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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制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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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制造陷阱 吕三笑得真愉快! “看来你虽然比苗宣聪明得多,却还是不能算太聪明。” 沙平完全同意。 他这一生中从来就不想做一个聪明人――至少在十三岁以后就没有再想过。 “班察巴那故意公开宣布要发动攻击,为的就是要我自己暴露出自己的行迹。” 吕三说:“所以我们绝不能这么样做,绝不能让他如愿。” “是的。” “可是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吕三说:“班察巴那是头老狐狸,我们要 抓这条老狐狸,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是的。” “所以我们一一定要另外制造个陷饼,让他自己往下掉。” “是的。” 杯中的酒已空了,吕三自己又斟满一杯。 他从来不要任何人为他斟酒,别人为他斟的酒他从来没有喝过一口。 “班察巴那的属下,虽然全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但是其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 吕三沉吟着道,“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谁?” “小方。”吕三道:“方伟!” 他说:“我本来一直低估了他,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人就象是个橡皮球一样, 你不去动他,他好象连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你去打他一下,他说不定就会突然跳起 来,你打得越用力,他就跳得越高,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跳到你的头上来,要了你的 命。” “是的。”沙平说:“看起来他的确像个这么样的人,所以别人才会称他为要 命的小方。” “你知不知道他的行踪?” “我知道。” “这两天他在哪里?” “在拉萨。”沙闰说:“在拉萨的飞鹰楼,也就是以前鹰记商号接待客户的地 方。” mpanel(1); 吕三凝视着杯中闪动的金光, 过了很久又问沙平: “你知不知道‘三号,、 ‘十三号,和‘二十三号’这几天在哪里?” “我知道。” “你能不能找得到他们?” “能!”沙平道:“六个时辰之内我就可以找到。” “那就好极了。” 吕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一找到他们,就带他们到燕子楼去。” “是。” “你知不知道我要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 “去杀小方。”吕三道:“我要他们去杀小方。” 他慢慢地接着说:“可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绝不能让他们三个人同时出 手。” 吕三要杀人是从来不择手段的,小方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三个人同时出手,力量无疑要比一个人大得多,成功的机会也大得多。 可是吕三却不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做? 沙平没有问。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不管吕三发出多么奇怪的命令,他都只有服从接受。 “三号”、“十三号”、“二十三号”,当然不是三个数字,是三个人 三个杀人的人,随时都在等待着吕三的命令去杀人的人。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要替吕三去杀人。 从另外一种观点去看; ――他们能活着,就因为他们能替吕三去杀人。 在某一个非常非常秘密的地方,在一个用花岗石筑成的地室中,在一个只有吕 三一个人可以开启的铁柜里,有一本记录簿。 那本记录是绝不公开的。 在那本记录上,有关这三个人的资料是这样子的――。 二十三号。 姓名:胡大磷。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 籍贯:浙江,杭州。 家世:父:胡祖昌。母:孙永 兄弟姐妹:无。 妻子儿女:无。 在那份资料里,有关于“二十三号”胡大磷的记录就是这样子的。 替吕三做事的人,永远只有这么样一份简单的资料。 可是在另外一份只有吕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的记录里,有关“二十二号”胡大 磷的资料又不同了。 在这份记录里,才把“胡大鳞”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挖出来。 每个人都有另外一面,胡大鳞的另外一面是这样子的。 胡大磷,男,二十三岁,父为“永利镖局”之厨师,母为“永利镖局”之奶妈 ――即胡大鳞之妈。 有关胡大磷的资料就是这么多,虽然不大多,可是已经够了。 够多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够聪明也够经验,就不难从这些资料里挖出很 多事! ――吕三的组织庞大而严密,要加入组织并不容易,能够列入这份秘密资料编 号的,更全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一一胡大磷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掌中一柄剑已经击败过很 多别人认为他绝无可能击败的人。 ――一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能够在十六岁的时候,竟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他当然吃过很多苦,:做过很多别人不会做也做不到的事,而且有一份百折不回的 决心。 ――可是一加入吕三的组织后,他就变成一个只有编号没有名姓的人了。 ――谁也不愿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名声地位放弃,胡大磷这么做,当然有他不 得已的苦衷。 ――他杀了大多不该杀的人,做了大多不该做的事,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 是个厨师和奶妈的儿子。 ――就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出身的卑贱,所以才会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 所以才会加入吕三的组织。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有前因才有后果,有后果必有前因。 就因为他的身世如此,所以才会拼命想出人头地,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 了反叛性,在别人眼光中,他当然是个叛徒。 他的剑法也跟他的人一样,冲动、偏激,充满了反叛性。 杜永的家世就和胡大鳞完全不同了。 不管根据哪一份资料的记载中,杜永都应该是个非常正常的人,家世和教育都 非常良好。 十三号。 姓名:杜永。 性别:男。 年纪:三十。 籍贯:江苏徐州。 父:杜安。 母:陈素贞。早殁。 妻:朱贵芬。 有子女各一人。 杜永的父亲杜安是江北最成功的镖师和生意人,白手起家,二十七岁时就已积 资千万。 杜永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从未续弦,而且从未放松过对儿子的教养,在杜永 七岁的时候,就已请了三位饱学通儒和两位有名的武师来和一位武当名宿教导他, 希望他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年轻人。 杜永并没有让他的父亲失望,早年就已文采斐然,剑法也得到了武当的精粹, 被江湖中公认为武当后起一辈中的佼佼者。 杜永的妻子也是世家女,温柔贤慧美丽,十五岁的时候就嫁给他,所有认得他 的人都在羡慕他的福气。 杜永的儿子聪明孝顺,诚实规矩,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父母伤心讨厌的事。 像杜永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放弃所有的一切加入吕三的组织? 这问题当然有人问过他,有一次他在大醉之后才回答:“因为我受不了。”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家庭,这么样的环境,他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如果你更深入了解他的一切,你就会明白他受不了的是什么了。 他的父亲太强,太能干,大有钱,也大有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一 生都安排好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操心的事。 他从小就被训练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他父亲操心的 事。 他这一生好像已经注定是个成功幸福的人,有幸福的家庭,有成功的事业,有 地位,有名气。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靠他自己奋斗得来的,而是依靠他的父亲。 江湖中有很多人妒嫉他,有很多人羡慕,可是真正尊敬他的人却不多。 所以他才想做几件令人注目的事,让大家改变对他的看法。 ――如果你急着想去做这种事,你一定会做错的。 杜永也不例外。 也许他并不是真的想去做那些事,但他却还是去做出来了。 所以他只有加入吕三的组织。 他的剑法也跟他的人一样,出身名门,很少犯错,可是一错就不可收拾! 三年前他才加入吕三的组织,经过这三年的磨练后,他犯错的时候更少了。 胡大鳞和杜永无疑是两种典型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加入同一组织, 做一种同样性质的事? 这问题谁也没法子答复。 也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奇怪怪、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事。 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入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挺 起胸膛,继续挣扎奋斗。 只要他们还没有死,他们就有抬头的时候。 林正雄无疑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典型的人。 他是闽人。 在闽,林姓是大族,林正雄也是个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名字,每一个城,每一 个乡,每一镇,每一村都有姓林叫林正雄的人。 他生长在闽境沿海一带倭寇出没最多的地方,据说在他十六岁时候,就曾以一 柄长刀刺杀倭寇的首级一百三十余级。 在倭语中,他的名字被称为“马沙”,提起“马沙”来,倭寇莫不心惊胆战, 望风而逃。 后来倭寇渐被歼灭,他也远离了家乡,浪迹天涯,去闯天下。 在江湖中他混得很不得意。 因为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不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子弟,无论他走到哪 里,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受到排挤。 所以几年之后“马沙”这个人就从江湖中消失了,林正雄这个人也消失了。 然后江湖中就出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虽然以杀人为业,并不以杀人 为乐。 在吕三的记录中,是以加入组织的先后为顺序的;“三号”的历史无疑已非常 悠久,记录却最短。 三号。 姓名:林正雄(混号马沙)。 性别:男。 年纪:四十三。 籍贯:闽。 家世不详。 二十五岁之后,林正雄就开始用剑了。 当时他已非少年,已经没有学剑少年们的热情和冲动。 他当然也没有杜永那么好的师资和教养,剑法中的精养他很可能完全一窍不通。 可是他有经验。 他的经验也许比胡大鳞和杜永两个人加起来都多得多,他身上的刀疤,也比他 们加起来多得多。 他以他少年时与倭寇贴身肉搏的经验,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剑法,一种混合了东 流武士刀法的剑法。 他的剑法虽然并不花俏,变化也不多,但却绝对有效。 三号、十三号、二十三号,无疑都是吕三属下中的高手。 三个人代表了三种绝对不同的人格和典型,三个人的武功和剑法也完全不同。 吕三下令派他们三个人去刺杀小方,这命令绝对下得很正确。 ――吕三下的命令一向不会不正确的。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让他们三个同时出手?三个人同时出手的机会远比一个 人大得多? 他的用意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间。 非但沙平不问,胡大麟、杜永、林正雄也不问。 沙平找到了他们三个人,用最简单的字句将吕三的命令下达。 “老板要你们去杀方伟!”沙平说:“要你们三个人单独分别去杀他。” 他们三个人的回答同样只有一个字。 “是。” 然后他们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小方。 虽然还是没有人知道吕三的计划,可是行动已展开。 班察巴那的属下无疑也已开始行动。 于是计划的时期已结束,行动的时期已开始――当然是全面行动。 晴夜、无星、无月、无雨、有风。 暗室、昏灯。 室暗,是因为灯昏。 灯昏,是因为小方特意将灯芯拧到最小处。 他一向是个明朗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宁愿在黑暗中独处。 这不仅是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去想,也不仅是因为现在他有一件决定性的计划即 将开始行动。 有些很开朗很不甘寂寞的人,在某种时候也会忽然变得宁愿寂寞孤独自处。 小方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子的,这几天他都是这样子的。 他有很多话要告诉“阳光”,也有很多事要问苏苏。 可是他没有问,也没有说,他根本没有和她们单独相处过。 ――也许他是在逃避。 ――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事。 ――可是无论任何人一生中总难免有逃避的时候。 在某一方面说,逃避就是休息。 无论谁都需要休息,尤其是在一次决定性的计划即将展开行动的时候。 就在这个无星无月无雨的暗夜里,风中忽然传来一阵呼吸声,在往这里移动。 一种只有小方这种人才能听到的呼吸声一一当然是人的呼吸po。 绝不是一个人的呼吸声,小方可以断定来的最少有三个人,最多也只有四个。 只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 这至少证明了两件事。 ――不管小方的心情怎么样,他的耳朵还是很灵。 ――来的不管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都是身手极矫健的武林高手!因为他们脚 步声比呼吸声还轻。 小方住的是家客栈。 自从班察巴那已经将计划决定之后,他就住进了这家客栈。 一家很僻静的客栈,他住的是这家客栈中一个很僻静的后院。 客栈中的掌柜伙计客人小厮都随时可以到这个后院里来。 在附近一带山野田郊里闲逛的人,也随时可以逛到这里来。 只不过现在夜已深,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了,没有睡着的人,一定有特别的原 因才没有睡。 如果不是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一个人走路的脚步声,一定不会比呼吸声还轻。 这至少又证明了一件事。 ――来的这几个人,一定是自为某种特别目的才会来的。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谁也不会来找小方喝酒下棋,聊天谈情。 就算有人会来找他谈情,也不会找三四个人一起来。 他们是找小方干什么? 最正确的答案只有一种――他们都是来杀小方的,在这个无星无月无雨有风的 暗夜中,将小方刺杀在一个昏黯的斗室里。 小方想到了这一点。 他应该立刻跳起来,握紧他的“魔眼”。 可是他没有动。 呼吸声渐渐近了,他已经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一种只有他这种人才能听到 的脚步声。 一种只有曾经苦练过轻功或剑术的人特有的脚步声。 小方也可以听出来的有多少人了。 来的是四个人,绝对只四个人,四个曾经苦练过轻功和剑术的高手。 他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因为他没有把握对付这四个人,如果他们同时攻击他,他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令人想不到的是,脚步并没有一直往这里走过来,远在二十丈外就已停顿。 等到脚步声再响起时,来的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 这个人的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比刚才重得多,显见他的心情也很紧张,甚至 比小方还紧张。 ――如果他是来杀小方的,为什么要一个人来? ――他的同伴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出手? 小方想不通――。 他也没有时候去想了,这个人脚步声已经来到他的窗口。 从高原那边吹来的风吹过这一片富饶而肥沃的土地,窗纸被吹得籁籁的响,却 不是被这阵风吹动的,而是被这个人的呼吸吸动的。 他站得距离窗户太近。 小方立刻判断出一件事――这个人无疑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身手虽然不弱, 做这种事也绝不是第一次,却还是很容易冲动。 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经过了无数次的出生入死的经验后,小方已经非常明白这八字的要领。 所以他仍然保持安静,绝对安静。 安静不是冷静。 小方也不能保持绝对冷静,因为他本来也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 他的心跳也已加快,呼吸也变得比较急促。 窗外的人忽然叫他的名字:“小方,方伟!” 他虽然在冷笑,声音却已因紧张而沙哑:“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而且知道我来 了。” 小方保持安静。 “我是来杀你的!”这个人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他问小方:“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小方仍然保持安静。 不仅安静,而且冷静,他已经发现这个人远比他以前更冲动。 苍白的窗纸已经被打湿了一块,而且动得更厉害,因为这个人的呼吸更急促。 ――你要杀我,我当然也不能不杀你。 ――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冲动,实在不是件很好玩的事。 “砰”的一声,窗户终于被打开,露出了一张铁青色的脸:非常英俊,非常年 轻。 “我叫胡大磷!”他说:“我要杀你!” 他用一双明亮锐利却已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小方:“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小方笑了。 “是你要来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他反问这个年轻人:“我为什么要出去?” 胡大鳞说不出话了。 他已经准备拔剑,已经准备冲进去。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见剑光一闪,他从未看见过如此明亮耀眼迅疾的剑光。 他得后退、闪避,同时也拔剑反击。 他的动作绝不能算太慢,只不过慢了一点而已。 剑光一闪,刺的是他的咽喉,可是忽然一变,就刺入了他的心脏。 这才是真正的要害,必死无救的要害。 你要杀我,我就不能不杀你! 胡大鳞心跳停止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做一个平凡的人,并不可悲也不可耻。 他本来就不该来杀人,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杀人的人。 因为他太冲动。 ――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一定要去做他不该做的事,才是值得悲哀。 风还在吹。 远方的黑暗中,还有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们是和胡大鳞一起来的。可是胡大鳞的死,却好像跟他们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眼盯着小方。 刚才小方一剑刺杀胡大磷,每一个动作他们都没有错过。 ******** 书剑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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