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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太原 坂田的《围棋攻逼法》,我看得特别来劲。 上中学时,国内开始陆续出版日本棋书了,有吴清源老师的《黑布局》、《白 布局》等。坂田的《围棋攻逼法》,我看得特别来劲。 山西省是体育弱省,除了自行车,没有什么运动项目可以拿牌。随着围棋队连 着在全国拿牌,省体委兴奋了,没想到太原倒真的把围棋搞上去了。于是,为了准 备参加1975年的全运会,省体委就特别多拨些钱给太原市围棋队,希望取得好成绩。 王品漳领队特别高兴,就扩大训练对象,把我们分成两摊训练。这样,我哥在新华 岭,我被分在西海子的游泳场,我不是特别高兴,因为西海子的游泳场没有食堂, 我们也就没有饭吃了,队里每天只有一毛多的补助。王领队很精明,特别会用钱, 他说我们下一个集训的地方是太原市游泳场,那里的游泳队有伙食。我们只交十五 个人的伙食费,但扩大到二十五个人吃饭,只不过大家匀着吃,吃得差一点罢了。 游泳场每天都有人来游泳,闹哄哄的,只有晚上清场后才安静下来。为了让大 家集中精力下棋,王领队让大家不停地下循环赛,每个人跟每个人下四盘棋,如果 四盘全胜就升一个子,如果三胜一败就升半个子。结果大家都把升级看得很重要, 特别玩命。从那开始,我的棋力慢慢接近成人,终于可以像大人那样按着钟下棋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游泳场下棋,我不但棋长了,还学会了游泳,并且一举考 出了深水游泳的合格证。学会游泳对我意义挺大,小时候我们家曾经被水淹过,我 对水又敬又畏,看见会游泳的人就觉得他们特别了不起。学会游泳还使我体会到, 有些事情看上去很难,但只要努力,你也能做,也能成功。 全运会的预赛是在上海举行的,当时从太原到上海没有直达车,我们只能一段 段地走。王领队很会利用一切机会,他让我们借转火车的机会和当地的棋手交流。 于是,我们先到济南,再到徐州、南京上海,每到一个地方,就派两个人先去当地 的体委联系下棋,然后争取白住。我之所以牢牢地记住了这几个城市的名字,是因 为我从那开始,我以少年的身份和当地的成人棋手下棋,而且成绩不错,大大地增 强了我的信心。其实那时,大家的水平都不怎么样,我能多赢几盘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上海比赛时,我们住在建国饭店。我的床靠走廊,这是领队的刻意安排。比 赛在体育馆进行,早上大家乘车去下棋,中午乘车回来吃饭,大家就借中午吃饭休 息的时候,研究对策。这在象棋比赛中是允许的,而在围棋比赛中是不允许的。王 领队说,我们队的水平差,必须依靠集体的智慧才能取胜,所以就安排我在门口望 风,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报告。所谓可疑的人就是外队的人,以及那个特殊年代里的 特殊人物――工农兵评论员。门是不能锁上的,否则就有作弊的嫌疑。为了保险起 见,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后面,用屁股顶着,这样门就不会被轻易推开了。 我们自以为聪明,可是黑龙江队的程晓流私下得意地说:“你们在于什么我们 都知道,只要一看见铸久的脑袋露出来,我就知道你们在拆棋。”我对程晓流的聪 明很是佩服,不知他是怎么猜出来的。谁知程晓流接下去的话是,“嘘――我们也 在拆棋。”于是,我们都笑了起来。 在和四川队比赛时,杨晋华半目赢了黄德勋,江鸣久半目赢了陈安齐,黄德勋 和陈安齐当时在国家队都很出名。赢下了四川队,就意味着能进入决赛,也意味着 那么多的经费没有白花,我们都高兴极了。 我参加的是个人赛,参加个人赛的小孩很少,我第一个遇上的是甘肃的一个教 授钱伯初。当时有评论文章说,年龄最大的教授棋手和年龄最小的少年比赛就是指 的我们。比赛是双败淘汰,第一盘我输了。第二盘我赢的是新疆的一个选手。第三 盘我又碰上了钱伯初,那盘棋我们一共下了七个小时,连读秒的时间都用上了,最 后我赢了,这等于我在成人棋手的行列中又迈进了好几名。我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可是钱伯初教授却为此念叨了一整天:“这棋不能再下了,连小孩都能赢我。” 下一轮,我对的是河南名将陈锡明老师,听说在20世纪50年代中国如果有可能 往日本送留学生的话,那就是陈祖德老师和陈锡明老师。棋还没下,我在心理上先 输给了陈锡明老师,结果还没学到什么东西,就输给了他。 从1975年的冬天开始,我和陈慧芳、邱霖就经常去杭州训练,杭州的条件比较 好,杭州的好棋手也多,比如姜国震等。那时候马晓春也已开始冒出来了。我喜欢 到南方训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南方吃得好。不过,我对南方有一点不满,那就是 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那是一种阴冷,冷遍你的全身,冷到你的心里,冷得你无处 躲藏。北方的冬天虽然也很冷,温度要比南方低得多,可那是干冷,而且可在房间 里烧煤取暖,热呼呼的。 在杭州,我们总会遇到福建队,那时福建队出名的有赵之云、黄良玉等。后来 我才知道,陈慧芳那时正在和黄良玉谈恋爱。因为他们两个老是想凑在一起,两个 队自然也就老是凑在一起。最后,最大的收益者还是我们山西队,因为黄良玉后来 调到了山西队,他们至今还在山西从事围棋工作。 我的另一个大收获就是我和赵之云老师成了好朋友(后来我们称他为赵公), 按年纪来说,我和赵之云老师似乎不会成为好朋友的。那时老是开会传达中央文件, 一开会大家就要聚在一块,房间里塞不下那么多人,我们外队的只好到外面去呆一 会。外面很冷,大家就走来走去。赵之云老师特别能走,很多人都走不过他。我爱 逞强,就跟着他走,走着走着,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赵之云老师是个学者型的棋手,知识渊博,尤其是对围棋的历史特别有研究, 很多围棋掌故我都是从他那儿听来的。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听得如痴如醉。赵公是 上海人,“文革”时下放到福建,无论在哪儿,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围棋的研究,19 75年他重新出来下棋,一举拿到了全国第四名,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赵公后来 调回了上海,编辑《围棋月刊》和从事对古谱的整理工作。在棋界,大家都知道, 赵公是研究围棋古谱的绝对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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