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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变宇宙   周末最后一节课总是令人兴奋的,高三的苦熬已经让同学们许久享受不到休息 日的快乐。大学一年级的课程并不紧张,对很多人来说,休息日第一次完全属于自 己,更何况班长在课前说有些票要分配,都是好东西,要求大家都晚走一步。班长 在关键点卖了个关子,没说是什么票,给了大家一个期盼。   下课后,许多男同学毫不客气地围了上去,看上去,如果班长有半点虚言,就 要被撕成碎片的架势。班长没想到有这种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只知道喊“别急、 别急”。有些消息灵通的同学说是有球票,结果围上去的男同学更多,我们寝室里 的老二、老三、老四更是积极(按年龄排定的座次),特别是老二,身材高大矫建, 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扒开人堆挤了进去,挤不进去的同学急得在外面大声呐喊: “公开、透明,反对暗箱操作!”   为数不多的女同学只有在外面等。   “别卖关子了,班长,不就是有球票吗?快拿出来!”   果然,班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四、五张票来,“是球赛的票!”男同学一阵 欢呼,几位体壮的同学欲用蛮力抢夺,班长把票举得高高的,“不要抢,不要抢, 抽签、抽签!”   几位女同学听说是球票,没了兴致,收拾书包准备走了,班长余光瞅见,忙又 喊:“女同学不要走,还有好东西,是时装表演的票。”班长又从西服内口袋里掏 出两张票来。   这下女孩子们也是一阵欢呼,但就是人多票少,“抽签,抽签!”   一时间教室里热闹非凡,幸运儿们举着票欢呼而去,没抽着的只有一声叹息, 收拾好书本,准备各自散去。   “还有票!”班长又嚷嚷开了,散在教室里的人们呼啦又围了上来,果然班长 变魔术一样,又从西服外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票,“这是国内著名天文学家――突变 宇宙的演变讲座,来来准备抽签。”   “耶――”围上来的同学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叹息,纷纷散去,把班长一个人晾 在那里了。班长一脸夸张地故作惊讶(我估计是半假半真)道:“不会吧,没有人 去?”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听说有宇宙的演变讲座,心早痒起来了,心想反正是 抽签,待有人捏好纸团,就准备去试试手气。这会儿意外看着没人要票,赶紧窜过 去,“班长,给我一张!”不曾想有人手快,已经先从班长手里接过了两张票,我 一急,正想喊“要抽签”,那人却递给我一张票。我又惊又喜地定神一看,原来是 在图书馆碰到的林雅雯同学!   二人会心地一笑。   班长先是一怔,后来见人票相符,没有争议,一笑正待离去,却被另外两人一 把揪住了,“别走,老实交待,有没有打埋伏?”其中一人是我们寝室的张老二, 他没有抽到球票,不死心。   班长坦然地一摊手,“没有票了,谁让你们运气不好的。”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不行,要搜身的。”班长一听,说什么也不让,转身就要走。张老二一看班 长的表现,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哪里肯让班长走,几个人顿时闹成一团。   张老二发难时,我起先以为是他也要“宇宙的演变”讲座的,在抗议了,有些 失望地站住了。手气这东西靠不住,林雅雯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也站住了。很快 我就明白了张老二要的肯定是球票!他是有名的球迷,而且篮球打得很好,听说系 篮球队对他很感兴趣。   看没有人和我们抢票,我和雅雯这才放心地各自离去。   “突变宇宙的演变”讲座在一个大礼堂里举行,去的人并不多,能坐三、四百 人的礼堂,充其量就坐了一百多人,开始还有个人像模像样地在那里收票,后来就 不见踪影了。   我站在昏暗的过道里,正寻思坐哪里合适,眼角的余光发现侧边位子上有人冲 我招手,我探过头去仔细一瞄,果然是个熟人,林雅雯同学。当然不客气地坐在她 的身边。   “你坐的什么车,这么快?”从学校到大礼堂,只有一路公共汽车,我自认为 赶的第一班汽车。   “我走过来的。”林雅雯笑了笑。   “这么远,你也走?”我有些吃惊。   “不远啊,也就四五里路,早晨空气好,多走走有利于健康。这一路风景挺不 错的,来的路上有好大的一个湖,在湖面上看到了好多很漂亮的水鸟。我们老家都 是山,没有这么大的湖。”   “四五里路还不算远?”   “我们在山里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走二、三十里山路。” mpanel(1);   也是的啊,我忽然想起刚见到林雅雯同学时,她说过走过一百多里山路才走出 来的,倒也不稀奇。   林雅雯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说:“现在学校里,不怎么走路了,人也胖了, 脚板也嫩了,不知道回山里后,还爬不爬得山,干不干得活……”   “胖了吗?”我有些诧异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林雅雯同学,“你要是算胖,我们 班上的其她女同学就都成杨贵妃了。”我们寝室的一帮小子在夜里恳谈品花时,和 我最初的第一观感惊人地一致,均公认林雅雯同学身材最好,就是人长得寒碜点。   “是吗?你不会是恭维我吧。”林雅雯笑面如花,谁都喜欢听好话,山里的女 孩子同样不能免俗。   “当然不是恭维话,我在班上可是有名的老实人。”其实我认为林雅雯同学挺 秀气的,就是黑了点……也不对,现在看上去就一点也不黑,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吧,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女了……嘿,我怎么以前没有觉得?   “老师来了!”被我一阵呆看弄得有些害羞的林雅雯轻轻地捅了我一下。我赶 紧正襟危坐,一脸正气凛然。这时,一阵阵极淡的幽香飘来,沁人肺腑,很令人神 清气爽,哪里来的?好像是从林雅雯同学身上来的,我悄悄地向林雅雯偏了一下头, 果然那缥缈的幽香浓了些……我不由得悄悄地瞥了一眼林雅雯,当然很快就回到正 襟危坐的姿态,这是公众场合,要维持大学生的健康形象,难怪一位哲人(天知道 是谁)说:“每位女人都有她可爱的地方。”   讲座结束后,林雅雯同学提议走路回校,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与年轻的姑娘 一起漫步,毫无疑问是小伙子们的最爱。   从礼堂到学校,有一个天然湖,半个湖面长满了野生的荷藕,只是到了秋季, 荷叶大都已经衰败了,在湖面较深处还稀疏地升出些莲蓬,靠近路边的莲蓬早被人 采光了,有不少就是我们寝室的兄弟们干的。一些白色的、像燕子一样大小的水鸟 在湖面上自由自在地盘旋,偶尔一下扎在水里,又迅疾地冲出来,也看不清楚它们 捉住什么没有。越过湖面远远看去,有众多高耸的脚手架正隐隐地包围过来。   “夏天开荷花的时候,这里一定很漂亮。”林雅雯似乎已经迷醉于湖光山色中。   “听说,这里已经规划成开发区了,明年我们就看不到这个湖了。”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早一年进校就好了。”林雅雯十分惋惜地说。   “城市要发展,没办法的。听学校医院的老医生说,学校建校的时候,这里还 是荒郊野岭,到了夜里,还有狼群出没,在学校里常常能听到狼的嚎叫,只要天一 黑,女同学都不敢出房间的。”   “狼叫有什么好怕的。”林雅雯一哂。   “听人说狼叫很糁人的。”我一想,林雅雯是从山里出来的,说不定见过狼的, “你见给狼吗?”   “当然,我还猎过狼呢。在我们那里不敢猎狼的人,不能叫猎手。”   我一听,有些艳羡了,“我只在动物园里见过狼,脏兮兮的,焉焉的,没什么 看头,狼肯定很凶猛的吧。”   “一头狼算不得什么,麻烦的是狼群。在森林里,最凶猛的是受了伤的熊瞎子。”   “你还猎过什么动物?”   “多着呢,我还捉过兔子、狍子、狗獾、野猪、山猫、刺猬、果子狸、蛇……”   我一听,顿时羡慕得两眼直放亮:“你们山里有这么多好东西?那哪次放暑假, 我到你那里去玩,和你们一起打猎去。”   “山里的好东西可多了,还可以采果子、药材,不过打猎――”林雅雯瞅了瞅 我,“你这身子骨可不行。”   我做了个举哑铃的动作,“这两个学期,我会努力锻炼身体的,而且从明天开 始,每天早晨跑一千米要改成跑三千米。”   林雅雯掩着嘴,“哧哧”直乐。   “你甭笑,我只要下了决心,就一定能坚持下来。在高中的时候,我的立定跳 远曾经不及格,我就每天早晚蹦,到了毕业时,我的立定跳远在全班第六名。”说 着,我叹了口气,“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真想到你们山里玩,我们这里环境变 化太大了,现在有三样东西看不到了,这就是南飞的大雁、天边的彩虹和屋檐下的 冰凌。记得小时候,经常看见南飞的大雁排成人字形或者是一字形,‘嘎嘎’从天 空飞过。听老人说,大雁可以把祝福带给远行的亲人。小时候,我的爸爸经常出差, 每次看到大雁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许多祝福,现在长大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 大雁了。”   “大雁还是有的,也许是你学业紧张了,已经没有时间眺望天际的大雁。”   “有可能吧。再就是彩虹了,小时候,每次下完雨,我最喜欢跑到屋外看彩虹 了。在我们这里,传说彩虹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天桥,因此只要看到彩虹,地上就会 有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天际的彩虹了。”   “……”林雅雯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还有就是冬天屋檐下的冰凌,小时候,每次雪后,屋檐下都要垂下一、两尺 长的冰凌,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敲下冰凌来当武器玩,现在也看不到了。”   “那不危险啊。”   “没错,为此屁股挨了不少父母的巴掌。”   “呵呵――”林雅雯抑不住又笑了起来,“想必小时候,你是个很调皮的小男 孩!”   我也是“嘿”地一笑,“那是当然的!今天讲座的老师说宇宙大爆炸理论有宇 宙背景辐射及星系红移作实证,全球气候变暖在身边的实证就是屋檐下冰凌的消失, 环境污染的实证就是天际彩虹的消失。”   “牵强附会!屋檐下冰凌的消失恐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没有屋檐了,我到 这个城市看到的都是楼房,哪有什么屋檐?估计再过得几年,城里的小孩连‘屋檐’ 这两字都要陌生了。”   “也许这也是宇宙演化的一部分吧。”   我们两个人一起畅快地大笑起来,惹得路人纷纷侧目。雅雯一面揉着心口,一 面冲我直摆手,“别笑了、别笑了,再笑我就喘不过气来。”   我率先收住笑,正色说:“说真的,今天老师讲的内容这对我已形成的宇宙观 是个大的颠覆。”   “你过去的宇宙观是什么?”   “宇宙是无边无际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我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念着。   “听起来好熟啊!……”林雅雯的眉头微皱,“好像是哪本书上的?”   我又一本正经地说:“MAO 主席教导我们说……”   林雅雯一下跳起来,“是《十万个为什么》!”   “答对了,加十分!”我们二人又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林雅雯好容易止住笑,已是一脸的绯红,“你今天可真是够坏的,诚心想让我 笑死!”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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