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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鬼神志怪
昔周时尹氏,贵盛,数代不绝,食口数千。常遭饥荒,罗鼎镬作糜;啜糜之声,
闻数十里中。临食失三十人:入镬中垦取镬底糜,镬深大,故人不见也。
齐人田乃已酿千日酒,过饮一斗,醉卧千日,乃醒也。
汉武帝凿昆明池,悉是灰墨。问东方朔。曰,“非臣所知,可访西域胡人。”
弘农邓绍,尝八月旦入华山采药。见一童子,执五彩囊,盛柏叶上露。囊似莲
花内有青鸟。露皆如珠,满囊。绍问曰:“用此何为?”□曰:“赤松先生取以明
目。”终,便失所在。
会稽人吴详,见一女子溪边洗脚,呼详共宿。明旦别去,女赠详以紫巾,详□
以白布手巾。
建康小吏曹着,为庐山府君所迎。见门有一大□,可受数百斛,但见风云出其
中。
昔有人与奴俱得心腹病,治不能愈。奴死,乃刳腹视之,得一白鳖,赤眼,甚
鲜净。以诸药内鳖口中,终不死。后有人乘白马来者,马溺溅鳖,缩头藏脚。乃试
取马溺灌之,豁然消成水。病者顿饮一升,即愈。
顾邵为豫章,崇学校,禁淫祀,风化大行。历毁诸庙,至庐山庙,一郡悉谏,
不从。夜,忽闻有排大门声,怪之。忽有一人开合迳前,状若方相,自说是庐山君。
邵独对之,要进上床。鬼即入坐。邵善左传,鬼遂与邵谈春秋,弥夜不能相屈。邵
叹其精辩,谓曰:“传载晋景公所梦大厉者,古今同有是物也?”鬼笑曰:“今大
则有之,厉则不然。”灯火尽,邵不命取,乃随烧左传以续之。鬼频请退,邵辄留
之。鬼本欲凌邵,邵神气湛然,不可得乘。鬼反和逊求复庙,言旨恳至。邵笑而不
□。鬼发怒而退。顾谓邵曰:“今夕不能仇君。三年之内,君必衰矣。当因此时相
报。”邵曰:“何事匆匆;且复留谈论。”鬼乃隐而不见。视门合悉闭如故。如期,
邵果笃疾,恒梦见此鬼来击之,并劝邵复庙。邵曰:“邪岂胜正。”终不听。后遂
卒。
古今相传,夜以火照水底,悉见鬼神。温峤平苏峻之难,及于湓口,乃试照焉。
果见官寺赫奕,人从甚盛。又见群小儿两两为偶,乘轺车,驾以黄羊,睢盱可恶。
温即梦见神怒曰,“当令君知之。”乃得病也。
永嘉中,黄门将张禹曾行经大泽中。天阴晦,忽见一宅门大开。禹遂前至厅事
;有一婢出问之;禹曰:“行次遇雨,欲寄宿耳。”婢入报之。寻出呼禹前。见一
女子,年三十许,坐帐中。有侍婢二人。余人衣服皆灿丽。问禹所欲。禹曰:“自
有饭,唯须饮耳。”女敕取铛与之。因然火作汤,虽闻沸声,探之尚冷。女曰:
“我亡人也。□墓之间,无以相共,惭愧而已。”因□欷告禹曰:“我是任城县孙
家女。父为中山太守。出适顿丘李氏。有一男一女:男年十一,女年七岁。亡后,
幸我旧使婢承贵者。今我儿每被捶楚,不避头面,常痛极心髓。欲杀此婢,然亡人
气弱,须有所凭。托君助济此事,当厚报君。”禹曰:“虽念夫人言,缘杀人事大,
不敢承命!”妇人曰:“何缘令君手刃!唯欲因君为我语李氏家,说我告君事状。
李氏念昔,承贵必禳除。君当语之,自言能为厌断之法。李氏闻此,必令承贵莅事,
我因伺便杀之。”禹许诺。及明而出,遂语李氏,具以其言告之。李氏惊愕,以语
承贵,大惧,遂求救于禹。既而禹见孙氏自外来,侍婢二十余人,悉持刀刺承贵;
应手仆地而死。未几,禹复经过泽中,此人遣婢送五十匹杂彩以报禹。
沙门竺僧瑶,得神祝,尤能治邪。广陵王家女病邪,召瑶治之。瑶入门,便镇
目大骂云:“老魅不念守道,而干犯人。”女乃在内大哭,云:“人杀我夫。”魅
在其侧曰:“吾命尽于今,可为痛心!”因□欷悲啼。又曰:“此神也,不可与争。”
傍人悉闻。于是化为老鼍,走出庭中。瑶令扑杀之也。
会稽王国吏谢宗,赴假。经吴皋桥,同船人至市,宗独在船。有一女子,姿性
婉娩,来诣船,因相为戏。女即留宿欢□,乃求寄载。宗许之。自尔船人夕夕闻言
笑。后逾年,往来弥数。同房密伺,不见有人,知是邪魅,遂共掩被,良久得一物,
大如枕。须臾,又获二物,并立如拳,视之,乃是三龟。宗悲思数日方悟向说如是。
云此女子一岁生二男:大者名道愍,小者名道兴。宗又云,此女子及二儿初被索之
时,大怖,形并缩小,谓宗曰:“可取我枕投之。”时叔道明为郎中令,笼三龟示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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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季伦母丧洛下,豪俊赴殡者倾都。王戎亦入临殡,便见鬼攘臂打□凿,甚惶
惶。有一人当棺立,此鬼披胸陷之。此人即应凿而倒。人便去,得病半日死。故世
间相传,不宜当棺,由戎所见。
陶侃微时,遭大丧葬。家贫,亲自营□。有斑特牛,专以载致,忽然失去。便
自寻觅。道中逢一老公,便举手指云:“向于冈上见一牛眠牛□中,必是君牛眠处,
便好可作墓安坟,则致极贵。小位极人臣,世为方岳。”侃指一山;云,“此好,
但不如下,当世有刺史。”言讫便不复见。太尉之葬如其言。侃指别山与周访家,
则并世刺史矣。
杂国桓韩子诸盛十诗,群小儿共在后屋作粥。立成,盛以长盘十碗。群儿还,
忽有妇人出其间。
夏侯弘常自云见鬼神,与其言语委曲。众未之信。镇西将军谢尚,常所乘马忽
暴死。会弘诣尚。尚忧恼甚至。谓尚曰:“我为活马何如?”尚常不信弘,□曰:
“卿若能令此马更生者,卿真实通神矣。”弘于是便下床去,良久还,语尚曰:
“庙神爱乐君马,故取之耳。向我诣神请之,初殊不许,后乃见听,马即耳便活。”
尚对死马坐,意甚不信,怪其所言。须臾,其马忽从门外走还,众咸见之,莫不惊
惋。既至马尸间,便灭。应时能动。有顷,奋迅呼鸣。尚于是叹息。谢曰:“我无
嗣,是我一身之罚。”弘经时无所告,曰:“顷所见小鬼耳,必不能辨此源由。”
后忽逢一鬼,乘新车,从十许人,着青丝布袍。弘前捉牛鼻。车中人谓弘曰:“何
以见阻?”弘曰:“欲有所问。镇西将军谢尚无儿。此君风流令望,不可使之绝祀。”
车中人动容曰:“君所道正是仆儿。年少时与家中婢通,誓约不再婚,而违约。今
此婢死,在天诉之,是故无儿。”弘具以告。尚曰:“少时诚有此事。”弘于江陵
见一大鬼,提矛戟,有小鬼随从数人;弘畏惧,下路避之。大鬼过后,捉得一小鬼,
问“此何物。”曰,“广州大杀。”弘曰,“以此矛戟何为?”曰,“杀人以此矛
戟,若中心腹者,无不辄死。中余处,不至于死。”弘曰:“治此病有方否?”鬼
曰:“以乌鸡薄之,即差。”弘又曰:“今欲何行也?”鬼曰,“当至荆扬二州。”
尔时比日行心腹病,无有不死者。弘乃教人杀乌鸡以薄之,十不失八九。今有中恶,
辄用乌鸡薄之,弘之由也。
晋陈国袁无忌,寓居东平。永嘉初,得疫疠,家百余口,死亡垂尽。徙避大宅,
权住田舍。有一小屋,兄弟共寝板床,荐席数重,夜眠失晓,床出在户外,宿昔如
此。兄弟怪怖,皆不得眠。后见一妇人来,在户前,知忌等不眠,前却户外。时未
曙,明月朗,见之,彩衣白妆,头上有范□及银□象牙梳。忌等便逐之。初绕屋走,
四倒,头发及范□之属皆堕。忌悉拾之。仍复出门南走。临道有井,遂入井中。忌
还眠。天晓,视范□及□牙梳并是真物。掘坏井,得一楸棺,三分井水所渍。忌便
易棺器衣服,还其物,于高燥处葬之,遂断。
会稽郡常有大鬼,长数丈,腰大数十围,高冠玄服。郡将吉凶,□于雷门,示
忧喜之兆。谢氏一族忧喜必告。谢弘道未遭母艰数月,鬼晨夕来临。及后将转吏部
尚书,拊掌三节舞,自大门至中庭,寻而迁问至。谢道欣遭重艰,至离塘行墓地往,
向夜,见离塘有双□,须臾火急入水中,仍舒长数十丈,色白如练,稍稍渐还赤,
散成数百炬,追逐车从而行。悉见火中有鬼,甚长大,头如五石箩,其状如大醉者。
左右小鬼,共扶之。是年,孙恩作乱,会稽大小莫不翼戴。时以为欣之所见,乱之
征也,禹会诸侯会稽防风之鬼也。
魏刘赤斧者,梦蒋侯召为主簿。期日促。乃往庙陈情:母老子弱情事果切,乞
蒙放恕。会稽魏边,多才艺,善事神,请举边自代。因叩头流血。庙祝曰,特愿相
屈,魏边何人,而拟斯举。赤斧固请,终不许。寻而赤斧死。
宋,咸宁中,太常卿韩伯子某,会稽内史王蕴子某,光群大夫刘纯子某,同游
蒋山庙。有数妇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妻疋配戏弄之。即以其夕,三人
同梦蒋侯遣传教相闻曰:“家子女并丑陋,而猥蒙荣顾,辄克某月某日悉相迎。”
某等以其梦指适异常,试往相问,而果各得其梦,符协如一。于是大惧。备三牲,
诣庙,谢罪乞哀。又俱梦蒋侯亲来降,已曰:“君等既已顾之,实贪会对。克期垂
及岂容方更中悔。”经少时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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