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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红舞倚着床头坐着,脑子迷迷糊糊,一时间一窝蜂涌进来许多东西,像纷杂的 电影片段竟相穿插。她看到自己工作的情形,像一台没有自我的疯狂运转的机器, 只有目的,不择手段;空闲的时候却像个游魂,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孤寂难当。 在情场,她只涉猎,不收获,她看到自己浓装艳抹,双眼迷离,卖弄调情;在商场, 她像一条鱼游荡在各色男人之间,她看见他们饥渴的眼神,有的流着口水有的伸着 舌头,他们的充满欲望的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抓摸,然后在她身上贴上百元钞票和巨 额定单,而她看着他们,发出轻蔑的放荡的清脆的笑声。小石、小亦、李总还有那 个恶魔,她拼命地奔跑,这些人不停地追着她,她跑丢了她的蓝色皮鞋,他们就飘 在空中,不停地追逐,不停地朝她怪笑,还有她自己,他一直在紧张地拼命地奔跑, 她的长发在背后狂舞。那种笑声一直都缠绕在屋子上空,她呼吸急促,脑子快要爆 炸了,她急切地想要找个出口,像火药爆炸一样迅速地沿着出口喷出,毁灭掉周围 的一切,可是内心的火药,只能毁灭自己。她突然弹起来,跳下床,光着脚慌慌张 张地飞奔出门,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残留的镜子的碎玻璃渣扎到脚上的疼痛,楼梯上 留下了斑点血迹。红舞像丢了魂魄,跑到楼下她突然停住脚步,看着马路上汽车来 往飞驰,像流水行云,飘渺而不真实,她傻住了,迷茫、困惑,时间好像一刹那停 止,她好像完全不存在于这世间,都好像是在错位的幻觉中,她觉得自己很轻,快 要飞起来了,随着那种流动飘荡。有一个人在后面注意着她,是她闪身而过时飘起 的长发打到了他的脸上,是甄诚。他看到这里赶紧走过去,从后面及时地又轻轻地 拉住了红舞的手,红舞回过头侧身看后面,是个面色和善的男人却不记得是谁。此 时一两汽车从她背后疾弛而过,她的衣服随那股强劲的风飘零。他看她转身自然地 放开手,暖暖地笑笑,说:“洪小姐,你不记得我了,甄诚,我那天给你留了电话。” 红舞没有回过神,她冷冷地问:“什么事?”他仍然微笑着,说:“我看到你急急 地跑出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让我帮你!”他的眼神真诚而温暖。红舞淡淡地说 :“不用,谢谢!”甄诚说:“你没有穿鞋。我扶你回去吧。”红舞低头看一下, 神情仍然呆滞,她说:“我忘记了。”她隐隐觉得有点痛。现在的她神经虽然空着 没有思维,她的思想飘渺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她需要温暖真诚的安慰,却没有办 法去在意。他轻轻扳回红舞的肩,扶着她慢慢往回走。门敞着,进门,屋里窗帘都 拉着,窗户也关着,有点闷,他把红舞放在沙发上,然后迅速地去卫生间找了棉棒 和药水,好像他很熟悉这里。他把红舞的脚拉到茶几上,小心地剜出玻璃渣,上了 药,包扎好,他觉得有点闷,过去开窗,红舞叫了一声:“别开!”狠狠盯着他, 他笑一下,走过来坐在红舞斜对面,耐心地看着她,说:“空气流通比较好,我觉 得你精神太过紧张了!”红舞有点轻微的发抖,她没有回答,眼睛睁的很大,空洞 地看着前方。他接着说:“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红舞转过眼睛,盯着他,僵 硬的脸冷笑了一下,说:“你见过魔鬼吗?你杀过人吗?你遭遇过同性恋吗?”他 倒是很镇定,笑笑说:“我没有,我实实在在活了三十年,画过坏人不过没画过魔 鬼,听说过同性恋,不过没人爱我!”他幽默的回答拉回了一点红舞的注意,气氛 缓和了一些。他仍然笑着说:“不过,魔鬼和坏蛋算同类,我都有办法治,说说你 遇到怎样的魔鬼?”红舞的眼睛仍然睁的很大,黑黑的瞳孔发散空洞,却又好像里 面在上演着很多东西。她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她没想过有谁会帮忙,心魔的 爪子纠缠了她所有的神经。他觉得不该再问了,该让她安静一会。他愉快地说: “到吃饭的时候了,你饿了吧?”红舞一天都没吃饭了,也不觉得饿,但还是点点 头。甄诚起身进到厨房,家当全翻了一遍只找到两包方便面一个生鸡蛋和一杯牛奶。 红舞回过神来了,仍然静静地坐着,好像没有注意到有其他人在。她水汪汪的眼睛 幽静而绝望。这时甄诚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过来了,说:“面煮好了,开饭了!呵 呵,我也有点饿了。”红舞看着面上的荷包蛋,滑嫩的蛋清下隐隐透着一点黄色, 很可爱。她看了一眼甄诚,他已经端起碗了,大口地吃着,看着很香。她慢慢拿起 筷子,咬一口嫩嫩的鸡蛋,里面的蛋黄心似流非流,汤也特别鲜……这是她这段时 间以来吃过的最香的饭!还从来不知道方便面会这么好吃。甄诚看着她吃,笑了笑, 放一杯热好的牛奶和两片药在旁边。她一口气吃完,很自然地喝起了牛奶,吃了药。 他说:“是镇静的药。天已经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红舞不 说话,只是看着他。甄诚正要开门,有人敲门了。他回头看一下红舞,顺手拉开了 门,是小亦。小亦看到开门的人,一脸惊鄂。甄诚赶忙说:“你好。洪小姐的朋友 吧!呵呵,我也是,刚来看看她。”小亦淡淡地露出一丝微笑,说:“是。谢谢你 了!”甄诚说:“天晚了,我走了,你陪她吧!”小亦正要说话,就见红舞爬在客 厅的门框上,对甄诚说:“你留下!”她坚定的眼神带着一点乞求。小亦有点惊慌 尴尬,她的明亮的眼睛闪动着伤痛的泪光,她看着红舞,说:“好,你照顾好自己。 别想太多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然后她转头,对甄诚说:“我走了,你照 顾好她!”小亦迅速的闪身出门,随后是一串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甄诚关上门, 扶红舞在床边坐下,他轻轻地说:“你不该这样对她。”红舞怅然若失,像丢了一 件很重要的东西,她呆呆地说:“我害怕面对她,我,我不想失去她。可是……” “你不知到怎么去面对她?”甄诚接下去说。红舞惊诧出神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 道?他知道我许多事?甄诚看出她眼中的困惑,赶忙说:“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觉得你心里有许多故事,说出来会好点!”红舞心都快被压的裂开了,她说: “你想听吗?让我想想。”她有点发呆,是啊,发生了这么多事,从哪里说起呢? 背后的人?蓝色皮鞋?小亦还是小石?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甄诚看着他的神色,说 :“今天晚了,你休息吧,我明天来看你,来听你的故事。”红舞呆呆的眼神流露 出孤单,但她点点头。门轻轻地带上了,红舞蜷在被子里。她想睡觉,她觉身体累 得很,头却疼的很,有点清凉的清醒。她努力闭上眼睛,希望镇静药快点催眠。隐 约中,小石说:“红舞,我们在一起了!”然后又换成了小亦在亲吻她的脸,她想 逃开这一切,她拼命地奔跑,那张阴森恐怖的脸在她身后狞笑着,疯狂地追着她, 就快追上了,回头,那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嘴,闪着寒光的白骨般的尖利的牙齿就就 要挨着她的脖子了,她马上要被撕碎,吞没。轰,她一下子坐起来,细密的冷汗爬 满了额头,脖子后面直发凉,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噩梦!她抓着自己的头发, 尖叫一声:“你是谁?为什么还不走?”屋里漆黑一片,她颤抖着身体,摸索着摸 到梳妆台的抽屉,拉开,抖微微摸到了那瓶安定,她不清楚倒出来几颗,放手最里, 大口咽着桌上的凉开水,好像要吞掉所有的恐惧,隐隐约约她看见一个怪物大张着 嘴,里面是一道阴森的黑暗,自己被卷在一股有巨大的吸引力的旋风里,急速地被 吸进去,它的牙齿咬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能呼吸,她想求救,可像被什么扼住了喉 咙,叫不出来,脑袋像突然大了好几圈,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撕碎,吞下…… mpanel(1);   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阳光穿过道路的两旁的繁茂的梧桐树,在地上织起了 明亮的间断的网络,甄诚压着光网快步穿过路,买了早饭,来到红舞的门前,“当、 当、当”敲门,没人回应,又敲还是没人。顿时,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使 劲敲门,“洪舞!洪舞!”“出事了!”他心想,退后几步,一个箭步,冲上去, 门“碰”地被撞开了,她看到红舞口吐白沫,脸色苍白,她使劲地张着眼睛,气息 微弱却有种强烈的求生的急促,他一眼扫到倒在梳妆台上的药瓶和洒在外面的几粒 孤零零的药片,他马上抱起红舞,飞一般下楼,赶去医院。他紧紧地抱着红舞,感 觉不到她的体重,他紧张地呼喊着:“洪舞,你看着我,你要活下去!”她美丽的 大眼睛拼命地努力地睁大着,那种脆弱却倔强的深邃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着他。   急救室外面,甄诚一会坐,一会站,一会在走廊焦急走来走去,这时,她看到 小亦匆匆的身影,她很快地就走过来,她问:“红舞怎么样了?”显的那么急切不 安,她眼里擒满了泪水,说:“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甄诚说:“别太担心,也 别太责怪自己,红舞精神压力好像有一段时间了。”急救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 大夫,他们赶紧迎上无,“大夫,怎么样了?”中年女大夫脱下口罩,说:“脱离 危险了,谁是家属,待会过来一下。”红舞被推进了病房,她安静地躺着,她难得 这么清净,她一直活在不停的追求中,没有一刻这样平静地不去计算自己的命运和 得失。甄诚和小亦两人来到医生诊室,大夫问:“你们是病人家属?”小亦说: “是最好的朋友!她病情怎么样?”医生严肃地看着他们,说:“已经没有危险了, 她服的药剂量不大,不过样子像在垂死挣扎,我们推断她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导致 暂时窒息。她的精神压力是不是很大?”甄诚赶紧答:“她最近精神状态的确很差。” 医生微笑一下,答道,说:“你们多开导她,最好让她能静养一段时间。”甄诚说 :“我们会的,谢谢您了。”   --------   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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