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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大爷之二(2) 贾寨人都围上来看咱大娘,咱大娘却无脸见人,将头用围巾遮了,也不和村里 人打招呼,往她住的小院走。在院门口,她见咱大爷门神般地立那里。咱大娘见了 咱大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放悲声: “天,你是人是鬼呀,你咋还活着呀,让俺咋活呀!” 咱大爷凶神恶煞地走到那女人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像和谁赌气似的将那女人 挟了起来。那女人在咱大爷腋下撒泼般地喊叫,咱大爷理也不理。村里人眼见咱大 爷将那女人挟进了院,许多人便跟在身后看热闹。咱大爷进院后便砰的一声将院门 关了,身后看热闹的便被关在门外,有好事的年轻人便趴在墙头上往院内瞧。墙外 的人急得仰着脸问: “咋的啦?” 墙上的答:“进堂屋啦!咦――连堂屋的门也关了!” 大家侧耳细听,便闻那女人在堂屋里哭嚎着喊: “不,俺不!” 外头也听不到咱大爷说话,只听到撕扯衣服的声音。有人听着便兴奋地喊: “我操,咱大爷把那女人弄了!咱大爷把那女人弄了!” 这时,咱大爷家的院门“吱”的一声开了,人们见咱大爷走出了院门。咱大爷 刚走出院门,便见那女人披头散发敞着怀,提着裤子追了出来。那女人追上咱大爷, 一把抱住咱大爷的腿,跪在地上大哭。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俺咋办?俺生是恁的人,死是恁的鬼,你带俺 走吧!俺当牛作马也愿侍候你。呜呜……” 咱大爷立在那里像棵树,那女人抱着咱大爷的腿如抱了树干,被女人摇得簌簌 发抖。发胖的树干昂着头向村外的极远处张望,好像已目空一切了。女人摇了一阵 哭了一阵,末了咱大爷才低头说: “俺走南闯北,一辈子从来没有挂心的事,心里只想着你。你说你过门后俺对 你咋样?疼你不?” “疼、疼――你对俺的好处俺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你、可你咋说也对不起俺呀!你让俺今后咋做人呢!你丢了祖宗八代的人 了。想我咱大爷自以为英雄一世,咋就栽在你身上了呢!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 日本鬼子睡呀。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呀!” 女人抱着咱大爷的腿哭。“不是俺给你丢人,是贾寨人硬逼俺去的呀!呜――” “再逼你也不该去呀,你去了咋不死呢。宁死也要保全贞节呀!”咱大爷说着 跺了一下脚,你死了俺会让人为你披麻戴孝,埋进俺贾家祖坟,俺会跪在你坟前给 你叩三个响头,今世永远报你的恩。可你咋贪生怕死,你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命更金 贵的吗?是名节,人死了还可以投胎托生,名节没了,永远也找不回来咧!你活着 让俺今后咋活? ” 咱大爷铁青着脸,还是像棵树立在那里,任凭那女人抱着树干摇。 村里人只远远地望着,没有人上前去劝。 最后,人们看到咱大爷一抬腿将那女人踢了出去,那女人好像咱大爷那棵树上 摇下的一片树叶,飘飘荡荡地脱离了树干。伴随着树叶还有一纸休书。女人发出洪 亮的哭声,“嗷――”绝望如狼嚎。 咱大爷迈豪步走了。咱大爷走时脸上充满了凶煞之气。咱大爷走到路坝子上, 蓦地从腰间抽出盒子枪,“砰砰”两枪,被绑在那里的一个鬼子和一个伪军当场毙 命,子弹正中眉心。 咱大爷道:“贾寨人听着,俺不杀龟田,绝不罢休!” 咱大爷那次带走了贾寨的十几条好汉。这十几条好汉后来成了他黑马团白马团 的精英。 不知张寨的黑马团咋样,贾寨的白马团其实只有咱大爷骑的马是白马,其余的 什么杂毛都有。不仅如此,白马团里还有骡子和驴。贾兴安的儿子喜槐骑的就是一 头驴。贾兴安没有买到马,只有拿自己家的叫驴充军。在出发的时候那叫驴犟得很, 不走。驴在村里打转,贾兴安在后头赶。 贾兴安一边赶,一边喊:“去,去抗日。” 贾兴安声音很大,生怕村里人不知道他是抗日的积极分子。贾兴安最后又安慰 驴说:“去抗日吧,有你的好处,日本兵有大洋马,母的,抓着一个想咋日就咋日。” mpanel(1); 喜槐骑在驴背上,骂:“日恁娘,不跑快点,打起仗来被日本鬼子抓住,非煽 了你不可。” 驴可能听懂了喜槐的这句话,一蹿就出去了,把喜槐摔了个仰八叉。喜槐爬起 来追驴,那驴已追上队伍了,喜槐只有地下跑。 村里人都出来看,捂着肚子笑。说:“这黑马团白马团里混进一头叫驴,真是 驴唇不对马嘴。” 咱大爷贾文锦走了,咱三大爷又去炮楼报信。翻译官张万银说,龟田队长还没 回来,你们贾寨就准备好送俩人来抵命吧。张万银说你们贾寨人咋不怕死呢,明明 知道打死了皇军是要抵命的。贾文清说,龟田队长说打死皇军抵命,打死伪军没说 抵命呀!翻译官说,伪军,什么伪军?是皇协军。皇协军也是皇军,一样要抵命的。 咱三大爷贾文清从炮楼回来,见大桑树下已经来了几个送死的人,就自言自语 地说,老大这次不该把皇协军也崩了,一个皇协军也要俺一个贾寨人抵命,实在不 划算。皇协军是中国人呢!娘的,折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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