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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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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anel(1);                北美的昙花 作者:辛子 人生常被比作昙花。人生在世,数十载寒暑,匆促的人生旅程,似昙花一现, 短暂得可以。这“昙花人生”的感叹,未免令人感伤。 我从未见过昙花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是听说“昙花一现”而已。它夜开晨谢, 素有“月下美人”之称,如有幸见到昙花开的模样,当然是件喜事,但如果运气欠 佳,我倒也并不感到有多大的遗憾。世上美好的东西很多,总不能样样都让你见上 一面。 不料,无意间,昙花却悄然进入了我的生活。 去年,也是在这个季节,我携妻带女,去旧金山看望一位老太太。她移民来美 国已经有几十年了。她住在旧金山南边的山上,客厅的大窗户,对着远处山脚下的 旧金山国际机场。她说,每天看着一架架客机起飞和降落,从这里飞往各地,又从 远方的世界飞来旧金山,这倒也排遣了几分老来的寂寞。她特别喜爱种花,门前的 院子里,生长着许多我不知名的花草,就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昙花。宽大的 叶,像一条条带子,却不见有花朵。她说,她从一位朋友家剪来两片叶子,扦插后, 居然种活了,只是至今还没有开过花,她不知道这昙花究竟会不会开花,倘若开花, 也不知道会是哪一种颜色。 “这‘月下美人’,断了根,还能活?”我很有些诧异。“能活。不信,你剪 两片叶子回去试试。”临走时,她真的送了我两片昙花的叶子。 回家后,我把叶子插在一个盆中,浇了些水,注视了一会儿。至于是否能活, 我很有些将信将疑。 好几个月过去了,依然还是叶子两片,既无风光,又无色彩,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忙于杂事,渐渐地,我差不多已经把它遗忘了。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湾区秋日的阳光,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我来到阳台上,无 意间瞥见那盆躲在角落里久违了的昙花,只见那盆中的两片叶子,颜色似乎深了些 许。我好奇地将它捧上栏杆,想看个究竟。忽然间,我吃惊地发现,在两片叶子的 中间,冒出了一点细细的嫩绿。 啊,真的,断了根的昙花,活了。原来,这“月下美人”,有着如此顽强的生 命力,她插枝即活,有土就长,贵而不娇,体内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她曾经历过断 根的苦痛,她的生命挣扎过,遭受过严峻的考验。命运把她移植到一个完全异样的 泥土和环境中,一切是那样陌生。远离母体的两片叶子,默默地承受着生存的威胁, 孤独地抗拒着生命的危机。然而,她终于勇敢地生存了下来,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 焕发出新的生命的翠绿…… 我忽然感到一丝内疚,我曾经对她的生命产生过某种怀疑。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盆中的昙花,经过严寒与风雨的洗礼,已经长出四片绿 油油的新叶。她依然用不着我对她特殊的照料,有春天的阳光哺育着她,仿佛已经 足够了。我很喜欢她那种平凡知足的个性。 不知不觉中,奇迹发生了。春天里的某一天,那一片壮实的叶子的边缘,并排 冒出了两颗嫩嫩的蓓蕾,仿佛是一对小小的并蒂莲,迎着温暖的阳光,微笑着,展 现出一种恬淡清雅的脱俗之美。渐渐地,美丽的昙花悄然开放了。花的外围是淡淡 的红色,中间,洁白如雪,宁静、安详,微风中,那一片片花瓣,似乎都在微微地 颤动。她毫无脂粉气,迸发出生命的天真。 我惊讶地发现,这昙花,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真的是夜开晨谢,短短的 “一现”而已。它天天开放着,而且一天天地开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丽,越来越 迷人。她不仅是“月下美人”,而且也是“阳光下的倩女”。从含苞待放,到完全 盛开,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两株纯洁的花朵,居然还没有完全 开败,还没有展示够她们的容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北美的昙花,并不是 “一现”,她是“长开长放”呐! mpanel(1); 都说人生短暂,犹如昙花一现。其实,不必过于感伤。我们居住的北美,有一 种美丽的昙花,她的绿叶,飘逸洒脱;她的花朵,纯洁雅致。她的本性自然清净, 她的花朵开得大大方方,没有半点的矜持或夸张。她平易近人,决不躲在深更半夜 孤芳自赏或自怜。你用不着为了专门等候她的开放,特意将她摆在月光下的桌子上, 打开柴可夫斯基忧伤的《D 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或者,泡一杯香茗,苦苦静候她 的绽放…… 啊,北美的昙花,该开的时候开,该败的时候败,多么自然,多么大方,多么 自得。 -------- 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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