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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解救 陈振仪小组,撵着正西方散布得满山十分不集中的匪徒的踪迹追逐着,匪徒踪迹虽然非 常不集中,看起来五匹以上的同行脚印几乎没有,但是在方向上却很固定,所有的脚印都是 奔向正西。在这一批脚印中,八卦路的圈套已经没有了,他们三人便加快速度,撵着一溜最 多的脚印,看样子是四骑同行的踪迹,一直追逐下去。 第三天的黄昏,当他们爬上一个小山包时,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丛大缺口。呈一条 带形银白色的平原,由窄而宽远远地伸向西南,和黄昏的西南天边相连,证明了这个方向的 山林被他们三人踏透了。 “平原!”陈振仪惊奇地喊了一声,接着他沉入深思中,“怎么?匪徒敢踏上平原?” 他们三人显然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匪徒的诡计而误入歧途。 三个人为了找到答案,眼睛频频地环视着他们眼前的一切,由远到近,由近到远,由西 南天边,缩视到自己的脚下,再由自己的脚下,遥视到西南天边,由匪徒的马蹄印到自己的 滑雪板,反复地观察着。突然在自己站的小山包脚下灰白色的雪地上发现了一团乌黑黑的无 雪区,这片无雪区的直径也不过百多米的样子。他们三人的目光便一起集中地盯着这漆黑团 ,努力将瞳孔放大,要穿过黄昏的夜幕,看出一个究竟来,可是他们的眼力怎么也克服不了 这大自然的昏暗。 他们的心又进入紧张的判断中:“是屯落吗?不会的,因为所有的屯落屋盖上都浮盖着 白雪,是不会漆黑一团的。况且屯落又不会一盏灯火也没有。” 汪汪!……突然黑团的西北边发出几声狗吠,接着便是群狗的厮打声,在死静的山脚下 的平原边上,听的格外清晰。 “屯落!屯落!”陈振仪从狗吠声中向两个战士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的话声刚落,又 是一阵群狗的厮打惨叫声,声音激烈长久不息。这声音和在绥芬大甸子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在这黄昏时分,又是孤零零的一个小组,听起来是十分凄惨可怖。 陈振仪手一扬,“下去,战斗准备!”说着三个人脱下滑雪板,和雪杖一起捆好,背在 背上,三人成小组战斗队形向黑团扑去。 在离黑团百多米的距离,一股刚燃烧不久的苦辣火臭气味冲嗓刺鼻,随着不规则的晚风 吹来。三个人更加警惕地摸索前进。 到了黑团边,完全看清了这漆黑团的景像,原来是一个屯落,完全被火烧光了,所有的 房盖全烧没了,只剩下被浓烟熏的漆黑漆黑的四壁土墙和奇房框。全屯一个人也找不见,确 切一点说,除了屯外的狗惨声外,连一点活着的东西也找不见。 从这可怖的景像中,陈振仪小组已经猜测到这里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们手里紧紧地 揣着枪,心在紧张的跳动。他们的心和身笼罩在一种凄惨阴森恐怖的空气中。 陈振仪决定要在这片废墟里找一个老百姓,迅速查明情况,弄清这幕惨剧的究竟,和匪 徒的去向。可是遍找一无所得,于是便向狗打架的声音闯去。嚎叫厮打声越来越近,腥臭的 气味越来越浓,西北天上的乌云一片一片的急驰,没有一点儿星光。 mpanel(1); 三人到了屯西北的一簇独立家屋的废墟,突然在群狗的厮打声中,有一个哭啼声,哭啼 声中又夹着低沉的悲骂声: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跟着这骂声的便是几块砖头石块的落地声,随着这砖头 石块的落地声,便是一只狗被打中后腿或是前腿汪汪的痛叫声。 在狗的痛叫声中又听到哭哭啼啼气愤的悲骂声: “你们这些畜生,不知人性,你们还吃!你们还吃!那都是喂养你们的主人,哎!天哪 !天哪!……哪辈子做下孽!” 正在这时,一个战士踏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具尸体,是一具女人的尸 体,已被烧没了下半截,怀里还抱着一个被活活烤死了的小孩。战士看到这惨景,愤愤地骂 了一句:“狗日的,刮民党!碰到我老何手里再说!” 接着他一跳翻过一个小墙头,踏得墙下的碎砖烂瓦哗啦啦乱响。 “谁回来啦?”从刚才那个愤骂打狗声处传来了一个人凄凉的声音,听来这声音已不太 年轻了。 “老大爷,是我们来啦!”陈振仪发出标准的北京口音答道。 只听得那发问处唿啦一声,一个摇晃的人影爬起来,向屯后的小山包拚命跑去。这显然 是他听到了陈振仪的外府腔调,断定不是家乡人而吓跑了。 “老大爷,不要怕,我们是人民解放军!”三个战士一起喊着,想解除那人的恐惧。 那个人哪里肯听,只是一个劲地跑,黑幕罩住了他的影子,白白雪地也衬托不出来了, 完全摆脱了陈振仪等人的视线。 三个人一起向前追去,可是寻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及至找到小山包的脚下,一拐弯,一 个什么东西把陈振仪绊倒。陈振仪连忙爬起来,刚要弯腰去看,突然从地下雪窝里爬起一个 人来,向陈振仪扑去,死死抓住他的军大衣,拚命地向后一掀,陈振仪被掀得踉踉跄跄退出 六七步远,差一点给摔倒。 只听得那人气冲冲地骂道:“王八操的,豁出我这条老命来了!死也抓个垫背的!” 陈振仪一听是个老人的声音,并累得呼呼乱喘。特别从刚才所有的情景断定,这一定是 在匪徒的屠刀下仅剩下来的一个老人,他温和地向着那个要和自己拚命的人影解释道: “老大爷!我们不是国民党土匪,我们是人民解放军。” 那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解释一样,依然口口声声叫骂不绝,拉出要拚命的架子。 为了避免老人的厮斗,和尽早解除他的误会和恐惧,陈振仪命两个战士从侧后过去搀架 起那个老人,再解释几句。可是老头子一点也不相信,在急促的过分紧张的喘息声里,听到 他绝望的叫骂:“国民党,狗杂种,王八操的,要杀就杀,要毙就毙,告诉你,穷人是杀不 尽的,解放军会像宰猪一样宰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骂着向搀架他的两个战士的腿上狠 狠地踢了两脚。 “老大爷!我们就是解放军。你的家在哪里?” “我没家!家都被你们烧光了!” 陈振仪三人再三解释,老人还是听都不听,他心想解放军不会来的这样快,来也是大队 人马,不会是三两个人。 在僵持中陈振仪发现在山脚的几棵树旁,有一个人头多高的黑东西,他跑过去一看,是 一个马架子茅屋。回头便向两个战士招呼: “来吧!找到了!” 老人一听找到了,全身一痉挛,骂得更厉害。在两个战士搀架拖拉下,才走到马架房前 。陈振仪推开门,划着火柴,点起一根松明子,照亮那所单人住的小马架房。土炕上铺着两 张狍子皮,一卷小行李卷放在炕的一头。那老人的脸像几天没洗,眼中射出可怕的凶光。 为了解除老人的误会,陈振仪等三人脱下大衣,摘去皮帽,老人眼前出现了整齐威武的 三个青年解放军战士,尤其军帽上的五角“八一”帽徽,和胸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 格外鲜明,在松明子的光亮照射下,闪烁发光。老头子看到这些,满目的凶气,满身的拚打 劲头,顿时松软下来,豁然一阵兴奋,屋内的空气马上松缓下来。在刹那间的兴奋亲切中, 老人抢上一步,紧握着陈振仪的双手,大哭起来,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在亲人面前他那刚才 拚命的性格和现在比较起来,完全变成两个人。 等老人平静了一些,陈振仪开始询问敌人的情况,老人开始了他的控诉: “我们这屯子,是有名的流金湖库仑比。前天傍黑,日头还没落山,突然来了一帮国民 党匪徒,全是骑兵,有五十来人,包围了屯子。人们一看就往山里跑,刚跑到北山根,从北 山后头又钻出一股,也全骑着马,正走了个碰头。一见面匪徒们就开了枪,一顿乱枪把妇女 、孩子给打倒十几个。 人们吓得又折头向东山跑,刚跑到山半腰,东山头上又来了一股,三面像渔网一样,把 人们全给堵住了。匪徒们把马一提钻进了人群,蒙头盖脑地一顿鞭子、枪托子给打回屯来。 这当儿已经进屯的匪徒,全在杀鸡宰猪,把牛也给杀了,把马通通给捉去。一见人们回 来,枪堵心口窝,逼着人们给王八操的煮肉炖小鸡。王八操的闹腾了一宿,第二天把各家的 粮食全给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裤筒里,驮在马背上。实指望抢了粮食王八操的就走呗!可是大 队刚要起身,有个两撇胡子看样是个当头的,那些小土匪都管他叫什么狗司令的,就向人们 要民兵,要农会主席,要委员,要工作队。挨个问,谁不说就是一顿鞭子。可是任他怎么打 ,乡亲们没一个孬种,谁也没有说,幸亏金场老闾的全家没在家,和民兵一起出去了,王八 操的没捞着民兵和农会干部,把屯里年轻人都给拉到西甸子给毙了……毙啦……” 说到这里老人悲伤中激起更大的怒火,怒火中勾起无限的悲伤,他跺着脚,揉着他那已 经哭干了的老眼睛,悲怒交集地停了一会儿。陈振仪三人也在肃立着,这段短短的时间内, 军民四人狂烈地升腾着复仇的怒火。“又是一笔大血债!” 陈振仪严肃低沉地说了一句,然后向老人问道: “匪徒哪里去了?” “昨天黑夜,三星刚上,匪徒又回来了,把屯里人都赶起来,用马队押着向西南大碗屯 方向走去。王八操的一定是怕屯里人给走露风声,报告解放军,所以把人全给押走了。 房子全给点上火,现在人到哪去了?死活怎么样?一点也不知道。哎!人就是不给毙了 ,也得全给冻死。” 陈振仪一听匪徒向大碗屯方向窜去,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大碗屯已是平原地方,那 里屯落又密,土改大概已经完成,屯里组织了民兵,匪徒怎么敢去呢?” 他紧张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向两个战友一商量,不管怎么样得先向大碗屯方向追一下 ,因为从老人的口里没得到匪徒其他的去向。临走他们决定把自己的三个粮袋留给老人一袋 ,并向老人安慰道: “老大爷,解放军大队很快就能捉住匪徒,把他们交给群众,报这一场大仇。我们马上 追去!” 老人一听眼中顿时射出两股怒火,挺直了身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王八操的,捉回 来零刀剐了他!”说着从墙角拿起一柄砍树用的长柄大斧头,朝地一撞,“同志,走! 我领道,跟脚撵这王八操的。” “老大爷!你的年纪太大了,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大?”老人倔强不服地晃了晃肩膀,“不大,我临死前再干一件好事,要不的话,我 死了也闭不上眼,走吧!走吧!大碗屯离这三十里,我的道熟,走!”说着他提起大斧,抡 上肩膀,往外就走。陈振仪等三人迅速穿上滑雪板,跟在老人的后头,走进带形平原。 这老人的身体真也健壮,走得飞快,他那异常俏爽的身子,和坚定牢实的步伐,简直是 个健壮的年轻人。六十岁的老人他哪里来的这身力气? 半夜,到了大碗屯,屯中和和平平安静无声,只有从窗外听见人们呼呼安静的熟睡声, 孩子们起夜的哭声,妈妈哼呀哼呀的催眠声。 老人刚要叩门打听,陈振仪马上低声阻止道: “不用了,老大爷,敌人的诡计已经看透了,匪徒们又到了山里,他是不会向这来的。 老大爷你留在屯里,通知农会和民兵,就说匪徒过来了,让各屯加强警戒,别再吃亏。 并通知各屯联防,加强侦察,撒下天罗地网,捕捉散匪,别让他跑掉一个,我们马上撵 去。” 老人一意坚持,非跟去不可,陈振仪再三说明:通知各屯的任务更重要,如果各屯不警 戒好,匪徒袭来,还得和库仑比一样吃大亏。并说进山后滑行速度太快,骑马也赶不上,老 人去了反会影响速度。当老人勉强同意后,陈振仪向两个战士一挥手:“走!”回头向老人 道声:“再见!老大爷。”三个人滑向正北,没入夜幕中。 老人站在街头朝着三人去的方向呆望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叩门,突然嗖的一个人影掠过 他的面前,老人正吃惊地望着,那人影发出一声温和的呼唤声: “老大爷!”又是陈振仪的声音。 老人紧急地跑上去:“怎么同志?带我去吗?” “不!我忘了一件事,请你通知这个屯,马上要求农会,到库仑比把受难老乡的尸体盛 殓起来,免得狗撕狼啃的,就这个,我去了!”陈振仪说完一转身向两个战士追去。 老人感激的流出泪来,望着陈振仪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道:“世界上有这样的好孩子 ,年纪十八九,想得这么周到。” 他默默地站着,想着,自语着。突然他一跺脚:“咳!我老糊涂了!真老糊涂了!怎么 连他们的姓名也没问一问……” 天刚明,陈振仪小组已走出了平川,爬上库仑比正西,大碗屯西北的一道山岗。经过一 阵紧张的寻查,发现在西山沟里一群乱七八糟的步行脚印,踏成一条雪上小道,在这雪上小 道的两边,有为数不多的马蹄印。三个人顺着这踪迹向前追去,到了山沟的尽头,脚印向西 北高山爬去。 陈振仪和两个战士站下来,分析了眼前的情况,从为数不多的马蹄印看来,他们断定了 匪徒的大股一定向别的方向逃窜了!用这一小股,押着被俘的群众向这边来,目的是要迷惑 我们。匪徒知道,我们看到被俘的群众,定来追赶解救,这样匪徒的大股,便可摆脱我们的 追击。 面前有三个问题需要陈振仪立即作出决定:回去报告呢? 还是转变方向寻找大股呢?还是追袭小股解救群众呢?商量的结果,他们统一的意见是 :“我们剿匪为了保护群众,现在库仑比被俘的群众,面临着生死关头,作为人民解放军的 战士,绝不能丢下不管,还是坚决先解救群众脱险。而且在解救中要想尽办法捉到俘虏,查 明大股匪徒的行踪。” 同时他们肯定地相信,他们的二○三首长,绝不会让敌人跑掉。 三人意志一定,忍着饥饿,鼓足了全身的劲头,爬上西大山。在翻过几个小山后,又踏 上一座最高的山头。借着清晨的阳光,向前面一带宽大的正面起伏的密林地带了望。 遥见在西北的一个小山前,一股青烟顺着林梢爬着,汇集在林梢的上空,成了一团灰白 色的烟团,飘飘浮动。三个战士望着这林间特有的侦察标志,一阵喜出望外的紧张。 提起步枪,正要飞滑,“停止……”突然陈振仪命令道,*停止! 不能这样干,这样会把事情弄糟。”接着他向两个战士仔细地分析敌情:“敌人走过的 路,一定是我们追踪的路,因此敌人在这个方向一定有严密警戒,我们从正面直扑下去,仅 有我们这三支枪,是不会成功的。二○三首长不是告诉过我们吗,‘以弱击强,避实击虚。 ’现在我们三人必须迂回到敌人没有眼睛的地方,从屁股上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了更好, 消灭不了的话也要驱散了他,群众就可以跑出来!” “对!”两个战士一起道,“小陈真不简单,不愧是二○三的警卫员,再锻炼锻炼好当 小二○三了!” 三人在笑声中,向西北滑去。 随着三个人的飞速滑进,那股青烟已不断的改变着方向,两个多钟头以后,它已转移到 陈振仪小组的东南方了。三人拐回头来,顺着密林成小组战斗队形急急前进。青烟愈走愈近 ,三个战士的心,为紧张的战斗气氛所笼罩。六只眼睛紧盯着青烟的发源点。此刻他们的心 忘掉了世界上的一切,也根本不存在势孤力薄的顾虑,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解救群众!” 突然婴儿的哭声,从森严的林间大气里挤出来,三人顺着林缝向哭声望去,在离一百多步远 的地方的雪地上,坐着一大堆人,一个密挤着一个,衣襟紧包着头,像一堆死人绝望地堆在 那里,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匪徒看押(其实也无需看押,妇女小孩跑不动,善良的壮年人决 不会扔掉他们的妇孺而自己逃命的),如果没有婴儿的哭声,谁也不知道那里还有生命,简 直是个死人垛。只有他们口里呼出来的白气,才证明着这些人还有呼吸。当看到这些,三颗 心一阵欣喜,“群众还活着!”又一阵紧张,“厮杀就要开始。” 陈振仪向两个战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先不要惊动群众,继续逐树的隐蔽前进。在人堆东 南七八十步远的地方,发现了八个匪徒围着一堆火,在烤什么肉。大枪拦肩背着,马匹拴在 不远的几棵树上,正在啃着树皮。匪徒此刻好像很得意,也很宁静。陈振仪三人立即蹲下, 隐蔽在树后。环视了一下周围,除八个匪徒十匹马外,剩下的只有那堆火和高冒的青烟。 陈振仪在组进攻战斗队形的尖端,隐蔽在一棵大树后,向两个战士比划了一下手势,然 后掏出两颗手榴弹,两个战士照样掏出两颗。一切准备好了,陈振仪手一挥指挥冲锋,三个 人向八个匪徒猛扑过去。在离二十五步远的地方,三个人一起投出他们手里的第一颗手榴弹 ,接着又是第二颗,顺手每人又掏出一颗,第三次的三颗还没投出,第一次的三颗已经爆炸 了,在敌人的号叫声中又投出第三颗,第三颗刚出手,第二次的三颗又爆炸了。一连九颗手 榴弹爆炸后,八个匪徒血肉狼藉,残尸碎骨随着弹片和被炸折的树枝四下横飞,落在雪地上 ,挂在树枝上,完全消灭了。从第一颗手榴弹投出,到第九颗爆炸,总共不到半分钟,打得 漂亮! 陈振仪三人在兴奋中正要去招呼被俘的群众,当!当!东边山上一连射来了几枪。陈振 仪立即命令:“敌人的警戒!追!” 三个人一起绕滑到东面的小山包,两个匪徒正向东北的山洼连滚带爬地逃窜。距离不远 ,两个战士端起步枪,瞄准了匪徒的后脊。 “要活的!”陈振仪急忙喊道。 语音未落,两个战士已经击发了!把两个匪徒打了一个跟头,滚了一下雪球,爬起来又 跑,没打中。陈振仪一挥手,“捉活的!”三个人一撑雪杖,飞下小山包。两个匪徒扭身回 头又是两枪,因为三个人猛烈的滑行速度,子弹落在他们的后面。两个匪徒刚要扭身再打, 两个战士沉重的枪托已狠狠地打在两个匪徒的肩膀上。匪徒的两支步枪打落在雪地上,两个 匪徒正要弯腰拔他们插在裹腿里的匕首,战士们又是两枪托,匪徒被打倒了。 陈振仪正要把匪徒绑起来,突然背后大喊大嚷:“奶奶个×,操他娘,活剥皮!”陈振 仪等回头一看,只见百多群众手拿木棒树枝,和炸烂了的匪徒的奇枪筒子,前奔后拥,声势 凶猛地扑过来,边跑边骂:“狗娘养的,零刀剐了他,活剐了他!”吵着嚷着,叫着骂着, 呼喊着,蜂拥而上,把两个匪徒重重围起,吓得那两个匪徒像冰窖里拖出来的两只癞狗,卷 成一团,死僵僵的眼睛盯着周围的群众。 陈振仪一看这势头,急忙喊道:“老乡们,留活的,现在还得叫他们会说话。”两个战 士同样向群众喊着要求着。 经过再三的要求,群众才平静了下来,人群中钻出几个中年人,用匪徒的裹腿,像绑猪 一样把两个匪徒用脚踏着勒得紧紧的。这时人群中一声高呼:“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 ”在欢呼的声浪中,三个战士被群众举在空中,他们狂热地抛接着他们的救命恩人。 陈振仪命令把缴来匪徒的马匹,驮了妇女和小孩,急速回库仑比。 太阳正中,登上了库仑比最近的西山包,陈振仪三人俯首向屯内一看,在被烧毁的屯落 西边,足有二百多人,在堆着雪堆。无疑问这是在掩埋遇害群众的尸体。突然一个战士指着 人群喊道: “陈振仪!看!二○三首长,小白鸽,杨队长他们都在!” “是的!他们来了!”陈振仪兴奋地跳起来,回头向正爬在半山腰的群众招呼一声:“ 老乡们!队伍来了!快走啊!”回头便同两个战士飞滑下去。 在掩埋尸体的群众忙碌中,陈振仪等三人已到近前,利用从山上滑下来的惯力,顺着人 群的周围滑了一个大圈子,三人一起到了剑波面前。剑波严肃的面容,当看到他的战士回来 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向他们一一握手,“怎么样? 说吧!” 剑波说着,人群已向新飞来的三个战士围拢来,陈振仪刚要开口报告,昨夜那个老人, 还是手提那柄长柄砍树的大斧头,挤到人圈的中央,双手拉着陈振仪的肩膀耸了两耸:“同 志!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大爷,我叫陈振仪。” 老人听了,满面笑容上下打量着陈振仪,眼中滚出两行热泪,“好了!透亮了!”念念 叨叨回到人群中。 陈振仪像背诵一样,向剑波报告了这几天的经过,最后他着重地说明:“我们为了解救 危难中的群众,所以先不追踪匪徒的大股,用九颗手榴弹和半分钟的时间,消灭了八个匪徒 ,又生俘两名,解救群众男女老少一百余名,现在可以“对!你办得正确,”少剑波说着踏 上那所独立家屋小墙头的废墟,全体群众一起向他凑拢过来。“老乡们,库仑比的群众回来 了!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安置他们的生活,我热情地要求大碗屯的老乡们担负起这个光荣 的任务,不要冻坏一个人,不要饿坏一个人。” “放心吧!同志,我们昨天晚上一听到信就准备好了,现在刚土改完,房子粮食多得很 ,什么都现成。”大碗屯的农会主席在人群中向剑波提出了保证。 “那太好了!我谢谢你们,我马上报告政府来帮助你们。” 剑波说着眼睛遥望向西山,库仑比的群众,他们已从西山上源源涌来。不多时,已汇聚 在剑波面前。他们受惊的眼里,饱含着欢腾和感激的泪水。剑波瞅了瞅陈振仪刚缴来的十匹 马。 向群众喊道:“老乡们!今天陈振仪小组缴来的十匹马,完全救济库仑比的群众,准备 今春为农户大生产,至于淘金的工人,我马上写信给本地区政府想办法。” 顿时人群中一起喊声:“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 在经久不息的喊声里,六个三十上下的人,把绑得像死猪一样的两个匪徒,死拖死拉抛 到剑波跟前。群众见了一声高喊:“狗娘养的,你们俩也有今天!”上前就要一顿乱揪。陈 振仪等人急忙挡住喊道:“老乡们!老乡们!先留他一口气,还要叫他说话呢!我们要情况 。”他阻止住群众,回过头来向剑波报告: “二○三首长,俘虏押来了,现在要审他们,问清大股匪徒的去向,我们好追!” 少剑波从容地看了一下陈振仪:“振仪同志,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匪徒的大股已被杨子 荣同志掌握了!” 少剑波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噗的一声,大家定睛看时,原来昨夜那个老人一斧子砍死了 一个匪徒,群众顿时一阵吵嚷: “杀得好!留个给我……给我……”在喊声中老人的斧子第二次又落下了!……原来这 两个匪徒是库仑比一带群众的老对头,伪满时就在这一带流金湖山林纠察队当班长,一名宋 福,一名王大路,专门纠察库仑比的淘金工人和山林工人,为非作歹,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当年有个淘金工人刘崇义老爹,和他刚满十七岁的孙子刘小侠,抱着满腔的抗日救国热情 ,充当抗日联军的秘密交通员。后来被这两个匪徒发现,勾来日本侦探,在爷孙俩一次秘密 执行交通任务中,跟到山里,把刘崇义和刘小侠爷孙两人,及抗联的八个同志一起用斧子给 活活打死了! 少剑波听了群众的控诉和议论,心中思量了一会儿,这两个匪徒罪大恶极,应该得到惩 办。他立即安排了妇女小孩快向大碗屯去,以免冻坏饿坏。当他目送着妇女和孩子们已走在 去大碗屯的路上时,便回头向杨子荣说了几句,杨子荣点了点头,一声哨响,小分队整整齐 齐地站好了队伍。少剑波命令:“按原定路线追踪。” 小分队纷纷挥手向群众告别,披着几天没有休息的疲劳,踏上更艰苦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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