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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可怕的想法 “哗!”弗德盯着布斯的背影,“战争结束了真让人高兴。战争是人能开的最 大的一个玩笑。”他的目光转移到艾密丽身上,“你是谁,小姐?” 艾密丽介绍了自己,并且叙说了她是如何差点被车撞倒,布斯救了她的经过。 “不过当时你旁边一定有人吧――你妈妈,你爸爸,或者你的姑母?” “没有,”艾密丽小心地说。她和迈特曾谈论过怎样解释她一个人逗留在弗德 剧院。他们发现最好的理由是,艾密丽喜欢演戏,并且希望得到一个演戏的机会。 现在,艾密丽一时也弄不清楚刚才发生在街上的事情,算不算是最好的理由。 幸运的是,弗德先生并没有非常注意艾富丽。他正顺着剧场通道朝舞台上看, 那儿一个满头赤褐色长卷发的女主持人,以一种庄严的神态介绍今晚的演出节目。 尽管这个女人的声音又高又甜,带着纯正的英国口音,她说话的音调、有力的手势 还是让她想起她的网球教练:这是你昨天晚上做错的、这是你今天晚上应该做的。 不容任何解释,只管去做! 现在,女主持人隔着脚灯正朝一个往架子上放乐谱的人说话:“你知道,总统 夫妇今天晚上要来看我们的演出。” “格兰特将军夫妇也要来看我们的演出,凯恩小姐,”弗德向台上喊道。 凯恩小姐笑了。“太好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来参加我们这最后的演出― ―这可以增加我们的票房收入。你非常关注格兰特夫妇,是吗?很好。”她转身面 对乐队指挥,“林肯夫妇、格兰特夫妇一到他们的包厢,我就会给你们暗示,”她 向她左边的挂金色帘子的包厢挥了挥手,“你们要演奏‘欢迎统帅’,明白了吗?” 还没有等对方回答,凯恩小姐就把目光转移到艾密丽身上,有点咄咄逼人。她 迈着优雅但故作姿态的步子,从台上走下来,长裙随身体摇摆着,“哈里・弗德, 这是谁?” 艾密丽站起身来,又屈腿行礼,就像她在《汤姆・索亚》中演的角色那样。 “她说她的名字叫艾密丽,”弗德说,“好像是布斯救了她,把她带到这里来 休息一下。” 凯恩小姐略有所思,她伸出手托起一绺红卷发:“这正是我脑子中所希望的可 爱、活泼的小脸蛋,可以为本剧增加不少情趣。你妈妈爸爸在哪里,亲爱的?” 对,可以利用刚才发生的事情,艾密丽想。她把手放在前额,好像受了伤似的, 闭起眼睛,小声呻吟着。“我――我想我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在我看到那马车 朝我撞来之前,我所记得的就是在空中直朝下降落。”她说的绝对是真实的,她也 没必要装作害怕,“那是我所经历的最不好的感觉。” 劳拉・凯恩高抬眉毛看着艾密丽,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艾密丽感到很傻―― 当然,这个女人会知道艾密丽正在说谎。凯恩小姐突然对艾密丽灿烂地一笑,艾密 丽也报以微笑,充满了希望。 “而且你还有这么好的牙齿,亲爱的,”凯恩小姐说,“在台上表演,你的条 件蛮好。” “劳拉,”哈里・弗德插话进来,“这小女孩一定感到很疲劳了,她应该到后 台躺下休息一会儿?也许她遇到的事情把她吓坏了。” “噢,也许她是希望当演员的,”凯恩小姐微笑说。她领着艾密丽到后台上楼, 走进她自己的更衣室。凯恩小姐把艾密丽的帽子挂起来,让她躺在屏风后面的小床 上。艾密丽听到凯恩小姐在和一个女服装师谈话,好像在说艾密丽要穿一件什么样 的特殊衣服。“虽然衣服过时了,但它们看起来好像还是新的。” 凯恩小姐走了,艾密丽躺在床上想该做什么。她虽然是在剧院,但这个地方可 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看不到布斯回来去总统包厢搞谋杀活动。如果老待在后台, 那么,布斯不管是来呀还是去呀,她都不会知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给她送来了一碗汤和一些面包卷,艾密丽用舌尖尝了一 下汤,咬了一小口面包卷,好像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实际上,她感到很饿。 今天早晨,她和迈特听到约纳森的电话后,太慌张了,结果只吃了一点东西。 mpanel(1); 艾密丽刚坐到床边,想溜出去藏到楼上的阳台上,劳拉・凯恩返回来了。她看 到艾密丽面前的空碗和空碟子,善意地笑了。“你是不是感觉好点了,亲爱的?我 很高兴。”她坐在床边,握着艾密丽的手,“你还记得别的什么事吗?不记得吗?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要焦虑,我已经报告了警察局,以免你家里人来找你,同时你 可以待在这里。” “我在这儿干等,还不如为你们做点什么事吧!”艾密丽建议。 劳拉・凯恩对艾密丽很迷人地一笑。“你知道你可以帮助我们的。假如你今天 晚上也待在这里,你可以在我们的《我们的美国同胞》一剧里,扮演一个小角色。” “我会非常喜欢那个角色的,”艾密丽说,“我以前也演过戏。” “噢,我是考虑你以前演过戏,”凯恩小姐甜甜地说,“看这儿,我已经把你 要演的地方划出来了。”她把脚本递给艾密丽,有四个地方是凯恩小姐专门插进去 为小孩准备的戏。 凯恩小姐把艾密丽领到舞台上,告诉她该站在哪儿,该做些什么。艾密丽演戏 的时候,不需要说话,她只是在该出场的时候,站到舞台上特定的位置,或表现出 惊讶,或表现出愤慨,或害怕或狂喜。 “棒极了,”凯恩小姐让艾密丽站到自己的位置之后说,“添个小角色绝对为 剧本增色不少。现在,女服装师会为你准备好合适的服装。你今天下午可以好好研 究一下剧本,记住你的提示。” 试好衣服,艾密丽到剧场里找了个座位看剧本。艾密丽想,要是她和迈特原来 就这么计划的,说不定事情不会有这么顺利。现在,她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整个下 午整个晚上都可以待在剧院里。 艾密丽站在剧场通道的中间,环顾空空的剧场。剧院非常漂亮,烫金的包厢, 刻着凹槽的阳台支柱,天花板上刻有装饰线条。不过它不是很大,顶多有纽伯里中 学的礼堂那么大小,《汤姆・索亚》就是在那儿上演的。想一想多么有趣呀,有我 参加的这一出戏就在这个好看美丽的地方演出。不过林肯总统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剧 院里被射击,就在舞台上面的那个包厢里,而且是坐在那个古板的摇椅上。 艾密丽坐在剧院最后一排的凳子上,一边看剧本,一边把眼睛盯着剧院的进口。 能拿着完整的剧本来看,真是太好了,因为这样就可以找出剧本中最有趣的地方在 哪儿。迈特曾告诉她,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布斯开枪射击林肯的地方,因为那时候, 枪声都被笑声淹没了。 艾密丽想起来布斯在谈到他的“祖国”时的神情,他指的是南方邦联。当然, 内战已经结束了,南方――“自由、美丽的事业”已经不复存在。 艾密丽不明白,为什么就有人赞成奴隶制。这使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一定有很 多人支持布斯,要不然,就不会有任何内战。 不过凯恩小姐和弗德先生似乎并不反对林肯总统。如果布斯又返回来了,那么 一切都会像迈特预言的那样!(迈特知道很多历史故事,不过他不一定什么都百分 之百的正确。)艾密丽可以让凯恩小姐和弗德先生去注意布斯的行踪。那么,今天 下午布斯就会被抓住,只要他一有机会准备射击林肯总统的时候。 有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是,艾密丽、迈特和约纳森约定了返回的时间。也许她 可以说服他们多待几个小时,这样艾密丽就不至于放弃在《我的美国同胞》一剧里 扮演的角色,那一定非常有趣。尽管凯恩小姐时时表现出气指颐使,艾密丽还是喜 欢她,还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艾密丽没有别的什么事做,就继续读剧本。剧本故事并不新鲜,说的是一个英 国母亲想办法让她的女儿和一个美国富人结婚,这个美国人在礼仪社会里不知道该 怎么做才好。剧本里有好多地方使艾密丽发笑,她想,这个剧本上演后,一定很有 趣。 艾密丽打了个哈欠,接着她闲得有些局促不安,俯下身前倾,想弄清楚现在什 么时间。迈特告诉过她,布斯会在下午出现在总统包厢那儿动手,问题是他也搞不 清楚到底在什么时候。 艾密丽快把整个剧本看完了,还没有找到最好玩的那一段。等等,这儿就是― ―这位力促美国富人与她女儿结婚的母亲,突然发现未来的女婿已经把所有的钱都 花光了,于是她就开始指责美国人不懂得礼仪。 美国人说,“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奸猾的人。”难 道这就是他们认为的幽默?但她认为这一定就是迈特所说的最有趣的地方了。 艾密丽听到有声音在哪儿响动,她抬起头来。有人开了剧院的前门。她听到了 休息室里有“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艾密丽屏住了呼吸。 艾密丽勾下身子,她发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经过她这一排,头也没抬一下。他 顺着剧院的通道一直走到乐池,在乐谱架子中间悄悄地找着什么。 接着,他又顺着通道溜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楔。那一定是迈特告诉艾密丽所 说的木棍。今天晚上,布斯会用这个木楔从总统包厢里把外门卡住。 在灯光昏暗的剧院里,布斯黑色的衣服融入黑沉沉的背景里。从阳台的窗户里 投射进来的光线,似乎只是照射着他苍白的脸。这时,布斯又重新走过艾密丽这一 排,目不斜视。 像一个梦游者,一个满脑子可怕想法的梦游者。艾密丽记起布斯曾吟诵的台词: “噢,这已是第四次了, 我的充血的思想, 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这个演员到休息室里去了,剧院的门再没有开关过。不过艾密丽听到有轻轻的 脚步声上楼。他一定是到包厢里去的,艾密丽想。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没了,艾密丽悄悄离开椅子,溜进休息室,并且上楼跟踪他。 她希望她这会儿穿的是胶底鞋,而不是像现在穿着规规矩矩的硬底鞋。这很难轻巧 地走路,她的膝盖都有点发抖了。 艾密丽不会被轻易吓着的,不过她害怕刚才从剧院里飘忽过去的那张脸,她害 怕那个为死去的南部邦联而痛不欲生的人。 上了楼梯,艾密丽踮起脚尖,在阳台后面试探着朝那扇白门走去。当她接近白 门时,突然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他一定是在包厢内门上钻偷窥的洞。 外门是关着的,艾密丽不敢去开它,只能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声音。钻洞声停了 一会儿,艾密丽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种从嗓子里挤出来 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 钻洞声音又开始了。艾密丽直起身子,从门那儿静静地退后几步。现在她要做 的就是找别的人上来看看真相。 艾密丽匆匆忙忙下到楼梯的拐角处,听到下面弗德先生吹着欢快的口哨正从休 息室走过。他是剧院的经理。 “弗德先生!”艾密丽的声音尖得有些离奇。经理朝上一看,吓了一跳。“请 上来!”她继续说,“非常可怕――布斯先生正在做手脚――他要杀林肯总统!” 弗德困惑地看着她,接着冲上楼去――不过,他停在楼梯口那儿,抓住了艾密 丽的胳膊。弗德把一只手放在艾密丽的前额,看她的脸色是不是有什么异常。“你 感冒了吧?我以为凯恩小姐让你躺下了。来,你得休息一会儿,小女孩。” 弗德拉着艾密丽经过剧场,登上舞台,又把她拉到舞台的一侧。艾密丽坚决反 对弗德这样做,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布斯听到了。 在后台,他们看到凯恩小姐正在对后台人员指手画脚。“凯恩小姐,”弗德打 断了她,“这个小孩不能在剧场里到处走动,她得了幻想症,该给她找个医生来看 看。” “请听我说,凯恩小姐,”艾密丽有点绝望地说。她告诉她布斯是怎样溜回剧 院,是如何从乐谱架子上取了一根木楔,潜入楼上的包厢。她还描述了她所听到的 声音。 “你应该感到羞惭,小姐,”弗德尖刻地说,“这样来谈布斯,他还救过你的 命呢,把你从马车前拉开。” 劳拉・凯恩听艾密丽讲话,眉头皱得紧紧的。现在她问:“你看到了布斯在门 上钻洞吗?” “没有”,艾密丽承认,“外面的门是关着的,所以我什么也看不到。” 凯恩小姐对弗德耸耸肩:“不妨到楼上包厢里看看。” 弗德不情愿地说,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三个人还是穿过剧场, 爬上楼,到了阳台那儿。他们踮起脚尖走近白门,没听到包厢里有任何异常的声音。 “我敢打赌,他已经走了,”艾密丽埋怨哈里・弗德。 的确,弗德打开外门,空空的包厢面对着舞台,没有任何人。艾密丽扫视包厢, 目光落在红沙发上,红色的摇椅依内门放置。艾密丽从他们两个人中间挤过去,转 动内门,她感到这门上一定有个小洞。 “看,看,在这儿。我告诉你们,他钻了个洞。这样他就可以朝里面看,找机 会开枪射击!” “住嘴,”凯恩小姐怒气冲冲地说,“我没看到什么东西。”不过她已把手放 在了新钻的小洞上,“哈里,你有火柴吗?” 弗德在口袋里笨拙地摸索着,接着,他在鞋底上划着了火柴。火焰闪烁了几秒 钟,映出一个凯恩食指大小的洞口。 火焰熄灭了,弗德说,“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很可能是艾得在布置隔板的时 候,不小心把门戳了个洞。”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包厢中间比划着。“艾得什么都 好,就是你不在场的时候,他做事情总是马马虎虎。” 凯恩小姐转过身来,很严肃地看着她。艾密丽即使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也感觉到 了。“艾密丽,你要怎么想象都可以,我可不会。”她抓住艾密丽的肩膀使劲摇晃 着,“没有任何事情会阻止我们今天晚上的成功演出――绝对没有。你懂吗?” 艾密丽被摇来摇去,真的生气了,还没有谁像这样把她推来读去,除了在游戏 中,她也可以推别人。她差点想不客气地回敬一句,但还是忍了下去。冷静点,她 告诫自己,她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凯恩小姐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些,“整个下午你得静静地躺着,要是再有这样的 事情发生,你就别想演戏了。” 三个人下楼,艾密丽跟在他们后面,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绝不能丢掉她要演出 的角色,要是约纳森和迈特的任务失败了,那么她当演员做为第二步计划,就会很 起作用,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冲上舞台,朝林肯总统喊――“危险!” 弗德先生和凯恩小姐在悄声说着什么,好像在说,艾密丽得看医生。“胡说,” 凯恩小姐回答道,“她只是有点歇斯底里,你看,她不是很快就安定下来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哈里・弗德说,“韦尔克斯・布斯最近情绪很不好;不是吗? 而且在我看来,他喝酒也喝得太多了点。” “这是他们家族的特点,他也是这个毛病。”劳拉・凯恩说,好像这一句话可 以概括一切。“他父亲朱里叶斯・布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莎士比亚戏剧的演员 ――可是他喝酒太厉害,有好多次都到了疯狂的地步。他演奥赛罗的时候,他们看 到他差点在台上掐死了苔丝德蒙娜,幸亏有人及时把他拉开了。” “演员!”弗德从鼻子里哼道,“他们不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什么是演戏, 什么是真实的生活。”发现凯恩小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清了清喉咙,“当然 除了现在的演出。” 艾密丽拿着脚本回到劳拉・凯恩的更衣室,重新躺在那张小床上。可是,她不 经意发现梳妆台上的那个铜钟时,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和约纳森、迈特约定下午三 点钟在华盛顿纪念碑会面,现在已经三点过一刻了。 艾密丽咬起自己的嘴唇想,该告诉迈特和约纳森她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很 想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如果溜出剧院,让凯恩小姐知道了,她准会讨厌 艾密丽的,并且说不定再不会让她演戏了。要是迈特和约纳森非要告诉她什么不可, 他们应该知道在哪儿找她――她有她的岗位。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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