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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回 危楼囚弱凤 恶水跃龙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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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危楼囚弱凤 恶水跃龙驹 玲姑始而自知无幸,也横了心。人虽生得娇美,毕竟生长山中,当地风俗向不 缠足,不似城市中女子软弱无力;狗子虽练过武,长年荒淫,酒色淘虚,又当气极 暴怒,才打了十来下,便累得直喘。玲姑心中恨毒,暗忖李强如死,更无生趣,新 旧两面土人这次和秦贼父子拼命,再不成功,狗子这等凶暴残忍,便是寻常也难忍 受,况又对我疑心,这日子如何过法,觉着生不如死,情急拼命,冷不防由地纵起, 猛一头朝狗子当胸撞去,一下撞倒。二人互相抱紧,连抓带打,滚作一团。如换别 人,玲姑勾引外敌,机密已泄,如何还有生理?总算命不该绝,狗子贪淫好色,生 具特性,玲姑又是天生丽质,人间尤物,不特容光照人,美艳如花,人更温柔娇媚, 丰神绝代,最难得是通体无暇,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不能分毫增减, 狗子只管每日荒淫,强奸霸占,无恶不作,可是事后多如嚼蜡,觉着谁也不如玲姑。 玲姑表面又是那么温柔细心,服侍周到,好处大多,狗子只管见异思迁,一面仍是 少她不得,又是第一次这样毒打,先见玲姑悲愤娇啼,被其踢打,已是有些心软, 外房仆婢虽多,但都畏如狼虎,一个个吓得乱抖,谁也不敢进房解劝,狗子人又累 极,正在手指玲姑嘶声喝骂,气喘腰酸,快要停手,不料被玲姑一头撞倒,滚跌地 上,狗子也是天生贼骨,全无人心,本来怒火头上,恨不能把玲姑打死,及至互相 扭结,滚倒地上,玲姑立意拼命,还在悲声哭骂,乱抓乱打,但知狗子练过武功, 恐敌不过,一经抱紧,死也不放。 狗子初跌时,还是怒上加怒,正想喊人将玲姑吊起毒打,吃玲姑这一抱,猛觉 软玉温香,通体温柔,对方只管悲愤情急,依旧不掩容光,梨花带雨,反更哀艳, 朱唇皓齿,吹气如兰,不由想起她许多好处,怒火未消,色心又起。方才张口就骂, 举拳就打,又未明言来意,急切间无法落场,只得反手抱紧,假装相持,一面享受 那满怀软玉,故意喘吁吁喝道:“你气死我,率性大家同死,省得老不死的老是恨 你也好。”玲姑到底少女力弱,虽将对头抱紧,却无拼命之法,正打主意与之同归 于尽,人本聪明绝顶,又深知狗子的兽性,百忙中先有了一点警觉,便知对头野兽 一样,全无人理,暂时已可无事,但一再打下去,羞恼成怒,二次激动凶威,什么 惨酷的事都做得出来,凭自己此时想和他拼命决办不到,不如见上李氏弟兄一面, 遇机下手,与之同死,比较上算;否则,他手下那多恶奴都是狼心狗肺,只要一声 令下,便受尽凌辱,毒打惨死,仇报不成,死得大冤。念头一转,立将双手一松, 任其抱紧,也不挣扎,呜咽着悲哭起来。 狗子先将她抱向床上,一同卧倒,假怒问道:“你做的事还不明白,哭些什么?” 玲姑知他贼脾气非要软硬都来,否则,此时便难免被他蹂躏,心实不甘,又料定他 此时兽性将发, 不能稍给一点笑脸, 冷不防回手一掌,打向狗子脸上,哭喊道: “我好端端为你待客送客,管理家务,除却不肯受那老禽兽调戏,算我不是做媳妇 的道理,还有什么说的!你家和监牢一样,除了丫头和你这小禽兽,平日连鬼都见 不到一个,莫非我还偷人养汉!我凭哪一样被你这样毒打!平日不管白天黑夜,我 服侍你,由你摆布,多不好,也有好处,何况没有不好。你以前丧尽天良,骗我嫁 你之时,说的是什么,嫁后那一年,你说的又是什么?自来捉好捉双,我和姓李的 从小相识,你这禽兽不是不知道,就是外人,见他受你的害,也有一点同情,何况 是我总角之交,这多年来,不曾见面,忽然听说七星子是他弟兄,又听你们下那毒 手,我平日连见人杀鸡都要心跳害怕,你不是不知道,何况惨杀活人,要不这样心 软,那日你毒打车夫,我也不会半夜三更去惊动远来贵客了。哪一次你毒打土人, 我不极口苦劝,一半固是为好,怕你造孽,遭受恶报,丢下我一个孤鬼,嫁了你这 样禽兽,断无再嫁别人之理,我这日子,如何过法?一半还是心软大甚,看不惯那 样残忍凶恶的举动。 “他两弟兄,大的一个从小爱我,差不多被他抱大,小的更是最知己的童伴, 本来打算嫁他,被你强夺了来,我已嫁你,此生虽无他想,总觉我见了他对他不起, 也不知人在哪里,你们又恨新村的人,本在担心,恐因这场大水,你们吞并新村时 连他一起杀害,万想不到,两个老实本份的人会是七星子,自然不信,后听你说得 那么真切,自然想起前事,有些难过。正想和你明言,能饶他们更好,否则,容我 生前见他一面,问他因何要做七星子,遭此杀身之祸。还未开口,便遭毒打,始终 不知为了何事,糊里糊涂,做鬼也不明白,像你这样禽兽这样打我,以后无脸见人, 也不再想活了,任你千刀万剐。如说得新忘旧,有了新人,想拔去我这眼中钉,我 倒认命,自怨当初眼瞎,不应上你的当;你如丧尽天良,血口喷人,我便做鬼,也 不放你过去。”边说边哭,又要扑打上去。 mpanel(1); 狗子先挨了一大嘴巴,本又怒极,只为天性阴狠,虽然气暴,每下毒手以前, 照例忍耐不发,暗忖:“事情到底不曾眼见,且听她说些什么。”便在一旁冷笑静 听;不料玲姑已不想活,借着哭骂,反将一肚皮的心事发泄出来。狗子没听出玲姑 借题发挥,语带双关,神情又是那么悲壮激烈,毫不隐瞒,明言李氏弟兄以前交厚, 并有嫁与李强之意,觉着对方,李氏弟兄,如与私下相见,不会不知他的底细真相。 再想起每次毒打杀人,玲姑均必苦劝,不止一次,彼时七星子还未出现,所说无一 不近情理;否则,心中有病,只有设词推托,怎会这样理直气壮,公然要与这两人 相见?疑念一消,反怪自己性暴,打得冤枉,无奈玲姑性情外和内刚,一经闹翻, 要费许多事才能和好,同时又听外面恶奴求见,说是敌人业已出现,心中一惊,消 了欲念,虽觉玲姑受了冤枉,照此神气,今夜必难近身,女人家都是胆小怕死,索 性一不作,二不休,借这机会将她制服,省得高兴时样样如意,一不高兴便强手强 脚,故意狞笑道:“你敢回手打我?此时七星子又来惹厌,无暇和你多说,夜来叫 你知我厉害。” 玲姑气急心慌,只听七星子尚在,心中奇怪,不知狗子别有兽念,也是语带双 关,想起自己所为,总是情虚,等到回过味来,怒扑上去,哭骂:“你这禽兽,不 说他弟兄是七星子,被你捉来了么?如何又说他在寻你晦气!休当我怕死,说什么 也要回我一个明白。”狗子从小娇惯任性,有时还有童心,一见玲姑起床追来,慌 不迭纵身出门,反手将门关上,命人倒锁,本是有心戏弄,先吓玲姑一个够,再装 三花脸,玲姑却认了真,不知狗子强敌当前,又见老贼几次命人警告,口虽凶狠, 心却发慌,又遭到这样空前大水,不知如何是好,闻报急于赶往听信,准备应付。 玲姑误以为狗子必已知道她的虚实,连急带怕,想起对方残忍,处境危险,以及未 来身世之痛,二次切齿横心,先想自杀,但料方才狗子所说必有原因,也许李氏弟 兄内有一人被他所擒;否则,不会知道真相。越想越担心事,决计探明细底,再作 打算,省得落到豺狼手中,死活都难。 狗子原是虚声恫吓,门虽反锁,并非真个禁闭,非但通往前廊的楼窗不曾关闭, 反命玲姑最爱的两个心腹丫头假说看守,实则令其服侍,有意作闹,想吓玲姑一跳。 只管他所行所为,全无心肝,却几乎害了玲姑性命。玲姑待人宽厚,素得众心,一 见派来防守自己的正是两个心腹使女,不知狗子有心作闹,只当是真,狗子偏又有 事,去往前楼,因这两名使女上次曾随自己同往娘家去过,年纪虽只十三四岁,人 颇聪明机警,本是土人之女,因其长得秀气,被恶奴代狗子强征了来。一个最怕狗 子凶威,无意之中打碎了一件珍玩,狗子酒醉大怒,当时便要打死,幸蒙玲姑化解, 假意答应,暗中推延,等狗子睡卧,将其放下,事后再为力争,连毒打均未上身。 另一个父母兄嫂均因无力完粮,囚入石牢,正受非刑拷打,被玲姑得知,向狗子哭 劝了两次,正遇高兴头上,非但没有受刑,反将所欠的粮免掉。玲姑为防狗子反复, 强劝狗子好人做到底,允许两女回家探望父母一次,暗中给了一些金银,令其作个 准备,或是全家逃走,使女全家向女哭诉,不是夫人慈悲,一个也休想活命,第二 年便弃家逃往新村。中间二女屡受虚惊,眼看遭打,均是玲姑一力救护,才得无事, 因此对这位女主人感恩刺骨,形影不离。 玲姑也最爱二女,又见二女泪汪汪立在身旁,满面忧虑悲苦情景,好在房中无 人,便向探听李氏弟兄是否有一被擒,可听说起。二女同说:“前面的事虽不知道, 可是方才有人来喊庄主,说对面飞虹崖山坡上忽有一白衣蒙面人到来,相隔虽远, 又是阴天,看不甚真,但与七星子装束神气一样;同时,西山崖也有人归报,说庄 里派去劝说土人的镖师发现七星子蒙面骑马,由水中往外老太爷那一面走去,人马 虽在水中,走得极快,一晃便走过崖后,知他厉害,没有敢追。看来庄主所说必是 假话。” 玲姑近和李强相见,虽然约定暗号,事前一见人来,必将下人遣开,独在卧房 套间之内等他上楼,以防泄漏。毕竟次数大多,二女又是贴身服侍、随意出入房中 的人,无意之中竟被看破,玲姑也不甚瞒,只嘱咐了几句。娘家又曾随同去过,知 道父亲陈四和李氏兄弟常时见面,乃此次主谋人之一,自己虽是他的亲生女儿,以 前并不信任,好些话均不肯说,连和李氏兄弟来往,都是上次回家方始明言,为此 常时伤心,觉着以前最得父母钟爱,自从嫁了狗子,便成了两条心,以为女儿只贪 有钱人家享受,生身父母已不再看重神气。昨夜听李强说,乃父对他误会已解,今 日有好些起事的人均藏在娘家,李氏弟兄也在其内;否则,狗子方才那样说法,也 不致于如此深信,心想方才来人禀告发现七星子,也曾听到,事情总是难料,狗子 虽然淫凶强暴,自己仗着温柔机警,认定命苦,一味委曲忍受,照应又极周到,使 得他离开自己好些不便,才未受什折磨。当初也非讨好巴结,只为木已成舟,如不 逆来顺受,只有多受凌辱,多吃苦头。可是自家两个最亲密的人不知这番苦心,出 于无奈,还觉甘心轻贱,软弱无刚,狗子却受了笼络,这多年来,对方虽是荒淫任 性,自己专一享受,不顾他人痛苦,偶然也受过一点闲气,手却不曾动过。今日不 知听了那个狗口狂喷,进得门来,无故这样大打大闹,其中必有原因,这样处境, 生亦无趣,死虽不怕,但盼死前能与李强再见一面,说明自己心事,方可瞑目。难 得二女这样忠心,便将心事说出,令二女分出一人代往陈家送信,能挨到李强相见 再死最好;否则,也把自己心事传到,并令去的人就此逃出,无须再回。 这主仆三人,一是悲愤大甚,情急心昏,没有细想;一是感恩大甚,急于报答, 当时抢先答应,急要前往,谁都忘了外面还隔着一片大水。狗子偏是故意张皇,并 防下人真个无礼,好在那楼四外均有高楼高屋环立,楼廊前面又有专人防守,狗子 素来自私心重,那些有本领的武师有的专在前楼和远近楼房中,领头防守,下余几 个,狗子走到哪里,便跟到哪里,专以本身为重,加上许多随行恶奴,狗子一走, 后楼防守的人,便少了一半。行时,曾向为首心腹恶奴张泰说:“今日和夫人口角, 她性气大,你们三面防守已够,不可到她房外走动,仍须听命而行,不许违背。” 狗子原因玲姑美貌,虽然疑念不曾全消,已无伤害之意;又断定玲姑气愤头上,必 要卧床悲泣,不会起身走动。这一虚张声势,恐手下人信以为真,不听玲姑吩咐, 受了委曲,几句无心之言,却惹出事来。 玲姑见二女争告奋勇,不知叫谁去好;后来一想,狗子残忍凶恶,二女几次死 里逃生,都我所救,少时回来,见有一人逃走,定必拷问,这顿毒打,先是半死, 李氏兄弟原有水火夹攻之计,真个事成,难免玉石俱焚,转不如令二女全数逃走, 还能得到一点生路,好在自拼必死,如被捉回,便由自己挺身自认,或者不至送命, 推说为遭毒打,去接父亲来此诀别,情理上也讲得过去。主意打定,便令二女同往, 告以前事,万一恶奴真个拦阻,便说奉命去接外老太爷,一切推在自己身上。二女 同声喜诺,三人把话想好便即分手。 楼上房多地大,楼廊又长,恶奴打手都在前后楼廊上,当中几间都是妇女下人, 因奉狗子之命,不许惊动夫人,外屋两间空无一人。二女率性明告恶奴,讨船前往, 恶奴只当夫人之命,名正言顺,定必照办;无如情虚胆怯,全凭一股义气,一见外 屋无人,觉着此是机会,偷偷绕到楼后凉台之上,忽想起这片大水如何走法,不禁 着起急来。这时众打手恶奴因后楼地势居中,四面楼房上均有防御,敌人又在前楼 对面半山崖上,谁也不曾留意楼内;二女又是主人得宠的丫头,便有人看见,也不 理会。二女却是心慌大甚,先藏在平台侧面隐秘之处,商量主意,觉着自己不是主 人,早被打死,方才满口义愤,死都不怕,中途退回,怎好意思,以前生长溪边, 又学会一点水性,今日水势虽大,也许可以一试,难得踪迹未泄,不如冒险而行, 非但报答主人以前救命之恩,自己也可由此逃出火坑。想到这里,心胆立壮。又见 楼上已有灯光,正开夜饭,楼角风雨廊行灶上锅勺乱响,端菜的人往来不绝,大家 都忙吃饭,逃走正是机会;天色又极阴黑,只管远近楼房中均有灯火透出,为了天 才刚近黄昏,先准备的火把油松尚未点起,各处水面上还是暗沉沉的。 先想台旁现有小舟,打算偷上一条逃走,二次走出,一看那船,长均一丈多, 看去甚笨,都是强迫土人刚刚修建成功,二女父母起初均有小船,比较在行,一看 便知土人有心作对,勉强建成,并不十分合用。正在为难,忽见水面上漂来一人, 定睛一看,乃是一片宽约两尺、长不过丈的木排,撑排的人乃老贼所用心腹,知道 秦贼父子不和,猛触灵机,将身掩向一旁。恶奴原奉老贼之命来此送信,将排紧好, 刚顺石台走上,二女便掩了下去,偷偷解开缆索,撑了就走。哪知侧面楼上有一恶 奴早就发现二女时出时进,因是主人宠婢,又不知狗子夫妻争吵之事,并未在意, 业已走开。为了土人口气越来越强硬,又听人报,七星于业已出现,惟恐夜来有事, 全庄恶奴打手提前吃饭。正当饮食忙乱之际,二女如由楼旁驰出,这近处一带无人 注意,等到看破,也必走远,追赶不上。这一作贼情虚,想由楼后花林中穿出,借 着水面上树枝掩蔽,免得被人看破,恰由斜对面小楼之下经过,上面恶奴刚刚回转, 灯光外映,认出二女撑排急驶,还没想到别的,笑问:“你两姊妹往哪里去?”二 女一听,当是有心盘问,越发心慌,又见花林不远,忙即加紧前撑,装不听见。 恶奴看出二女神态慌张,这时水已高涨,离二层楼面不过数尺,相去才得两丈, 当地灯光又明,看得毕真,恶奴连问不答,便绕着栏杆赶去,高声喝问。二女见不 是路,回顾楼上人已多惊动,纷纷出看,忽想起花径大厌,由内绕行,更易被人追 上,一面勾着沿途树木,用力急驶,刚壮着胆子,故意怒道:“你管我呢,夫人命 我们去接外老太爷,要你多问!”恶奴闻言,已有几分相信,又听对面楼廊上少女 怒喝,抬头一看,正是玲姑。因二女走后,想起庄中大水如何走法,人又不曾折回, 心中疑虑,隔着楼窗向外张望,忽听对楼众声喝问,定睛一看,二女驾了木排,正 由对面楼旁驶过,心中惊喜,忙即翻窗而出,凭栏怒喝了几句。众恶奴听出果是女 主人所差,自无话说。 二女回顾主人在楼上出头喝骂,心中一定,走得更快,哪知弄巧成拙。老贼所 派恶奴,不知狗子当日往来前后,心神不定,以为人在后楼,匆匆赶到,上去一问, 见后楼一带空无一人。楼下地势较高,头层还未淹没,两行楼柱和走廊挺立水中, 暗沉沉的,绝好藏伏之所,与老主人所料一点不差,觉着后楼重地,不应如此疏忽。 寻到张泰,问知狗子不在,本想命各地守望的人传话,请其回来,等上一会,把老 贼的话说到再走。因自恃多年心腹旧人,问知张泰领头防备,便埋怨了几句。这班 恶奴, 均极势利, 知道狗子忤逆,这位老大爷并不吃香,立时反唇相讥,并说: “不是老庄主,也不会全庄被淹;庄主早已说过,老头子的话听不得,再有人来, 无须禀报,惹他生气,我给你把话带到就是。后楼无人把守,乃是庄主诱敌之计, 另有埋伏,也不必你费心,各自请罢。”来人大怒,知他主仆骄横自恃,无理可讲, 气冲冲便往回赶。到了楼后一看,木排不见,就势挖苦说:“你们这里连一副木排 都会失踪,莫要诱敌不成,反被敌人偷去东西,就笑话了。”恶奴张泰人极刁狡多 疑,又知自己人不曾走动,虽料敌人作怪,心中惊急,表面还是嘴强,硬说被水冲 走,对面楼上恶奴闻得双方争论,出来指说:“排被二女撑走,过去不远。”张泰 一听,便生了疑心,当着来人,还顾面子,推说夫人有事借用,并非外贼,催着来 人坐一小船回去。 人刚一走,张泰越想越觉二女行动鬼祟,如奉夫人之命,怎不明言,又将外人 木排偷偷驾走?如向玲姑询问,也不致于当时发难,偏因玲姑心中悲愤,房门紧闭, 又未点灯,恶奴知她正气头上,不敢惊动,老贼所传的话,又颇重要,忙即命人去 往前楼禀告,并说二女奉了夫人之命往请外老太爷,刚走不久。狗子到了前面,和 同党商量布置了一阵,想起方才毒打玲姑,暂时还难和好,恰巧新纳一妾,刚由附 近楼上用船接来,便在前楼,和几个心腹同党款待近日来的名武师,没有回去。正 想命人探看玲姑气消也未,忽听人报,说奉命探看西山崖敌人动静的人归报,七星 子果在陈四所居往来出没,当地别无人家,也许去往陈家扰闹。狗子一听,便料双 方勾结,报信人不敢明说,用话暗点,勾动前情,正在愤怒;张泰便命人来说起前 事,心想:“陈四虽是至亲,形迹可疑,平日无事不轻上门,玲姑如果想要接他, 早就该说,为何背我行事,不叫别人,却令两个心腹小丫头私驾木排前往,明与敌 人勾结,暗通消息。”当时怒火中烧,暴跳如雷,立传严令,命人驾船进赶,非将 二女擒回不可。 二女第一次驾排逃走,水势又大,本无幸免,总算命不该绝,狗子怒急心昏, 以为两个小女娃容易追上,只命四个恶奴同驾快船往追。四人八桨,还有一土人摇 橹,又抄近路前去,逃没多时,转眼便可追上,去的人都无什武功。传令之后,怒 冲冲驾了小船回转后楼,前后相隔不远,一晃就到,玲姑自然又受一番苦痛,暂且 不提。这一面二女之中秋菱最是胆大机警,见主人出头,恶奴已不再喝问,所行又 是后院房少之区,途中虽有几处楼房,一则水面较宽,又留了心,由黑影中穿过, 上面防守的人,近的两处业已得信,知是女主人所差,远的侥幸未被发现,倒底相 隔尚远,这一吵被狗子知道,事便危险,一面警告同伴,一面加紧前行。又走不远, 回顾后侧面暗影中有了火光,定睛一看,乃是一条细长小船由斜刺里驶来,方自惊 疑,忽听后船大声呼喝:“夫人喊你们回去!”相隔已只六七丈远近,船上数人运 桨如飞,认出前楼几个恶奴,不由心魂俱颤,哪里还敢开口。 那一带水面又宽,无处躲避,眼看来船越追越近,二女年幼力微,在水中撑了 这一段,已是手酸汗流,这一胆寒心慌,更撑不快,耳听恶奴同声喝骂,内中一个 已拿了平日打人的皮鞭,立向船头,说:“二女万逃不脱,再不停船,被我们追上, 先打三百皮鞭,再拖回去活埋。”另一恶奴想因晃眼追上,又知女主人通敌,照狗 子脾气,万无生理,想起以前为了毒打土人,被玲姑大骂的仇恨,索性口发狂言, 竟说:“夫人已被庄主吊起,你们还想与七星子送信,岂非送死!”说时,双方相 隔只剩三丈远近,二女闻言,心胆俱裂,一个已大声哭喊救命,秋菱在前颤声哭喊 道:“哭有何用,真要不行,我们投水寻死好了。” 话未说完,无意之中一篙撑去,觉水太浅,震得虎口生疼,想起还有里许来路 便是西山崖,这地方当初曾经来往过两次,所行之处,下面是一大堆乱石,猛触灵 机,忙用竹篙一试,果然底下都是石头,旁边一块离水面不过两三寸,心中一动, 仗着木排小巧,连用竹篙,朝水中急试了几次,料知不差,忽生巧计,回顾后船相 隔,已只两丈,船头恶奴长鞭业已扬起,准备再稍隔近,便一鞭打来,船追更快。 百忙中手持长篙,朝下面山石上用足全力一撑,正赶后面一浪打来,二女情急之际 用力又猛,木排立似箭一般顺着浪头涌处往前驶去。后面的船见前面木排随浪急驶, 相隔又远了丈许,也不想想二女年幼力弱,不能持久,稍停仍可追上,无须忙此一 时,心里一急,六桨同飞,忙即往前急追,也打算就着浪头顺流追上,做梦也未想 到下面乱石林立,又尖又锐,中间还有两根石笋,宛如刀剑,挺立水中,这一冲, 去势太猛,后面又有浪来,炔上加‘快,一冲两丈多远,恰巧驶到前排驶出之处的 乱石上面,船随浪头往下一落,下面乱石一齐出水,恰巧撞个正着。 那船原是一条旧的小龙舟,多年未用,船底木料好些腐损,当日洪水暴发,匆 匆取用,也未仔细修理,走起来虽然轻快无比,其去如飞,却禁不起硬碰这样锋利 坚硬的山石锐角,去势这等猛急,怎吃得住?只听哗嚓一声,船头立被撞碎,船底 撞穿一个大洞,恰巧嵌在山石缝中,套在那根最长的石笋上面,洪水立时涌进。船 头恶奴,正在耀武扬威,厉声喝骂,冷不防经此巨震,整个身子,当时仰翻水中。 全船五人,只他和后面摇橹土人水性较好,本可不死,无奈事出意外,船头一碎, 脚骨被山石所伤,几乎撞断,碎船木片带着铁钉激射起来,又正打向头上,钉瞎了 一只眼睛,顺手一带,连眼乌珠也被勾出,同落水中,其痛攻心,落水昏迷,当时 淹死,遭了恶报。中坐摇船三人,当头一个被船底穿进的石笋将膝骨打碎,人也震 落水中,随流漂去。第二人往后一仰,正赶身后那人受震翻倒,仆向水中,挡了一 挡,虽未落水,左桨经此猛烈震撼,齐中折断,一不留神,将柄打向脸上,手膀震 脱了节,脸骨也被打碎,人几乎吓昏过去,等触礁嵌住,全船进水,半身浸在水中, 前高后低,斜插水内,惊魂乍定,一看身后那人的脚挂在船边,上身仆倒水中,忙 用手去拉,才知那人入水时势子太猛,索性水深,也许无妨,偏巧下面都是山石, 头撞其上,打闷过去,再被后面浪头一打,头和船一样,不知怎的嵌向石缝之中, 受伤更重,人已失去知觉。心想伤后进水,也许有救;遥望二女,业已逃远。先还 不敢出声,似因船毁人伤,看出自己无法再追,忽在前面黑影中娇声喝骂,说恶奴 遭了报应,心中恨极,回顾船后土人,刚由水中翻起,似未受伤,愤气可泄,破口 大骂,说那土人只顾自己,见死不救,回去要他狗命。 那土人名叫夏喜儿,今早接到七星子密令,少时水发,速往北山崖坡上会合, 如见狗子命人来唤,无须理会。又听大水一涨,就要起事,心中欢喜,以为转眼就 要翻身,过好日子,不料人太忠厚,和另外一些土人一样,明知七星于是他救星, 恶霸转眼遭报,未起事以前,偏是不敢违抗,一心只盼大水淹来。一清早便去庄前 探看,等了一阵,见水已越过公路淹将过来,大壑中水也正往上高涨,正在高兴, 不料仇敌闻报水来,到处乱抓土人为他造船造排,服那劳役,懦弱一点的人只顾恋 家,未及赶往指定地点联合反抗,致被分别抓去。喜儿这一落单,更和绵羊一样被 人牵了就走,先代恶霸造木排,累了一整天,又命他来往驾船,恶奴看守甚严,不 敢游水逃走,恐被迫上射死,又吃不饱。最可恨是,所有土人不许上楼,由几个恶 奴看守,自己蹲在房檐上,却命这些土人守在两间快要淹没的楼厅之内,一个个坐 在水中浮起的门板方桌之上,触手便是房顶,身子都不能立起,又黑又冷,周身水 湿,叫苦连天。爬着窗缝向外探看,遥望对山崖上,那些奉命集合早就赶到的同类 土人,不论男女老少,在七星子兄弟指导之下,好似各有事做,一个个忙进忙出, 纵前跳后,合力下手,大锅吃饭,看去兴高采烈,快活非常,水面上不时隐隐传来 一片欢呼。羡慕之极,深悔当初没有勇气,更不该恋家,未照首领所说抢在前头, 以致落后。不久就要翻身,还受仇敌这样虐待,白吃许多苦头,悔恨交集。正在叹 气摇头,眼看人家恶奴大酒大肉,自己饿着肚皮,还不知少时能否给点吃的。 正在难受,忽奉仇敌之命,驾船去追二女,明明五人同去,却说追不上,回来 便要吊打,恨到急处,又打不起逃走主意。先见船走太快,方说这船年久失修,恐 禁不住,几乎挨了一鞭,心里正没好气,果然触礁,将人撞翻,总算会水,吃橹当 胸一挡,后面又没有遮拦,虽然翻落水中,恰是山石旁边水深之处,没有受伤送命, 只胸前有点觉痛,灌了一口冷水。刚刚翻起,便受打骂,不由激动怒火,又见全船 恶奴非死即伤,所追二女的父母均是亲戚,先劝恶奴不要划得太快,虽防船被浪头 打碎,一半还是不愿二女被害。及见全船恶奴非死即伤,打人的一个,外号双料白 眼狼,最是凶暴,无故专打土人消遣,仇恨又深,这时见他一面甩着一条受伤的手 臂,还在呼痛叫苦,只剩一手,还想打人,怒从心起,暗忖前面不远,便是我们的 人另一聚会之所,便游水也避得过去,何况木排上二女都是亲戚苦人,这驴日的如 此可恶,乘着天阴黑暗,一片大水,四外无人,何不将他打死泄恨?就是后面再有 敌人追来,我已逃到西山崖,反正要和他们拼命,管不到许多;何况照七星子弟兄 所说,非成功不可,怕他作什。念头一转,立时狞笑,抄起一技木桨,厉声喝道: “无缘无故打我作什?” 那外号双料白眼狼的恶奴最是凶狡,见平日任凭鞭打、不敢叹口大气的土人, 竟敢当面向其质问,越发大怒,也忘了身已受伤,左膀酸痛无力,自恃一点武功, 又拿有一根铁棍,怒喝:“你这猪狗奴才,敢和我对嘴,我先打你一个半死!”正 要打下,先是喜儿闻得水响,瞥见侧面白忽忽一条,上面立着半段黑影由水中驶来, 定睛一看,忽然想起一人,心中惊喜,刚喊得一声“七星子大哥快来”,恶奴手中 铁棍业已打下,心神一分,差一点没被打中,总算手快,用木桨猛力一挡,二次急 喊。恶奴欺凌上人已惯,没想到他会还手,自恃会武,却不知土人个个力大,对方 更有几斤蛮力,又当情急之际,用力大猛,这一桨竟将铁棍荡开,桨虽打断,恶奴 手臂却被震痛酸麻,又听连声急呼“七星子”,心中一惊,忘了对方已成仇敌,不 似平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要回击,刚怒喝问道:“你见鬼呢,快些住口,设 法送我回去,少吃好些苦头。”话未说完,喜儿已看清来人,越发高兴胆壮,笑骂: “你这狗日的奴下奴,老子今天要你的命。”手随声起,先是半根断桨当头打下, 猛听水面上一声娇叱,一条黑影长蛇也似已飞将过来。 恶奴怒头上,风浪又大,始终没有留意身后,见土人竟敢回击,事出意外,闪 避稍迟,一下打中左臂,恰是痛处,不由暴怒如狂,厉声大喝:“我不杀你这猪狗, 誓不为人!”喜儿一面动手,一面看着前侧面来人,分了点心,竟被恶奴扬手又一 铁棍当头打下,本来非伤不可,恶奴方觉这一棍定是脑浆迸裂,猛觉眼前黑影一闪, 同时身上一一紧,手中铁棍也反击过来,将肩头扫中,其痛非常。脚底就势一歪, 连人带棍一齐翻倒,无巧不巧跌向船舷短木桩上,将肋骨撞断了一根,奇痛澈骨, 一声惨号,几乎痛死过去。昏迷中闻得水响,人也浸入水中,大片水点打向脸上, 惊醒一看,一匹白马,上坐一个黑衣蒙面女子,立在船旁,正吩咐喜儿稍等,跟着, 便将自己绑起。 原来马上人正是黑女,本由西山崖去往飞虹瀑去寻李强夫妇,中途闻得水上少 女哭喊救命,催马赶去。二女初见黑女,先还害怕,后听说是七星子李诚之妻,喜 出望外。黑女问知前面还有敌船,因方才那一撞,火把全灭,几乎错过,后听侧面 有人喝骂,循声赶来,还未到达,便听出船后是一土人正受恶奴打骂,忙又掉头赶 去,恶奴铁棍擦得极亮,老远便可看出光影,黑女目光本好,瞥见一条白色光影扬 起,惟恐恶奴先将人打伤,先将套索飞起,把人擒住,一面喝住喜儿,不令动手。 二女本在前面等候,被黑女催马追上,令其回转,将恶奴带土人同放排上,送往西 山崖发落,一面详问前事。 刚到西山崖,李诚便赶了来,本意玲姑聪明美貌,狗子多么残忍,这样好色之 徒,决不舍得杀害;否则,有了这大一会,人已早死。这顿毒打决不能免,时机未 至以前,最好不令李强夫妇知道,免使分心,不令黑女前往送信,以为人死不能复 生,如已遇害,去也无益;否则,大事一成,总能救出。李强天生情种,得此信息, 必不坐视,万一生出枝节,事虽一样,难免多伤好人,索性挨到发难之时再说。黑 女因听李强夫妇说得玲姑如何聪明美艳,处境可怜,当初背盟失信,也是情势所迫; 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狗子淫威,不能怪她;此时人又觉悟,变成自己一面,不应 坐视;再说,他父亲陈四知道,也显自己不够交情,再三争论。李诚力言此事关系 新旧两村好几千人身家性命安危,我们应从大处着想,不应为了玲姑一人,使大众 受累吃亏。兄弟情重,他是首领之一,如其感情用事,不顾危险,因救玲姑一人, 误了众人的事,如何对得起这些弟兄姊妹,坚持不可。 黑女争他不过,心却不平,便说:“你不许兄弟去,又不许我去,派上两个会 水的弟兄前往探听消息总可以吧。”李诚还想不许,因见二女跪在地上哀求救她主 人,悲哭不起,实在可怜;仔细想了一想,忽然变计,点头答应,安慰二女,令其 不要悲苦,已有法想,一面传令,喊来两个水旱两路俱都来得的弟兄,分别指示机 宜,详说后楼一带形势和下手接应方法,并告黑女速往西山崖,先不要提此事,跟 着便由这两人报信,看兄弟如何应付,就便考验他的定力,是否公而忘私。黑女闻 言大喜,忙即分别赶去。 初意李强最爱玲姑,此时男婚女嫁,虽无别念,但是始终爱护,并还不间玲姑 是否负心,对他如何,得信定必赶去。哪知李强闻报之后,面容只管悲愤,一言不 发,几次欲言又止。反是龙姑始而神态激烈,大动义愤,连催李强往救。李强虽然 沉思未答,暗中却在咬牙切齿,眼里似要冒出火来,最后才说:“我此时身负重任, 玲姊不遇害,谢天谢地,再好没有;否则,只好将来为她报仇,多斫狗子几刀,痛 哭她几场罢了。并非我胆小怕事。一则,我和大哥关系太大,未次信号一发,自应 一马当先,赶往前面,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班苦兄弟姊妹无人领头指挥,胜败 便自难说。就是玲姊将来说我见死不救,对她情薄,也只好认罪,对她不起了。” 龙姑见丈夫说时,面容惨变,悲愤之情,从所未见,忽然问道:“此时被困的要是 我,你待如何,莫非你也坐视不救?”李强答道:“如在平日,只是关系我两人, 便为你死,也所心甘。这时为了大众许多人的安危存亡,你换了她,我也一样暂时 忍痛,不到时机,决不轻发。”龙姑忽然跳起,假意怒道:“你们这些男人家一个 都没有良心,我一个人无关大局,你弟兄不管,我救她去。”说罢,便走。李强连 忙抢前拉住,力说:“狗子防备甚严,埋伏重重,你一样也去不得。”龙姑把手一 甩,冷笑道:“你的心思我已看透,休说是你旧情人,便是外人,一个弱女子遭此 苦难,你也不应坐视。” 李强知她一向温柔,从未有此激烈情景,又看出她怒容满面,悲愤已极,心中 又是惊奇,又不放心,正要强行劝阻,不令冒险;忽见黑女在旁摇手示意,不令劝 阻,并将拇指一伸。李强看出,乃兄暗中主持,知其智勇双全,料事如神。想起这 两个送信的人乃兄长多年心腹同党,为了预料有这一场大水,曾在南山广溪急流之 中练成极好水性,武功又高,不是先有成算,手下送信的人甚多,怎会派这两人坐 了特制小舟赶来,连爱妻所乘的马,也同送回,分明此去,必能将人救出,不知何 故,不肯明言,却令大嫂暗中点醒,心甚奇怪。黑女连连在旁摇手,又不便问,想 了想,终不放心。 事在两难,正在惶急,还想劝阻,不令爱妻犯此奇险。龙姑见他力阻,急得跳 脚,黑女又接连示意不已。忽想起方才曾说金儿大有用处,兄嫂这等主张当有深意, 略一分神,龙姑已飞身上马。李强还想赶上,黑女忽然拉住龙姑说道:“我也觉得 此举不应坐视,无奈我也身有要事,不能前往,只弟妹一人最是合宜。不过你不要 忙,方才闻报,狗子防备甚严,事非慎秘机警不可,一个人不行,这两位老弟水旱 均精,乃我们多年患难兄弟,弟妹以前尚未见过,请他二位同往相助,十九成功, 将人救出。他们已知地理和敌人形势虚实,你三人避开正面,将马穿上黑衣,由西 面晴影中绕去,路上一谈,就知道了。”龙姑原是救人之外别有用意,见李强勒马 不放,自己又不会水性,正在发急,闻言大喜,笑对李强道:“你看到底我们女子 还有义气,哪像你们男子,平日哄得人天花乱坠,到了紧要关头,便经不起考验。 大嫂都叫我去,你还拦阻作什,当我是假的做作么?”李强两次开口,均被黑女拦 住,一面将龙姑喊下马来,将先备好的黑马罩与马穿上,连同那两个得力帮手江莱、 茹亿,往水中驶去。 这时狗官亲金兰已早起身,为了东南庄口花树山石房舍太多,曲折难行,逆水 行舟,水流又急,又搁浅了两三次,刚到转角,还未驶出庄去。狗子并不知那一船 一排走得这样艰难,天也人夜不久,只是天气阴黑,由申时起,光景越来越暗,狗 子粗心,还没想到大张灯火。直到将玲姑真个关禁,命人防守,准备夜来拷打,同 时接到老贼来信,又望见老贼所居灯光灿烂,上下通明,宛如千顷汪洋中涌起一座 光塔,壮丽绝伦,才想起它的用处,并可表示威风,方始传令各处楼台亭阁,灯光 火把越多越好。敌人只一来犯,相隔数十丈外便可看出。众恶奴刚刚奉命,正忙于 筹备,还未点燃,庄前一带,灯虽点了不少,到底地方太大,崖前水面上,还是一 片漆黑。龙姑等三人刚走不久,李强正向黑女探询,催其快寻小猿金儿前往应援, 忽听对面敌人同声呐喊,震撼水面。眼前倏地一亮,定睛一看,不禁大惊。要知后 事如何,且等下回分解。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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