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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晚饭后,洪元布置完工作后就邀约兴权去离矿洞不远的崩龙族寨子。亚热带的 夜是宁静的,凉爽的山风伴着我们来到一个寨子。这个寨子坐落在山上,一面靠山, 三面环水,村寨掩映在大青树和翠竹中。它在缅甸和中国两个国家的边境上,距离 国境线仅半个小时的山路。?缅甸崩龙族与中国云南的德昂族为跨境而居的同一民 族。缅甸崩龙族以农业为主,平坝内崩龙族多种水稻,山区崩龙族则从事刀耕火种 的流动农业。   在缅北丛林,洪元最恨的动物是野猪。人家种的玉米、番薯等作物常被野猪破 坏,它们又吃、又拱,一块好好的庄稼一夜之间就被搞的一踏糊涂。为了对付野猪, 在彝山时养过鹰的洪元,又向山民学习,并在实践中创造许多方法。在庄稼地四周 插上夹有烧过的头发或橡胶的竹片,就能把野猪吓住,因为野猪怕闻烧头发、橡胶 发出的气味。他常常在地里搭窝棚派人看守,间歇性地敲鼓或燃放鞭炮吓唬野猪。 ?但防范是消极的办法,最好是捕杀。捕杀野猪的办法很多,山民常在野猪活动的 地方装上火药枪,枪口正对野猪走过的路,在路上拉着一根藤,藤的一端连着扳机, 野猪一碰上藤条便拉动扳机,火药枪发射的铁弹便把野猪击毙。为了防止人碰上藤 条发生危险,他们总是在装有火药枪的地方将四周的茅草打一个个结,提醒人们注 意。另一种方法是装弯弓。即在野猪常走的地方,将小树用力弯下,绑上钢绳,在 地上装山活套和踏板,野猪踩上踏板,活套便把野猪脚绑上,小树绷直,把野猪吊 起。第三种办法是装铁夹。把铁夹打开埋在野猪常走的路上,铁夹用钢丝绳连着绑 在树上,野猪一踩上,脚便被铁夹夹住,再也跑不掉了。第四种办法是挖陷阱活捉。 野猪虽然不很香,但总算是肉,捕杀野猪既可改善生活,又可保护庄稼,一举两得。 经过一段时间的捕杀,野猪逐渐减少了。?这里崇山峻岭,没有一条交通公路,只 有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运输全靠人背步行,村民所需要的日常用品都必须翻山越 岭到王定河外购买。寨子靠右侧最高处住着七户外来的汉人,几家汉人房子挨得很 近,摆成一个品字形。?每天公鸡的鸣叫声,便是人们一天辛勤劳作的开始,清晨 的舂盆声和深夜人们剁猪食的声音,相隔六、七个小时。?寨子里尽管没有电,人 们围坐在竹篾小桌前,借着煤油灯的弱光,很有兴致地边聊边喝酒。   情感在喝酒中交流,信息也在喝酒中传递。大家喝着酒,尝着新鲜。?在这里, 采集、种植、狩猎都非常方便,有的狩猎能手从父辈到子辈,把打到的麂子尾巴装 到箱子里,有整整一木箱,数量有上百条之多。麂子干巴是待客的最佳食品,先舂 成绒丝,再放到油锅中油炸,味道香极了。?这一带的水牛、黄牛被虎咬死的事时 有发生。然而也会有水牛临危不惧,敢于跟兽中之王较量,甚至发生过水牛把老虎 斗死的事。只要老远闻到虎的气味,一向善良的牛群,就会立刻警惕起来,身子互 相靠拢,围成一个圆圈,尾巴抵着尾巴,牛头向外,用角抵御老虎,使老虎无可奈 何,悻悻离去。?有一年秋天,寨子里有头水牛躺在公路上过夜,有只老虎顺山下 来,这只老虎头几天曾咬死过人,也曾被人用枪打伤。带伤的老虎格外凶残,扑过 来抓住牛脖子马口要咬。水牛猛地站起来,一头把来华顶在公路坎子上,老虎越挣 扎,牛越顶得紧。第二天早晨,一位老大妈撞见,吓得跑回寨子报信,寨子的人赶 来了,见老虎七孔流血,早已气绝身亡。但水牛依然蹬着四蹄,圆睁着血红的双眼, 喘着粗气,顶着死虎不放。人们怎么也没把牛拉开,三个汉子用藤子栓着牛角,好 不容易才把牛拉开,老虎的皮毛已被搓得不成样子。?全寨没有医生,深受痛苦折 磨的人们,由于交通闭塞,经济的贫困几乎,没有到过外面医院,全靠送鬼祭神解 除病痛。   洪元感到庆幸的是矿洞开了,有了玉石,就不用去做那份伤天害理的毒品生意 了。?过去这里的人只要填饱肚子,睡的地方是从来不计较的,甚至不分男女挤到 一马床上,有的则在地上铺点草,躺在上面脚一缩就到天明。?那晚寨子的头人, 听说他们很久没吃新鲜肉了,就专门叫人打死一条狗来招待他们并叫带一些牛干巴 回去给其它人。   不多时,火塘散发出的浓浓的狗肉香味已弥漫全屋,挑逗体内的馋虫蠕蠕欲动, 屋外山风朔朔平添一股寒气。不一会儿一盆香喷喷、热腾腾的狗肉已端至桌前,他 们挥膊上阵,大嚼小饮。一会儿胃热体燥,身上的寒气似乎一下子全蒸发出来,浑 身上下通泰极了。边地人那浓厚的友情,使他几度夜难眠,几度眼眶红。他想只要 有了玉石,卖了钱,他一定要报答他们,让他们尽快脱贫致富。   洪元洞实行三班制,全天二十四小时开工,因为是机械化作业,所以每班仅需 小工4 人,林世行负责管理机器,兴权负责测量进度、监工,整个工棚,洪元都安 排得井井有条。?洪元洞以惊人的速度向地下挖掘,炮声隆隆,机器轰鸣,用松树 铺设的轨道,一日数尺地向地下延伸。果然如兴权所料,60米刚过就一炮炸出了一 条白花花的矿脉!?洪元那两天眼睛特别亮光,一看见兴权就乐就笑:“兴权,脑 袋顶灵光。”?兴权自是高兴得心花怒放到:“一家人莫说两家话。”?然而好事 多磨,美梦难成。小工们夜以继日地顺着矿脉挖下去30米,拉上来的全是一车车白 岩,玉石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而洪元买机器后剩下的3000美元本钱已经全部告罄!   洪元眼见大把大把的钞票填进洞底,连泡也不冒一个,他急得满嘴燎泡,阴着 一马脸冲进冲出,脾气特别大,动不动就发火骂人,整个工棚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愁 云惨雾中!   这天,兴权下班后正在吃晚饭,洪元手拿一砣岩石闯近来,劈头盖脸冲兴权掷 过去,气急败坏中手重了点,那石头不偏不倚飞进了兴权的饭碗里,“啪”一声脆 响,碗破了,白花花的饭粒撒了一地。?“你……”兴权暴跳起来,两眼喷火,瞪 着洪元想扑上去把他揍扁,可是,当他的目光和洪元一接触,就像窜起老高的火舌 迎头碰上了两桶冷水,那股凶焰立刻矮了下去,最后熄灭了。一来要打架他不是洪 元的对手,二来洪元洞还没有最后见分晓,不能跟洪元翻脸,他还得仰仗洪元这棵 遮荫大树发玉石子财别看洪元平时对兴权言听计从,一讲到钱他就白脸变马脸,爹 妈都不认。   第二天,热烘烘的太阳光把工棚烤得像的蒸笼,洪元还浑身酸懒地躺在床上起 不来。突然,林世行面带喜色地跑进工棚,对洪元到:“老板,我们的洞快赶上富 玉洞了,他们在隔壁打风钻说话我们都听见了!”?洪元一听,两眼悠然闪过一道 亮光,那亮光只有饿极了的狼,在奄奄待毙时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肥羊的时候才有。 他一骨碌跳起来,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道:“太好了!他们的矿脉含量高啊,一天 就挖一两块,娘的,老天有眼,该轮到老子发财的时候了!阿行,快加大炸药量放 大炮!一定要赶在明天超过富玉洞,然后横打过去,抢占富玉洞的矿脉!”想起马 国泉的傲气,洪元就如骨鲠在喉,只要占了富玉洞的矿脉,就报了这一箭之仇,洪 元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林世行提醒洪元道:“老板,放大炮恐怕会震塌洞壁, 引起塌方。”?“怕什么怕!”洪元把胸脯一拍到,“成败在此一举,我没钱再拖 了,你不敢放我放!有事我负责!”?洪元批上一件衣服,和林世行一起来到洞口。 ?野猪岭的矿洞大多是横洞,横洞安全系数相对要大一些,除了塌方一般不会死人。 ?洪元洞打的是垂直的吊洞,而且为了节约资金,把洞打得很小,直径不过5 尺, 刚好能容矿车通过。站在洞口朝下打望,那幽深阴沉的地洞,好似《西游记》里的 无底洞,似一道通往十八层地狱的门,令人不寒而栗,透过低瓦灯泡发出的一溜黄 光,能清楚地看见在洞底干活的小工们如蠕动的甲壳虫。?小工们进出洞,全是乘 坐矿车,别说矿车半道越轨翻车,会把人摔下洞底丢小命,就是洞顶上随便掉下一 颗石子什么的,也会在你的脑袋上砸个洞眼出来,用小工们的话说,他们是在“鬼 门关”上挣钱,为了安全起见,小工们一律自戴安全帽,并围着洞口砌了一道矮墙。 为方便联系,他们在洞外吊了一个铜铃,一根麻绳一直牵到洞底。铜铃旁边安有一 根直达洞底的空心塑料管,用于通话(有的洞还安上了电话),洞口外的小工听到 铜铃响,就把耳朵贴在通话管上,听下面的人说什么。?洪元、林世行二人双双跳 进矿车。那矿车底座是钢架,车厢是用又厚又宽的松树板钉成的,四个边角包着铁 皮,4 尺长,3 尺宽,云矿时上面盖上盖板,整个车厢刚好可以蹲下两个人。 mpanel(1);   林世行把一个安全帽扣在洪元的头上到:“老板,手抓紧矿车,大意不得,万 一矿车越轨,人掉下去就成肉饼了。”?到了洞底,洪元爬出矿车,只见洞底宽敞 了许多,可以容纳四个人打转身,整个洞成了八字形。?洪元拣一根木棍插进刚打 好的炮眼里,摇头道:“还要打深打大点,装死筒炸药!”?“老板,这……”林 世行欲言又止。?洪元不耐烦地打断林世行的话道:“不用怕,你们先上去,我来 装药点火,关键就看这一炮了。”?两个小工只好又开动风钻,把原先装两筒炸药 的炮眼打深凿宽,装上了四筒炸药。?洪元点然一支烟,挥手道:“好了,你们上 去吧,我来点火。”?小工们带着工具乘上矿车上了洞,等矿车下来后,洪元点燃 了两根导火刘,看导火刘“兹兹”响着喷出了蓝色的火焰,他慌忙跳进矿车,一拉 信号绳,矿车迅速向上升去。?矿车刚刚升到洞口,洪元还来不及翻出车厢,“轰! 轰!轰!”几声沉闷的爆炸声便从洞底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浪从洞口扑出,把洪元 头上的安全帽掀翻在地,他抓住矿车的手被震脱,人朝后一仰,眼看就要翻身落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世行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洪元才一个前扑 重新抓牢矿车。经这一吓,他面色如灰,趴在矿车里半天起不来。林世行上前扶住 他,他才战战兢兢到:“谢谢你救了我!谢谢!”说着,跨出矿车的两条腿还在瑟 瑟发抖。?“快,鼓风!把洞底的废沙撮上来。”洪元有气无力地吩咐完,便惊魂 未定地回工棚喝酒压惊去了。?空压机“突突突”地吼叫着拼命往洞底送风,一股 股呛人的硝烟从洞口涌出。?硝烟散尽,当班的两个小工就下了洞。他们装了一矿 车石头,盖上盖板,一拉信号弹,两根钢丝绳“嘭”一声绷得笔直,吊着笨重的矿 车向上升去。?谁知矿车刚升上去丈把高,忽听“哗啦啦,哐当哐当”几声响,矿 车上方的洞壁塌了,泥石滚将下来,砸在矿车上,两根粗大的钢丝升颤抖着发出咯 咯的声响。管卷扬机的小工见势不好,慌忙拉闸,矿车一停,瞬间就被垮下去的泥 石埋住了!   洪元、林世行等人刚把酒碗端在手里,忽见开卷扬机的小工惊慌失措地冲进棚 来。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喊:“不、不好!塌、塌方了!”?洪元大惊失色,丢下酒 碗跑到洞口一看,只见半洞里堆满了泥沙,把洞堵了个严严实实!他顿时瘫软在地, “完了,完了!洞底的人被活埋了!”洪元绝望地哀叫着,那如挨宰的羊的凄叫声, 使每个小工的心头都一下子让那恐怖的气氛扼住了!?倒是林世行镇静细心,他见 钢丝绳没有断,便抓起通话管喊了两声,又把耳朵贴上去细听,可是通话管里寂然 无声,可能是连同信号绳一起被泥石压断了。他又伏在洞口细听,许久,耳膜里隐 隐约约传来极细微的、不间断的嗡嗡声,林世行精神一振:洞底的人还活着!他们 正在拼命呼救,只不过声音被泥石挡住,变成了嗡嗡的回音!他马上对洪元到: “老板,塌下去的泥石被矿车挡住,只是把洞堵了,洞底的人还活着,快想办法救 人!”?洪元一听还有救,跳起来急叫道:“快,去拿吊绳、撮箕来!让一个人下 去把泥石撮上来!”?小工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弹。?洪元急道:“你们怕死 是不是?你们去拿绳子来,我下去!”?林世行解释道:“老板,不是怕死,你想 想,两根钢丝已经超负荷极限,如果再增加一个人的重量,万一钢丝绳一断,矿车 砸下去,不但洞里的人要死,连下去撮泥石的也要死,再说,谁知道洞壁还会不会 塌?”?“那,那他们不是活活等死吗?”洪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额头上的冷汗如水一般的往外渗!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两个小工丧身洞底,他就 是刮地三尺也还不起这人命债!?见洪元束手无策,林世行突然灵光一动道:“对 了,老板,咱们的洞和富玉洞相隔最多不多两三米,咱们是不是去求求富玉洞的老 板,从他们的洞里凿一个洞进去把人救出来?”?“你怎么不早说!”洪元吼了一 声道:“快走,找马国泉去!”   洪元带着几个小工,慌慌马马地闯进富玉洞的工棚。??富玉洞的几个老板正 在兴高采烈地喝酒,突见洪元带人进来,纷纷停下碗筷,惊诧地望着这伙不速之客。 他们虽是邻居洞,却没有任何往来,而且洪元打吊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目的就是要抢占富玉洞的矿脉,所以富玉洞的老板们对洪元恨之入骨。?富玉洞的 大老板――也就是棚长马国泉,这时候正喝在兴头上,被酒精烧得通红的马黝黝的 脸膛上,飞扬着财大气粗的傲气和得意。他斜睨了洪元一眼,见小工们一个个哭丧 着脸,洪元更是显得焦急万分如丧考妣的样子,马国泉就猜度,洪元洞八成是他妈 的出事故了,要不洪元这个死冤家怎么会苦着脸上门来。?马国泉摇晃着肥胖的身 躯站起来,打着酒嗝道:“呵,原来是洪元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是不是想来和我 喝酒?来来来,我陪你干几大碗!”?洪元听得出马国泉话带揶揄嘲弄,却也顾不 得去生气计较了,一把抓住马国泉的手,摇晃着带着哭腔到:?“马国泉哥,我的 洞塌方了!有两位小工被堵在洞里,只有从你的洞里凿一个小洞进去,才能把人救 出来,马国泉哥,你看行不行?”?洪元可怜巴巴地望着马国泉,那神态极像已经 被吊起来准备剐皮的向主人乞怜的狗。?马国泉听后,倒也爽快到:“可以可以,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一、人救出来后你的洞必须改向,不能和我抢矿脉;二、我的 洞停工一天,就要损失好几万,你得补偿我的损失。”?洪元一听条件并不苛刻, 心头一宽到:“我答应你,你看我要补你多少?”?马国泉伸出三跟手指头。?洪 元道:“三千?”?“三千,笑话,三十万!”?“什么!三十万?”洪元惊得目 瞪口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到:“泉哥,能不能少点?”马国泉道:“洪元,两条 人命,三十万块钱不贵嘛。”?洪元愣愣地望着马国泉,往日的那一份自信与骄矜 已经当然无存,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马国泉面前,苦苦哀求道:?“泉哥, 你不是不知道,为了这个矿洞,我已经是倾家荡产,熬骨吸髓了,哪里还有三十万 块?马国泉哥,你就高抬贵手开开恩,修一回阴功积一次德吧,十万怎么样?十万!” ?马国泉见洪元可怜兮兮样子,想想自己的矿洞都是外地,他和洪元又都是华人, 再说洪元毕竟还是李主席的女婿,凡事不宜做得太绝,便点头道:?“男儿膝下有 黄金,你起来吧,十万就十万,不过要现金。”?“泉哥,我实在一下子拿不出那 么多钱,这样好不好,我那套机器价值20万,削价10万抵押给你。”?“空口无凭, 你写马字据吧。”洪元写罢交给马国泉。?马国泉接过字据,拍拍洪元的肩膀道: “老弟,挖玉石就是上赌场,本钱少就趁早别玩,哈哈!”   ?? ?   --------   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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