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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七 节 大厅里满是警察。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在室外值勤担任警戒任务的警察刚刚被换下岗; 按规定,他们是每隔两小时换一班岗。傍晚阴冷冷的,这些人从外面进来后就挨着几只电暖 器烘手,其中有几个对正在进行中的孟菲斯州级篮球赛下了赌注,急于知道比赛进展的情 况。 泰特队长不准在大厅内大声地播放收音机,不过有位警官在耳朵里塞了个随身听,不时 地报比分,却还是报得不够勤,没有满足那几个下赌注的人的要求。 大厅内总共有十五名武装警察,另加两名教管所的警官,准备在七点钟接替彭布利和博 伊尔。泰特队长自己也在盼着下班,他值的这一班岗是十一点到七点。 所有的岗都报告说平安无事。狂热分子打来恐吓莱克特的电话到头来没有一个有什么结 果。 六点四十五分,泰特听到电梯往上升的声音。他看到电梯门上方的铜箭头开始顺着示数 盘转动。到五字时,它停住了。 泰特环顾大厅。“史威尼是不是上楼去收盘子了?” “没有,我在这儿呢,队长。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看他们好了没有?我要准备走了。” 泰特队长拨了三个数字。他听着。“电话占线。”他说,“上去看看。”他又转回身 去,在值班记录本上继续写他十上点到七点这一班值勤的情况。 史威尼巡警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没有下来。 “今晚还一定要吃小羊排,真少见!史威尼说,“谁知道他早饭又想吃什么,动物园里 的什么鸟东西?谁去替他逮?还不是我史威尼!” 电梯门上方的铜箭头依然停在五字上。 史威尼又等了五分钟。“妈的怎么回事?”他说。 从他们头顶某处传来0.38口径的左轮手枪的枪声,枪声顺着石头楼梯间回荡下来,先 是很快的两枪,接着又是第三枪。 听到第三枪时,泰特队长已经站了起来。他拿起了传话器。“指挥所,塔楼楼上有人开 枪。外面岗注意警戒。我们上去!” 大厅内又喊又叫,乱作一团。 这时,泰特看到电梯的铜箭头又动了起来,它已经下到了四楼。泰特高声吼叫,声音益 过了喧闹声:“‘别囔嚷!外面岗加倍警力,第一小跟着我。这鸟电梯要是下来,贝里和霍 华德持枪守住!”指针在三字上又停住了。 “第一小队,我们走。每过一道门都要查。勃比,你出去弄挺机枪和防弹背心带上 来。” mpanel(1); 上第一段楼梯的时候;泰特的脑子里在急速地翻腾。他极需帮助这些警官往楼上去,同 时又得十分提神留心。上帝,千万别让他出来!大家都没穿防弹背心,妈的!操你奶奶的教 管所看守! 二、三、四楼的办公室按理是没有人锁着的,如果你穿过这些办公室,就可以从楼的塔 顶下到这几层楼的主体部分。可是五楼不行。 泰特曾经在优秀的田纳西州特警学校上过学,知道如何干这种事。他带着几个年轻的走 在最前面。他们顺着楼梯往上爬,行动迅速而谨慎,互相掩护着从一层楼的楼梯平台到另一 层楼的楼梯平台。 “每检查一扇门先要背对着它,要不我就捅你们的屁眼!”一部分被掏空了,脸被砍成 碎片,他的鲜血像是在囚室里喷发过,墙上以及被洗劫一空的床上溅得到处是一点点一块 块。 雅各布斯用手指摸摸博伊尔的脖子。“这个已死了。”他提高嗓门盖过音乐声喊道, “队长?” 泰特为自己一瞬间走了神感到不好意思,这时已回过神来,他对着无线电话说,“指挥 所,两名警员倒下,再说一遍,两名警员倒下。囚犯失踪。莱克特失踪。外面岗哨注意窗 户,对象掠走了床单,可能在做绳子。务必派救护车立即上路。” “彭布利死了吗,队长?”雅各布斯关掉了音乐。 泰特跪下来正要伸手去摸彭布利的脖子,躺在地板上这位惨不忍睹的伙计忽然呻吟莱一 下,吹出一个血泡来。 “彭布利还活着!”泰特不想将他的嘴伸进这一团血污中去,虽然他明白要帮助彭布利 呼吸他就得那么做。他也知道他不愿让哪一个巡警去干这事儿。彭布利不如死掉的好,可他 还是要帮助他来呼吸。但是,彭布利有心跳,他找到了,也有呼吸,尽管很不均匀,发出呼 噜噜的响声,却毕竟在呼吸。人是被毁了、然而他还在凭着自己的力量呼吸。 泰特的无线电话响了起来。一名巡警中尉来到大楼外面的现场坐镇指挥,他要听情况汇 报。泰特必须同他通话。 “你过来,默里。”泰特对一名年轻的巡警喊道,“你在这儿守着彭布利,抓住他让他 感觉到你的手在他身体上摸着。同他说话。” “他叫什么名字,队长?”默里是名新手。 “彭布利,你现在就对他说话,妈的!”泰特拿起了无线电话。“两名警员倒下,傅伊 尔已死,彭布利重伤。莱克特失踪,身上有武器――他拿走了他们的枪。武装带和枪套在桌 上。” 隔着一道道的墙,中尉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能保证楼梯上畅通无阻让担架上去 吗?” 二楼楼梯平台边上的几扇门黑黑的,上着锁。 他们这时已经到了三楼。小小的过道很昏暗。电梯梯厢的门开着,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 方形的光。泰特顺着打开的电梯对面的墙移动着,电梯厢内没有镜子可以帮助他看清里面的 情况。他以两磅重的压力扣着九磅重的扳机,端着枪朝梯厢内看,随时准备射击。空元一 人。 泰特对着楼上大吼,“博伊尔!彭布利!妈的!”他留下一人在三楼守着,然后继续往 上。 四楼充满了从上面传下来的钢琴声。办公室的门一推就开。在办公室的那边,射出一束 长长的光,照在一扇洞开着的门上,门通向远处那黑乎乎的巨大的建筑。 “博伊尔!彭布利!”他留下两人守着楼梯平台,“瞄准门。防弹背心马上就到。别把 你那屁眼对着那门!” 泰特爬上石头楼梯进入了音乐的空间。他此时已到了塔楼的顶部,到了五楼的楼梯平台 上。短短的走廊上光线昏暗。灿烂的灯光穿过毛玻璃映出“谢尔比县历史学会”几个字。 泰特压低身体从玻璃门底下移到门铰链对面的一边。他对另一边的雅各布斯点点头,然 后转动门把使劲一推,门一下向后彻底打开,重重的,玻璃都几乎要震碎。泰特迅速闪人; 离开门框,手把左轮枪瞄准室内射击范围内可看到的每一处。 泰特曾见识过许多东西。他见过不计其数的事故,见过斗殴、凶杀。有一段时间内,他 曾目睹六名警察牺牲。但是他想,此时呈现在他脚下的,是他曾经见过的发生在一位警官身 上的最惨的情景。制服领子以上的那部分已不再像一张脸。脑袋的前部和顶部成了一片滑腻 腻的血,肌肉被撕裂,往上呈峰状,孤零零一只眼睛贴在鼻孔边,眼窝里满是血。 雅各布斯从泰特身旁走过,进囚室时还在血污的地板上滑了一下。他俯下身去看仍在桌 子腿上铐着的博伊尔。博伊尔的内脏 “能,长官。他们经过前朝四楼喊一下,每层楼的楼梯平台上我都布了人。” “知道了,队长。外面这儿的八号岗认为他看到四楼主楼的窗户后面有过一点动静,出 口处都已被我们封锁,他跑不出来。守住你们的每一个楼梯平台,特警已开过来了,我们让 特警来把他给冲出来。记清楚了。” “我明白,由特警来干。” “他身上有什么?” “两支手枪一把刀,中尉――雅各布斯,看看武装带上还有没有什么弹药。” “我把子弹盒倒出来看看。”这名巡警说,“彭布利的还是满满的,博伊尔的也是。娘 的这呆瓜倒没有将余下的这几发子弹拿走。” “什么子弹?” “0.38o径用的加PsJHP型。” 泰特重又拿起了无线电话。“中尉,看样子他有两把0.38口径的枪,子弹各六发,我 们听到打了三发,武装带上的子弹盒里还是满满的,所以他可能只剩下九发了。提醒特警, 子弹是加Ps型,带金属外壳的空心尖头弹。这家伙偏好打脸。” 加Ps型子弹极有杀伤力,不过穿不透特警的护身盔甲。然而打到脸上很可能是致命 的,打到四肢就残废。 “担架上来了,泰特。” 几辆救护车以惊人的速度到了那里,但是,听着脚边这可怜人的呻吟,泰特似乎觉得它 们来得还不够迅速。年轻的默里设法托住这呻吟着、抽搐着的躯体,想对他说些安慰话却又 不着着他。他说:。“你很好,彭布利,看上去很好。”一遍又一遍,调子一概有气无力。 一见到救护车上的护理人员上了楼梯平台,泰特就像在打仗那时候一样大喊:“担架 员!” 他一把揪住默里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不叫他在这里碍手碍脚。救护车上的护理人员动 作迅速,他们十分熟练地用带子将血污滑腻的、攥得紧紧的两只拳头捆牢,插进导气管,又 剥开一卷不粘手术用绷带绑到血污的脸上头上压一压止血。”其中有一位噗地一声撕开一袋 血浆准备静脉滴注,可另一位在量了血压测了脉搏之后,摇摇头说:“先下楼。” 无线电话中这时传来了命令:“泰特,我要你对塔楼内所有的办公室进行清场,然后封 死。在主楼处将门户关紧,再从楼梯平台处找掩护。我这就给你将防弹背心和机枪送上去。 如果他想出来,我们就活捉他,但我们无需特别冒险去保他的命,明白我的话吗?” “明白,中尉。” “主楼里我只想留特警,只留特警,别的任何人都不要:你再给我说一遍。” 泰特把中尉的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泰特是位优秀的警察小队长,这时当他和雅各布斯抬臂耸肩穿上厚厚的防弹背心;跟在 轮床后面随勤杂兵抬床下楼上救护车时就显示了出来。第二组人跟着抬博伊尔的担架也下了 楼。看着这两张轮床过去,楼梯平台上的人都很愤怒,而泰特却向他们进一善言:“别只顾 愤怒屁眼叫人给打了!” 外面,警报器尖啸着。泰特在老手雅克布斯的掩护下,小心谨慎地清查了所有的办公 室,然后将塔楼封死。 一阵凉风从四楼的走廊吹过。在门的那边,主楼巨大而黑暗的空间里,所有的电话都在 响。整座大楼中黑乎乎的办公室里,电话机上的开关键如萤火虫一般忽明忽暗,铃声在响, 一遍又一遍。 菜克特医生“被堵”在楼内的消息传了开去,电台电视台的记者迅速拨动调制器号码打 电话进来,试图对这名恶魔作实况采访。为避免这样的局面,特警通常是将电话全部切断, 只留下一部供谈判使用。这座楼是太大了,办公室也大多了。 有电话的房间,只要机子上的指示灯在闪烁,泰特统统关门上锁,穿着硬壳一样的防弹 背心,他胸部背部又湿又痒。 他从皮带上取下无线电话。“指挥所,我是泰特,塔楼已清理。完毕。” “知道了,泰特。上尉要你到指挥所去一趟。” “是!楼厅,你那儿有人吗?” “有,队长。” “是我在电梯里,正在下。” “明白,队长。” 雅各布斯和泰特正乘着电梯往大厅下,忽然,一滴血落到泰特的肩上,又一滴掉到了他 的鞋上。 他朝电梯厢的顶上看去,碰碰雅各布斯,示意他不要出声。 血正从梯厢顶部检修口盖周围的隙缝处往下滴。电梯似乎过了好长时间才下到大厅。泰 特和雅各布斯用枪瞄准电梯的顶部,退缩着从里面走了出来。泰特又将手伸回电梯把梯厢给 锁住。 “嘘――”到了大厅里泰特轻声他说,“贝里,霍华德,他在电梯顶上,盯住那儿!” 泰特来到楼外面。黑色的特警车已经开到现场。特警总有各种各样开电梯的钥匙。 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已准备就绪。两名身穿黑色护身盔甲、头戴受话器的特警队员爬上楼 梯来到三楼的楼梯平台。另外两名和泰特一起呆在大厅内,端着强击步枪,瞄准着电梯的顶 部。 倒像是大蚂蚁打斗,泰特想。 特警指挥员对着戴在头上的授话器说,“动手吧,约翰尼。” 在三楼,远离电梯的上方,约翰尼,彼得森警官将钥匙插进锁内一转,电梯门一下就滑 开了。电梯井黑咕隆咚。他仰躺在走廊的地上,从战术防弹背心内掏出一颗眩晕手榴弹放在 身边的地板上。“行,我现在来看一看。” 他拿出装有长柄的镜子将它贴在电梯井的边沿,由他的同伴手持强力手电筒往电梯井下 照去。 “我看见他了,在电梯顶上,身边有把武器,人不在动。” 彼得森听到他耳机里在提问:能看见他的手吗?” “看见一只,另一只在他身下。他的身上裹着床单。” “向他喊话!” “双手放在头顶不许动!”彼得森朝电梯井下面大喊。“他没动,中尉,……好的。” “你不把双手放在头顶我就扔眩晕手招弹下来。我给你三秒钟。”彼得森喊道。他从防 弹背心内取出一个每位特警都携带在身的制门器。“好,弟兄们,下面注意了一一手们弹来 了!”他将制门器抛下边沿去,见它在那人身上弹跳了一下。“他没动,中尉。” “行,约翰尼,我们从梯厢外用杆子来往上捅检修口益。你能打得到下面这目标吗?” 彼得森滚着翻过身来。他那0.45口径的自动枪击铁扳起,保险锁住,朝下直线瞄了瞄 那个人影。“目标能打到。”他说。 彼得森朝电梯井下面看去,他看到出现了一线光亮,是大厅内的特警队员手持一端带钩 的撑篙在往上捅检修口盖。那人影一动不动,身体的一部分悬在检修口的上方,警员们在底 下捅,他的一条膀子就动一下。 彼得森的大拇指稍稍用力按了按柯尔特手枪上的保险栓。“他的一条膀子动了一下,中 尉,但我想是检修口盖动它才动的。” “知道了。使劲捅!” 检修口盖乓地一声翻落下来,紧贴到电梯井的井壁上。底下光线太强,彼得森难以看 清。“他一直没有动,手上没有拿武器。” 他耳朵里传来平静的声音:“好,约翰尼,盯住不要动。我们进梯厢,用镜子照着注意 动静。只要开火都是我们在动手,清楚了?” “明白。” 大厅内,泰特看着他们进入梯厢。一名手握装着穿甲弹的步枪手把武器对准电梯顶。另 一名警员爬上一架梯子,他备有一把大号自动手枪,手枪底下紧拧着一把手电。一面镜子和 这带手电的枪先从检修口升了上去,接着是这警员的头和肩。他将一把0.38口径的左轮枪 递了下来。“他死了。”这名警员朝下面喊道。 泰特不知道莱克特医生的死是否意味着凯瑟琳・马丁也将死去;那个恶魔心中的光一熄 灭,所有的信息全都消失。 警员们这时在把他往下拉,尸体头朝下脚朝天穿过电梯的检修口,慢慢下来落入许多双 手臂中,在灯火明亮的梯厢里,倒仿佛是从十字架上被放下来的那稣,很是怪诞。大厅内人 越来越多,警察们都挤到一起来看个仔细。 教管所的一名警官推着人群挤到前面,他看到尸体张开的两臂上刺着花纹。 “这不是彭布利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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