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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鲁少飞先生的心境 去年,上海一家晚报转载了30 年代《六艺》杂志上的一帧漫画《文艺茶话会 》。画面上,昔年文坛精英济济一堂,既有鲁迅、茅盾、郁达夫,又有施蛰存、邵 洵美,共约20 余位。不久,有人著文称,这幅漫画是谁作的呢? 从用笔的技法看,很可能是仍然健在的著名漫画家鲁少飞先生。后来,又有人 著文称,鲁少飞先生看到这幅60 年前的漫画后表示,他也记不清其作者了。再后 来,一位老作家据鲁少飞未能确认《文艺茶话会》系他所作一事,写了一篇《鲁少 飞的心境》(见附录)一文,推测道:“好像今天的鲁少飞,还怕沾染邵洵美那个 ‘纨绔公子’的病毒细菌……因此我才理解这位画家拒不出土的心境。”然而,据 我所知,鲁少飞先生并未“拒不出土”,并且也并未怕沾染邵洵美的什么。 10 年前,人民日报社出版的漫画报《讽刺与幽默》创刊不久,鲁少飞就有一 帧国际题材的漫画在该报发表,相当引人注目。其时,少飞先生年已80。 以80 高龄而对国际风云作画讽喻,足见他涌动于心中的政治热情,亦可知10 年前,少飞先生已经“出土”了。到84 岁时,少飞先生又为该报作漫画自画像一 幅。画面上,鲁老华发落尽,面呈微笑,手执毛笔和纸卷,纸卷上书“多少春秋”, 似乎对当年笔墨纵横的往事,不胜欣慰。鲁少飞先生,属于中国第一代漫画家。华 君武同志曾亲切地对鲁老说过:“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去投稿时,您对我讲如何画 漫画的情景……”丁聪同志曾拱手于鲁老之前道:“泰斗,祖师爷。”全国解放以 后,鲁老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工作,编选过一批画册,绝少作画。“四人帮”完蛋后, 他主动“出土”,可见,他的心境是很好的。 《文坛茶话图》1936 年2 月15 日《六艺》创刊号 至于邵洵美,30 年代写过诗,办过出版社,开过印刷厂。其功功过过,这些 年,已有文章评说。鲁老当年与邵洵美有过交往,如今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更何况,交往云者,全在出版业务方面。鲁老似乎也并不害怕沾染了邵洵美的什么。 1984 年,当由鲁老主编的《时代漫画》创刊50 周年之际,鲁老应约写了《我的 片断回忆》一文,发表在当年《漫画选刊》第六期。 鲁老回忆了1934 年邵洵美如何创办上海时代图书公司,如何出版四大刊物 (包括《时代漫画》)以及《时代漫画》如何迅速创办,第一期印行一千份,第二 期骤增到一万份,大受读者欢迎,如何为中国的漫画队伍培养出第一批主力军的史 实。文尾,鲁老写道:“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我由那时的年轻小子成为年逾 八旬的老者了。由于体力和视力日趋衰退,于漫画早已停笔,但手脑还在动着,每 天以相当时间用在练写大字上……我这个漫画界的一名老兵,从当年主编的《时代 漫画》这个小小杂志所抛出的砖块,引来了今天的绚丽多彩的如锦繁华,亦足自慰 矣!”也是1984 年,我着手写作《现代漫画四十家掠影》一书。首先想到的就是 鲁少飞先生。鲁老的通讯地址,是由中国美协抄来的,记得是北京东堂子胡同某号。 9 月27 日,我冒昧给鲁老发出信,未几,鲁老竟然亲笔回信。毛笔竖写于窄条宣 纸,展开来有3 尺之谱。鲁老在信中说:知道我在写这部书,十分高兴,这是别人 没有做过的工作,有开创价值。他乐于为我提供有关他的资料。但由于几帧作品需 要托人拍照,怕我着急,因而先写封信,以慰关注。10 月8 日,鲁老又来信,同 时附寄了他的一帧近照,一张王角同志为他画的漫画像以及30 年代几张漫画的照 片。在信中,鲁老又提示我:第8 期《美术》月刊上有人写了一篇回忆文章《漫画 界的高潮时期》,是非常难得的参考资料,可找来细读。我在第一封信中曾说及文 稿写成,拟请他老人家过目指正。鲁老来信一再表示,文章大可自由表达意见,只 要言之有理。他作为历史的当事人,决不说三道四,惟愿书出版之后,赠他一本留 念就行了。鲁老长卷式的信件写完,余兴尚在,又为我作一条幅,上书“探索”二 字,墨枯笔瘦,风骨卓然,令人遥想八十又四高龄老翁的风仪。 鲁老“拒不出土”么?看来未必。那么热情的扶掖一位素无来往的居于深山的 学子,那么关注和研读刊物上的文字,那样豁达客观地对待专论自己的文章,他的 心境,我以为是相当健康、相当明朗、相当与新的时代合拍的。 次年,《文艺报》约请10 位30 年代的老一代漫画家在京聚会,鲁老应约前 往,华君武、叶浅予、张乐平、黄苗子、丁聪、陆志庠、宣文杰、宣相权、沈同衡、 王乐天诸公相继到会。叶浅予负责为诸位旧友画像。鲁少飞先生作为11 人中最为 年高资深的前辈首先发言,据记者目击云,鲁老第一次在电视摄像机前讲话,不免 有些紧张,只好手捧事先准备好的讲稿照本宣科了。 所“宣”内容,没有见报,但11 位漫坛宿将的漫画像却是见了报的。读者自 能从记者的报道中,想见鲁老在旧友欢聚时的喜悦与激动。时代并没有忘记鲁老, 鲁老没有忘记时代。 (1991.5.5)附录 鲁少飞的心境 施蛰存 上月,在本报见到徐淦同志的一篇文章,提到鲁少飞,我才知鲁少飞还健在, 而且就在上海。当时有许多感触,写了一篇文章,题为《怀念几个画家》,写好就 寄给广州的《随笔》双月刊,近日收到编者来信,说此文将在七月号上刊出。 想不到,今天(4 月6 日)又见到徐淦同志谈到鲁少飞的文章,其内容使我有 些惊讶。惊讶的理由,还得要从我那篇给《随笔》的文章说起。 自从拨乱反正以后,文艺创作界的30 年代朋友,一个一个随着萧军在各地 “出土”了。凡是我所认识的、敬仰的、三四十年代的作家、诗人、话剧家,都有 了消息,许多人都有了文字或记者的报道在各种刊物上亮了相。已经下世的,也有 了记录。只有一群画家,我所认识的,或景仰的,都还是不知下落。也许是由于隔 行之故,有些人在50 年代就早已不知行踪,洋画家有周多、庞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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