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城下 　　我们在野外将文森特葬好，娜多已经哭得满脸是泪。我轻轻地将娜多揽入怀中， 娜多一下抱紧我，又伏在我的肩头痛哭起来。 　　我轻轻地拍拍娜多的后背：“娜多，不要哭了，如果文森特还在，他不希望你 这么难过，文森特叔叔是带着笑容离去的。” 　　娜多哭了半晌，才抬起婆娑的泪眼：“老大，这是为什么，凯恩舅舅和文森特 叔叔都是我最亲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我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诱惑，每个人在这些诱惑 面前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在作出选择时，他们对自己都有充分的理由，但他们的 选择并不一定都正确。对我们而言，并没有更多的选择，魔星的异变是我们发现的， 我们有必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松开娜多，并递给她一方手绢，娜多柔软的娇躯和如麝如兰的体香，对我是 比玛乔里更严峻的考验。 　　娜多擦干眼泪，走到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抬头呆望天空的蓝天白云。我站立 在娜多身边，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大雁的啾鸣声， 我抬头一看，只见两三行排成人字形的大雁正从头顶经过。这在地球上曾经是普遍 的景象，但在我长大后却是十分的罕见，一时间不由得触动了我的几分心绪。 　　我坐在娜多身边，自顾自地说：“在我们的家乡，每年都会有南飞的大雁，听 老人们说，大雁可以把祝福带给远行的亲人。小时候，我的父亲经常出差，每次看 到大雁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许多祝福。” 　　娜多果然闭着眼，嘴里嗫嚅了几句，等她再睁开眼，大雁群已经消失在天空的 尽头。 　　娜多失神地怔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对我说：“我给文森特叔叔、凯恩舅舅的 祝福，他们能收到吗？” 　　“他们一定能收到的，他们也一定会衷心祝福你。”我心里想文森特肯定会祝 福娜多的，那个凯恩就未必了，做舅舅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没多大意思。 　　“老大，我们走吧，我们还需要完成我们的责任。”娜多擦干了眼泪，秀美的 面容带着坚毅的神情。 　　娜多抓了一把文森特坟上的泥土，我赶紧去找了一个口袋给她。随后，我们二 人上了车，疾驶而去，把这充满痛苦和悲伤之地远远地抛在身后。 　　“老大，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娜多收回凝视车外风景的目光。 　　“我们先回伊甸，艾丽丝会在那里等我们，然后再想办法去见威腾主席。” 　　“老大，这次真是不好意思，我又没当好主人。” 　　“得，以后再别说盛情款待我的话，每次您说要盛情款待我，结果都是我到鬼 门关去走一遭……也许公主殿下身份高贵，我没福成为您的贵宾吧。” 　　娜多啐了一口：“老大要有老大的样子，亏你还是一名科学家，尽说些没边没 际的话！” 　　与去爱德堡时相比，我的驾车技术已经有了飞速的进步，可谓士别三日，当刮 目相看。我的会话能力同样有飞速进步，但那是有翻译器帮忙，有作弊嫌疑。驾车 技术可是实打实学习摸索出来的，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充分享受到风驰电掣的快 感。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已经到了离伊甸仅三、四十公里的一个卫星城。 　　在这座不大的小城镇里，我很快就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在稍微开阔点的地 方，就有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在那里品头品足的。当我想向娜多询问时，发现娜多 也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为稳妥起见，娜多不下车， 我则披了件高领的衣服，将衣领竖起，戴顶帽子再把帽沿压低，不找准角度或者是 不认真看是很难看清俺的真面目的。 　　我选了个人堆少的挤进去了，要说扎人堆再没有比咱中国人更在行：上公共汽 车挤，上火车挤，逛个商场碰上了大降价、大送礼也挤！在上大学时，买个电影票 也挤得不亦乐乎。校报曾愤怒地声讨不站队乱挤的劣根性，甚至证明不挤的效率远 大于挤的效率，然而学生们依然照挤不误。就我的观察，不挤怎能显示男子汉的勇 猛与无畏？经常能看见一对伴侣，男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冲进人群，再衣斜领歪地 钻出来，手中攥着来之不易的电影票（俺们大学的电影票是铜钱大小的塑料圆片片， 可重复使用，久用不坏），但――带着胜利的微笑，通常能得到女生一个甜蜜香吻 的奖赏。 　　如果是规规矩矩地排队，买电影票就变得再容易不过了，男生如何向女生献殷 勤？所以我们学校那四枚蓝色的塑料电影“币”不知道成就了多少恋人。俺在学校 里就不知道为雅雯她们挤过多少回，可恨俺那时懵懵懂懂的，不知为自家争取合法 权益，浪费过多少大好时光……唉，“此情待可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 隐老兄的确总结得精妙！ 　　大学四年，别的不好说，一身挤功那叫是炉火纯青，俺甚至总结了“挤功”六 字经――“侧壁、侧边、寻隙”，无往而不胜，每每后发制人，捷足先登！ 　　玛雅星人在“挤功”方面显然是菜鸟一群，就知道在后面使劲伸脖子、踮脚， 干着急啥也看不见。俺发扬“挤功”六字经，在人群中如游鱼一样片刻就钻到了最 前面。一抬头，就是两幅和照片一样逼真的画像，其中一人非常像俺，仔细瞅瞅， 除了两眼中的暴戾之气外，其它的地方简直就是俺嘛！再看另一人，心里就是一跳， 怎么这么像娜多？就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眼中多轻浮之意，衣着也暴露了点，活脱 脱一个应召女郎！ mpanel(1); 　　恩，这是典型的暴力分子加女流氓的组合，没什么看头。正想扫一眼内容就走， 却见大标题是“通缉令”，主要内容是：推罗间谍某某携同某某冒充塞西亚的骄傲 ――娜多公主殿下，骗钱骗物窃取军事机密，被深受国民爱戴之忠勇凯恩伯爵、王 后陛下的忠诚卫士文森特揭穿，不料万恶之推罗间谍狗急跳墙，当场行凶，忠勇之 凯恩伯爵、忠诚卫士文森特和十五名优秀的塞西亚官兵同日殉难……现悬赏缉拿凶 犯，死活不论，抓住了或者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都有巨奖，云云。 　　奖金的数额高得令我直咋舌，比我和格里菲思在格兰得累年费尽心血积累的财 富还要大！一时连我自己都心动了！ 　　自从格兰得出来后买车买枪买吃买喝，又将钱分给了菲利普、米尔德和玛乔里， 本以为见了凯恩再不用花钱，身上已经没有几个钱了，车上的补给品也快消耗光了， 说什么也不能委屈公主殿下啊，正发愁到何处挣钱呢。唉，如果自己能卖自己就好 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自己竟如此值钱！惭愧呀惭愧，以前也真是太委屈自己了，居 然坐拥金山而没钱用。 　　就是有一点让人不快，我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之人，怎么就给画成街 头小流氓了呢？ 　　看着四周流口水的芸芸众生，我的心中是一阵恶寒，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狼群 中的一头黄羊。当然此地不宜久留，我低下头，把脸几乎藏在高衣领下，别人就更 无法看清俺是谁，然后又发扬“挤功”六字经，像游鱼一样溜出了人群。 　　出了人群后，内心深深为塞西亚帝国的效率震惊。 　　我上车把情况跟娜多一讲，娜多的眉头也紧皱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个问 题：“老大，他们是怎么知道文森特叔叔已经死了？” 　　“在他们眼里，文森特的死活已经无关紧要，如果他还活着，就肯定是假的， 推罗间谍冒充的。”我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又说：“这个通缉令很毒啊，死活不 论，赏金一样。推罗间谍既然这么厉害，能一下子杀死十七名应该说是很有战斗力 的人，拿活的就太危险了。我们一亮相，多半是把我们打死再说，发布通缉令的人 是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凯恩说得还有道理的，在天湖你最 安全，不威胁谁，也就不会有人对你有想法，你一出天湖，有人就担心了，他要把 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这就把你置在很危险的地位。” 　　“与玛雅星的命运相比，我娜多又算得了什么？这么多人死了，我不会让他们 白白牺牲的！”娜多冰柔嫩滑的小手轻抚我有些沮丧的面容，坚定地说：“我坚信， 我们的命运在太空，在天湖我只能看风景，现在我们至少还有机会为挽救玛雅星的 命运搏一搏。老大，你不必为我想得太多，只要认为你是正确的，你就去干吧。” 　　为谨慎起见，我们就停留在这个镇，因为刚才进去看通缉令时，已经听到有人 在抱怨伊甸增设了检查卡，当兵的凶得狠。 　　我们也不敢住大店，怕人多眼杂，虽然是夜里，我又把脸上涂了个花里胡哨， 但万一有眼尖地认出我们来，那可就糟透了。通缉令把士兵和军官伤亡的账全记在 我头上，等于把军队的仇恨全引上我，那些躲在幕后的人不用费心，那些士兵也会 全力抓捕我，以雪军队之耻，捍卫军队的荣誉。 　　不管怎么说，死亡了十七名官兵，还让区区两名推罗间谍全身而退，其中有一 名还是女性，可以说是极具荣誉感的塞西亚军队的奇耻大辱！因此不能抱侥幸心理， 指望那些士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在镇角找到一个偏僻地方的小旅馆，小旅馆十分精致干净，让我看中的是 主要服务人员都是机器人，交钱进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