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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因为扬娟在银行方面封锁了消息,没有人知道邹涛家里出了事,连廖学铭都以 为邹涛和肖永声是到香港出差去了,更没有人知道扬娟和江威的香港之行。   第二天,邹涛按时来到银行,他坐在写字台后面,眼睛穿过窗户,望向那一片 蔚蓝的天空。他心里非常清楚,目前他不能被悲痛压垮了,他要振作起来,他要重 新调整自己,如果他倒下了,放弃了,这正是谢浦源所期望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要坚强地站起来,为了夏雨涵也要站起来,为她报仇。   邹涛冥思苦想,把夏雨涵到泰国旅游调查谢浦源的事情,从前到后仔细地捋了 一遍,推敲着其中可能出现纰漏的环节。从夏雨涵启程到她遭到不测,前后只有六 天。犯罪分子掌握的时间很准确,应该说,他们事先对夏雨涵的行程了如指掌。虽 然歹徒伪装了现场,拿走了夏雨涵皮包里所有的值钱物品,使其从表面上看来是一 起没有任何背景的拦路抢劫。这对接受此案的邓督察来讲,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但对邹涛来讲,他知道恰恰皮包里少了一份对于他非常重要,而对普通歹徒来讲, 毫无价值的调查材料。   邹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夏雨涵到泰国通过鲁警官调查谢浦源材料的这个事情 没人知道,即便是江威和肖永声也是在夏雨涵取到材料之后那一刻才知晓的,难道 ……邹涛心里咯噔了一下,随之一阵紧缩,他呆愣了一瞬,抬手一拳击在自己头上, 然后,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嘴里喃喃地骂了自己一句,“胡思乱想,想到哪里去了? 真是有病!我看你是疯了。”   邹涛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告诫自己,“在危急情况下,凡事要 三思而后行,慎之又慎,要缜密思考,探赜索隐。”   他静下心来,继续顺着线索捋下去,他想到了钱成,夏雨涵在泰国看到了钱成, 难道钱成就不能看到她吗?似乎这个推测可以成立。如果这样去推理,钱成在夜总 会也同时看到了夏雨涵,并且钱成知道夏雨涵是他的妻子,他会想到夏雨涵一定会 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他,而钱成身上还背负着一个诈骗案,正在受到警察的通缉。如 果警方知道他在泰国,必定是立刻追捕他。所以,钱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泰国。 应该说,夏雨涵在泰国的情况是钱成发现的,于是,就有人开始跟踪雨涵,一直到 发现她和鲁警官接触,演绎了抢劫这场戏,对!应该是这样。”邹涛觉得这样去推 理似乎较为合乎逻辑,虽然还有些细节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但邹涛一时也不能完全 想透彻。   扬娟来了,他默默地抬起头。   扬娟脸上优雅的微笑没有了。她皱着眉头,语速似乎比平时也快了一些,“邹 行,您要保重身体,我真的很担心。”她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邹涛默默地说:“我能挺过去。”片刻,他又咬咬牙说:“这个时候,就是挺 不过去,也要挺。”   “现在的事态很不好,情况变得复杂。”显然,她很急躁。   邹涛看着她的脸色,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却直截了当地问到她的婚事,“你 情绪不好?听说你的未婚夫来了,接你到美国去结婚,你为什么不去?”   扬娟为难地摇摇头,露出抑郁的神色说:“您也听说了?”   邹涛说:“是!空穴来风,是这样吗?”   扬娟苦笑着歪过头说:“是,是这样。”   “你不去结婚?”邹涛问。   扬娟抑郁地说:“我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银行去结婚呢,现在情况很紧迫, 况且您……”她看看邹涛的脸色,把话停下了,她害怕再勾起邹涛伤心。   “你是为了这个事才不肯去美国结婚的?”   “不!我不是不结婚,而是暂时不结婚。”   邹涛站起来,“是,现在情况很紧迫,而且很不好,江威的查账已经证明了这 一点,我们银行内部出现了问题,资金出现了问题。”邹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 压低了声音说:“几个亿的巨额流失,真是骇人听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探查出这 些资金流失的途径和方向。而且……”邹涛尖锐地看着扬娟,“而且我想我们内部 也未必就干净,凡是在银行作大案的,都不可能一人完成。”   “您是说……”扬娟警觉起来。   “对!我是这个意思。”邹涛虽然没有明白地说出来,但两个人已经心照不宣。   “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向总行汇报?”扬娟说。   “我想,待江威把账目再稽查得准确一些,就可以向总行汇报了,我已经在写 报告,还有,就是廖行那里,我们怎么和他把这事说清楚。”邹涛从香烟盒里抽出 一支香烟,他刚要点燃,看了一眼扬娟,意识到有女士在场,又把香烟放在写字台 上。   扬娟说:“廖行那里再等等吧,过一阵子再和他谈。”她摇摇头,“邹行,您 还有什么想法?”   “下边我要查询泰国钱成的那个账户。”   “那个账户不是已经关闭了吗?” mpanel(1);   “是关闭了,但可以研究它的明细账,研究那些账目的走向,也可能会对我们 有所帮助。”   “邹行,您对雨涵姐……”她看了一眼邹涛,她不想提到夏雨涵,但还是提到 了她,她说:“您对雨涵姐的事怎么看?”   邹涛肘部抵在写字台上,拳头支着下额沉思地说:“我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捋 了好几遍,我想应该是雨涵看见钱成的时候,钱成也看见了她,而雨涵没有觉察到, 于是便有人跟踪上了她,只能有这一种解释。”   扬娟亮晶晶的眼睛探索地看着邹涛说:“我也把这个事情的细节前后推敲了好 几遍,您想过没有?雨涵姐见到钱成是在和鲁警官见面之后,所以钱成并不知道雨 涵姐和鲁警官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雨涵姐到香港取材料的事情。在香港,雨涵姐 和鲁警官见面是在电话里联系的,而就在她刚刚取了材料回饭店的路上就被抢劫了, 您不觉得抢劫的时间掌握得太准确了吗?还有,歹徒怎么知道她和鲁警官见面就是 去取材料,而不是去叙旧呢?”扬娟停住口。   邹涛脑子嗡了一声,心里又是一跳,他知道自己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很多遍,但 他又把自己给驳斥了,还打了自己脑袋一拳,他愣了愣,盯着扬娟说:“你的意思 是……”   扬娟直言不讳地说:“就算这件事是谢浦源干的,但他怎么知道雨涵姐去泰国 是去调查他的材料呢?而且时间掌握得如此准确?”   邹涛把皮椅转想窗户,背对着扬娟,默默无言,半晌,他又转回来,凝重犹豫 地说:“你是说……这里面……”邹涛问得很迟缓,仿佛害怕触及到问题的实质。   扬娟眼神异常的严肃说:“您别忘了,我们还不知道柯利卡的全部内容。”   “但是,但是,没有人知道雨涵到泰国要做的事情,只是在她拿到材料的同时, 江威和肖永声才知道,但从时间上计算,那个时候她已经遇难了,在这之前我和谁 也没说过。”   “您没有和任何人特意说过,但也并不是一个人都不知道。”   邹涛的眼睛尖锐地注视着她。   “您还记得,我们去机场接廖行吗?您在车上接了一个雨涵姐的电话。”   邹涛拧着双眉回忆地说:“是,但我只是说了一句,并没有说明呀!” “但 是,我听明白了。”   “你听明白了?”   “是的!我听明白了。”她说:“我能听得明白,别人也一样可以听明白。”   邹涛使劲甩了甩头,他不想承认这一切。他的脑子又嗡了一下,一阵眩晕,他 使劲一挥手,大声说,“不!不会的!绝对不会”   扬娟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他。   这时,走廊里突然一阵喧哗,伴随着零乱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大声地讲话, 又好象有一些人在劝阻着什么。   猛然,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闯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脸带怒气,挥着手, 嘴里高声喊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你们别拦着我。”他甩掉众人,嗵嗵地走 进屋里。   邹涛抬眼寻声望去,闯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虽然眼镜后面带有书生之 气,却又不乏莽撞之态。他站在邹涛的面前,瞪视着眼睛,一副要决斗的样子。邹 涛心里纳闷,仿佛不认识这个男人。   这时,扬娟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一把拉住男人,急躁地说:“赵鲁,你怎么 到这里来了,我在工作。”   赵鲁一甩手,把扬娟拉着他的手臂甩开说:“你在工作吗?”他指着扬娟,又 指指邹涛,怒冲冲地说:“就你和他?两个人?”那眼神,那声音明显地在说另一 番话。   扬娟的脸开始涨得通红,她瞥了邹涛一眼,眼睛里含着深深的歉意,还有一种 愧疚,但她克制着自己又伸手拉住赵鲁的胳膊,把他向办公室的门外推着说:“你 先回去,晚上我们再好好谈。”   “不用!就现在谈!就在这里谈。”赵鲁特意强调地用手指着邹涛的办公室, 毫不示弱地大声说:“当着他的面谈,你现在就告诉我,是和我去美国结婚,还是 留在这里。”赵鲁狠狠地看了一眼邹涛,一字一顿,话里有话地说:“你如果不马 上和我去结婚,我们就分手,你就可以留在这里和他一起工作了。”   赵鲁的语气和眼神,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好象他来这里真正的 目的不是来找扬娟,而是来找邹涛的。   邹涛这时才明白他是何人,虽然心里不快,但碍着扬娟的面子,还要把这难堪 的场面扭转,毕竟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站起身,向前一步说:“这位先生,您先 别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扬娟的未婚夫吧。”邹涛又一指扬娟,“你们 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免……”  “没有误会。”赵鲁没等邹涛把话说完,便不 客气地厉声打断说,“我清楚极了,是你阻拦扬娟和我去美国结婚的。”赵鲁瞪着 眼睛,手指着邹涛,丝毫不予留有情面,并且带着一股强烈的挑衅性,好像专门就 是打架来的,举止鲁莽,信口雌黄,毫无半点知识分子的修养而言。   邹涛也被大大地震惊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又闯出一个程 咬金来,并且满口雌黄,出言不逊,对他和扬娟进行人身攻击,邹涛是一脸的惊愕, 一脸的尴尬,和一脸的气愤,随之变了脸色,但他还是极力地忍耐着,为了扬娟, 也为了大家在行里的威信和面子,他不能和赵鲁把问题激化了,他看得出来,赵鲁 根本不是劝慰扬娟和他去结婚的,更不是真诚实意来求婚的,更准确地讲,他就是 找茬打架来的,明显地无事生非,也可能事态越激化,越僵持,才越合乎他的意图。   邹涛强压住心中就要冒出来的怒火,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极有修养地说: “您这样讲话不太负责任了吧?况且地点选得也不好。”邹涛说着瞟了一眼门外围 观的同事。   此时,扬娟在旁边早就是难堪得无地自容,满脸羞愧。她想解释,张着嘴又说 不出话来。她看看邹涛,脸更红了。她像不认识似的张着一双惊诧的眼睛瞪着面前 的未婚夫。凭她的身份,今天出现这种局面,而且又无缘无故地扯上了邹涛,对她 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地打击,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她感到自己的颜面全都被面 前这个赵鲁给丢尽了。   她的双手绞在胸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大喊大叫,但又张不开口,她僵 硬在那里,张口结舌,无所措手足,眼睛里涨满了泪水,平日里那股自信,果断, 沉稳的风度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无助,哀怨,可怜巴巴的小女人。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骚动,肖永声急匆匆地走来,身后跟着江威,他分开众人, 边走边说道:“看什么?看什么?都回自己办公室去,有什么好看的?”   肖永声走进屋里,不由分说架住赵鲁的胳膊就往门外拽,嘴里说着:“兄弟, 你这样做可不对呀,这饭好吃,话可不好随便说,讲话要凭证据,你这可是要犯诬 陷罪的。”   肖永声和江威一人一边架住赵鲁的胳膊把他连推带搡地拽出门去,而扬娟突然 一个急转身冲出办公室,头也不回地跑了。她步履急促,脸色苍白,泪水最终涌出 了眼睛,她知道和这个赵鲁的情分完结了,缘分也到此了断了。  晚上,扬娟找 到赵鲁,和他进行了一场简短而又尖锐的谈话,虽然话不多,但触及主题,触及灵 魂。   显然,扬娟因为不能原谅赵鲁下午在银行里的无理取闹,更不能接受赵鲁做出 如此没有修养,没有水准的事情,毅然和他分道扬镳。   赵鲁虽然依然怒气未消,但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但对扬娟不去美国和他结婚, 对邹涛仍然误会深重,义愤填膺。他愤愤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邹涛为什么拉 住你,不让你和我去美国结婚,他老婆已经在香港医院去世了,他还隐瞒这个事情,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扯住你不放手。”   扬娟大吃一惊,心里不禁一动,脸色立刻变得严峻,她感到非常意外,夏雨涵 在香港去世的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除了肖永声和江威二个人知晓,甚至连婉婉, 宝宝,还有廖学铭至今都不知道,而赵鲁刚刚从美国回来几天,自己也没有告诉过 他,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呢?而且如此准确。扬娟心里不禁暗暗揣摩,满腹 狐疑。   她愣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以往如此爱慕,如此眷恋,才华横溢的男人,而 现却是这样的陌生,这样的疑惑。她试探性地问:“你是听谁说邹行的妻子去世了? 还在香港?”   “这你不用管?不过这是事实。”赵鲁气呼呼的一摆手,理直气壮地说:“你 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扬娟说:“怎么不用我管?你不要胡说,说这种诅咒人家的话。”   赵鲁斜了一眼扬娟,冷笑了一声,“我诅咒她?我的话你可以不信,我知道, 你现在的心在他身上,难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结婚,好!我劝不走你,我自 己走,你和他留在这里吧。”赵鲁开始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把东西全部扔在床上, 弄出好大的声响,以此来示威。   扬娟没有妥协,她觉得赵鲁得到这个信息的渠道非常重要,她一把拽住他继续 追问,“你把话说清楚,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在制造混乱。”   赵鲁啪地把手里的衣服扔到皮箱里,瞪着扬娟,“真是笑话,他的老婆已经去 世,这千真万确,谁制造混乱?”他指着自己的心窝,“是我制造混乱?还是你们 别有用心?”   扬娟想再继续深入追问下去,赵鲁开始恼怒,而且言词闪烁,避重就轻,除了 和她大喊,不涉及主题。最后他把衣物胡乱地扔在一个大皮箱里,在愤怒中带有沮 丧和懊恼,似乎在他的愤怒里面还隐藏着一丝痛苦,连夜上了机场,准备飞回美国。   扬娟一个人离开饭店,独自来到海边,她站在带着潮湿的沙滩上,让海风吹着 她那纷乱的心绪,夏季傍晚的海风带着细细的水丝,刮在她发烫的脸上,她凝视着 茫茫起伏不定的海面,心却如潮水般奔腾,她心情沉重,痛苦,还有着一丝深深的 凄惶。   她知道自己的一段感情死亡了,一段经过多少年培养和经营的感情就这样在瞬 间中完结了,她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关键时刻,在理解,宽容和信任面前, 是那么无力,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她没有从赵鲁口中得到消息的来源,她突然感悟到下午银行发生的那一场闹剧 应该存在着某种背景,整个闹剧的过程仿佛都存在着某些刻意的痕迹。从一开始似 乎赵鲁就急于煽动一场轩然大波,有意闹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扬娟仔细想来, 感觉这次他从美国回来,有许多反常和不太对劲的地方,她本来以为,是他在国外 生活的时间过长,已经脱离了国内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故此和她之间产生了距 离和隔膜,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如此准确地知道夏雨涵在香港医院 去世的情形,这个消息是什么人告诉他的呢?   扬娟的心里如同开了闸门的水,一泻千里,波澜起伏,在她那过于敏锐,过于 清晰的头脑里,立刻呈现出一系列在逻辑思维推理下才可能成立的事实,而这些事 实使她沉浸在深刻的痛苦之中。   扬娟想:“应该说,赵鲁的消息是准确的,而这个消息的来源并不是出于自己 之口,那么就应该是另一个知情人,目前,只有作案者和被害者两方面的人知道夏 雨涵的状况,所以,排除了被害者一方透露消息的可能性之后,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赵鲁是从作案者口中得知的此信息,如此推论下去,那么赵鲁就应该和作案 者之间有所瓜葛,再明确一点,就是赵鲁和谢浦源有所瓜葛。看来,他这次回来急 于要带自己出国结婚,在银行中散布她和邹涛的谣言,让她和邹涛俩人处于被动地 位,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有步骤的,应该是谢浦源棋盘中的一步棋。让自 己离开银行,使邹涛处于困境,而这一切的目的应该都在于他们的柯利卡计划和21 号的计划。”扬娟身上打了一个寒战,感到了一阵寒冷和彻心彻骨的痛苦,她没有 想到在这场斗争中,谢浦源把自己的未婚夫也拉进了这场角斗场,以自己的爱情和 婚姻来逼迫自己就范。她想,看来,这场斗争不但在所难免,而且越来越激化,越 来越复杂,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扬娟面对着大海,看着海中最后一点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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