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新文学的拓荒者――温梓川先生周年祭 与温梓川先生久不通音信，正在想念之中，也许他又远赴英伦医治眼疾去了吧？ 不料日前接温师母手札，告知他老人家已于去年10 月20 日作古，这个不幸的消 息来得太迟了，但仍似晴天霹雳，使我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我生亦晚，八年前开始搜集整理郁达夫作品时，才知道梓川先生的大名。 原来他早在50 年代就编印了一本《郁达夫南游记》，我对是编有过如下的评 价：“这是海内外第一本收集郁达夫在新加坡作品的选集”，它的面世无疑是“郁 达夫作品出版史和研究史上的一件大事”，只是书中还收录了郁达夫“南游”前的 作品，体例上“未免不伦不类”1 。后来他又撰写了《郁达夫别传》在吉隆坡《蕉 风》月刊连载，这是海外第一部较为完整的郁达夫传记，影响也很大。但当时海禁 初开，我打听不到梓川先生的下落，无法与他联系，编选《回忆郁达夫》时，原拟 请他惠稿，也因此未能如愿。 机会终于来了。前年，为纪念郁达夫遇难40 周年，梓川先生在马来西亚槟城 《南洋商报・文星》上发表《关于》一文，日本铃木正夫先生寄示剪报和梓川先生 住址，我不禁喜出望外，当即驰函请教他的《郁达夫别传》何时可以出版单行本， 他在11 月4 日的回信中告诉我：“我没有想到，我对郁达夫先生所写的拙文，引 起您先生的注意。当时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只在纪念郁达夫先生的去世，又适值 战后，参考资料不多，只靠平时收罗的几十本有关资料，才能下笔。当然，当时写 得并不妥善，遗漏甚多，在退休后重读一遍，觉得有许多要补充的地方，先后写成 不少篇什，完成了《郁达夫别传》。现在我正在收罗郁达夫有关的像片，拟于明年 1 月底付排，出版后定当寄奉，请届时评正是感。”并认为我对《郁达夫南游记》 “所评甚是”，谦逊、诚恳之情很令人感动。不久，他又热情提供了郁达夫佚诗《 过吉隆坡叶亚来墓》、郁达夫手刻闲章“生怕情多累美人”印拓和《郁达夫别传》 新增的一章《郁达夫绨袍送贫士赋诗吊叶来》，对我的郁达夫研究给予宝贵的支持。 尽管梓川先生在郁达夫研究上卓有建树，不过，奠定他在马华新文学史上地位 的还是他的早期创作。他原名温玉书，祖籍广东惠阳，1911 年出生于马来亚槟榔 屿，1926 年负笈广州中山大学预科，次年入上海暨南大学深造，毕业后南返，但 仍时常往来于槟城和上海之间。梓川先生求学期间即在上海文坛崭露头角，作品散 见于《一般》、《秋野》、《申报・艺术界》、《矛盾月刊》等报刊，还主编过《 槟榔月刊》。他曾要我帮助查找发表在曾今可主编的《新时代月刊》上的作品，我 发现单是署名“温梓川”的著译就有九篇之多，还有一篇署名“温伟南”的小说《 莫斯科一舞女》，我无意中把第一页复印给他，他马上来信嘱我将全文寄去，难道 “温伟南”是梓川先生的另一笔名？可惜我没能来得及请他证实。此外，1934 年 6 月《矛盾月刊》第3 卷第3 、4 期合刊上刊登的翻译小说《逃犯》（马来亚骚芬・ 古鲁士作），其实也出于梓川先生手笔，只是署了他的好友彭成慧的名字，他一再 要求我找到该文，谁知待到我去年11 月把复印本寄往槟城，他却永远看不到了！ 梓川先生当时出版过诗集，翻译过不少托尔斯泰的作品，但以编译东南亚的民 间情歌和小说创作成就最大。他长期搜集马来亚和暹罗等国的情歌，和陈毓泰合译 的《南洋恋歌集》1930 年由上海华通书局印行后，一版再版，流传颇广。编选精 当，译笔优美是该书的特色，郁达夫曾专门为文推荐，认为他俩精心编译的这些南 洋情歌，其简洁干脆甚至比脍炙人口的海涅的情诗还高出一筹。梓川先生当时的译 诗还有一部分被钟敬文先生编入《马来情歌集》中，未署名。这个无人知晓的文坛 史实也是他在来信中向我透露的。 至于梓川先生的小说，则以充满南国情调，风格纯朴坚实见长。他描写马来亚 中下层社会，善于从平凡的题材中发掘不平凡的意义，注重刻划知识分子和弱小人 物的各种心态，代表作为小说集《美丽的谎》（1939 年上海长夏书屋初版）和《 夫妻夜话》（1952 年香港海滨书屋初版）等。郁达夫对《美丽的谎》也很赏识， 称赞书中“篇篇都写得很整洁”，手法“很周到”，作者今后如精进不已，是可以 成为马来亚社会的忠实纪录者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梓川先生南返后，除了经常为《星洲日报》、《南洋时报 》和国内报刊撰稿外，还主编《槟城新报》的副刊《热风》和《诗草》，把中国知 名作家汪静之、何其芳、刘大杰、何家槐等人的诗文介绍给南洋读者，而他自己那 些具有浓郁的南洋风味的作品也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这就在中国和南洋之间架设 了一道文学交流的桥梁，为促进马华新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新加坡方修先生编 纂的《马华新文学史稿》是学术界公认的权威著作，但书中对梓川先生文学活动的 评介似太简略，有点令人遗憾。 到了五六十年代，已卓然成为马华文坛老将的梓川先生长期主持槟城《光华日 报》编务，仍笔耕不辍，时有新著问世，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是散文集《文人的另一 面》。据我有限的见闻，新文学家写文人轶事，当推赵景深先生为第一人，他的《 文人剪影》、《文人印象》和《文坛忆旧》堪称此中三绝，而梓川先生这本《文人 的另一面》完全可与赵先生的媲美。书中所回忆的曾孟朴、傅斯年、郁达夫、张资 平、徐志摩、梁实秋、汪静之、顾仲彝、洪深、滕固、蒋光慈、沈从文、叶公超、 戴望舒、邵洵美、丰子恺、彭家煜、何家槐、张竞生、章衣萍、章克标等名噪一时 的新文学家，不是梓川先生当年亲承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