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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三大爷之四(1) 鬼子要在贾寨和张寨修炮楼子,这下完了。这就等于把枪顶在后脑勺,把刀架 在脖子上。贾寨人不答应,张寨人也不答应。别说还要出义务工呢,就是给工钱也 不能干。吃饭的时候贾寨人都聚在那棵老桑树下,用筷子把碗敲得多响,油着嘴乱 骂。 “俺日他小日本的八辈,十六辈,三十六辈,他在咱贾寨修炮楼子,咱贾寨哪 个地方还有修炮楼的地方! ” 有人问:“这就怪了,为啥小鬼子单在咱这修炮楼呢?” 有人骄傲地回答:“咱这出了抗日英雄贾文坡,鬼子怕了,说不定还要出几个 抗日英雄呢。只要管住了咱贾寨和张寨,这一带就都管住了,这说明咱这一带的重 要。” 贾兴朝说:“都啥时候了,还说这话。要是炮楼修在咱贾寨,你一天好日子也 别想过。鬼子好吃鸡,他在炮楼上一枪就能打死你家院子里的下蛋鸡,你还要给他 送去。”贾兴朝吐了口痰说,“那还叫日子吗!” 吃饭场上顿然安静了下来,连喝粥的声音也不畅了。有人又说:“这抗日、抗 日的,越抗日本,鬼子越近了,当初贾文坡还不如不抗日呢,贾文坡要是不捅死他 一个,兴许鬼子就不在咱这修炮楼了。” 咱三大爷贾文清一听这话,把碗往地下一丢,连饭也不想吃了。说:“咱话不 能这样说,土匪来抢咱贾寨,咱是开了院门让他抢,还是拿起枪和他干。其实你越 和他干,他就越想抢。你总不能说,好,让你抢,你抢过了就不想抢了。现在鬼子 要在咱这修炮楼,你抗不抗日他早晚要来。” 有人说:“那说啥也不能在贾寨修。龟田不是让你给他看风水吗,好歹也要让 龟田把炮楼修远点,修到张寨。” 有人问,这龟孙也懂风水?咱三大爷说:“都是翻译官张万银教的。” 贾寨的人一听这话,又有人骂起来,说:“张寨人真不是东西。翻译官肯定让 龟孙在咱贾寨修炮楼。” 贾寨人算是明白了,要想让龟田听贾文清的,首先让翻译官张万银听贾文清的。 要不,贾文清说得再好,翻译官不翻译或者乱翻译,贾文清也没办法。 咱三大爷贾文清说:“俺不怕他使坏,他爹的穴位还在俺手里呢!” 贾寨人听了都十分激动。说,给他点个断子绝孙穴。 咱三大爷说:“他爹的穴还是要点好的。这一来是看在张万喜的面子上,张万 喜也是抗日的,张万喜出去找俺大哥贾文锦去了;这二来给张万仓的‘穴’点好了, 张万银也就听咱的了,点好张万仓的穴关系到将来的炮楼位置。” 哦……贾寨人明白了。 咱三大爷贾文清为了给张万仓选穴的确费力了。从“觅龙”“察砂”“观水”, 咱三大爷走遍了张寨村后的沟沟坎坎。 “点穴”那天甚是热闹,放炮的,动土的,烧纸的跟了一大群。张万银他爹跟 在咱三大爷身后,寸步不离。那天,翻译官张万银也回来了。眼见时辰已到,张万 银问:“怎么还不点穴?” 咱三大爷站在那不动,静静的,面朝东方,然后笑笑,奋力将手中的桃树枝向 着初升的太阳抛去。抛过了转身就走。大家望着贾文清走了,不知如何是好。张万 银急忙追上去。问:“贾文清,让你点穴呢,你咋走了?” 咱三大爷说:“穴已点了,快放炮。” 张万银问:“何处是穴?” 咱三大爷道:“桃枝落处。” 张万银回头再看,那桃枝已稳稳地插在地里,正迎风招展。这时一轮红日正冉 冉升起,田野里升腾出氤氲之气,有彩虹显现。张万银见状,连忙喊:“放炮、放 炮。” 顿时,鞭炮齐鸣,硝烟弥漫。 咱三大爷望望翻译官张万银,说:“美穴,美穴呀!” 翻译官说,俺爹信这个,俺无所谓。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呀! 咱三大爷笑笑又说,你爹的穴已点,咱该把修炮楼的地方定下了。翻译官说, 给皇军修炮楼的位置太重要了,张寨人也请了个风水先生,大家一起看吧。咱三大 爷愣了一下,走了。 为鬼子选炮楼之址隆重而又忙乱。它牵动着张寨和贾寨人的心。选址那天两村 人倾巢出动,人们奔走相告,说不出自己是害怕、愤怒、紧张,还是激动和高兴。 贾寨人由咱三大爷贾文清带领,张寨人由翻译官张万银带领,所不同的是张寨的队 伍前多了一个戴老花镜的高人,那是张寨请的阴阳先生。贾寨人都认识他,就是当 年为张寨选桥址的。贾寨人见了他有人就骂:这人咋还没死! mpanel(1); 那天没有鬼子也没有伪军,两村的人来到老桥头。 咱三大爷望望那风水先生脸上就有些不高兴。咱三大爷对翻译官说,为龟田选 修炮楼之址是咱贾寨和张寨人的事,你找一个外人是什么意思?张万银说,“这位 先生是本人表亲,对风水略知一二,听说你今天为皇军选炮楼之址,特来见识、见 识。” 咱三大爷说:“炮楼之址我已经选好了。” 翻译官问:“选在何处?” 咱三大爷指指眼前一片河湾地说:“就在这里,路西,河南,老桥头的西南角。” 咱三大爷此话一出,两村的人便往眼前的河湾地望。但见此处野草郁郁葱葱, 几头老牛正弯腰吃草。野狗也有,家鸡也有,正是动物的乐园。两村的人望着这块 地哈哈笑了。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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