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星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叫师杰，年龄不大，戴一副眼镜，学者派头十足，青 青来时，他正和公司的几个副经理研究项目方案，秘书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 几句。 “省报记者找我？” “是，她就在门外。” 师杰犹豫了一下：“好吧，让她进来。”又对几个副经理说：“回头再商量 这个方案吧。” “打扰你了，师总。”青青很有礼貌地说。 “哪里。我们搞房地产的，最喜欢和记者打交道。省报记者能来我这儿，我 求之不得。” “我不是来采访的，我是有事相求。” “从来都是我求你们，你们能求我什么事？”师杰有些纳闷。 “你在Z 市曾有个项目，最终没作成，是吗？”青青开门见山地说。 “是啊。不过，没作成就别宣传了。”师杰苦笑着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Z 市家喻户晓，当初我也是被他们招商引资招过去的，那块地曾是 化工厂，又有个殡仪馆在旁边，很难弄。我也是经过多次论证，才拿出了方案。” “是这个吗？”青青从皮包中拿出她从规划局拿来的方案。 “对，就是这个，你那里怎么会有？”师杰有些奇怪。 见青青笑而不答，师杰又问：“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我一个朋友想在那里投资，不知情况如何，我知道您的方案最佳，想必对 那里很了解，所以我来听听您的高见。” “高见不敢当。”师杰扶了扶眼镜，“我错就错在把方案搞得太好了。” “为什么？”青青不解地问。 “那块地本来无人问津，我们从各方面论证后，认为那里可以开发。因此， 拿出了方案报到规划局。后来从内部得到消息，说程市长的关系来选项目，恰好 看上了我们的方案。” “是看好了方案，并不是看好了地。”青青插话。 mpanel(1); “你太聪明了。问题就出在这儿。打个比方，一个村姑，没人看得上，可经 我手一打 扮，成了美女，他便来抢了。这道理一样。他的后台是市长，我当然不是对 手，便知难而退了。我们这些人，求财不求气。不过我的方案他们并不会用。 “师杰不禁有些得意。 “为什么？” “我的方案中绿地面积大，中间有水系，造价高出不少。你以为我不想追求 高利润、高回报？这是无奈之举。你看到他们的方案，也就是现行方案了吧。是 在我的方案上直接改的，容建筑密度增大不少，去掉了水系，减少了绿地，。他 们不知道，我做这些干什么用。” 见青青认真在听，师杰又说：“殡仪馆是众鬼安息之地。做这些，是让众鬼 安息，与人相安无事。做不好这些，千万别在那里动土。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 事：离我们省城不远有一个村子，村里有一座庙，文革时被砸掉拆毁了，只剩一 个庙基。有一户人家，见闲着也是闲着，便在上面盖房子住了进去。结果当年， 一家三口因为吵架，丈夫失手打死了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夫妻两个双双自杀。现 在，那个大屋还在，只是没人敢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青青想起自己的来意，便问：“现在那块地上的金山小区会 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起来？” “应该不会了。现在的情况是人与鬼在争安身之所。人住进去，轻则损害健 康，重则要命。” “在这附近建超市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吧？”青青还有些不死心。 师杰看着图想了一下：“我想拆迁成本可能会小一些，现在那里的附近居民 巴不得早点搬走，条件低一点也能谈下来。但我觉得，那里阴气太重，做商业也 不见得好。但凡旺铺，阳气越盛越旺，反之便会萧条。” “还有什么补救办法吗？” 师杰摇摇头说：“除非拆了金山小区的一部分，那可就麻烦大了。” “按你原先的方案? ” “那也不一定。”师杰笑笑说，“你以为我的方案就没问题？” 青青有些诧异：“怎么？” “如果你了解了规范的内容，就会看出这里的差异的。” 见青青还是不明白，师杰说：“隔行如隔山，看来真是不假。我就和你直说 了吧。不过，你得请我喝茶呦。” “那当然。”青青爽快地说。“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说实话，房地产公司的秘密很多，一般是不和别人透露的。不过，我既然 对Z 市的项目死心了，告诉你也无妨。” 对青青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现在政府加大力度调控，房价总是不断上 升，个中原因众说纷纭，能有机会听听房地产商说出心里话，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按照规范的要求，你知道楼间距是多少吗？” 见青青摇摇头，师杰又说：“我的方案里，光这一项就远远不符合规范。” 青青有些吃惊：“你的方案不是通过了吗？” 师杰笑笑说：“当然要通过，你大概去过Z 市，那里有一个小区，楼间距和 规范差了一倍还多，照样盖起来了，那是为什么？” 青青想了一下说：“我看过一些评论，说这些都是地方政府为了地方经济的 发展，增加地方财政收入。” 师杰不禁大笑起来：“这样的幌子你也信？那是为个人经济的发展，增加个 人财政收入吧。你想，批地违规，批规划违规，开发商省多少钱，又多出多少面 积，房价为什么还有升无减？” “你是说――”青青好象明白点儿了。 “尽在不言中吧，地方政府的某些人，为了他们个人的利益，让中央政府的 政策成为一纸空文。” 青青点点头，插话说：“所以，中央政府已经加大力度查处土地、规划方面 的违纪问题了。” “这场风暴迟早会来的。”师杰叹了口气说，“这不，我现在做事也谨慎多 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