议。 她被阮瑞斯宠爱得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打从她答应嫁给他开始,他在圣 诞节前后来回飞旧金山――凤凰城不下十几趟,帮忙迁移及婚礼事宜。其问,她 将旧金山的生意结束掉了。如今有新的职责,要再像以往一样,和顾客维持良好 的社会关系已不可能。 凯西要求在婚礼前能见见他的家人,而且希望只有两个小孩、娜娣及麦克在 场,阮瑞斯答应了。他在一个乡间办事处安排了私人结婚仪式。就某方面而言, 阮瑞斯像故事中的教父,就连他们的婚礼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婚礼。她深知自己是 多么的幸运,也告诫自己不要沉湎于过去,但是要一下子忘掉曾经多么盼望和罗 夫走向地毯的那一端,似乎并不可能。 她拿起罗夫尘封的照片,审视他瘦削、克制的脸。她无法想象当他收到她即 将结婚的信时心中的想法。她在信中告诉罗夫,为了成为两个孩子的合法母亲, 答应了阮瑞斯的求婚。她也坦承她仍然爱他,希望原谅过去对他的伤害。 如果比利时仍无任何回音,那就证明凯西必须接受罗夫永远失去她的事实, 而那又将伤害他。“喔!罗夫……”她默默地啜泣起来。 “凯西?好了没有?” 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惊慌地将照片塞进枕头下。但是太迟了,阮瑞斯看到她 躲藏的举动,他几个箭步冲上前,看见那张带框的照片。 看了几秒钟,阮瑞斯抬头,注意到她眼中的泪水。“我在宝拉住处看到过这 个人照片。” 他的脸色变得僵硬,刚刮过的脸泛起一抹红晕。“怎么回事?凯西! 我把 你带来的第一天,你告诉我,你是没有婚约牵绊的,我以为你说的是实情。”他 的声音难抑愤怒。 mpanel(1); 凯西滑下床,恼恨自己造成这样意外的摩擦。从一开始阮瑞斯就对她如此忠 实坦白,他应该得到相等的回报。 “我从小和罗夫一起长大,”她低声说道,“我们曾经订婚,但是没有结果。 他把订婚戒指要回去,现在和一个在欧洲相识的女子订婚了。我只是想要告别过 去的所有记忆而已。”说话时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阮瑞斯在她的眼中搜寻她是否仍有保留:“婚礼十一点开始,我们还有四十 五分钟,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 “不!”她立刻叫出,连她自己也意外她的反应何以这般激烈。 他打量着她激烈的反应,有好一阵子不自在。“凯西,你要十分肯定――不 是只为了孩子。” 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话似乎引起她不服输的行动。“我肯定,”她毫不犹豫 地说。 他重整了一下精神及服装,刚才紧绷的脸似乎也松弛了许多。他顺手将照片 丢进她床边一个装满照片的大纸盒里。“咱们走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麦克忙着替新娘新郎照相。在前往法院的途中,嘉奇因 为感冒,早已不耐烦地一直哭闹着。法官就位,宣布新郎、新娘就位,嘉奇甚至 不让阮瑞斯离开一步,惹得杰森也跟着哭闹。 凯西心中充满庄严,不受周围的陌生和吵闹影响,她遗憾母亲和姊姊未能分 享眼前的这份喜悦。他们肯定会喜爱阮瑞斯的。 她从眼角瞥见身旁这位准丈夫,充满信心,直挺挺地站立着。一袭雪白衬衫, 配上深蓝礼服,不仅格外突显他的魅力,更强调出他的权势。他翻领上的红色康 乃馨增添了喜庆的欢乐。“我是真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凯西暗忖道,心情跟着 剧烈翻腾。 带着和煦笑容的法官向两位主角期许:“艾凯西和阮瑞斯,婚礼以后将开始 共同婚姻生活的第一天,你们携手并进来到上帝的跟前,并且在亲友的公证下, 提出你们的誓言,你们明白其中的含意吗?”他肃穆的眼光,抓住凯西的所有注 意力。 “它意味牺牲和奉献,意味长久的忍耐直到生命的终点,直到欲望之火熄灭, 赚取生计成为每日的重担之后的忍耐。它意味忘掉自私的本我,去造就另一半的 快乐,不分晴雨日夜,不分现实状况。你能做到吗?凯西!在证人面前,你愿以 你完全的意志,将此人视为终生合法的丈夫吗?” 凯西感到阮瑞斯的眼睑下,有一双炽烈的眼睛在等待她的答案。“是的!” “你呢?阮瑞斯!以你完全的意志,在证人面前,将凯西视为终生合法的妻 子吗?并且担负起神圣的责任,尽你一生保护她?你愿在精神上、情感上和肉体 上,将她置于所有人之上吗?” 凯西感到他的手握紧了她,“是的!” “现在你俩可以交换戒指,凯西,从你开始。” 凯西中指上一直戴着要送给他的结婚戒指,她迅速替他套上,他报以一个只 有她知道的微笑,激起她内在深奥的情绪。 “阮瑞斯,轮到你!” 她伸出左手,他将一只白金戒指套在翡翠的订婚戒指旁,他的动作坚决肯定。 “好的!”法官满意地再度笑了。正当法官宣布二人为合法夫妻,可以互相 亲吻时,阮瑞斯已经迫不及待地俯身亲吻凯西,他紧搂住她,吻住她的双唇不放, 一股强烈的贪婪情欲通遍全身,她毫无准备会有这样一种满怀的情欲,使她无以 支撑地倒在他身上, 揪住他的衣领。 “妈――妈!妈!”嘉奇和杰森的哭声渗透她的知觉,凯西既惊慌又困惑地 呻吟着,并且急欲挣脱他的拥吻,就在努力转开她发烧的脸时,她感到他眼中的 责难,但是当她抬起头时,似乎又看不出任何责怪的样子,于是她认定, 也许 是想象作祟。 离开丈夫环抱的手臂,她伸手和法官握手道谢,然后赶过去找娜娣。娜娣还 抱着杰森,只得绑手绑脚地拥抱凯西道喜,同时如释重负般,将已经难以控制的 孩子交给她。 杰森立刻安静下来,玩耍她胸前的花朵。阮瑞斯同样地忙着抚慰嘉奇,麦克 则继续完成摄影的任务。 “阮瑞斯,我想我们最好到饭店去,嘉奇该躺在床上,需要吃点退烧药。” 几分钟后,两个孩子被绑在车后座的安全椅上。凯西又再度地谢谢娜娣夫妇 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而后在阮瑞斯催促下上车。 观光饭店在几里以外的史考斯代耳城。饭店特别将一篮水果及庆祝的香槟送 到房间,同时备有两张小床。两人分别忙着打点小孩及行李。 凯西催促阮瑞斯去游泳,松弛一下,然而他坚持留下来帮她处理小孩的事。 好不容易两个孩子终于不安地入睡,他叫来的午餐也多少走了味,叫来的英吉利 面食已冷了,沙拉变得湿烂,原来该是冰凉的白酒竟然也变得和室温一样。凯西 累坏了,但是她的心还在两个孩子身上。阮瑞斯同样地也是力不从心。 三天的假期,本该是四口相互了解的大好时机,结果一个无眠的夜晚就结束 了。嘉奇无法喂进任何东西,一心只要人抱;杰森一看两人对嘉奇特别照顾,就 开始倔强不驯,即使连阮瑞斯都哄不好他。 早上八点钟,他们打包整装,准备回家,此时已是完全的筋疲力尽。显然他 们必须带嘉奇看医生。阮瑞斯在饭店就已经打电话给娜娣,安排她照顾杰森。一 到家,放下杰森,三人立刻冲去诊所。凯西特别急着见这位医生,因为他自然也 将成为杰森的医生。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也要熬上几天,才能恢复正常。特别是凯西心力交瘁。 阮瑞斯已经赶回银行,处理一项繁杂的西南连锁银行的并购案。 早上,令凯西惊讶的是,阮瑞斯告诉她将在晚上举行一个家庭聚会,邀请朋 友到家里来,会见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都是善解人意的,但是对这场未预期的 婚姻都感到好奇,他解释说,亲朋好友同聚一堂,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可以向他 们解释是为了孩子的缘故而结婚的。 理性上,凯西深知这样做的好处,而且愈快愈好。但是感情上却没感觉。 单独和阮瑞斯及孩子在一起,她可以轻松、毫无顾虑地执行家务。但是今晚, 她将在一屋人的评断下,接受他们的结论,到底出于何种动机嫁给一个不爱她的 男人。 如果有人相信她是为了阮瑞斯的财富和地位而自愿当孩子的母亲,她也无可 怨言。其实,没有一个人会了解她和杰森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以及唯有抚养杰 森才能带给她快乐的实情,只有阮瑞斯知道。 凯西穿着婚礼上同样的礼服,而且戴上阮瑞斯精心选购的橘花花束。她心里 从未比此刻更需要丈夫的支持,她深吸口气,努力镇定自己,准备见他的亲人。 她抱紧杰森,鼓起勇气,缓缓走下楼。 她一直找寻聚集在客厅人群中的阮瑞斯的深色头发。然而她很快地发觉,这 一家人几乎都是黑头发,只有少数黄褐色或红棕色的头发散落其中。令她有些慌 张的是,交头接耳的大人、小孩,大概至少有四十人之多。 嘉奇很满足地坐在他祖母腿上,玩弄她的珍珠项链。他的浅色金发相对她灰 黑色的发髻;浅色皮肤相对于深色皮肤,着实形成一个有趣的对比。他的祖先一 定有印第安血统。即使年逾七十,阮瑞斯的母亲看来仍不失美丽大方。事实上, 这整个家族普遍长得高大好看。 凯西下楼走向客厅时,大伙突然安静下来。现在她比平常更清楚意识到她全 身曲线和娇小的身材。她更清楚地知道,除了嘉奇之外,她是屋里唯一的金发女 人。 好在她终于看到阮瑞斯,他大概正和自己的兄弟谈话。接着他停止谈话,大 踏步向她走来,今晚他看来格外的潇洒,令她不敢正视。 她以为他要过来抱杰森,结果竟是一手抱住她的腰,搂向他的身体。她困惑 地仰视他,发现他竟是如此爱慕地逡巡她的脸。 第二天早餐时,他安慰她,什么事都别担心,只要顺其自然,遵照他的指示 即可。但麻烦是,他的行为是如此令人信服,使她不禁幻想着被这个男人爱上的 感觉如何。这个男人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精力充沛、难以应付,但是当他甜蜜 地亲吻孩子,向他们道晚安时,也会让她感动得落泪。 他转向他的家人:“我知道这个婚礼令你们多么惊讶。但是,我该怎么做呢? 我美丽动人的新娘在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告诉我这么一个难以想象的 故事――”阮瑞斯一五一十地将所有发生的细节叙述了一遍,全家的惊愕比凯西 所预期的还大。他同时还概略描述了泰德和苏珊相继过世的情况,而凯西的责任 是要找到苏珊真正的儿子,并且抚养他长大。 他停下来,亲吻杰森的一头卷发,令凯西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也抚平她前 额的秀发,瞳孔里泛着愉快的亮光,他说:“我干脆长话短说,我们四口人在一 起非常融洽、密不可分;我们希望保有这份乐趣,因此决定共组一个家庭。”说 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声音中突然的战栗正说明了一个最完美的真实,它几乎使凯 西相信,这不是装出来的。“凯西,请见见我母亲,莉微。” 阮瑞斯转向老妇人:“母亲,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瑞斯!”老归人惊喜地叫出来,这是凯西所渴望听到的,一时之间,所有 疑虑荡然无存,她再也不必担心阮瑞斯的母亲不接受她的孙子――或她的媳妇了。 旁边的媳妇帮老妇人抱起嘉奇,阮瑞斯扶她站起来。老妇人穿着一身深玫瑰 红的真丝衣服,雍容华贵地缓缓走向凯西:“亲爱的,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 她亲切地拥抱凯西,然后倒退一步,深黝明亮的眼珠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 要渗入她的灵魂深处。 “我无法告诉你,当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多么高兴,又多么惶恐。阮瑞斯是 我的心肝宝贝,他总是最叫我操心,现在我终于看到他定下来,有这么一位美丽 的好太太和两个孩子,使我的生命又有新希望了。” “谢谢,阮太太。”凯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阮瑞斯的母亲宠爱这个最 小的儿子,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感到一股罪恶感,觉得不该欺骗所有关心他们 的人,尤其是这位高雅、仁慈的老太太。 “凯西,叫我莉微,就像其他媳妇一样叫我。‘阮太太’太正式了,不是吗?” 凯西点头,感动地忍住眼泪,讲不出话来。 “母亲,”阮瑞斯轻轻打断她们,“来看看我儿子,杰森!”他把孩子抱向 老太太。 “喔!瑞斯!”她惊叫出来,伸手去抱杰森,此时杰森面对这么多陌生人, 早已眼泪汪汪。“我简直不相信,我好像又回到当年三十三岁时,抱着瑞斯的情 景。他简直像死你了。大家看看!” 一时之间,拥抱、亲吻不断地涌向凯西及孩子。这种温情和亲爱的真情流露, 让凯西更觉得不安,她认为实在欺骗人太深了。 两个孩子显得应付不了这过于热闹、兴奋的场面,杰森开始哭闹,嘉奇立刻 加入。凯西只得从一群妯娌中抽身,嘉奇一看到凯西立刻停止哭泣,笑了起来。 显然凯西和他之间已经发展出亲密的感情。嘉奇环住她的脖子,让她抱着来回走 着。 凯西喂他吃香蕉时,看到一群晚到的人走进客厅。阮瑞斯抱着杰森走向其中 一位修长、赤褐色头发的女人。 从阮瑞斯温存富有感情的表情,凯西认出那就是他唯一的姊姊。从阮瑞斯的 口中得知,蕾娜长得像他父亲,他父亲于多年前死于中风,留给孩子这份家族企 业。 凯西留在远处,着迷似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蕾娜伸出双手要抱杰 森,可是杰森死缠着他爹,又躲又闹,弄得大家大笑不已。阮瑞斯四处张望,好 不容易找着凯西,示意她过来。 蕾娜的身材看来干瘦、倔强, 除了有同样高傲的下巴外,凯西看不出一丝 与阮瑞斯相似之处。她深灰的眼睛及硬挺的鼻子,看起来倒有点流浪的味道,算 不上漂亮。 她倾身向前,吻了一下嘉奇的脸颊。这小顽童也是表现得一副闪躲犹恐不及 的模样。蕾娜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凯西身上,并且以一个专业画家的眼光打量凯 西,琢磨着一个素描的布局。“我是阮瑞斯的姊姊,蕾娜,我对你们结婚的消息 无话可说,你必定是使阮瑞斯看起来年轻十岁的理由,正因为如此,我会永远都 喜爱你的。”她笑得非常亲切自然。 对凯西而言,这虽然完全是一句赞美的话,但是她知道蕾娜不但欣赏她这个 宝贝弟弟,同时,也许是酸葡萄心理吧!她也肩负起保护阮瑞斯终生幸福的责任。 “谢谢蕾娜,我――我就是想要使这个家庭幸福、快乐。”至少这句话是千 真万确。 雷娜的嘴角现出调皮的微笑。“我说呀!阮瑞斯和杰森能团聚,真是柳暗花 明,一大突破。我急着想知道你们的故事,但是今天晚上不行,我猜嘉奇得上床 了。下礼拜一我请吃中饭,我带你们到我最喜欢的餐厅。” “太棒了!”蕾娜也许永远不会了解她对凯西的友谊是多么意义深远。“事 实上,早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水彩画时,我就想见你了。你的画实在是非常――非 常的好。” 蕾娜原来摇头,之后却眼睛一亮,“是阮瑞斯叫你那样说的?” “不是,他忙着控告我劫持人质呢!” “什么?那简直不像阮瑞斯本人说的话。我知道他在生意上是个难缠的人, 但是他绝不会对你说这种话!” “恐怕我差一点就要做出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打断她们,“但是,就在 紧要关头,这个小家伙救了他的母亲,免了她的牢狱之灾,对不对?小老虎?” 两个女人吃了一惊,双双转回头,原来阮瑞斯早已一声不响地朝她们的方向 走来。显然杰森在今晚的宴会里,已经耗尽了精力,他的浅蓝色服装已满是皱褶, 加上蕃茄酱,简直糟蹋得不成样。 “妈妈!”他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一看见凯西,立刻挣脱父亲的手扑向她。 但嘉奇早已严阵以待,拒绝阮瑞斯碰他。 “喔,喔!小兄弟,”蕾娜咧嘴笑,“情况看来,你遇到竞争的烦恼喽!瑞 斯!” 阮瑞斯对凯西投以神秘的表情,就某种原因而言,她感到有点不安。“我不 在乎,蕾娜,”他小声说,“现在,很抱歉,我们必须哄孩子上床睡觉了。仁慈 点,甜心!请一切保持现状,我们去去就回来。”说着他空出一只手来,搂住凯 西的肩膀。 在他们回屋内的路上,每个人都挤过来向孩子道晚安。凯西不停地微笑,虽 然她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你不必帮我,”在进入婴儿房后,凯西嘀咕着。“你还是到楼下去吧,两 个人都离开,对客人不礼貌呀!” “听起来像要赶我走,”他轻声说道,但是语气中没有欢乐的意味。“假如 留给你一人处理,你恐怕要在这儿熬夜了。” 或许他并无责难之意,但是他的话有点刺人,因而增加了两人间紧张的气氛。 她一边替嘉奇换尿片,一边说:“你的家人太好了,我不想怠慢了他们。” “虽然如此,但是你怠慢了我,好像并不感到不安。”他停下来,并不正眼 看她,“帮个忙,待会儿下楼,能否请你假装有一点喜欢我就可以了。” 他的话就像一股热浪,烧遍了她的喉咙和脸颊。“我――我不知道哪里对不 起你了,抱歉!瑞斯。” 稍停一会儿,他说:“你好像很漠不关心,好像无视我的存在。我从来没有 被人当成隐形人过,我想我们至少可以像个朋友,是吧?!” “我们是朋友。”她力图镇定地说。 “但是你却表现得很奇怪。既是朋友,通常会彼此相视,交换一下会心的微 笑或分享一下彼此开的玩笑,而你却把所有的爱全部灌注在孩子身上,你不能永 远用孩子当挡箭牌啊!” 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地转身,“挡箭牌?”她大叫,顾不得会吵醒孩子。 他眼睛里闪烁的目光反倒去除了一部分的紧张。“我不晓得你怎么称呼,但 是一个刚完婚的新娘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度蜜月,实在少见。” 蜜月?凯西感到一阵惊吓,但是很快地就看向别处,“圣诞假期及搬家的大 混乱之后,我想放个短假,陪陪孩子,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也可彼此熟悉一下, 并且排除工作和其他人的压力。” “你该记得是你提议度假的,我也乐于行事,因为我以为你会给我们彼此一 些独处的机会,而让饭店的临时保姆偶尔看管一下孩子。”“我不敢信任他们, 尤其是嘉奇又得了感冒。” “那种高级饭店的名声不是假的,专业护士、医生,及领有执照的奶妈,都 随时可以提供服务。如果嘉奇有任何并发症的话,最好的照顾都可以随传随到。” 她的双手抓紧栏杆,“我不晓得你不同意,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我反复地告诉过你了,只是你完全忽略我的暗示,继续和孩子粘在一起。 嘉奇现在完全了解你的弱点,只要他一看你,你就随侍在侧,迎合他那些随兴而 起的怪念头。天下也有这种照顾过度的厌腻症,你听说过吗?” “我――我相信你是对的,我过多的溺爱,或许是因为急于补偿那段没好好 在一起的时光。” 她的话并不像是安抚他。“你可以不睡我的床,但是你仍是我娶过来的妻子, 除了做孩子的母亲,我还期望你做很多其他的事!” 什么其他的事?她不晓得原来他心里有那么的不悦,“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说道。 “你怎会不懂?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不曾有一刻属于我们自己。我身为银行 董事会的主席,参加各式各样的社会交际,也有一些娱乐活动。现在我结婚了, 如果你不以女主人的身分陪我出席各种场合,那会遭致很多不必要的猜测和伤害, 你想我把你娶过来,只是要你当一个奶妈?” 她实在是一头雾水。“但是你晓得我所有的心思都被孩子占据了,哪还有能 力顾及其他。” “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凯西。现在该是我们俩好好谈心的时候。” 他的话让她毫无防备。“瑞斯,”她小声地说,“你的家人还在等我们,我 想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机。”她在自己的臂上使劲地磨擦手掌。阮瑞斯不解地看 着她的动作。 沉默了半晌,阮瑞斯放低了声音,“这一次你说对了,但是在今晚就寝之前, 我要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你能加入我的社交,就像夫妻一样,我会感激不尽的。 我母亲没有向你透露,其实她身体状况很不好。” “她怎么了?”凯西的手不自觉地握住喉咙。 “她最近有一次心脏病发,医生交待她要悠闲、自在。而我们结婚给她带来 极大的喜悦。我生平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令她烦恼和生气。上次离婚带给她极大伤 害,她向来认为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来自美好的婚姻生活。自从上次心脏病复发, 她一直担心等不到我成家就过去了。” 凯西突然感到一阵奇特的疼痛。这难道就是他向自己求婚的主要动机吗?这 场婚姻将可以保证他母亲从此安心;也说明了他何以如此喜爱凯西的原因。但另 方面来说,也可解释阮瑞斯对他所钟爱的人具有不变的忠诚。 她深吸一口气,感到全身战栗:“你应该相信我不会故意去做出伤害她的事。” 他的手握紧成拳头,然后松开来,好像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边缘。“我所要 求的是,你和我在一起时,必须试着表现得更自然,即使是孩子不在的时候。” 他叹息道,“我不懂你,凯西,我想不出是否你还爱着你的前任未婚夫,或是他 曾做了什么事,让你从此避开男人的追求。”   ----------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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