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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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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海无情 作者:天涯古桥 一、恶梦显凶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冯爱枝诡秘不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伴赵春林, 呐呐地说:“我梦见――咱四叔死了。” 日上三杆,毒辣辣的阳光照耀着田野。赵春林坐在田边一棵粗大的泡桐树下, 目无表情地抽着烟。儿子赵永军听到母亲的话,忙停下手中的活,从田里走了出来。 “我梦见给四叔出殡,来了很多人。管事的人非让我给他披麻戴孝,还推着我 非上我上灵车不可。我对他说我信主,不能穿孝衣,他不听,瞪着眼和我吵了起来。 我很害怕,想跑,他却伸手把我拽住了。我使劲挣、使劲挣,挣着挣着,就醒了… …” “天快明时,我看你在床上乱踢乱蹬的,就知道你一准是在做恶梦,可没想到 会梦见这种事!”赵春林插话说。 “可不是吗!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想一起来就对你说的,可又觉得大清 早就说这不吉利,才强憋到现在。”冯爱枝突然压低声音问:“这梦真怪,咱四叔 会不会真死了呢?” “也说不定啊!”赵春林叹了口气说,“都快半年了,他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 我看这事难说!” 四叔名叫赵世雄。半年前他为妻子办过10周年祭日后,村里就再没有人见到过 他。他的儿子、女儿找亲戚、问朋友,四处打听,却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 有得到半点消息。 “我想起一件事儿,觉得也挺怪的。”赵永军在父母面前蹲了下来,小声说: “季洲叔结婚那天,我去帮忙在他家院里挖杀猪用的坑。因为去年腊月十七给四奶 过十周年时挖过杀猪坑,我想省点劲,就还在原来那个坑的位置挖。可是没挖多深, 却挖不动了。我仔细看了看,坑里象有人的衣服,我又用铁锨扒了扒,下面象是一 条人腿。当时我心里很害怕,可又季洲叔正结婚办喜事哩,说出来不吉利,就没敢 吭。后来,我把旧坑填上,换了个地方重新把坑挖好,一直也没敢对别人说过这事 儿。” 赵季洲是赵世雄的二儿子,今年二月初八结的婚。听了儿子这番话,赵春林夫 妇更觉此事蹊跷。 冯爱枝说:“这几年,四叔家老是生气,要说他心里烦,跑出去做生意了也有 可能,可他连季洲结婚这样大的事儿都没有回来,我看有点儿不对劲儿。四婶过世 早,他是家里唯一的长辈,二儿结婚,不管咋说也该回来照个面呀!” 赵春林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浓浓的烟雾笼罩在那张古铜色的脸上。他父亲兄 弟四人,排行老大。他与四叔赵世雄虽为叔侄,但年龄相差不过六岁,也算是从小 一起长的伙伴。他十几岁就没有父亲,平时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四叔忙前忙后帮着 照应。他们的感情有如父子,又如兄弟。自从四叔不明不白地失踪以后,赵春林虽 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着急,忐忑不安。如今听了老伴和儿子说的情况, 联想到四叔失踪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详之感在他心头变得愈加强烈起来。 “走!咱得把这事儿弄清楚。”赵春林猛地站起身来,踩灭烟头,带着老伴和 儿子快步向村里走去。 赵寨村位于古城开封近郊。村里大约有二百多户人家,大部分靠种菜卖菜为生。 赵世雄原先在城里做粮油生意。三年前,他说自己忙活了一辈子,都是六十出头的 人了,想清闲几年,就把粮油店转交大儿子赵季松经营。赵季松平时住在店里,没 事很少回家。 赵春林找到赵季洲,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没等他把话说完,赵季洲也 想起了另外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那是在他结婚的前两天,大姐过来帮着收拾房子,发现父亲的床上有一大片血 迹。因为本地有泼血避邪的习俗,他们以为可能是父亲给母亲办祭日为避邪泼的猪 血,没有多往其它方面想,就把褥子用火烧掉了。现在看来,如果赵永军所说在杀 猪坑里有衣服和人腿的事情属实话,那血迹恐怕…… 赵季洲越想越觉得可怕,立即和赵春林等人一起来到院子里,找到原来那个杀 猪坑的位置刨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他们竟然真的挖出了一具尸体。 二、神密女人 娇阳似火,没有一丝风,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赵季洲用铁锨支撑着身体呆立在那里,腿在微微地颤抖,汗珠不停地从他脸上 滚落下来。赵春林蹲在土坑边,一声不吭,手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却 怎么也点不着。 尸体已高度腐烂,看不清死者的面目。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儿从尸体上散发出来, 令人作呕。一群绿头苍蝇蜂涌而至,在坑边嗡嗡地盘旋着。 尽管死者极有可能是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亲生父亲,但赵季洲此时的心里 却只有恐怖,一点也没有感到难过。 他并非对父亲没有感情。10年前,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刚刚13岁。这些年来, 父亲既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艰难度日,操了不少心,也吃了许多苦。 正是因为生活的艰辛,父亲才被迫弃农经商,成了村里较早到城里做生意的人。父 亲自幼精明能干,手脚勤快,再加上为人和善,生意做得比较顺手。随着儿女们一 个个长大,家里的日子也渐渐过得宽裕起来。对于父亲超常的付出,他看在眼里, 记在心头,总想着今生今也报答不了父亲的养育之恩。然而,由于一个女人的出现, 这个原本和和美美的爱庭,最近几年却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安了。 四年前的一天,住在城里好久未曾回过家的父亲突然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那 个女人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瘦的,衣着入时鲜亮。她脸上虽然已显 老色,但风韵犹存,仍然看出她年轻时应该颇有几分姿容。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世来 历,父亲从没有说起过,儿女们也不便多问。赵季洲只知道她姓吴,别的一概不知。 过了大半年之后,父亲不知为什么突然作出决定,让大哥赵季松到城里接手粮 油店的生意,他自己则和姓吴的女人搬回家里来住了。姓吴的女人好吃懒做,到他 们家以后什么活都不干,就连自己的衣服有时也让父亲给她洗。她整天无所事事, 跑东家跑窜西家,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牌赌钱。赵季洲夫妇和三个姐姐对她 都看不顺眼,唯有大哥赵季松态度略显暧昧。刚开始他们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发 发牢骚,可是后来就渐渐忍不住当面对父亲抱怨几句。父亲对这个女人竟百般坦护, 有时甚至会对好心劝说的儿女们大发脾气。为此,家里吵过好次架,关系闹得越来 越僵。赵季洲和姐姐商量了几回,都觉得父亲这辈子没有享过啥福,况且年龄这么 大了,找个伴儿也不容易,做儿女的不能太干涉他的生活,所以日子也就将就了下 来。 去年腊月十七,全家人为母亲办10周年祭日,并未发现异常情况。那天晚上, 父亲还住在家里,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和姓吴的女人都不见了,而且这么长时间音 信皆无。 不知为什么,赵季洲从来没有想到过父亲会死,甚至就在此时,面对着这具尸 体,他仍然不相信父亲已死。 几个人呆愣了半天,赵春林才若有所思地问:“这是不是四叔?” “身上毛衣毛裤好象不是我爸爸的。”赵季洲又细细地看一遍从坑挖出来的东 西,指着那件深灰色毛衣说:“不过,这件毛衣是他以前正穿的。” 冯爱枝说:“我看,十有八九,四叔是被人害了。” 赵季洲疑惑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话来。 冯爱枝又加重语气说:“我看,一定是这姓吴的那个狐狸精把四叔害死了!” “我爸对她那么好,简直百依百顺,她怎么会害他呢?” “那也说不定,给四婶办周年,你爸收了不少礼钱,他平时也积攒了不少钱, 谁敢保证姓吴的狐狸精不会见钱眼热、谋财害命呢?”顿了一下,冯爱技又说: “反正,我看这个女人不是啥好东西,地定是她将四叔害了。” “你少瞎说两句中不中?”赵春林朝冯爱枝瞪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焦燥不 安地绕着尸体转了一圈。 赵季洲说:“要不,咱去报案吧!” “先别慌!”赵春林突然显得顾虚重重。他想了想,说,“还是先把你大哥叫 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吧。” mpanel(1); 三、一夜销魂 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赵季松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父亲和吴湘失踪之后,他去过许多地方、向不少人打听过他们的下落,但他和 弟弟、妹妹一样,也从没想过父亲会出什么意外。弟弟、妹妹对吴湘有看法儿,让 父亲很不高兴。有好几次发脾气,父亲都曾说过“哪天把我惹急了,我就拍屁股走 人,到老死都不再回来!”父亲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在家里不舒心,手里又有不少 钱,一不高兴离家出走是完全有可能的。当然,让他相信父亲是离家出走还有另外 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吴湘的了解。 吴湘今年43岁,仅比他大两岁,但看上去比他还显得年轻。父亲第一次带吴湘 到家里来,他们只打一个照面,赵季松便立即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这个女人身上似 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在她那扑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里, 闪动着似哀伤又似愁怨一般的光彩,而那目光却是野性的、无所顾忌的,如火苗烘 烤般的撩人。赵季松心里感到莫明的恐慌,他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和这个父亲的“女 朋友”相处,更不敢想象如果她一旦正式成为自己的“后妈”又会让人怎样的难堪。 刚开始,父亲带吴湘回家里来的次数不多。父亲过去经常让他去店里帮着照料 生意,有时候赵季松自己也主动去。自从吴湘出现以后,他感觉多有不便,就轻易 不再去了。 大概过了有两个来月。有一次,父亲准备到外地组织货源,打电话让他去店里 看门。他犹犹豫豫地推托了几句,最后还是去了。粮油店共有里外五间房子,外面 三间用于经营,里面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卧房兼仓库。不过,认识吴湘以 后,父亲好象又租了一处住的地方,不大在店里住了。赵季松想,反正自己住在店 里,如果那女人跟着父亲去外地,或者呆在他们的住处,兴许碰不上面。 头一天,赵季松果然没有见到她。可是,第二天下午,他刚打发走一位顾客, 吴湘便走了进来。 “这两天生意怎么样?”吴湘问。 “一般。”赵季松低着头回答。 吴湘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问:“你的小孩上初中了吧?” “嗯。” “你爸一个人经营这店不容易,你应该经常过来帮帮他!” 随后,吴湘便谈起了这段时间店里的一些事情,对赵季松冷淡的态度好象也不 怎么在意。渐渐地,赵季松心里的紧张感缓和了下来,时不时地也说点什么。那天, 顾客好象特别少,两个侧对面坐着,一直说到天黑。 “晚上你怎么吃饭?”吴湘问。 “自己随便做一点就行。” “你们家的男人好象都会做饭是吧?” “我不行,没我爸做的好。” “那你干脆请我到外面吃算了。” “这――”赵季松感到有些难为情。 “怎么?不敢,还是没钱?”吴湘甩去了挑衅的目光。 “那好吧!” 赵季松收拾好店里的东西,不大情愿地跟着吴湘走进了一家店馆。两个人边吃 边聊,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有那么一个瞬间,赵季松竟然想到,这个女人如果不 是父亲的女友该有多好。 吃过饭,他们又回到店里。闲谈之中,吴湘的手有意无意地落到了赵季松的肩 头。一阵触电般地麻痹之后,赵季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把吴湘抱在了怀里。 吴湘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瘫软如泥,就连声音也变得娇嫩了许多。两个人移身上床, 度过了一个销魂的夜晚。 四、难言之隐 男女之间有过肉体接触之后,感情上的距离也骤然拉近。 那天晚上,赵季松和吴湘疯狂做爱,连干五次竟然全都达到了高潮。吴湘身上 瘦瘦的,乳房却出奇的柔软而又肥大,颤巍巍地耸着,如同跳跃的山峰。最令赵季 松迷惑不解的是,这个女人的下体有种强大的吸咐力,就象激流中的漩涡,似乎要 把他的阳物连同他的整个身体全都吸到里边去。赵季松沉迷在极度的快感中,难以 自恃。吴湘躺在他身下的时候,软若无骨,可是当她翻身跃起,凌驾于男人之上时, 却会变成一头凶猛的母豹。她喜欢这种把男人当马骑的做爱姿态。她身体在半空中 悬浮,疾速耸动,不停紧缩下体,发出哇哇的叫喊声。 在做爱的间隙,吴湘对赵季松说:“没想到你这小子会这么壮!你要不是赵世 雄的儿子就好了!” 赵季松只和老婆干过这事儿,不知道女人的身体竟然还会如此的神奇和美妙。 然而,当他从颠狂中清醒过来,心里又充满了罪恶感,觉得再也不能这样做了。第 二天,父亲从外地归来,他立即动身回家,此后一连三个多月,没有敢再到店里来。 他们第二次做爱是在赵季松的家里。那天,赵季松在家里劈柴,吴湘走了进来。 她说她是来给赵世雄拿东西的,顺便过来看看。赵世雄平时和小儿子赵季洲住在村 里的老院,赵季松的家在村头,回老院必从他的门前经过。说了几句闲话,吴湘看 四周没人,便责问怪赵季松为什么不往店里去。 赵季松说:“怕你了!” 吴湘笑了起来:“是怕你老爹吧!真的不想我?” 赵季松说:“想也不再那样了!――会遭雷劈的。” 吴湘问:“你老婆不在家?” “走亲戚去了。”说完这话,赵季松觉得身体一下子有反映。 吴湘笑眯眯的望着她,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一切。 “最后一次吧!”说着,赵季松转身朝屋里走去。 两个人在床上折腾了一阵子,但这次赵季松却完全不行了。那东西原本坚挺如 棍,可是一接触到吴湘的身体便全软了。 他只好草草收场,穿衣下床。谁知,他刚一打开屋门,就发现堂兄赵春林站在 院门口。好在吴湘机灵,立即缩身回到了里间,赵季松这才硬着头皮迎了出去。 赵春林是来借打气筒的。他没有进屋,拿了打气筒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赵季 松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吴湘,但此后一直到吴湘失踪,他再没敢和她在村里单独 一起过。 吴湘是在第一次做爱时告诉赵季松名字的,让他以后喊她“小湘”。后来,赵 季松曾试图了解吴湘的情况,但她只说自己不是本地人,落了难才跑到这里来,对 其他情况却一概避而不谈。父亲决定让赵季松接手生意以后,吴湘告诉赵季松说, 赵世雄为了看住她才这样做的,因为在市里可去的地方多,接触的人也复杂,回到 村里就好多了。对此,赵季松并不十分明白,但他早已意识到:吴湘是个复杂的女 人,肯定有难言之隐。 五、决定报案 在赵季松看来,吴湘虽然算不上善良的女人,但如果说他会害死赵世雄,也实 在令人难以相信。 四年来,赵世雄对吴湘比对自己的儿女都好。他的心全在她身上,为她做饭, 为她洗衣,任她花钱,一切都围着她转。由于早年生活相当艰难,赵世雄的生活一 直节俭,甚至有点吝啬。可是,对侍吴湘,他却出奇的大方。吴湘爱打牌,他就经 常坐在旁边看她打,只要能让她高兴,输钱赢钱他都不在乎。儿女们对吴湘表示不 满,无论说吴湘怎样的不是,从没有见他对吴湘高声说过一句话。 有一次,吴湘到店里找赵季松。谈到赵世雄,她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对 我好的,就你爹一个人。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见过不少男人,什么样的都有,他们 一门心思就是想和我上床,没有一个人对我是真心。你爹老了,床上那点事情几乎 干不动了,可我年轻啊!他就是再好,还能跟我过久?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他过下 去算怎么回事儿呢?我其实很想找个人过几天正正经经的日子,但象他这对我好的 人实在找不到,即使能找到,离开他我也有点不忍心。他对我真是太好了!他经常 对我说,如果我找到了合适的人就让我走。有时候,在床上不能让我尽兴,他就说 只要我愿意,在外面找其他人,他也不会干涉。说归说,其实他对我这方面还是在 意的。他带我回村里住,我看得出,就是怕我有外心,再跟别人跑了。有好几次, 我在外面打牌整夜不回去,他脸上都带着不高兴,只是什么都没说。――你想想,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家,能做这个份上也不容易啊!如果将来哪一天,我真的走了, 他肯定会很不好受的……” 赵季松接手生意以后,吴湘到店里来找过他几次。可是,一旦来到床是,赵季 松立即就不行了。他总觉得父亲就站床边看着他们,内心充满恐惧和不安。吴湘看 他这样,来的次数就渐渐少了。即使偶尔来一趟,也只是说说话便走,没有再在店 里过过夜。他们的谈话通常比较随便,但吴湘仍然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即便如此, 赵季松对吴湘的了解还是逐渐地在加深。他相信吴湘也是个知有情有意的人,决不 会轻易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甚至认为吴湘是个可怜的女人,老天对她似乎不够公 平。 然而,现在毕竟在家里刨出了一具尸体。如果死者真是已经失踪快半年的父亲 赵世雄,那么与他同时失踪的吴湘,显然最值得怀疑。如果死者不是父亲,那么尸 体怎会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父亲又到哪里去了呢?这些问题,也许只有找到吴湘, 才有可能找到答案。 然而,到哪里才能找吴湘呢?人命关天的大事,是不能俺盖,也掩盖不住的, 必须得尽快查明实情…… 赵季松一边往村里赶,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拿定主意:立即去派出 所报案。 六、死者是谁 随着警车尖叫着呼啸而来,赵家院子里刨出死尸的消息不径而走。人们纷纷跑 来看热闹,院里院外站满了人。 案件调查立即展开。紧张气氛笼罩了小小的赵寨村。警察分别询问赵春林、赵 季洲、赵永军等人,了解案情,收集线索。与此同时,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该尸长1.61米,上身穿灰色毛衣,下身穿毛裤,颈部被人用利器切割,食管和 气管均被切断,头和脚部被毛衣包着,嘴里有四颗假牙…… 看过尸检报告,侦查员史明心里充满了疑惑。 根据他们调查的情况,赵世雄身高1.80米以上,而尸长却只有1.61米,死后与 生前为何会相差这么大?赵世雄家的人都证实他从没有镶过假牙,而死者却有四颗 假牙,这又如何解释?赵季洲等人虽然从坑中刨出了赵世雄的衣服,但死者身上的 衣服可以证实不赵世雄的,那么这些衣服又会是谁的呢? 史明个子不高,外表象个粗壮的庄稼汉。他从部队转到刑警队工作不到两年, 过去一直是跟着跑腿听差的角色。这一次,局领导之所以让他负责侦破此案,一是 因为最近连发大案,刑警队已没有可派人选;二是因为此案不属于急办案件,即使 一时破不了案,也不会受到上级的批评。 但是,此案对于史明来说却非常重要,因为这毕竟是他主办的第一起重大案件。 如果办不好,面子上不好看不说,还将影响到他在队里的地位和前途。他希望自己 能精彩地表现一次,无形之中给自己增加了不小的压力。 “死者难道真的是赵世雄?姓吴的女人会不会是凶手?”史明反复翻阅几个知 情人的口供笔录,感觉这个案件看似简单,其实却很难找到突破口。从现在掌握的 情况来看,姓吴的女人应该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能够找到她,案件肯定能 够取得重大进展,甚至有可能弄清楚所有的疑问。 到那儿去找这个女人呢?赵世雄的儿子女儿以及所有的被调查人都说不知道她 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地方的人。世界这么大,要找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 发现尸体已经三天了,案件仍然没有新的线索,但天气炎热,尸体必须尽快处 理。史明思考再三,只好决定让赵世雄的儿女先把尸体掩埋掉。 关于是否把尸体与母亲合葬,赵家人进行了一番激烈地争执。尽管警方没有确 认死者就是赵世雄,但也没有否定,而且是他的可能似乎更大些。如果不与母亲合 葬,将来万一确认是他还要重葬,破风水,也不吉利;如果合葬,万一死者不是赵 世雄,就会给别人留下笑柄,让子孙脸上无光,那该有那么晦气? 再三争论之后,他们最后还是先找个地方把死者简简单单地埋了。丧事办得很 难堪,却又无可奈何。赵家子女沮丧多于悲痛,甚至连是不是该哭、如何祈祷都不 清楚。 七、恶梦又现 天气闷热异常,电扇呼呼地转着,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史明心烦意乱,不停 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刚一接触案件便陷入僵局,让他非常窝火。吃苦,受累,乃至流血牺牲,他都 不怕,可现在的问题是:狗拿刺猬――根本无处下嘴。该问的人全问了,能找到的 人全找了,东跑西颠地忙活了好几天,到如今连姓吴的女人的名字都没有搞清楚。 赵家的人对他有意见,就连搭挡路兴也有点灰心了。吃过午饭,他本想和路兴一起 再看看材料、理理思路,可那小子竟然说:“遇上这种没头没脑的破案子,再费神, 到头来恐怕也是瞎耽误功夫。”说完,便沓着眼皮一声不响地去睡了。 是不是找错了破案的方向?如果不查姓吴的女人,下一步又该调查什么呢?… … 他正这样想着,赵春林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是老赵呀!你怎么大响午头上跑来了?” “史公安,我来是想向你反映个情况。” “噢?”史明象被注进了兴奋剂,立即显得精神多了:“你坐下,喝口水,慢 慢说。” “这情况对你破案不一定有用,我跟老伴合计了半天,觉着还是该对你说说。” “没关系,你随便说好了。” 赵春林用袖筒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接着说:“昨晚,我老伴又做了一个梦。她 梦见那个姓吴的女人在旅社打牌,三个男的,就她一个女的。他们打着打着,我四 叔来了,满脸都是血,头发乱蓬蓬的。他上前去拉那个姓吴的女人,几个就打了起 来。俺家老伴眼看着四叔要吃亏,就跑过去拉,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后来就醒了 ……” “还有什么?你接着说。”史明心里不觉有点失望。 “梦就这么多了。她对我说了之后,我觉得很怪。上一次吧,如果不是她做的 那个梦,俺几个也想不起挖那个杀猪坑。这一次会不会又有点什么兆头呢?” “你刚才说,梦里姓吴的女人在哪儿打牌?” “俺老伴说好象是旅社的房间,与家里的不一样。不过,很早以前我曾听四叔 说起过,他有个什么亲戚在车站那一片开了个旅社,有时候他也带姓吴的女人去那 儿玩。” “你知道你四叔亲戚开的那个旅社的名字吗?” “原来不知道。刚才来这儿之前,我去特意跑去问了二弟季松,他说是老友旅 社,是他表叔李树友开的。” “还有别的吗?” “嗯――”赵春林沉吟了一下。他本来还想告诉警察,他曾经看到过姓吴的女 人在赵季松家的事情,但又觉得自己对这件事的详细情况不清不楚,还是不说为好, 于是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别的就没有了。” “那好,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新情况及时对我说。” 史明把赵春林送出屋门,这才想起说声“谢谢!” 望着赵春林匆匆离去的背影,史明想:梦这玩意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 既然姓吴的女人在失踪在曾经跟赵世雄去过老友旅社,在那里是不是能找到新的线 索呢? 想到这里,史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隔壁,一把揪起路兴,高喊一声:“走,跟 我去汽车站一趟!” 八、旅店老板 李树友50岁上下年纪,瘦高个儿,尖下巴,一口稀碎的小黄牙。他和赵世雄是 姑表兄弟,开办老友旅社已经十好几年了。因早年因容留卖淫受到过公安机关的处 罚,看到两个不认识的警察突然找上门来,他心里不觉有些乱。 史明问:“最近你这里有什么情况没有?” “没有、没有。――俺按章纳税,守法经营,决不容留卖淫剽倡者入住,发现 什么情况可疑情况,立即向派出所报告,一切正常,没啥情况。”李树友忙不迭地 递烟倒水,点头哈腰,样子十分谦鄙。“您二位抽烟、抽烟。” 史明摆了摆手,又问:“你知道赵世雄失踪的事吗?” “知道、知道,那咋能不知道呢?我表侄赵季松和赵季洲都跑来找过我,我也 打听过好多以前和表兄认识的人,可都过去快半年了,也没有啥消息。” “过去赵世雄是不是经常到你这儿来?” “有段时间常来。――俺是亲戚,平时也走动。” “你把赵世雄来你这儿的情况详细说说。――你知道我们的政策,一定要说实 话,不许隐瞒!” “一定、一定。我一定把我知道的事儿全说出来,你们尽管问好了,我一定一 点不留……” “那好,现在就开始说吧!”路兴感觉这个人说话的腔调非常讨厌,极不耐烦 地打断了他的话。 史明指了对面的沙发:“你坐下说。” “俺表兄是个好人。他以前做生意,从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儿。早些年,他 忙,没有事儿轻易不过来找我。三年前,他又找了对象,就把生意交给大表侄季松 做,以后来的次数才多了。” “他找那个对象是谁你知道吗?”史明问。 “知道、知道。您听我慢慢说。”李树友欠欠屁股,然后又坐下来接着说: “三年前,俺表兄带着一个四十来的女人来旅找玩儿,他给我介绍说,这是你的表 嫂。我表嫂早死十来年了,我想这个一定是新找的,――年轻,模样儿挺不错。”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叫吴湘,我看过她的身份证。――她经常在这儿住,我得按规定登记,亲戚 朋友也不能例外,你们说是不是?……” “上面的家庭地住址还记得吗?” “好象是山东荷泽火电厂家属院。我记得不大准,反正也差不多,当时我特别 留了心。” “听我表兄说,吴湘原来在荷泽火电厂上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厂里开除了, 才跑到开封来。她跟我表兄赵世雄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不过认识后他们就一直在 一块住。再往后,吴湘经常来老友旅社里玩儿。――她没有事干,就来这找人打麻 将。有时候不想去我表兄那儿了,就住在店里,一连几天不回去。我这个旅店折生 意不太好,房间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让她住。这样,时间长了,有些事情她也就 不再瞒我。” 说到这里,李树友突然停下来,眨巴着眼睛问:“我说这些没有用吧?要不你 们问啥我再说啥?” “别废话!”路兴瞪了他一眼,“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全部如实说出来。继续说!” “好的、好的。”李树友咽了口唾沫,又接着说,“有一次没有事说闲话,我 问吴湘,你打算给我表哥结婚不结?她叹了口气说,他都快六十的人了,再结婚还 有啥意思?我又问,那你准备咋办哪?她说过一算一天吧,等遇着合适的人了,就 再找一个。谁知,说过这话没多久,她真的领来了一个男的,对我说是她新找的对 象。那人有四十多岁,个了不高,还有点胖,比我表兄年轻时可差远了……” “你知道那个男的是干什么的吗?”史明问。 “听说他是东郊周庄中学的老师,姓王。” “吴湘跟这个姓王的老师关系怎样?” “”我只知道他们也经常在一块儿住,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九、中学教师 史明和路兴匆匆赶到周庄中学,却发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在半年前就已经失踪 了。 这个人叫王大誉,42岁,大学本科文化,失踪前教初中三年级的政治课。他有 一个18岁的儿子和一个16岁的女儿,都在郑州上学。他的家在开封市里,上班路途 较远,学校给他安排了一间宿舍,平时不想回家时,他便住在学校。 王大誉又矮又胖,其貌不扬,但在结交女人方面却似乎好象很有一手。据学校 的看门人讲,经常有女人跟着他到学校来过夜,而且有老有少,更换频繁。对这方 面的事,他一贯大大咧咧,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闲话。王大誉自视清高,有几分 傲气,平时不太喜欢和同事来往,所以在学校的老师中没有一个深交的朋友。不过, 他对自己和女人交往的事不掩饰,绝大多数老师都知道至少有三四个女人经常来这 里找他。对于别人的私生活,同事们自然不便干涉,学校领导也觉得不好过问。前 些年,学校领导出于学校声誉的考虑,曾劝说王大誉作为为人师表者,要注意点社 会影响,但没见起任何作用,后来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王大誉在外面跟女人胡混,他的妻子不可能没有察觉。大概正是因为这方面的 原因,他们夫妻二人经常吵架,有好几次她妻子还闹到了学校里来。两年前,王大 誉的妻子突然上吊自杀,但他妻子的娘家人却坚持认为,她是被王大誉害死的。为 此,公安机关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结果未能发现确凿证据,最后作出的结论仍 为“自杀”。他妻子的娘家人今存有疑心,却无可奈何。 妻子死后,王大誉显得更加放肆。“找对象”成了他结交女人的一个冠冕堂皇 的理由,带女人到学校过夜更是明目张胆。据说,最多的一个月,他先后带过六、 七个女人到学校来,其中好象只有两个是过去常来的。 然而,自从去年2 月3 日下午放学之后,王大誉便再没有出现过。那天他有两 节课,一切正常。第二天上午,他也有课,可直到上课铃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从此以后,他就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半年多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听完老师们介绍的情况,史明问:“王大誉失踪的时间你们能记准确吗?” 教导主任回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的课时计划上有记载,从2 月4 号 那天由另一个老师接他的课,不会错。” “麻烦你现在就去再查一次,把时间务必弄准!另外,顺便再查一下那天农历 是几月几号。” “好,你们稍等。”教导主任转身出门。 史明想了想,又问:“王大誉有多高?” 一位教师说:“比我低点,大概1 米65米左右。” “有没有假牙?” “有。好几年前他学骑摩托车摔倒了,掉了几颗牙,镶过一次。后来,好象牙 坏了,还镶过一次。” “镶几颗?” 在场的几个老师都说:不大清楚,应该有好几颗。 这时,教导主任走了进来,说:“我仔细地查过了,他最后一次在学校露面就 是2 月3 号,那天农历是腊月十七……” 史明的心情不禁为之一振:原来王大誉与赵世雄、吴湘二人恰好是在同一天失 踪的!如果吴湘与大誉关系确非寻常的话,那么,死者极有可能是王大誉,而不是 赵世雄! 十、开棺验尸 在古城开封的郊外,有一道环城大堤。古书有云:“三里之城,七里之廓”, 这大堤大概就是所谓的“廓”。 作为一座闻名中外的历史文化名城,开封已有2700多年的历史,曾经有7 个朝 代把这里定为都城。仓颉墓在城北,孙殡墓在东南,从信陵君到包拯,从岳飞、文 天祥到史可法,从蔡文姬到竹林七贤,历史名人数不胜数,更不要说宋江、林冲、 鲁智深这些小说的人物。时至今日,古老的开封城墙依旧巍然耸立,成为了旅游观 光的一景。然而,那道历史同样悠久的城廓,却静卧在黄河挟裹而来了风沙之中, 很少有人问津。 这一天,乌云密布,天幕低垂。三辆警车载着10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飞快地 驶向城东的大堤。那尖利的警笛声在空中回旋着,让附近的农民深感恐怖与不安。 大堤上,灌木丛生,野草凄凄,一座座的土坟杂乱无章地掩映地荒草之中。这 些土坟高低不一,形状各异,除极少数坟前立有墓碑外,其余的均无任何标志。在 这里埋葬的,一部分是让子女偷埋的不愿火葬的城里人,另外一部分是因某种原因 入不得祖坟的郊区农民。在赵季洲家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就在其中。 史明跳下车来,在赵春林等人带领下,直奔几天前刚堆起的那座新坟。其他警 察迅速在坟的四周布警戒线,各司其职,严加防守。四周的农民闻讯赶来,聚集在 警戒线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尸体很快被挖了出来。法医有条不紊的剖尸取样,路兴和另外两名小心翼翼地 取下了死者身上的衣服…… 一切顺利。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所需项目全部取样完成。法医先行撤离,史明 指挥众人重新掩埋了尸体。 第二天,王大誉的儿子和女儿均被从郑州召回。他们对尸体上衣服进行辩认后 确认:死者身上的衣服确是王大誉的。 第三天,法医通过基因技术鉴定,得出结论是:死者确系王大誉。 这样一来,案件似乎反倒变得更加复杂了。赵世雄和吴湘究竟到那里去了呢? 尸体为么什么会埋在赵世雄的家中?如果假定是赵世雄杀死了王大誉,那么会不会 与吴湘有关?在他们这三个同时失踪的人之间,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联系呢? 史明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同时找到吴湘的心情也愈加迫切。他知道,这个 案件如果不能从吴湘这条线索上有所突破,那么要想侦破此案,真不知会到何年何 月。 于是,他再次找到老友旅社的老板李树友,查清了吴湘身份证上的地址,立即 赶往山东荷泽…… 十一、少女进城 在荷泽,史明和路兴四处奔走,马不停蹄地寻找知情人打听吴湘的下落。 整整十天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不过,通过大量的调查走访,吴湘的形象已渐渐在他们的头脑里清晰起来。有 时候,史明甚至对吴湘曲折的人生经历深表同情,就连一向冷酷的路兴也为吴湘的 遭遇感叹不已。 吴湘并非荷泽本地人。她出生在山东淄博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家境贫穷,经 常缺吃少穿。他父亲早年当兵,转业后被安排到荷泽火电厂当了工人。由于夫妻关 系不和,父亲曾多次要求跟她母亲离婚,但遭到了母亲顽强的抵抗和单位领导及亲 戚们的强烈干预,终未如愿。从吴湘两岁那年起,父亲几乎就没有再回过家。吴湘 跟随母亲艰难度日,仅上了不到一年小学。 缀学后,吴湘开始在家帮着母亲干些家活。农村劳动十分艰苦,象她这样八九 岁的女孩子也要干许多繁重的体力活儿。由于父亲长年不归,母亲变得越来越暴燥, 时常对她大发脾气。在田里累死累活地干一天,还要受母亲的抱怨和打骂。她感觉 非常委屈,却不敢反抗,常常把头蒙在被子痛哭失声。 就这样,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她十二岁那年,父亲因为爷爷病故终于回了一次家。母亲不知出什么想法, 暗地里怂恿吴湘,让她去央求父亲带她去城里玩。父亲很快就同意了,于是把她带 到了荷泽。 荷泽虽然是一座小城,但比起老家那个小山村当然强之百倍。在这儿住了一段 时间后,吴湘死活都不愿再回去了。父亲独自在外工作多年,婚离不成,女人也不 敢再找,几乎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吴湘的到来他带来了不少的快乐。所以,看 女儿实在不愿意回去,他也就没有勉强。 从此以后,吴湘开始跟随父亲生活。但是,由于缀学时间太长,父亲也没有让 她继续上学。 平时,父亲上班,吴湘在家做饭,干点儿杂活。她毕竟是个孩子,况且只有两 个人的家,要干的事情实在不多。没事的时候,吴湘就到街上闲逛,或者找认识的 孩子玩。 吴湘父女居住的是火电厂的家属院。这一带有不少缀学少年,经常和吴湘一起 玩。刚到城里时,吴湘从来不敢和男孩子说话,只和比较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在一块 聊聊天,逛逛街,或看看电影。时间长了,她胆子大了些,也结识了几个男孩子。 这些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们喝酒、打牌,还常到街上和人打架斗殴。 吴湘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更好玩,更有意思,也就不大喜欢再找女孩子玩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吴湘渐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那个土里土气的的乡下小 姑娘,摇身一变已长成了靓丽的妙龄少女。她身材修长,皮肤白嫩,有格外迷人的 大眼睛。她每次在街上行走时,都会引来不少火辣辣的目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然而。就在她十六岁那年,一起意想不到的事件,改变了她的一生。 十二、初夜如梦 那年夏季的一天晚上,因为厂里锅炉大修,父亲加夜班。 吃过晚饭,吴湘独自在家里看电视。因为下午跟几个男孩子一块儿到郊外玩跑 得很累,又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不大一会儿,她便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象做梦一般,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身上。她挣扎了几下, 睁开眼来。屋内一片漆黑,一股难闻的烟臭味儿钻进了她的鼻孔。嘴被嘴牢牢地封 住了,她喊不出声来,只好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但挣扎是徒劳的。一只粗糙的大手 伸进了她的裙子,迅速地把她的内裤扯了下来。紧接着,下体一阵骤烈的疼痛,如 同撕裂了一般…… 那男人在她身上折腾了很久很久。吴湘刚开始还在挣扎,但身体很快便瘫软下 来,头脑变得木木的。 热流涌过之后,男人趴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抱紧她,一动不动。吴湘也一动 不动地躺着,如同死尸一长般。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一片寂静。黑暗中,时间显得格外难挨。男人似乎有些害 怕了,用一只手捂住吴湘的嘴,小声对她说:“你别喊!也别对别人说!将来我不 会亏待你的……” 一听这沙哑的声音,吴湘心头不禁一颤:原来竟然是他――隔壁邻居老田。 老田已经有五十多岁,好象快该退休了。妻儿在乡下,这里只有他孤身一人。 他和吴湘的父亲是好朋友,经常来他们家跟父亲下象棋。他对吴湘挺亲近的,有时 候还会给买些零食、玩具之类的小东西。吴湘对他并不讨厌,也一直把他当长辈看 待,平时见面喊他“大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个满脸皱纹的黑老头子会打自 己的主意,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 “湘儿,你听我的话,对谁都别说!这事儿传出去对你更不好。你要是同意就 点点头,我现在就走。往后你要是有用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的,啊?” 老田劝说了一阵,感觉吴湘没有喊叫的意思,就试着松了手。 “你走吧!往后不要再到我家来!”吴湘动了动,想作出生气的样子,声音却 怎么也严厉不起来。她心里想既然已经这样了,让别人知道了自己也丢人,所以还 是赶紧让他走为好。 老田爬起身来,又看了看吴湘,见她没有动静,就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往外走。 到了门口,却突然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递给吴湘说:“湘儿,这点 钱你先拿着,回头什么时候用再找我。你可要记住,这事儿一定不能对任何人说啊!” 十三、步入婚姻 有过第一次,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似乎就不那么严重了。 以前,吴湘和男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曾多次受到过纠缠,但她坚守防线,从没 有让任何人得逞过。在经过了那个如梦一般的初夜之后,她开始变得放纵起来,不 仅和喜欢的男孩子做爱,而且有时甚至同时和不喜欢的男孩子苟欢。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她没有对父亲讲,更不知道告发,但也没有做到守口如瓶。 有一次,他和一个男孩戏闹时,她无意之中讲了出来。随后不久,常和她在一起玩 的所有男孩就全知道了。他们都说她太傻,埋怨她怎么能让那个糟老头子拿二百块 就打发了? 吴湘并不嫌二百块钱太少。――她还是头一回有过那么多钱呢!她到街上大吃 一顿,又买了件新衣服,还没有用完。但她觉得那是一件丑事,不想让别人知道, 始终不知道该咋办。男孩子们就笑着给她出馊主意:用钱的时候再找他要! 有一次,她想买一台小收录机,说了好几回,父亲都没有答应。于是,她想到 了老田,就去找他。老田二话没有说,掏给了一百块钱给她。接下来,吴湘又找他 要过三四次钱,都挺顺利。渐渐地,她觉得老田这人还是挺不错的。那些男孩子要 过她那么多次,又谁有给过自己什么好处呢? 大约过了近两年的时间,老田从没有再碰过吴湘,也很少再到吴湘家里去。吴 湘先后找他要过十来次钱,总共有一千多块。 这天,吴湘又一次到老田家里找他要钱,老田突然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说: “钱你什么时候我都有,不过我要你再陪我一次。”吴湘想了想就同意了。从此以 后,吴湘每向他要一次钱,都要和他发生一次性关系。 对于吴湘的变化,父亲早已有所觉察。为此,他吵过,骂过,打过,都无济于 事。况且,他一个男人面对女儿,有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来。他认为吴湘变坏,都 是因为没有事儿干造成的,就想给她找份工作。但是做为一个普通的工人,要给没 有文化的女儿找份工作谈何容易?最后,父亲只好申请提前退休,让吴湘到厂里顶 了他的班。 参加工作以后,吴湘的确好了许多,很少再出去和别人胡玩乱混。父亲退了休, 便有了想回老家去住的念头,但他对吴湘放心不下。他想尽快给吴湘找个对象,一 来让吴湘彻底收心,二来等自己回去后,吴湘在生活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久,吴湘经人介绍认识了钢厂工人张路顺。父亲看张路顺老实能干,身体健 壮,比较满意。吴湘虽然嫌张路顺长得憨,有点傻里傻气,但考虑到自己名声不太 好,又没有文化,也就勉强同意和他建立了恋爱关系。 一年之后,在父亲的操持下,吴湘和张路顺结了婚。父亲了去了心事,便独自 回淄博老家去了。 十四、饱受摧残 女人一旦结了婚,心往往就会被家栓住。即使是婚前比较随便的女人,婚后也 会大大收敛。 结婚后,吴湘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她上班工作认真,下班操持家务勤快, 一心一意跟丈夫张路顺过日子。老田已与她的父亲在同一年退休,此后再无瓜葛。 就连过去那帮狐朋狗友,她也全都主动断了来往。 不幸的是,看似憨厚老实的张路顺,却是一个怪僻、阴狠的家伙。他爱喝酒, 而且十酒九醉。结婚前,张路顺心有顾忌,和吴湘在一起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可是, 等老婆娶到了家,他就不再掩饰了,经常喝得醉熏熏的回家。吴湘对此虽然颇为不 满,但也没有过多的埋怨。因为自己的婚前早已不是干净之身,她面对丈夫常常觉 得心里有愧,于是就百般容忍。然而,张路顺对她的态度却越来越恶劣,甚至经常 对她大打出手。 有一次,张路顺半夜酒后回家,二话没说就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扒光她的 衣服,按在地上毒打起来。吴湘被打得鼻口流血。张路顺低声辱骂着,捡起地上的 拖鞋塞进吴湘的嘴里。吴湘拼命挣扎,拔出拖鞋,却被张路顺一脚跺倒在地。随后, 他找了根绳子将吴湘捆上,再次把拖鞋塞进吴湘的嘴里,用腰带抽得她满地乱滚。 还有一次,是在春节的前几天,张路顺喝完酒吐了一床。吴湘不得不起来收拾, 忍不住吐哝了几句。张路顺从床上跳起来,也不说话,把吴湘按在地上,拉起她的 两腿,就往她的档里狠狠踢了起来。吴湘刚喊了几声,就被他用臭抹皮塞住了嘴。 毒打过一阵之后,他命令吴湘到门口站着去。吴湘害怕再遭毒打,不敢违抗。她只 穿着内衣内裤,站在门外帘里,冻得浑身发抖,但直到听到张路顺的鼾声,才敢回 到屋里。 每次毒打吴湘,张路顺从不说明原因,而且当事后有单位领导或者邻居过问、 劝说时,他也会向吴湘赔礼道歉,保证不再发生。但是,一旦喝了酒,他说过的话 就全不算数了。吴湘心里其实很清楚,张路顺打她肯定是与听到了她的过去有关, 所以挨了打也轻易不会对外人说。她也动过离婚的念头,但是她怕张路顺不会放过 她,也担心再找个男人仍然会如此,就将就了下来。 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年,吴湘终于怀孕了。这件事她一直觉得非常奇怪:过去 也曾有过好几个男人,她却从没有怀过孕。她曾经认为自己可能有病,甚至悄悄找 过医生,也吃过几个偏方。现在终于怀上,她真是喜出望外。张路顺对她也变得好 了许多。 女儿的出生,给吴湘带来几年好日子。张路顺虽然仍然经常喝酒,但在女儿三 岁前,几乎没有再毒打过她。她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甜来,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没曾想,好象就在一夜之间,张路顺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那天晚上,吴湘上街买东西遇上一个过去的朋友,就站在路边和他说了一会儿 话。就在准备分手的时候,吴湘看见张路顺扭着头从旁边走了过去。这个朋友也是 她过去经常在一起玩的男孩之一,现在各自都已结婚成家,一直没有什么来往。吴 湘怕张路顺多心,赶紧回到家里。她做好饭,等着张路顺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一 直等孩子都睡下了,也没有见过张路顺的人影。大约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张路顺终 于醉熏熏地回来。吴湘走上前去刚要搭话,张路顺却挥手给了她两个耳光,然后抓 住她的头发,不停地往门框上撞…… 从此以后,张路顺毒打吴湘就成了家常便饭。 吴湘实在忍受不住,提出要和张路顺离婚。过去,她不愿离婚很大程度上是因 为怕离婚后自己一个女人的日子不好过,而象她这样名声不好又离了婚的女人,再 找人家不容易遇上好主儿。现在有了女儿做伴,她想没有男人也日子可以过。 张路顺表示坚决不同意。吴湘只好向法院起诉。 法庭上,双方互相攻击、指责对方,许多原本不为人知的事情都被记录在案。 不久,法院作出判决:准予二人离婚,女儿张海棠与吴湘一起生活。 十五、女儿丧生 转眼间,女儿已经八岁。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然略显清苦,倒也无 病无灾,安安生生。 这天下午,女儿放学后见妈妈还没有下班,就扔下书包跟附近的几个小朋友跑 出去玩了。 在离电厂家属院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河岸上绿树成荫,青草连绵。厂 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到那里玩。 小海棠跟在几个小朋友的后面,沿着河边一边走一边捉蚂蚱,玩得非常开心。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小男孩大喊一声:“有蛇!”几个孩子吓得哇哇乱叫,四处乱 跑。小海棠脚下一滑,扑嗵一声掉进了河里。时值丰水季节,水流湍急。小海棠在 混浊的水面上扑腾几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孩子全吓坏了,愣了半天才想起跑到路上去喊人。 然而,等人们费尽周折把小海棠从河里打捞上来,她已经断气了。 吴湘哭得死去活来。这些年来,女儿是她生活惟一的安慰和寄托,是她全部希 望所在。现在老天要惩罚她,把孩子也夺去了,让她今后该怎么生活啊! 此后,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吴湘神思恍惚,饭吃不香,觉睡不稳,人日渐消 瘦。有时候,她觉得人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真想一死了之。 没有了女儿的家,失去了它原有的快乐和温馨,显得阴暗而又冰冷。每天晚上 独自躺上床上,女儿那活泼可爱的笑脸都会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越来越不愿意再走进这间让她触目伤怀的房子,开始在城里四处流逛。 一天晚上,吴湘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却找不一个她能去的地方。想到有女儿 有家的日子,她忍不住内心的悲伤,坐在街心公园的一张长椅上落起泪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电厂的吴湘吧?”男人问。 吴湘抬起头,看了看他,感觉不认识,就没有答话,只默默地点了下头。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电业局的杨继生呀!” 吴湘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好象是搞仪表维修、检查什么的,以前去 过厂里几次。每次看到吴湘,他的眼神都让人感觉怪怪的。有一次,还主动跟吴湘 搭话,问这问那,罗索了老半天。除此之外,吴湘就再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呀?” “没事儿,散散心。” “听说你离婚了?”杨继生又问。 吴湘叹了口气,扭过头去。 “你还没有吃饭吧?走吧,找个地方随便吃点。――我正好也没有吃饭呢!” 吴湘推托了一番,最后还是跟他走进一家小饭店。 那顿饭一直吃到凌晨一点,吴湘把几年来心里的苦水全倒出来了,好几次泣不 成声。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起,吴湘开始了与杨继生长达两年的同居生活,并由此引来 一场牢狱之灾。 十六、锒铛入狱 杨继生是个高个子,长得瘦瘦的,戴着一幅近视眼镜。他比吴湘大五岁,妻子 在东明县一所中学教书,孩子正读高中。 他和妻子是上大学时介绍认识的,两个人的学校相邻,又是同乡,来往日渐频 繁,不久发展为恋爱关系。毕业后,杨继生被分配到荷泽工作,而妻子却被分到了 东明。 两地分居的生活,对杨继生的婚姻构成了威胁。结婚时,他曾雄心勃勃,认为 自己很快就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风风光光地把老婆接进城里来,却没曾想调动个 工作竟会那么难。他不止一次地托人送礼,花钱无数,一连跑了七八年,也未能如 愿。他天性孤僻,不善交际、不会求人。单位的领导没有人欣赏他,周围也没有一 个贴心的朋友,他四处碰壁,渐渐心灰意冷。 妻子看他越来越不积极,便认为他一定是起了外心、不想把自己和孩子调到城 里了。每次见到杨继生,她都要来一番没完没了的抱怨,骂他没本事、说他心里有 鬼,还常常捕风捉影对他进行盘查。赵继生出力不讨好,颜面丢尽,又很难向妻子 解释,后来就干脆扔下这事不管了。他怕看妻子的冷脸,怕受妻子的审问,更不愿 意看到亲朋好友那嘲讽的目光。荷泽离东明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他有时一连好几个 月也不回去一趟。 这样一来,夫妻关系迅速恶化。在以后的几年间,赵继生多次提出离婚,妻子 却始终都是一句话:“没门儿!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着舒坦,我拖也要拖死你!” 杨继生到法院打听过,象他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他这一方起诉要求离婚,法院 十有八九不会准许。因为不管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从社会影响上看,无疑是男 方要抛弃女方,女方的权益需要得到法律的保护。况且,事实上是怎么回事,又有 谁能说得清楚呢?当然,如果他真想离婚,可以采取先和妻子分居几年的办法,或 者第一次起诉被驳回半年以后,再第二次、第三次向法院起诉,这样早晚可以离掉 …… 离婚竟然也会这么难!这是赵继生没有想到的。他心有余悸,没敢冒然向法院 起诉。不过,从此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外,他一次也没有再进 妻子的门。 生理上的需要并不因为没有老婆同房而消失。刚四十出头儿的杨继生当然需要 女人。吴湘便是他的目标之一。 关于吴湘的过去,他多少有所耳闻。他从没有想到要娶吴湘为妻,但他渴望得 到她的身体。也许是天之作合,让赵继生在那天晚上偶然地遇到了吴湘。两个人干 柴烈火,当晚便燃烧到了一起。不久,赵继生搬进吴湘家,开始公开以夫妻名义共 同生活。 电厂是重污染企业,建在郊外,但每天早晚都有专车接送在城里上班的家属, 赵继生来去倒也方便。附近的邻居对赵继生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一个离了婚又死 了女儿的女人,早该找个伴儿了! 两年后的一天,杨继生的妻子出现了。她不知怎样得到了赵继生与吴湘同居的 消息,先是闹到了电业局,接着到电厂,到教委、到妇联,到报社……一时间搞得 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在市妇联的指引和关注下,杨继生的妻子告上法庭,要求追究杨继生和吴湘的 刑事责任。法院经过审理,认定杨继生、吴湘的行为已构成重婚罪,分别判处有期 徒刑二年和一年。 与此同时,火电厂贴出布告,将吴湘开除出厂。 十七、陷入窘境 入夜,荷泽街头灯光灿烂,车水马龙。 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宾馆里,史明和路兴正为案件何去何从争得面红耳赤,不 可开交。 “我看是算了吧!到此为止,回去打报告交差,谁有本事就让谁接着办,我是 真不想干了!” 路兴从接手这个案件起心里就没有底,再加这些天跟着史明象没头苍蝇似的东 跑西掂,已经有些灰心了。 “这差怎么个交法儿?你说说看。”史明朝路兴憨厚地笑了笑,点上一支烟。 “吴湘下落不明,案件没有任何线索,应该调查的我们全调查了,不该调查的 我们调查了不少,再往前已无路可走。那么多证据确凿被通辑的罪犯还抓不住呢, 更何况是吴湘这种仅有犯罪嫌疑、连批捕条件都不具备的人?――象我们现在这种 弄法,我看再折腾上半年,也没有什么意思。” 路兴比史明小十几岁,表情冷酷,说话直率,是队里出了名的喜欢愣冲愣打的 角色。三年前,他从警校刚一毕业就来到刑警队,曾经跟着队长参与过几起重大案 件的侦破,一向不大看得起半路出家、比他干刑警时间还短的史明。 “如果不这样干,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史明仍然笑着问。 “我也想不出来。――这种没头没脑的破案子,连差旅费都没有人肯出,因为 别人都不愿意办,才轮着我们呢!” “别发牢骚呀!这是两码子事儿。依我看,这几天在荷泽收获还是挺大的,我 们至少弄清楚了吴湘的身世,基本排除了吴湘躲在荷泽的可能……” “那有怎样?还不是一样走进了死胡同吗?” 史明摇了摇头:“从当地派出所、电厂保卫科、吴湘原来的邻居和同事及其他 知情人提供的情况来看,吴湘并不是一个心肠特别坏的女人。特别是到法院调取过 吴湘离婚和重婚两起案件的卷宗后,我觉得这个女人的经历有许多值得同情的地方 ……”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问题是没有破案线索呀!” “也许这些情况本身就是线索,只是我们还没有理出头绪来。既然到目前为止, 我们不能排除吴湘有杀人嫌疑,她仍然是最有可能作案的调查对象,这条线索就应 该抓住不放。” “怎么个抓法儿?她的前夫张路顺三年前死于车祸;姘夫杨继生虽然在服刑期 间与妻子离了婚,但刑满释放后,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吴湘从被关进监狱后,这 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再看见过她……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你抓什么?” “是啊!吴湘在菏泽早已无牵无挂,既然出狱后没有回到这里来,现在回来的 可能性也不大。可是,除了荷泽外,她会不会去别的什么地方呢?”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有另外一可能――”路兴突然来了情绪,一下子站 了起来,“吴湘会不会去找杨继生?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共同生活两年,从目前 掌握的情况看,两个人当时过得好象还算可以,说不定还有点感情。不过,我们连 吴湘都找不到,该到哪儿去找杨继生呢?” 史明又摇了摇头:“杨继生恐怕更难找,还不如继续查找吴湘的下落呢!” “世界这么大,哪儿找去?”路兴刚刚起了一点兴致,转眼又没了。他又坐下 来,歪在床头上,闭起了眼。 “我想去吴湘的老家淄博一趟……” “想去旅游啊?那里可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路兴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 史明开玩笑说:“那里有山有水,据说还盛出美女,跑去看看,即使破不了案 也值啊!” “我劝你趁早拉倒算了,别带我去山沟里受洋罪!你想想,吴湘既然荷泽都没 有来,怎么还有脸回淄博去见老爹老娘?象她种人,随便去什么地方混都有可能, 就是不可能回老家。”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你也明白,淄博是目前我们唯一能继续找下去 的地方。其实,去哪儿都一样,都大海捞针,只不过要是有该捞的地方没有捞到, 我心里不踏实!” 十八、暗访清溪 从淄博向北,大约二百多公里,有个繁华的小镇子名叫竹林,是乡政府的所在 地。从竹林向东再走八十来公里,便是吴湘的老家清溪村。 这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子。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几十户人家疏疏落落 地散居在溪水的两岸。远远望去,宛如一幅清新古朴的山水画。 在距离村头不到一公里远的地方,史明突然向司机下达命令:“找个僻静的地 方先车子停下来!”随后又转过脸头来对路兴说:“你这身老虎皮也得换下来……” “干嘛呀,头儿?”路兴不解地问。 “这你还不懂吗?要进村呀!” “进村也不能让我脱衣服呀!” “你开着警车、穿着警服,气势汹汹地往村去,老百姓一看就远远地躲开了, 你还找谁去?” “可是不穿警服,要是遇上吴湘,我们怎么抓她呀?她要喊起来,说不定老百 姓还会把我们当绑匪给打一顿呢!” “你以为你穿着警服,老百姓就会对你前呼后拥呀!这年头早不是当年了。有 好多次我去找人了解情况,到村里见谁都是一问三不知,明明你就站在要找的人家 门口,他们还硬说村里根本就没这个人呢!” “你在荷泽不也是天天穿警服吗?”路兴故意强词夺理。 “你这小子!这几天别的没长劲,好象嘴皮子倒变利索了,净给我抬杠!在荷 泽,要不是有当地派出所和电厂保卫科的人天天跟着,就凭你我,说不定到现在也 找不着几个肯说真话的人。再说,那是在城里,跟这里是两码子事儿!” “那好,到村里要是情况不妙,我可撒脚就跑啊!你有老婆有孩子,我还啥都 没有呢!――抓人没有保命要紧。” 史明笑了:“现在要是吴湘站在你面前,你认识吗?――最重要是找到她,抓 是迟早的事儿。” 说话间,司机已在路边的一个山拗里停好车,路兴也把便衣换上了。 史明再次叮嘱司机说:“你把手机拿在手里,一听到手机响,不管说话不说话, 只要是我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号儿,你就立即把车开进村里去!――记住,一 定不要睡觉!” “明白!”司机应了一声。 史明带着路兴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从一家院子里走出来。史明赶忙上前 跟她找招呼。 “老人家,请问吴湘家在哪住?” “啥?――”老太太好象没听懂史明的地方话。 路兴用普通话重复一遍,又解释说:“她和她爸爸原来都在部荷泽上班,老家 是你们这个村儿的。” “你找的是苗苗吧?――这是她的小名儿,大名叫湘子。她可有好多年没有回 去来过了。” “她最近也没有回来吗?” “还真算巧了。她前天回来看她妈了,说是忙,只住一两天就得走。――可能 还没有走……” 一听此言,史明不禁喜出望外,脱口问道:“您能带我们到她家去吗?” 老太太问:“你们找她是啥事情呀?” “我们是她荷泽的朋友,有很要紧的事找她。” “那就跟着我走吧!――不远。”老太太转身往村里走去。 史明和路兴高兴地使了个眼色,脚步也显得轻快了许多。 走了大半条街,老太太终于停了下来。她指了指前面一个破旧的小门楼说: “这就是她家。” “苗苗――”老太太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来客了!” “谁呀?”随着应答声,院子里走出了一个上穿青色短袖汉汗衫、下穿藕荷色 长裤的中年女人。 史明对老太太说:“老人家,您去忙吧!谢谢您”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看史明已经转过脸去,只要讪讪地走开了。 “吴湘!”史明突然声音低沉地喊道。 “唉!”中年女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满脸狐疑的望着二人,问:“你们 是……” “我们是开封市公安局的。” 吴湘身体猛地一抖,却立即镇定了下来,说:“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不过, 我有个要求……” “你说吧。” “别让俺妈知道这事,她年龄大了……”说着,吴湘的眼眶红了。 史明说:“我相信你,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给你妈道个别,我们在外面等你。 ――越快越好!” 十九、梦回故乡 吴湘没有想逃。因为一个梦,她坐三天三夜火车,千里迢迢地回到老家来,结 果被警察抓住,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几天前,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不知怎么回到了清溪村,看到了抱病在床的 母亲。母亲拉住她的手大哭一场,说:“苦命的孩子,娘这辈子没福,你也没福呀! 娘后悔不该让你到城里去,那儿不是咱山里人呆的地方。你走了,娘孤孤零零的一 个人,这过的这算啥日子哟!孩啊!――你回来陪陪娘吧!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 过,娘没有几天活头了……”听着母亲这番哭诉,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吴湘 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就醒了。枕巾被泪水浸湿了大半截。 从那天起,吴湘起了回家看看的念头。父亲退休回家后,仍没有和母亲共同生 活,并于吴湘离婚那一年因病去世。从父亲去世至今,她将近有十来年没有再回过 老家。母亲现如今已经七十出头儿,又经常有病,说不定哪一天就不行了。虽然说 小的时候母亲对自己不算好,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她这辈子熬过来挺不容易! ……随着年龄的增长、磨难的增多,吴湘越来越能够体谅母亲了。她算了算,离母 亲的生日还有十来天,如果回去,还可以赶上给老人家过日子呢。 然而,她心里却有些担心。逃出来这大半年里,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她 总是觉得总有一天警察会找上门来。她仔细考虑过,在开封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的 底细,警察不会轻易地就能查到自己的下落。但是,她毕竟有过坐牢的记录。不怕 一万,就怕万一。警察如果知道了,倒有可能查到荷泽,甚至查过她的老家淄博去。 所以,她迟迟没有下定回老家看望母亲的决心。 说来奇怪,在以后的几天里,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母亲! 她实在坐不住了。她经常听人说,人死了之后会给活人托梦,说出心里的想法。 她有点担心母亲可能不在人世了,才夜夜到她梦里来,让她回去。 吴湘想,不管母亲是死是活,回去一趟还是应该的,如果她活着,就算是给母 亲祝寿;如果死了,就到母亲坟上烧张纸,求她原谅自己不孝。然后,这辈子就是 死在外面,也不再回去了…… 于是,她这才踏上了回乡之路。 也许是清溪的山好水好空气好,也许是常年辛勤劳作经受了锻炼,母亲虽然有 疾在身,看上去并不大碍。吴湘见到母亲一下子放心了,心头却有生出一种不祥之 感。 她告诉母亲及众邻居:她在外地做生意,很忙,在家里挺多只能住两三天,等 为母亲过了日子,就得立即赶回去。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准备第二天就离去 的时候,警察却莫明其妙地赶到了。 事已至此,她只好认命。 回到家里,她对母亲扯谎说:“生意上的朋友在淄博都等急了,来村里接我, 正在外面等着呢。我得马上走。” 母亲将信将疑,不得不送她出门。 然而,这一别,却是永远。 二十、初审吴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此轻而举地就抓到了吴湘,让史明和路 兴喜出望外,喜不自禁。他们立即同淄博警方取得联系,在竹林派出所对吴湘进行 初次审讯。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因为我杀人了。”吴湘显得格外镇定。 “杀的是谁?” “王大誉。” “他是什么人?” “周庄中学的老师。” “你和他什么关系?” “俺俩搞过对象。” “为什么杀他?” “他不是人,玩女人,骗我的钱,还害死了他老婆,政府却没有法办他。―― 我杀他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除害。” “是你一个人把他杀死的吗?” “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没有找人帮忙。” “你是怎么把他杀死的?” “我先用酒把她灌醉了,然后就用刀把他杀了。” “你杀他时,赵世雄在场吗?” “不在,他不知道这事儿。” “尸体怎么会埋在赵世雄家的院子里?” “我一直在那儿住,就是在那儿把姓王的给杀了。” “你杀王大誉时,赵世雄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跟他儿、她闺女生气了,不高兴,可能跑出去找人玩了吧。”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那天杀过人我就跑了,没有再见过他。” “你这半年多在什么地方?” “没有固定的地方,走到哪是儿。” “你真的不知道赵世雄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你要说实话,不然。将会受到严肃处理。” “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吧!你再好好想想,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考虑清楚,下次你必须如实交待全 部犯罪事实!” …… 初审结果完全出乎史明的意料。他一直认为,如果吴湘是杀人凶手,那么赵世 雄必然是共犯。可是,从吴湘的交待来看,似乎此案与赵世雄没有任何联系,而且 吴湘的口供也看不出有明显的漏洞。如果确如吴湘所言,那么,赵世雄为什么也会 同一天失踪呢?他现在人会在何处?难道杀死王大誉真的是吴湘一人所为? 史明和路兴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将吴湘押往开封。 也许是因为从接手这个案件便有的直觉,史明仍然有种强烈地预感:赵世雄决 不会对此案一无所知;他的失踪也绝不会无缘无故。 一路上,史明反复讲政策,讲法律,讲利益关系,耐心地做吴湘的思想工作, 最后终于让她讲出了一段揪心的往事。 二十一、流落开封 走出监狱,吴湘眼前一片茫然。 孩子死了,工作没了,丈夫离了,情夫还被关在监狱里,自己也早已身败名裂 了,再加荷泽还什么意思呢?可是,不去荷泽又能到哪里去呢?回老家吗?回去之 后该怎么对母亲说呢?纸里包不住火,乡亲们万一知道了自己的事会怎么看自己呢? 在荷泽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在乡亲面前怎好抬起头呢?再说,从山里出来这么多年 了,农活早已不想干、也干不了,能让六、七十岁的母亲再养活自己吗? 思前想后,吴湘不由得悲从中来:世界这么大,真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容身的 地方啊! 既然荷泽不愿回,老家不能回,她决定干脆随便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过一 天算一天,实在活不下去就死了算了。 于是,吴湘开始了艰难的流浪生活。她身无分文,饿了,就到路边的饭店里吃 别人的剩饭;累了,就随便找个柴草垛躺下来休息;遇上刮风下雨的坏天气,她就 帮人家涮盘子、洗碗、打扫卫生,求人家留宿几天。她也想找个固定地方打工挣钱, 但象她这样来历不明的单身女人,正经生意人不敢用;想用她的人往往在打她的歪 主意。有一次,她在一家路边店帮工,店主对她说,如果同意接客,就可以长期在 他那里干下去。由于刚从监狱里出来,她害怕干这事再被抓进去,就没有同意。 就这样,吴湘形如乞丐,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古城开封。 在城里的日子并不比在路上好过。她仍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常露宿街头。 过去有工作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街上有那么多乞丐,如今自己沦为了其中的一员, 才发现乞丐竟然会有那么多,而且行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一次,她一连进了 十来个店铺,全被人家哄了出来。她越来越渴望找份工作,哪怕是活儿脏些累些苦 些,也比这种低三下四、任人羞辱的日子强啊! 这天,吴湘抱着试探的心理走进了赵世雄的粮油店。 “大哥,你这儿用人不用?俺家里遭灾了,我想在你这儿找个活儿干,工钱多 少俺不在乎,只要管饭就行。” “大妹子,我这店小,不用帮手,你还是再到别的地方看看吧!”赵世雄长得 五大三粗,说话却是少见的温和。 “大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好心人。我求你一定帮帮我,我老家是山东的,一 个人跑到这儿,都快活不下去……”说着,吴湘半假的掉起泪来。 “哟!大妹子,你别哭呀!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赵雄显出 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 “要是能有一点儿办法,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求你呀!大哥,俺不瞒你说,这几 天我跑了很多地方了,都说不要人。要是以后再找不着事儿干,我……”吴湘说着 又哭了起来。 “要不,这样吧:我看你挺可怜的,先给你点钱,你去买点吃的。我这儿真的 不要人,你再到别处试试,要是还找不到活干,你就还来我这儿吃饭。我不能眼看 着你挨饿!” 此后,吴湘一连两天都在赵世雄店里吃饭。 在闲谈之间,她了解到,赵世雄比自己大十九岁,妻子已经死好几年了,儿女 都在郊区,他一个人在这儿开粮油店。吴湘无处可去,看他心眼挺好,就主动提出 要和他一起住。 刚开始,赵世雄心有疑虑,未置可否。但他很快就想通了:即使这个女人有什 么坏心眼儿,又能把他这样年纪一大的老头子怎么样呢?况且这个女人年轻,稍一 收拾还有几分姿色,自己老来又交桃花运,何乐而不为呢? 二十二、欲海难平 赵世雄丧妻多年,孤枕无伴,现在居然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很快就被吴湘迷 住了。他只求能和吴湘在一起,别的什么事情全不指望她去干。吴湘想吃就吃,想 睡就睡,想玩就玩,怎么开心怎么来,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店里的生意细水长流,闲的时候多,忙的时候少。吴湘能帮上点忙的,就是帮 着看看门儿,收收钱,再则就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对于赵世雄的好心收留,她本 来心存感激,但在和他同居之后,她又觉得两个人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什么。赵世 雄待她再好,毕竟是个快入土的老头子,难免有时会让她觉得乏味。面对着城市里 的花红柳绿,吴湘时常感到寂寞。在心烦的时候,她就到附近转转,看看,渐渐也 认识了一些人。每次听到别人对她和赵世雄的关系议论,她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 世界上的男人有的是,难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这样跟着这个老头子过下去不成? 吴湘的心事当然没有瞒过赵世雄的眼睛。有一天,他笑着说对吴湘说:“跟我 回村里看看吧!散散心,见见儿女,权当出去跑着玩一天。”吴湘正感觉闷得慌, 就跟他去了。 第一眼望见赵季松,吴湘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小子长得很象他爹赵世雄, 高高的个子,虎背熊腰,非常厚实。吴湘忍不住想到,赵世雄如果是他这个年龄就 好了,那样的话,就是跟他一辈子也不算亏了。虽然她明知道自己和赵季松不可能 有什么结果,但从此以后,却更加愿意跟着赵世雄回村了。 由于赵世雄外出组织货源,她和赵季松终于有了一个销魂的夜晚。正是因为那 一夜,她离开赵世雄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由于年龄差距太大,与赵世雄在一起,吴湘心里总是感觉缺了些什么,而且赵 世雄越是极力对她好,她越是感觉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年龄不饶人,赵世雄在床 上时常力不从心,极少能让她得到满足,更没有一次能象赵季松那样让她过销魂忘 我、心荡神驰。她暗自决定要再找一个更为合适的人过日子,好让自己的后半生无 憾。 赵季松显然无法成为她的目标。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不可能离开父亲跟儿子。 况且,赵季松有妻有子,她也不忍心把他好好的一个家拆零散。于是,她只好更多 地结交周围的人,还悄悄托人为自己介绍对象。 赵世雄对此心知肚明,却从不直接干涉,还明确告诉吴湘,如果她遇到了合适 的人,他就立即放她走。然而,为了使吴湘的交际范围不再扩大,他却毅然放弃自 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粮油店,带着吴湘回村里居住去了。 乡村生活一度使吴湘心情愉快。不做生意了,赵世雄可以天天守着她,陪她打 牌,陪她闲逛,陪她说笑。可是,赵世雄的儿女们对她却没有好脸色,还经常在赵 世雄面前说她的坏话。她明白,如果这样下去,她和赵世雄的好景也不会长,必须 早作打算。 于是,她背着赵世雄,悄悄到婚姻介绍所发布了征婚启示。 二十三、温柔陷阱 通过婚姻介绍所,吴湘认识了王大誉。 一见面,王大誉便口若悬河,天海地北,古今中外,说得吴湘眼界大开,佩服 之至。论身材、长相,他并不如赵季松,但他大学毕业,吃的是皇粮,端的是铁饭 碗,更重要的妻子已死,可以再婚,所以吴湘打算和他发展下去。吴湘心里明白, 以自己这种背景条件,真正条件好的人很难看上自己,但如果让她找个农民,她又 不会甘心。能够找到王大誉这样有工作、有文凭又年龄相当的人,应该算比较理想 了。 见过两次之后,王大誉把吴湘带到了学校的宿舍。王大誉坚持要留,吴湘半推 半就,两个人当晚就住到了一起。吴湘没有想到,看似瘦小枯干的王大誉,床上的 功夫却十分厉害。赵季松虽然也挺棒,但靠的是一身蛮力横冲愣打,只是让人过瘾 而已。论温柔体贴,王大誉远胜他一筹。那一夜,吴湘迸发出了全身的热情,完全 陷入到王大誉的温柔陷阱之中。 从此以后,吴湘经常跟王大誉到学校来。他们伺机做爱,如醉如痴。为了不让 赵世雄更多知道她和王大誉的事情,吴湘开始屡屡出入于老友旅店,并经常在那里 留宿。 也许是碍于熟人太多,赵世雄从不和吴湘同宿旅店。有时候,陪吴湘打牌太晚 了,他就独自回家,而让吴湘留下继续打。因为和旅店老板李树友是姑表兄弟,赵 世雄对吴湘住在旅店比较放心,很少对她进行干涉。他不会打麻将,老在一边看别 人打没意思,也让别人笑话。后来,吴湘再到旅社打牌,他很少再跟着一起来了。 吴湘便乘此机会与王大誉幽会,有时也把他带到老友旅社里来。 对于吴湘的变化,赵世雄不可能没有丝毫觉察,但他表现得仍然十分大度。不 管是吴湘深夜才归,还是在外过夜,他都不多说什么,待她还象过去一样。 一个多的时间过去了。吴湘试探着谈及婚事,王大誉却东拉西扯,含糊其辞, 没有明确表态。不久,吴湘又发现,在与自己交往的同时,王大誉身边还有别的女 人。 有一天晚上,她和王大誉回到学校时已经十一点多钟,却在学校大门看到有个 女人在那里等他。王大誉把那个女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那个女人好象 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吴湘只好赌气回去了。 通过王大誉的态度和表现,吴湘意识到他没有和自己结婚的诚意。但她并不甘 心,继续催问王大誉结婚的事。 这天,当她再次提起结婚的事时,王大誉说:“我也想早点结婚,可是我现在 没钱啊!如果你有钱的话,咱可以先把婚结了,算我借你的,回头我想办法还你。” 吴湘说:“我连个工作都没有,上哪弄钱去呀?” 王大誉嘿嘿一笑说:“你说没钱谁信啊?你跟的那个老头可是个做大生意的啊! 这一片的人谁不知道他赵百万哪!再说,你不是经常在老友旅社住吗?那也是钱哪!” “你以为我在旅店住干嘛?”吴湘知道王大誉的意思是说她在旅店住是因为卖 淫,便生气地说:“我是有点钱,你说吧,什么时候要?我全给你拿过来!” “要结婚,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晚上吧!”吴湘决定对王大誉进行最后一次考验。 二十四、怒火燃起 第二天晚上,二人再次见面时,吴湘告诉王大誉:“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万元钱, 你说下面咋办?” 王大誉问:“钱你带来了吗?” “那么多钱,我能带在身上吗?都在赵世雄家放着呢,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再 拿。” 王大誉说:“就两万,太少了!我儿子说得要五、六万,要以他的名子存起来。” “为啥要以你儿子的名字存?” “不以他的名字存,他不同意咱俩结婚呀。” “我去找你儿子问问,他为什么不同意?他有啥权力干涉咱俩的事?――我现 在就去问他!”说着,吴湘怒气冲冲地往王大誉家的方向走去。 王大誉一把拉住她,说:“你不能去,去了你们肯定要吵架,往后咱还得在一 起生活哩,那多别扭呀?” 吴湘知道王大誉在撤谎,忿然甩开他的手,继续向走去。 “孩子大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你得让我慢慢做他的工作呀!你去了也不 起啥好作用,说不定还坏事呢……” 王大誉跟在吴湘身后,边走边迭迭不休地劝说。走了一会儿,他看吴湘执意要 去,拦她不住,就不再说话了。 闷声不响地又走了一会儿,王大誉说:“你先慢慢走着,我到前边单位里找厕 所解个手。”说完,便骑上自行车先走了。 吴湘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走到王大誉刚才进的那个单位门前,她停了下来, 站在路边等王大誉出来。可是,左等右等,没等到王大誉,反倒看见两个警察从里 面走了出来。 “你,过来,跟我们进去!”一个警察喊道。 “我?”吴湘莫明其妙地应了一声。 “就是你。快点!”警察又喊。 吴湘这才注意到,王大誉刚才进的竟然是公安局。尽管她不识多少字,但是公 安局的标志还是认识的。只不过天色黑暗,加上公安局的大门破破烂烂,所以刚才 才没有注意。 “让我进去干啥呀?我又没犯啥事!”吴湘一边走一边嘟哝,心里七上八下。 “你少说废话!进去就知道!”警察没好气地朝她嚷道。 走进一间屋子,警察指着墙边的一条木橙让吴湘坐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她的 身份、年龄等,又问:“有人举报你卖淫,有没有这回事儿?” 吴湘听了不由得一愣,神情紧张地回答:“没有。” 警察又问:“你是不是整天缠着一个姓王的老师,非要和他结婚?” 吴湘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没有吭声。 “刚才那个王老师过来说,他不愿意同你结婚,你就在后面一直跟着他,弄得 他不敢回家。你老实说,有没有这事?” 吴湘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没有想王大誉会这么阴损,竟然 使用如此下流的诡计谋害她。 因为没带身份证,又有卖淫嫌疑,吴湘在公安分局被关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 天,赵世雄和李树友把身份证送来才被放回。 吴湘暗骂王大誉不是人,欺骗她的感情,还让她到公安局受罪、丢人,恨不得 把她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二十五、凶案发生 农历腊月十七日,赵世雄为前妻办十周年。 下午,送走了客人,儿女们纷纷指责赵世雄,说他不该在母亲的祭日还让姓吴 的女人住在家里,亲戚朋友全来了,说什么都有,让儿女们以后在乡亲们面前抬不 起头来。 晚上,躺在床上,赵世雄对吴湘说:“因为你,我在家里混得现在人人烦,你 要是不跟我过,往后我就没法活了。” 吴湘说:“我现在也想通了,还是你对我好!往回,我想一心一意地跟着你过, 可是姓王的那孬孙难缠呀!” “有啥难缠的?你往后不跟他再来往不就中了?” 吴湘叹了口气说:“没那么简单!” “那你说咋办?‘”有一个办法,就怕你不敢干。“ “啥办法?你说吧!” “咱俩把姓王的弄死,然后远走高飞。” 赵世雄想,有王大誉这样一个人横在他们中间,即使吴湘愿意跟自己过,今后 的麻烦仍少不了;只有把他弄死,吴湘才会死心踏地的跟自己过。于是,犹豫了一 下便同意了。二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夜,最后敲定了杀人的办法。 第二天上午,吴湘找到王大誉,约好晚上见面。 晚上8 点,二人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然后沿街漫步,东一句西一句扯起闲话。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在高声叫卖。 吴湘说:“这条路上都是卖东西的,我一到这儿就迷,记不住回去的路。你记 住记不住?” 王大誉说:“我记得住,别看我只去过赵寨一次。” “我不信。”吴湘故意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信咱就试试。” 于是,两个人七拐八拐,绕出了那条街,来到了通往赵寨村的马路上。王大誉 骑上自行车,带着吴湘,一直把她送到赵世雄的家中。 在家已等待多时的赵世雄立即上酒上菜,拉着王大誉非让他喝几杯再走。王大 誉见他如此热情,只好坐了下来。 两个人对面而坐,有说有笑,显得非常亲热。吴湘说今天跑得太累了,躺在旁 边的一张床上听他们说话。 王大誉酒量不大,几杯酒下肚之后,已有醉意。他东倒西歪地站起来,脱下外 衣,转身上床与吴湘躺在了一起。 赵世雄走出屋子,把院子里的杀猪坑又挖了挖。过了十几分钟以后,才回到屋 里。 “他睡了没有?” 吴湘回答:“睡着了。” 赵世雄来到床前,用双手狠狠地卡住了王大誉的脖子。王大誉开始拼命挣扎。 吴湘立即扑上去,骑在他的双腿上,使劲按住他。不大一会儿,王大誉就一动不动 了。 赵世雄恐怕王大誉不死,又从桌上拿起菜刀,在王大誉的脖子上割了几下。然 后,他拿起自己的毛衣包在王大誉的头和脖子上,和吴湘抬出尸体,放到杀猪坑内 匆匆埋掉。 二十六、逃往新疆 吴湘和赵世雄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屋子,便带着钱和事先准备好的物品逃出 村去。 一路上,他们如惊弓之鸟,东躲西藏,唯恐被人看出破绽。赵世雄年轻时曾当 过几年的村治保主任,有一定的反侦察的经验。他们先乘汽车,又转火车,行至半 路却突然下车,再乘汽车……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最后终于逃到了新疆。 赵世雄做生意时曾听人说过,这一带地广人稀,非常容易找到活儿干,而且不 容易被警方抓到。在新疆奎屯垦区,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份替别人种地的活,又租房 子,把生活安顿下来。 在这里,二人都无亲无故,他们的年龄又比较大,没有人对他们产生怀疑。平 平安安地过了半年,吴湘却渐渐显得烦燥不安起来。 这天,吴湘对赵世说:“俺妈的的生日快到了,我想回家看看。”赵世雄怕出 意外,本想阻拦,但他看出吴湘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又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巧, 就同意了。 临行前,赵世雄再三叮嘱吴湘:“现在风头儿还不能算过,你得快去快回,决 不能住长了!” 没曾想,吴湘刚回到家中,史明和路兴就恰好赶到了。 吴湘被抓后,本打算独自把杀人的事情揽起来。她想,赵世雄那么大年纪了, 为她花不少钱,受了不少气,也是为了她才杀的人,结果弄得无家可归,已经够惨 的了。反正是杀人偿命,一个人是死,两个人也是死,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死算了。 然而,面对史明那咄咄逼人的讯问,她实在招架不住。关于杀死王大誉的经过, 她怎么都编不圆满,结果让史明抓住破绽追问下去。她深知事情已无法掩盖,不得 不交待了全部事实经过。 案情终于水落石出,让史明和路兴大喜过望。他们不觉精神大振,干劲倍增。 根据吴湘的交待,他们立即带人赶往新疆,将赵世雄抓捕归案。此案彻底告破。 二十七、法院判决 一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赵世雄、吴湘故意杀人一案。 法庭内,国徽高悬,气氛庄严肃穆。审判台下,不少闻讯赶来的群众正焦急地 等待着最后判决。 “被告人世雄,根据法律规定,你有最后陈述的权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世雄沉默片刻,说:“姓王的是我杀的,没吴湘什么事儿。姓王的不是人, 坑蒙拐骗玩女人,他也有罪。他到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躺到我 的床上睡我的女人,我一时气忿不过,就把他杀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咋判我, 我都没意见,不过,这事儿真的是我一个人干的,吴湘没有动手,请求政府对她宽 大处理。” “被告人吴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杀头、坐牢都是我自己作的,没啥好说的。”吴湘显得异 常平静。她理理额前的头发,猛地扬起头来:“我啥都不说了,只怪我命不好,这 辈子没有遇上好男人。杀姓王的,我一点都不后悔。人不人鬼不鬼的混了这么多年, 我也混到头了,死就死吧,这都是命!……”说到这里,吴湘眼里滚下了泪水。 “现在休庭。合议庭将对本案进行合议,二十分钟后宣判。” 法庭内立即响起高一声低一声议论声。有人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两人 都是死罪。”又有人说:“王大誉不是好人,杀他也算是为民除害,我看二人未必 该杀。”一个男人粗声说:“这事都是由姓吴的女人引起的,我看姓吴的女人死罪 跑不了。”有人跟他争辩:“人是姓赵的杀的,这个女的又没有动刀杀人。”又有 人说:“我看吴湘这一辈子怪可怜的,又是她说出了姓赵的躲在哪儿才破了案的, 不应该判她死刑。”…… 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法官重又走上审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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