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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宝剑夜有声”
这是作者37 年来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著作。封面设计素净深沉,了无装饰,
惟有胡乔木同志的亲笔题签告诉读者:这部《恽逸群文集》,是绝非等闲之辈所写
的绝非等闲之作。1986 年3 月,当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这部文集时,它的作者恽
逸群,已经含冤九泉七个年头了。
恽逸群1926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做过秘密的地下党的
县委书记,又隐蔽身份在上海、香港等地做过新闻工作,还冒着生命危险打入日军
机关做过情报工作。几十年的血与火的考验,早已证明他是一位优秀的党员,博学
多闻的学者和干练卓著的新闻工作者。然而,当他为之奋斗不息的革命胜利后,他
却一变而为阶下之囚,从1951 年到他逝世为止,28年,占去了他革命生涯的五分
之四时间,他一直在开除党籍,降级降薪,逮捕囚禁,贬谪流放诸般逆境中挣扎。
诚如他在一封信中说的那样:“弟之遭遇,非楮墨所能宣。但既未抑郁萎顿而毕命,
亦未神经错乱发狂。平生以‘不为物喜,不为己忧’自律,经此20 年检验,幸未
蹈虚愿。”如果说,在极左路线统治时期,备受迫害者非独恽逸群一人的话,我觉
得,恽逸群的可钦可佩,更在于他在艰难时世中所表现的“不为物喜,不为己忧”,
矢志报国,壮怀激烈的情操与风格。
《文集》中的政论、史论部分最集中地展示了恽逸群作为优秀党员和学者的胆
魄。1973 年他针对“四人帮”疯狂宣传个人迷信而为篡党夺权作舆论准备,亲笔
写出《平凡的道理――略谈个人崇拜》,大义凛然地指出:“提倡个人崇拜,也就
是提倡迷信。”“领袖成了偶像,群众成了崇拜偶像的愚民,天下大事就不难任凭
他为所欲为了。”同年,他又在《论新八股》中对“四人帮”的北门学士所推波助
澜的“大批判”的恶劣文风,展开了尖锐地揭露和分析。同时,在所谓“评法批儒”
运动闹得沸沸扬扬的当时,他运用自己渊博的学识和洞悉底蕴的眼光,在《也谈儒
家和法家》一文中,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武器,把奢谈儒法斗争者之流的蛇蝎之心暴
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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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 年的恽逸群的处境又是什么样子呢?以“专政对象”的身份,被贬谪在
东海之隅一个中学图书室内,月薪37 元,不列级别。钳口结舌,避之惟恐不及,
更何况形诸笔墨,直面惨淡的人生?而这正是恽逸群,也正是恽逸群高出于许多后
来自我标榜自己如何同“四人帮”斗争者的不同之处。“心所谓危,不敢不言”,
“文化大革命中怪论层出,忧心如捣……余不甘心也不忍袖手旁观”。以天下为己
任,不计个人之安危,正像郭震《古剑篇》所云:
“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不论是顺境、逆境都能如此,实在是
很难很难的呵!
陆游在《歌行》中有句云:“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未免消极
了一些。恽逸群岂止“老”,他的境况比陆游恶劣不知多少倍,但“匣中宝剑夜有
声”。这“声”是一位铮铮铁骨的共产主义者的心声。如此感人,如此动人,又如
此震聋发聩?至今读来,那鸣响于中的堂堂正正之气依然给人以反思和前进的力量。
(1986.1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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