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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癫狂岁月
刘师培得知曼殊因启事之事而光火,就扮着笑脸来赔罪:说自己当时如何着急下稿,
如何四处寻找而找不到他……等等。说着说着眼角还挤出几滴泪花,弄出几分挺委屈的
样子。
曼殊见师培这等样子,便摆了摆手说:“算了,刘先生,你不用再说了。”
“曼殊,我这事做得实在欠考虑。”
“先生,真的不要再说了。”
“曼殊……”刘师培啜泣着擦抹一下眼睛。
这一下,曼殊的心软了,胸中那些发火的话都悄悄消失了。说心里话,他还是挺感
谢刘师培他们夫妇的。要不是他们,他几乎不敢想象来日本之后,他会怎样的生活,多
亏他们夫妇照料他资助他,才使他有所安顿。每每想到他们对他的情份,他都有些感激
涕零。但是刘师培在为人上的有些做法,他很不赞称,尤其是在处理和章太炎关系问题
上的有些做法,他更不赞称。他觉得不是章太炎故意为难刘师培,而是刘师培处处刁难
章太炎,除了表面冷淡、讥讽外,暗中还中伤、挖苦、诬陷,为此他常常愤愤不平。他
能够容忍刘师培对他个人的过失,却难以宽恕这种近似妒妇行为的鬼魅伎俩。他已经打
定一个主意,那就是,除一般朋友间应有的交往外,不再同刘师培进行事业方面的合作。
他觉得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干。他这个事业,不是一般人所能代替和完成的,是一项对整
个人类都有益的事业,这个事业不是别的,就是《梵文典》的编纂工作。
这项事业,自他西行归来,他一直都想付之于实践,可是几次都因其它事情相扰而
未得实施。而今偶然听来的一个消息,一下促成了这件事的实现。
东京的西南有一古寺,名叫金图寺,寺内有一高僧,法名唤飞锡,该僧可称得上日
本佛门中的一位高人。曼殊对这位高僧非常钦佩,常常去那里和他讨教和交流。对于曼
殊的来访,飞锡也非常欢迎。飞锡不像一般有地位有名望的僧人,他坦率真诚,从不故
作深奥,更不谈那些故弄玄虚莫名其妙的禅机玄理。他喜欢谈的是一些极其平常平淡的
世事之理。而在这些世事之理中极其自然地掺进些佛家的奥旨,有时三言两语中透着生
与死的感悟,有时一句问话中蕴含着天与地的哲理……曼殊认为这才是智者,是佛门中
值得景仰的大师。
一次,曼殊又来拜访。闲谈之中,飞锡忽然问:
“法师年前可曾去过暹罗?”
“暹罗?到过!”曼殊答道:“小衲两年前西行朝拜,中途路过暹罗,还在那里拄
锡近半年。”
飞锡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随后转过头来,冲着身后唤道:“徒儿,将那暹罗
之信拿来。”
片刻工夫,一个小沙弥快步来到飞锡面前,施了一礼,将一封信递给飞锡。
飞锡将信在手中掂了一掂,递给曼殊:
“法师,你看看这信。”
“暹罗城的信?是怎么回事?”曼殊不解。
“啊,是这么回事:我的一个徒儿游方海外,路过暹罗都城,相识了一个老和尚。
谈话中老和尚问起一人,说该人像当年的玄奘一样,曾西行拜过佛,并说出了该人的相
貌特点,我那徒儿因你常来寺中,认识你,一听那特征,就想起了你。老和尚闻听大喜。
临行,写了一信,让捎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曼殊连忙拆开信封,原来是龙莲寺乔磨长老写来的。见到长老的信,他就像见到长
老一样,赶忙站起身来,向着西方,拜了三拜。对那位忠厚的异国老人,他有着特殊的
感情,他觉得老人是他一生中难得的恩师之一。他打开老人家的信,悉心地阅读起来,
信中最后说:
“……我已染沉疴,自知黄泉在望……此生想来别无它憾,唯愿尔精进不懈,早成
《梵文典》一书,切盼!”
看罢老人的信,曼殊心中一片黯然。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便告别了飞锡回到寓
所,当晚他就开始了编著《梵文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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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文,前面已经说过,是一种似乎于天书的文字,它八转十罗,微妙傀奇,是诸教
之根本,是诸字之父母……而曼殊对梵文,又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悟性。几年前,他在跟
乔磨长老学习梵文时,就曾暗暗发誓要编著一本《梵文典》。他深深地懂得,若要发展
祖国的文化事业,更广泛地吸收东方文化尤其是印度古文化中的优秀成分,让国人进一
步了解外面的世界,就必须学习梵文,就必须为他们提供一本学习梵文的书――《梵文
典》。
编著工作一旦进入状态,曼殊便成了一台上紧弦的钟。他几乎分不清了白昼和黑夜,
几乎分不清了初一和十五,整天整夜在那张矮桌上奋战着:饿了,啃一口馒头,渴了喝
一口凉水。有一次,愤笔之中,口渴得要命,他下意识端起了水杯,仰头便抿了一口,
水咽下去,方觉得味道不对,苦涩涩的带着辣味。这时他才猛醒过来,仔细看去,原来
是桌上的墨汁被他喝了一口,照照身旁的镜子,自己禁不住大笑起来,牙齿和嘴角全变
得黑糊糊的,样子很像魔鬼……就是通过这样几个月的奋力拼搏,于1907年下半年终于
著成了此书。
《梵文典》的内容,包括:决择分、字母(十三种)、字母汉音罗马音表、诸经释
字母品、摩多、别体摩多、空点、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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