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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从去年十月就开始查“托尔齐等结党会饮案”,在大家脖子都等长了时,历经 六个月的查询终于有了结果。一切如镇国公景熙所奏,确有谋逆之语,特别是齐世 武和托合齐,颇多鼓动众人拥立太子登基的言词。康熙怒斥道:“以酒食会友,有 何妨碍,此不足言,伊等所行者,不在乎此。”康熙语意未尽,但下面的意思众人 都明白,他恨的是这些大臣通过这种方式,为皇太子援结朋党,危及到他的安全和 皇位。   察审结党会饮案同时,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 查出,齐世武、托合齐、耿额等人都与此案有牵连,受贿数目不等。   牵涉在内的大臣纷纷入狱收监,康熙对臣子一向宽仁,对鳌拜不过是圈禁,对 谋反的索额图也未处以极刑,可此次却采取了罕见的酷厉手段,对齐世武施了酷刑, 命人用铁钉钉其五体于壁,齐世武号呼数日后才死。康熙的态度令太子的追随者惶 惶不可终日,一时朝内人心浮动,风声鹤唳。太子爷逐渐孤立,整日处于疑惧不安 之中,行事越发暴躁凶残,动辄杖打身边下人。   宫里的人对太子爷如何不敢多言,整日偷偷议论着齐世武的死,明明没有人目 睹,可讲起来时却好似亲眼所见,如何钉,如何叫,血如何流,绘声绘色,听者也 不去质疑,反倒在一旁眉飞色舞、符合大笑,众人乐不可支。直到王喜命人杖打了 几个太监后,宫里的人才收了口,不再谈论此事。   我偶尔听到两次,都是快步走开。疯了,都疯了!这都成了娱乐和谈资。转而 一想也正常,六根不全,心理已经不健康,日常生活又压抑,不变态才怪!心情本 就沉重,想着和这么帮变态日日生活在一起,更是僵着脸,一丝笑容也无!   四月的太阳最是招人喜欢,恰到好处的温暖。我和玉檀正在阳光下翻晒往年积 存的干花干叶和今年新采的丁香花。   王喜经过时,过来给我请完安,凑到竹萝前翻了翻干菊花,陪笑对我说:“我 听人说用干菊花装枕头最是明目消火,姐姐找人帮我做一个吧!”我头未抬,一面 用鸡毛掸子扫着竹凳,一面随口问:“你哪来那么多火要消?平日喝菊花茶还不够?”   王喜叹道:“姐姐不知道我前两日才跟那帮混帐东西生过气吗?命人狠狠打了 他们一顿板子!”我心不在焉地说:“是该打!也实在太不象话!不过人都打了, 你还气什么?”王喜嘻嘻笑道:“姐姐看着了也不管,我有心不管,可怕事情闹大 了奴才跟着倒霉。如今姐姐是人人口中的贤人,我可是把恶名都担了!”   你以为我想要这‘贤人’的名?难道我就愿意整日压抑地过?想着就来气,顺 手拿鸡毛掸子轻甩了他两下骂道:“还不赶紧忙你的活去,在这里和我唧咕贤恶, 倒好似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回头倒是要找你师傅问问明白,究竟该不该你管。”   王喜一面跳着躲开,一面陪笑道:“好姐姐,我错了!只是被人在背后骂,心 中不顺,找姐姐抱怨几句而已。”   我骂道:“你好生跟着李谙达多学学吧!好的不学,碎嘴子功夫倒是不知道从 哪里学来了。仔细我告诉你师傅去!”说着做势赶了两步,又挥了挥手中的鸡毛掸 子。   他忙一面作揖一面慌慌张张地侧身小跑,忽地脸色一惊,脚步急停,身形却未 止,一个踉跄,四脚朝天绊倒在地,我还没来得及笑,他又赶忙爬起来,灰也顾不 上拍打就朝着我们身后请安。我和玉檀也忙转身请安,原来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 四阿哥正站在屋廊下。   四阿哥面色清冷,抬了抬手,让我们起身,十三和十四在他身后都是满脸的笑 意,   王喜行完礼就告退了。待他人影不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才大笑起来,我说 :“赶紧笑吧!可是憋坏了!”我看他俩都瞅着我手中的鸡毛掸子,忙把它丢在了 一旁的席子上。他们越发笑得大声起来,我紧着嘴角,看着他们,过了一会,自己 也绷不住,开始笑起来。 mpanel(1);   十四阿哥笑问:“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暴露了自个的本色,以后可 是装不了温婉贤淑了!”我敛了笑意,淡淡说:“你没听过‘物极必反’的道理吗?”   他和十三阿哥都是微微呆了一下,随即又都浅笑着,没再说话。一直在旁静静 看着我们的四阿哥,一面说:“走吧!”一面提步而去。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忙跟 上,三人向德妃娘娘宫中行去。   我随手拨拉着丁香花,吩咐玉檀道:“如果不费事的话,帮王喜装个枕头吧!” 玉檀笑应道:“不费事的!枕头套子都是现成的,填充好,边一缝就可以了!”   晚上回了屋子,拿了绳子跳绳,却总是被绊住,心思很难集中,不得已只好扔 了绳子,进屋躺着发呆,听得有人敲门,忙起身开了院门。小顺子闪了进来,一面 请安,一面递给我一封信,我接过后,他忙匆匆而去。   我捏着信在院里发了会呆,才进屋,凑在灯下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极其干净漂亮刚硬的字,这是他的字吗?以为十四阿哥的字已是极好,没想到他的 字也毫不逊色。   一字字细细看过去,不知不觉间,他的字似乎带着他特有的淡定,慢慢感染了 我的心情,积聚在心头的焦躁郁闷渐渐消散。嘴角带着丝笑,轻叹口气,铺纸研墨, 开始练字。   看看他的字,忍不住模仿他的笔迹,一遍遍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不知不觉间,心思沉浸到白纸黑字之间,其余一切俱忘。   待感到脖子酸疼,抬头时,夜色已经深沉。忙收了笔墨,匆匆洗漱歇息,不大 会,就沉沉睡去。很久难觅的好睡!   太子大势已去,一切只是等康熙最后的裁决。康熙如今看太子的目光只余冰冷, 想着那个三四年前还会为太子伤心落泪的父亲,心中满是感叹,皇位,这把冰冷的 椅子终于把父子之情碾碎磨完,如今只余冷酷厌恶。   因母过世,悲母成疾而抱病在家半年多的八阿哥再度出现在紫禁城中,面色苍 白,仍然唇边时时含着笑,可眼光越发清冷。   今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来给康熙请安,人刚坐定,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 又来请安。康熙却小憩未醒,李福全问各位阿哥的意思,几位阿哥都说‘等等看’。 屋里人虽多,却一片寂静。我捧着茶盘,依次给各位阿哥奉茶。   走到八阿哥桌旁,把茶轻轻放于桌上,感觉他目光一直盯着我手腕,我强自镇 定地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眸,冷如万载玄冰的波光中,夹杂着惊诧伤痛。我 刹那间心急遽下坠,全身骤寒,几步走离了他,给侧旁的十三阿哥奉茶,屏气转身 从身后小太监托着的茶盘中端起茶,手却簌簌直抖,十三阿哥淡淡瞟了我一眼,忙 接过茶盅,装做很渴的样子,赶着抿了一口,又若无其事地放到了桌上。自始至终, 眼神一直笑看着对面的四阿哥和九阿哥。   我双手拢在袖中,行到十四阿哥桌旁,深吸了口气,才稳着手将茶盅端起,一 面用眼光问他。他愣了一下,看我奉茶时尾指指向他的手腕,他一面装做端茶而品, 一面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原来他还没有给,难怪如此!   我失神地拿着茶盘,转身而出,猛地和迎面狂冲进来的人撞到一起,立身不稳, 向后摔倒,只听得他怒声喝骂道:“混帐东西!狗眼张到哪里去了?”一面抬脚就 踹,几人“住手!”之音未落,我侧肋上已挨了一脚。所幸借着摔倒后仰之力,化 解不少,可也是一股钻心之疼。   --------   小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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