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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仲武大哥
老俞走了十天,今天收到秋谷的信,她说,雪书从北京打来电话痛哭不已。
我的眼泪马上淌了出来。6 月13日晚上他去世两小时以后,我听到这个但愿不确
的消息,一晚也是没有睡着。他们“岁寒三友”(李竹平、俞仲武、石天行)中,
他是最后走的,在我们友谊的天空中,好像遮掉了半边天。
也许因为仲武是我的好友秋谷的老伴,我们之间格外地感到亲切。他与我相
识说起来很好笑, 1940 年夏初,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的《抗敌报》副刊要纪念高
尔基,约我写稿,我以“一个毛头小伙子认识(指读他的书)了高尔基是很幸福
的”开始,引起考究词语的编辑老俞的注意。同年9 月我到半塔与他一起庆祝记
者节,他终于辨认了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原来是个黄毛丫头。在他后来叙
述的诸多掌故中,这一直是他的保留节目。想不到多年以后,这个黄毛丫头为他
和秦秋谷传递了第一封书信。1989年同在滁县开会,他童心勃发又想起我的“雅
号”,弄得我面红耳赤,他却余兴未尽。别后写信托我购书,他是个真正的读书
人,永远购不完的书,信上他直唤我为黄毛丫头,称自己是“上了年纪的小伙子”。
下面署名“仲武大哥”。我不嗔怪,突然体验到他的幽默感,他的怀旧之情,在
我心里撞击出激越的火花。
他实在是严肃有余的。他沉默寡言,却和蔼可亲;他有独善其身的高洁,却
也有与生俱来的谦逊。淮南的领导是知人善任的,充分使用他的博学和才华以及
他对工作的负责精神。在任何岗位上,他都能赢得称职而有所建树的好名声,与
同级干部也都成了莫逆之交,如李竹平、石天行,还有1957年作古的赵卓。
除了读书,他还迷着围棋,这也是一个范畴中的爱好,在我们之中他最像一
个文人。经历了多少坎坎坷坷,他的身体垮过几回,一说下棋,他仍执著地全力
以赴,八旬以后还能南征北战。上次去四川下棋,别人绕道而行,看看风景,他
却只身乘火车回家了。也许有了这回脱险似的经历,秋谷与他对他的健康状况估
计过高,后来他们还去美国探亲,兴致很好,寄给我一张在美加边境尼加拉瓜大
瀑布旁拍的照片。以后在深圳的女儿家度过严冬,今年3 月底回到杭州。本想去
西安下棋,抱着别无遗憾而还想最后一搏的心情。也许已隐隐感到力不能支,看
到一个老友倏然离世,更是心痛,自强的他勉强住进了医院,真是鞠躬尽瘁死而
后已,最后以心力衰竭而逝。
承蒙厚爱,有一年他把围棋冠军纪念杯赠送给我。对我送他的《记忆之珠》,
也有些满意,曾表露过欢迎我写写过去的回忆录。有次见到,他“啊”的一声,
说看见了我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双足的命运》,我知道这是夸奖,包括他
给我的金色的纪念杯,对我都是大哥般的鼓励。秋谷从各方面对他关怀备至,常
常表露尽致,令人感动。老俞和我分别后,大约也有点怀念,见面谈的不过读书、
写作而已,但我们都感到友情的充实和愉快。
永远地走了,仲武同志,我会深深地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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