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 17 回 古洞读丹经 隔世重来完夙愿 荒林援静女 柔情蜜意许双栖
<< 上一章节 下一章节 >>
第十七回 古洞读丹经 隔世重来完夙愿 荒林援静女 柔情蜜意许双栖 转眼月上东山,洞外清光如昼,照在洞侧瀑布之上,宛如一匹银练自崖顶倒挂, 泉声轰轰,四山皆起回应,左边山崖上好似蒙上一层霜雪,山花如笑,映月临风, 空谷无人,夜景幽绝。文嫣笑道:“这好月华,我们却在此守株待兔,真个冤枉。” 狄武也觉月华如水,白云流天,夜色如此清幽,大家守在洞里实是无聊,两次提议 去往洞外崖上闲眺,遇敌再回。云鸾明知此举涉险,因见众人和狄武俱嫌洞中气闷, 心想敌人来前必有警兆,当时赶回也来得及,不忍过拂狄武心意,第二次说,未再 劝阻,哪知一时大意,几乎惹出事来。众中只有文嫣人最谨细,虽不知狄武法力深 浅,但想老母年高,邪法厉害,力言:“妖人来时,虽有烟光邪气飞动和破空之声, 老远便可发现,逃回原来得及,多上一个不会法力的老年人,到底费事,一有失闪 反而不好。”执意和杨母守在洞内。 云章见她在洞中提心吊胆闷守了好几天,本想她出外散心,强劝不听,只得罢 了,随同狄武夫妻和文嫣四人走出洞外,到了崖上略微赏玩,因觉文嫣一个文武双 全的绝代佳人,无端得此怪病变成丑女,再想起以前青梅竹马情爱之厚,怜她洞中 枯寂,又见狄武和妹子芳霞三人形影不离恩爱情景,文嫣因不愿和自己一起,独自 一人走往左侧危崖之上对月闲眺,也早离开,独个儿月下徘徊了一阵,越有影只形 单之感,不愿再留,径回洞内,欲与文嫣清谈解闷。芳霞谨细,因觉众人虽未走远, 终恐事起仓促,变生不测,好在众人出入之法学会,文嫣更是熟练,有她留守,足 可放心。 洞门原经封禁。云章走到洞前一看,洞口禁制更是严密,文嫣也未撤禁放入, 由外望内,本是极淡一片霞影,再被月光一照,更看不出一点影迹,洞内人物动作 自不必说,只当文嫣仍和往日一样故示冷淡,只得自行开禁而入。进门一看,杨母 一人倦卧平石之上,文嫣哪有人影?不禁大惊,方想唤醒杨母询问,猛瞥见右洞壁 上现出一个一人多高的裂口,心疑妖人已破壁攻入将文嫣摄走,越发情急,也忘了 向洞外诸人告警,慌不迭便朝裂口之内钻进。洞口黑暗,只有一盏油灯,残焰摇摇, 景甚昏暗。那裂口约有一人高大,匆匆钻入不曾看清,走进不到丈许,黑影里觉出 石质如玉,只外层裂口残缺歪斜,内里却甚整洁,形似一条穹顶形的甬道,刚想起 飞剑尚未炼成,如何能是妖人对手?待要出声报警,忽听远远有一少女说话,正是 文嫣口音,似在和人对谈,心中一动,忙顺甬道,往前赶去。先恐文嫣有失,关心 情急,往内急追,剑早拔下,后听出文嫣无恙,并似有什奇遇,当时惊喜交集,忘 了将剑还鞘,甬道又长,空洞传声,内里说话越听越真,后又听到两句关系文嫣甚 大的话,越发狂喜,出于望外,慌不迭往里便赶。正走之间,猛觉手中一紧,前面 好似来了一股极大吸力,那口宝剑立时脱手飞去,投向暗影之中,心方惊急,忽听 文嫣高呼“表弟快来”,料有事故,手中宝剑忽然脱手,吉凶难测,忙把暗器取出, 原意事太奇怪,防备万一,哪知平日所用镖箭刚一拿在手上,又被那股吸力吸去, 连手都几乎震破,越发骇异,因文嫣又在连声急呼,宝剑暗器已全失去,前面吉凶 难定,已然走远,归告众人也来不及,只想文嫣这等急呼,不知何事?关心过甚, 也就不再计及安危,闻声立即向前飞驰。走不多远,前面转角上忽现亮光,文嫣语 声忽止,连呼也无回应,随听一片雷鸣之声,四面洞壁似在移动,心正惊疑,眼前 倏地一亮,立现奇景。 定睛一看,原来当地乃是一座极高的山洞,四壁和地面均似整片晶玉建成,广 约十亩,光明如昼,前半空无一物,尽头半段现出一片竹林,仅有酒杯粗细,行列 疏整,高约两三丈,翠色如染,隐闻清香,左边壁上悬着二尺来宽一条瀑布,匹练 下垂,水声汤汤,下半被山石挡住,不知有无水潭承受,只见数十百条银蛇绕林而 流,掩映于翠竹青林之中,景甚幽静,林中似有一白衣人影闪动,忙赶过去一看, 前面竹林深处有两丈方圆一片空地,疏竹清荫之下有一王墩,前横白玉矮几,上陈 一张古琴,空无一人,琴几前面跪伏着一个女子,正是文嫣,不知怎的换了一身白 色道装,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态甚诚敬。云章见她无恙,又见这等景物,算计当地 必是仙灵窟宅,心中一放,忙喊:“表姊怎得到此?可是遇见仙人了么?”文嫣闭 目跪地,一言不答,连问数声,终未回顾,料有原因,只得守在一旁暗中观察,越 觉当地景物灵秀,明净无尘,时闻清香沁鼻,暗忖:“表姊自得怪病,貌相变丑以 后,便灰心此缘,时有出家之想,照此情势,分明已有遇合,只奇怪竹林已到尽头, 看这玉墩琴几,明是有人居住,怎会表姊一人在此? 仙人何往?也许与我无缘不肯赐见,表姊如此诚敬当非无故,反正飞剑未成, 不是妖人对手,何不也向仙人通诚祝告,自己已有师父,只求将失去的宝剑暗器发 还,总可如愿。“心念一动,便跪在文嫣旁边,暗中通诚祝告。待了一会,不见动 静,暗中偷觑文嫣,见她双目微闭,似在微微抖颤,仿佛有些苦痛神气,但是面上 又带喜容,最奇是文嫣自染奇疾以来,身上疮疤时流黄水,腥秽难闻,这时不知怎 的臭味全无。 mpanel(1); 心方惊奇,忽听对面玉墩上有一少女口音说道:“你此时药力已全发动,须往 灵泉冲洗,旧衣已不能用,此是我昔年所留衣履,你正合身,可往瀑布下面冲洗完 毕再来见我。”闻声却不见人,随听文嫣应声拜谢,领命起立,口中似又祝告了两 句,对面答道:“这个无妨,我为你行法掩蔽便了。此时外面有事,妖人已由地遁 侵入,幸而佟芳霞应变机警,未等邪法发动便将狄武唤来,你母只受了一点虚惊便 被芳霞护住,双方正在相持。好在你母已将你寻我之事告知众人,不致疑虑。你二 人无什法力,此时出外,反使狄武夫妻多上一层累赘,不如守在这里,等你余毒去 净浮皮尽退,再同出外,仗我所传法宝灵符一举成功,岂不是好?”说完,文嫣方 答:“弟子遵命。”紧跟着,一片银霞罩向文嫣身上,人便不见,知遇前辈女仙, 好生欢喜,重又下拜通诚,求现法身,以便拜识仙容。话未说完,忽听对面石上女 子口音冷笑道:“我在此清修已三百年,素不许野男子入门一步,如非看在徒儿份 上,必加重责。姑念无知,不与计较。你那宝剑暗器因犯我这里禁条,已被外层石 洞上元磁真气之宝吸收了去。此宝乃两间元磁真气炼成,中含太火阳精,凡是五金 之宝均要被其炼化,何况寻常镖剑!本将消灭,因你表姊再四求告,说此剑乃你师 艾寒搓所赐,如被炼化,将来见师无法交代。我想此剑虽非雌雄龙钩之比,终胜寻 常刀剑,你师为你物色,料非容易,现已将它重用仙法炼过,虽比原剑要小得多, 但是糟粕已去,尽是精英,比前胜强十倍,再经仙法妙用,只照你师传便能出手, 收发由心。即此已是破例优容,格外成全,要想见我仍是无缘,可去那旁守候,等 徒儿沐浴回来,经我传授之后,与你相见,将新炼成的剑还你,再加指点。你那暗 器已被元磁真火化尽,不再发还了。” 云章听出女仙语声甚刚,与和文嫣说话迥不相同,听那口气,仿佛行辈甚高, 不敢怠慢,急忙跪地拜谢,遵命起立,退向一旁。那地方偏在瀑布侧面疏林之中, 奇石甚多,可供坐卧,便择一块坐下相候,等了一会,隐闻水声汤汤,想起文嫣前 往沐浴,不知是否就在瀑布下面?回眼一看,先前瀑布本似一条银练,珠帘倒挂, 平稳下流,这时地面一段珠喷玉溅,水花四射,好似下面立有一人,料是文嫣在彼 冲洗,由不得便多看了几眼。正看之间,忽见瀑布下面现出一个少女影子,雪肤花 貌,寸丝不挂,虽是雾约烟笼,只窥见一点背影,但已认出那是文??杂装?茫? 樯罱浩幔?默虽染奇疾,因以前情分太深,只更怜爱,这时见她忽又脱去丑恶臭秽, 重又变为天仙化人,自是喜极忘形。 正在定睛注视,忽听先前女仙清叱道:“竖子无知!如何乘人不备妄自窥看, 想作死不成!”同时一片银霞闪过,面前漆黑,一片沉冥,什么也看不见,隐闻殷 殷雷鸣之声又起,随听文嫣急呼:“恩师开恩!如有责罚,愿以身代。”底下师徒 二人似在问答,只听不出说些什么,那雷鸣之声已快涌到身前,忽又停止,只仍暗 如黑夜,试探着往前走动,也无阻隔,左近竹石已全失踪,好似换了一个所在,知 道方才窥看文嫣,不合多看了一眼,犯了仙人清规,忙急跪地求告,说是事出无知, 文嫣又是聘妻,为了身患奇疾,久误婚期,不料仙缘遇合,蒙仙师收为弟子,重返 本来面目,一时喜极忘形,无心窥见,实无他意,还望仙师怜鉴,格外宽宥等语。 随听女仙似向文嫣询问:“有无婚约?你意如何?”文嫣答道:“双方原有成约, 彼此心许。后患奇疾,自惭形秽,虽向对方力说请其另聘,无如对方情痴太甚,一 毫不以丑秽为念。弟子表面坚拒,心实痛苦。今夜众人同出玩月,弟子一人守在洞 内,回忆前情正在伤心,如非老母年高,恐其悲苦,直不想再活人世。忽蒙恩师开 恩相召,许弟子重返师门,才知以前因果。”力言:“云章实无他念,只见弟子病 愈,喜极忘形,偶然失检,误犯清规,务求恩师见怜,格外恩宽,弟子愿代受罚, 虽死不怨。”微闻女仙叹息了一声,眼前倏地一亮,重现光明,仍在原处未动,山 竹林隙中,瞥见方才所见玉墩上似有一白衣女仙影子一闪,身上好似蒙着一层轻纱, 容光艳绝,恐又冒犯,不敢再看,忙急低头。忽听文嫣喜呼:“表弟快来!” 循声赶过,女仙已然不见,文嫣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仙衣,玉立亭亭,含笑相 待,身上斑痕水疱,好似连皮退去,除玉容清减,比生怪病以前还要娇嫩,仍是富 年绝代风华,心虽狂喜,为了仙人嗔怪,不敢冒昧,忙把头低下,连声喜贺。文嫣 正色说道:“恩师清规甚严,寻常男子犯者无赦,再说也走不进来。我前生原在恩 师门下,犯过兵解,今日方蒙恩怜,许我重返师门,不料来时因听恩师传声仙示, 喜出望外,忘向母亲详说仙府禁忌,被你无心寻来,恩师又在行法指点迷途,为我 医病去孽,无暇旁观,以致误入重地。如非再三代你求告,已受重罚。快向恩师拜 谢请罪,退下再详说罢。”云章自是喜极,文嫣随领云章由竹林深处绕向瀑布之后。 原来右壁下面竟有一洞,瀑布好似一幅水帘,正将洞口挡住,外人到此决看不 出。 二人一同入内,云章见里面乃是一间玉室,床榻几案、丹炉药灶之外,衾枕皆 备,文嫣好似到了自己屋内神气,心正奇怪。文嫣已由丹炉内取出两九灵药递过, 笑道:“此是我前生所炼灵药小还丹,炼成之后,未即服用便遭兵解。今日重返师 门,再来故居,蒙恩师开发灵智,指示前因,直似做了一场噩梦。你前生本我好友, 我为你犯规受罚,致遭兵解,而你为我舍死相救,身受更惨。我感你痴情厚爱,本 已心许,只为误中瘴毒,变成丑秽,你仍不变初心,反更对我怜爱,并不以形貌美 丑为转移。我表面坚拒,心实感动,现蒙恩师仙法医治,重返本来面目,你定更放 我不过。但是你我根骨均非庸流,如作名色夫妻,一同清修,地仙可望,否则,作 一寻常剑仙,我也由你。你意如何?” 说时,云章见她病愈之后容光焕发,比前更加美艳,早就情不自禁,不等说完, 便将手拉住不住抚爱。文嫣竟和生病以前一样,任其温存,毫不推拒。云章正在得 意忘形,高兴非常,偶望文嫣,一双明眸注定在自己脸上,似嗔似喜,秀眉微皱, 若有愁意,想起方才经过和所听的话,忽然福至心灵,念头一转,慨然答道:“姊 姊你错看我了。我对姊姊虽是情深爱重,并无他念。以前我固不免有双栖之想,后 来姊姊生病,避我如遗。 我蒙师父收为弟子,虽然此心耿耿,始终不渝,因见姊姊立誓坚拒,百计劝解 终是无用,本心彼此相爱,何必婚嫁?只求常相聚首,于愿已足,何况仙缘遇合, 各有夙因,本洞仙师清规又严,决不愿为我妨害姊妹仙业。只望禀明仙师,许我夫 妻以后同居一处,共修仙业,就感谢不尽了。“文嫣嫣然笑问道:”你当真心口如 一么?“云章忙道:”肺腑之言,焉有虚假!我对姊姊万分敬爱,生死无不惟命, 何况成道以后,天长地久,常相厮守,岂不比人世数十年夫妻转眼老死强得多么? “文嫣闻言好似喜极,刚笑喊得一声”恩师“,便听仙女远远答话道:”徒儿所说 不差。此子果是情深一往,至诚无邪,实是难得。为你破例免罚,所失宝剑经我重 炼,颇有威力,另赐火珠一粒,以作防身之用,我久不见外人,徒儿可来取去,代 我传授,等到学成,也该出去助狄武他们诛邪除害了。“二人闻言连忙下拜,俱都 感谢非常,文嫣随令暂候,往外走去。 云章闲坐无事,越看室中景物越觉眼熟,好似以前来过,只想不起前生经历, 料知夙因已昧,呆想了一阵,一时无聊,见室中道书甚多,玉瘦缥湘,装演精美, 看去全都清雅高华,不似人间卷册,其余陈设也都珍品,一时乘兴四下翻阅,方觉 心上人前生不知如何爱好,自己为情颠倒,受尽磨折,甘以身殉,居然玉环有约, 再世重逢,夫妻合籍,同修仙业,比起狄武二女同归,一房三好,享尽艳福,终老 柔乡,岂不又胜一筹,忽然发现一个青玉匣,长约尺许,宽才四寸,玉色晶莹,仿 佛透明,内里隐隐约约现出一叠形似树叶之物,绿章朱文,上有字迹符篆,只是通 体浑成,宛如一块整玉,不露纤毫缝隙,因那玉质坚滑温润,表里通明,内中所藏 玉叶,宝光隐隐往外映,不知怎的,越看越爱,不忍释手,文嫣又是一去不归,先 前听出仙人语气严厉,恐多禁忌,既令坐候,不敢随意出探,拿着那个玉匣,只顾 爱玩,忽于无意中偶然侧转,想由后面察看内里朱文,猛觉匣中符篆隐隐明灭闪动, 细一辨认,内里所现字迹好似以前哪里见过,偏是想它不起,越看越怪,由不得用 心辨认下去。那朱文原是一行接一行隐而复现,文皆连系,好似四五十字的咒语, 未了是道灵符。云章一半好奇一半无聊,又得过艾寒搓的指点,知道仙家符篆学习 之法,欲照平日所闻,将所现朱文符篆一齐记下,见了文嫣再问底细用法,先记朱 文尚无异状,等到记熟,看出未了符篆和朱文咒语不同,由一笔起,有始有终,周 而复始,随在朱文之后现出,看似繁密,实则点划分明,便于默记,不消两遍便自 记熟,到第三遍上,打算闭目静心默记一遍,便把双目闭上,背完朱文,照那灵符, 由头至尾,一笔跟一笔记将下去。等到背完,猛觉手上一震,眼前金蛇一闪,大惊 睁眼,满室红霞电闪,玉匣已脱手飞起,被一片红霞托住,发出殷殷轻雷之声,似 要往外飞去。这一惊真非小可,知那玉匣必是一件至宝,不知为何,误破禁制自行 飞走,又恐闯祸,毁损仙府景物,一时情急无计,刚急喊得一声:“姊姊快来!” 一片青光已由门外电掣飞进,朝那玉匣红光罩去,雷声立止。 青光收处现出一个少女,正是文嫣,手捧玉匣,喜容满面走近前来,还未开口, 耳听锵的一声宛如龙吟,玉匣立破为二,随手取出一部形似碧玉叶装订而成的道书, 见面先微笑埋怨道:“你这人怎还是前生脾气?乱翻人家东西!”云章只当无心犯 过,方自不安。文嫣笑道:“你不要急,这原是你的东西,我逗你玩的,你看这是 什么?”云章接过一看,见那道书乃是二十七片极薄的玉叶,色作深绿,上面满是 朱文古篆、符篆之类,看去更是眼熟,好似哪里见过,笑对文嫣道:“姊姊,我看 这部道书十分眼熟,只想它不起。我与姊姊既是前生爱侣,此书想必也是我两人前 生所有的了。”文嫣笑答:“你说得一点不差,但我二人因受魔劫,夙因已昧,不 是恩师见你志诚,将我前生灵智恢复,连我也仅知道身是此间主人而已。这部道书, 因值初来,尚未见过,方才恩师为想传授新炼成的剑丸,指示应敌之策,将我唤去。 刚刚学会,正在练习之间,恩师忽说起此书的来历,随用仙法回复灵智,令我赶来 将书截住,以防遁走,才知底细。你先前所见书背后的一道灵符,便你前世师父白 水真人所留。你必是闲中无事,想将此符记下,无意巧合,破了禁法。你又不记前 生之事,差一点没被腾空化去。我二人前生为了此书,历尽艰危。眼看夫妻同修, 成道在即,如被落空,岂不可惜?你当是寻常道书么?”云章笑道:“你说了一套, 我这钝根还是不懂,怎不把前生经过说出来呢?”文嫣嫣然笑答:“你前生没把人 缠死!再者话又太长,妹子和妹夫他们此时当与妖人对敌,虽还不到出去的时候, 要想说完,也恐不及。此书名为《碧瑶宝笈》,你前生也曾习过,为了寻我,虽然 不曾学会便遭兵解,只要从头用心细看下去,把第七章通晓,自能想起。好在还有 时候,你不会坐在一旁静心体会么?谁耐烦说你前生无赖的行径呢。” 云章见她这时人更美貌,光彩照人,笑语生春,柔情无限,不由越看越爱,忍 不住把文嫣玉手拉住,涎脸笑道:“好姊姊,想我二人前生必有许多恩爱缠绵、哀 感顽艳的事迹。我为你历劫重生也非容易,今日虽得天从人愿成了夫妻,也只是个 空名头,你把前生经过说将出来,使我欢喜欢喜多好,打这哑谜,有多闷人呢!” 文嫣娇嗔道:“我偏不说!你把第七章多看两遍,自能领悟,既可省事,又免好些 伤心,不是好么?缠我作什!”云章自从接书之后,对于上面朱文好似有些领悟, 但因刚看不久,仅是灵机微启,不曾通晓,又对文嫣素来爱重,忽然化丑为妍,比 前更美,虽因仙人之诫,向道心坚,毫无燕婉之思,心中却是爱极,只顾贪看玉容, 未免分心,闻言忽然想起,自从学会书后灵符,便觉神思朗澈,心智空灵,大有旧 地重来之感,心上人这等说法必有原因,忙笑答道:“原来姊姊怕引起伤心,故未 明言。如真看到第七章便能领悟,再好没有。 再要不解,姊姊却要教我呢。“文嫣微笑未答。云章先由第一章看起,仍用前 法默记,老是似通非通,又像学过又记不全神气,及至看到第七章上,见上面朱文 符篆和前一般无二,只多了两行古篆和一道诀印,猛触灵机,刚把先见灵符重行记 完,那两行古篆忽然无师自通,悟出运用之法,试照文意,手挽诀印如法施为,书 上忽起了一片青霞,迎头罩下,好似透身而过,打了一个冷战,青霞一闪不见,神 智立转空灵,周身轻快非常,所有前生经过一齐涌上心头,当时豁然贯通,侧顾文 嫣,笑脸上已挂上泪珠,知其伤感过度,想起前生离合悲欢可歌可泣之事和双方遭 劫兵解以前所受惨痛,悲喜交集之下,再也忍耐不住,回手一把将文嫣紧紧抱住。 双方都是受尽艰苦危害,劫后相逢,文嫣先听师言,已早感动,开头还能勉强忍耐, 及见云章洞悉前因,悲喜交集,泪流满面,和前生临难分手以前相对泛澜,柔肠寸 断情景一般无二,连容貌神情多似当年,毫未改变,忍不住勾动悲怀,扑上前去, 互相搂紧,抱头痛哭起来。 原来二人前生也是表亲,从小相爱,到了十四五岁上,各遭家难,被盗贼掳去, 眼看不保,幸而仙缘遇合,各被一位散仙救去,事前均不知道对方遭难之事。学成 以后,乘着奉命行道,互相寻访。等到劫后相逢,双方都成了剑仙,同在一起行道 约有两年,情爱是更深厚,双方师门又都不禁婚嫁,正要禀明师长同证鸳盟,不料 回山一说,双方师长竟有嫌怨。男方之师乃白水真人刘泉,人尚和易,无什可否。 女方之师先是旁门中的女散仙,为人孤做,始而固执不允,并与云章为难,禁止门 人与其来往。云章痴爱文嫣,百计求见,吃了许多苦处,连女仙也被感动,虽然话 已出口不便收回,表面不说,暗中却自放任。云章胆子也越来越大,因文嫣奉命炼 丹,九年之内不能擅自离山,便仗法宝隐形,暗入所居洞室之中私相聚会。文嫣先 恐师父怪罪,愁急异常,后来看出师父意解,好似明知不问,才放了心,但因女仙 性情古怪,法规严厉,反脸无情,终是提心吊胆,云章偏不听劝,无法禁阻。好容 易熬到九年期满,觉着此后可以随时下山,仍和情人一起私相聚首,不料出山不久 遇一左道门下,看中文嫣美貌,追求不舍。云章自是不容,由此成仇。那情敌之师 偏和女仙至好,女仙虽未强迫文嫣嫁他,但为与白水真人嫌怨太深,新近又受了一 场奚落,越发痛恨,迁怒云章,情敌邪法又高,加上妖师护徒助威,害得二人也不 知受了多少艰难危险。最后女仙遇一前辈散仙指点,说她大劫将临,所幸性虽孤僻, 并无恶行,兵解固不能免,还有解救,甚或因祸得福,将元神炼成地仙都在意中, 但须将白水真人封藏在雪山青螺峪冰穴中的道书得到,才能有望。女仙闻言大惊, 天性孤高好胜,临死不屈,偏生此书是在对头手中,不便出口,心正愁急,却被文 嫣得知,转告云章,书藏万丈冰穴之内,禁制重重,真人藏书之时,曾奉教主穷神 凌浑之命,说将来此书还要出世,取书人乃本门弟子,但须本人往取,师长同门均 不许相助。云章想见好女仙,遂她愿望,连往雪山取书四次,历受艰难困苦和妖徒 阻挠,好容易才得到手。书共正副二册,由文嫣代呈乃师,并说云章为取此书所受 危害经过。女仙二次又被云章感动,本极心喜,已允二人同居仙府,静候应劫之后 成婚,及至看完正册,发现内中藏有一封仙柬,才知自己前生竟是对头胞妹,遭劫 兵解,今生又误入旁门,真人向师苦求,特将此书留下,使其到时应用,免去天劫。 以前作对乃是故意,一面说起云章、文嫣向道虽诚,根骨甚差,又有情缘未了,须 使再转一劫,重行修为,但是今生童真不能保全,再世仍难成道,一面指示未来机 宜。女仙看完,也不说破,只将副册交与云章,令其勤习,学成再谈婚姻之事。云 章心正喜慰,不料还未学全,文嫣偶然因事下山,云章为了急于成婚,勤习宝篆, 不曾同行。文嫣出山不久,便为强敌所困,云章得信赶去,人已遇害兵解,幸而云 章见机,护了文嫣元神逃回山来,中途又被敌党围困,受尽苦难,终于惨死。本来 二人元神均难保全,幸遇一前辈散仙所救,分别送往转世。 云章下山时,宝篆已将炼成,为防万一,曾将玉匣照原样用灵符封好,本意送 往后洞交与女仙保管,因连接文嫣告急信号,知道女仙为防仇敌侵害,又将后洞行 法禁闭,不令走进,隔洞传声,反说:“文嫣劫数难逃,不免兵解,如往应援,必 为所累,将来转世,情缘难断,又多牵缠,最好听其自然,等到转世,你宝篆已然 学成,到了功候,不再有什杂念,彼时前往引她入门,彼此有益,否则,你二人全 都应劫,无一避免,再生之后,情关一念更难勘破,你二人固有损无益,于我也有 妨害。”云章闻言大为悲痛,力说:“双方相爱以心,相见以诚,彼此情深爱重, 地老天荒,终古不渝,不问今生来世,只图常相厮守,并无寻常儿女之念,死活都 要一路,望乞恩怜。”女仙大怒,说:“我自习正册宝篆以来,已然悟彻玄机,去 旧从新。本意保全一个,故令文嫣自行出山应劫,借着勤习宝篆将你绊住,以免同 归于尽,不料如此固执!此行原是定数,你去必死,但我明言在先,你二人转世之 后,前因尽昧,成了凡人,投生又在一起,前生爱侣极易陷入情网,一成俗世夫妻, 修为便难。我只此一个衣钵传人,虽能设法在事前阻此情孽,你二人将来仍在一起, 入门以后,能合籍同修,作个名色夫妻,固是极好,万一道心不净,彼此两误,休 要怪我无情。宝篆天府秘籍,无福之人决难得见,可放在文嫣室中,即用内中禁法 将其封闭,决可无事,只在匣后留一灵符,以备转世重来取用,免得费事。”云章 无奈,只得痛哭拜辞,将书放回原处,匆匆起身,明知无济干事,仍然赶去,果然 夫妻二人同时毕命。 这时,云章经过灵符神光一照,立悟前因,想起前生所经苦难,俱都伤感,悲 喜交集。文嫣又将女仙代炼剑丸和二人前生所用法宝取出,演习了一阵,正在互相 温言慰勉,立志修为,以期同登仙业,忽听后面远远传来一声清磐。文嫣忙说: “是时候了。且喜师父今日恰巧功行圆满,虽还有事,未必便能出手相助,听那口 气,多半可操胜算,不过,毛人乌逢邪法也颇厉害,必须留意。我们快走!”随说, 随同起身往外赶去,还未到达,便听洞外雷鸣风吼,杂以人兽厉声吼啸和鬼哭之声。 文嫣自经仙法回复灵智,法力己和前生差不许多。云章法宝飞剑虽在前生失去,所 习宝篆威力却极神妙,一听便知事在紧急,不禁大惊,忙同前飞,到了洞外一看, 杨母已醒,独坐石上,注视洞外敌我双方恶斗,已吓得面无人色。 原来云章入洞之后,先是文嫣见狄武夫妻三人飞身崖顶,笑语月下,形影不离, 男女双方都是少年俊美,明月光中望去,分外显得神仙美眷,并世所稀,回顾自己, 影只形单,独个儿对月徘徊,临风微步,少女心情不由起了一种极微妙的感觉,偶 然想起前遇狄武的义弟倚剑,少年英俊,人又诚厚,不知有无意中人?心念才动, 忽又想到对方有无佳偶,与我何干?不由脸上飞烧,朝地上啐了一下,先前出时, 原因狄武夫妻患难相逢,又多了一个佟芳霞,三人见面必有话说,不愿随去,故意 避向一旁。云鸾天真,贪和狄武叙阔,芳霞又是情重,难得云鸾前嫌冰释,笑言无 忌,也贪着互诉衷曲,同话相思,心想文嫣立志不嫁,想令文嫣嫁与云章,连日曾 经屡次示意,难得二人同在一起,都巴不得促成这段良姻,本意各不相扰,以为二 人均在对崖步月说笑,没想到云章故剑情深,往寻文嫣,已然回洞。狄武更是相思 日久,难得二女同归,患难之后变为莫逆,越想越得意,三人并肩步月,互吐心曲, 正在左顾右盼,高兴非常,全没理会到对崖两人。后来,还是芳霞无意中回顾文嫣, 孤身一人对月凝望,若有所思神气,似已回洞,忙告云鸾道:“你看二表姊一个人 在对崖,也不知大哥回洞没有。天已不早,我想妖人不会不来,只是今夜月明,无 什云雾,隔老远便可看见。武弟虽然持有两口仙剑、三粒红线金丸,威力甚大,到 底入门不久无什法力,凭他一人势子太孤,邪法厉害,妹子只仗师传灵符防身,万 一疏忽,如何是好?就算逃回容易,到底小心些好。二表姊孤身一人,更是可虑, 我们同飞过去,请她一同回洞如何?”狄武见碧霄千里,素月流天,白云片片,因 风舒卷,云边时幻银霞,夜景清丽,还不舍走。云鸾和文嫣最好,力主寻去,就不 回洞,也要一起。 三人刚同飞过,忽闻异声似由远远地底传来,声甚细微,先当虫鸣,不曾在意, 已快响到崖前,这时四人已然会合,多觉洞中黑暗气闷,清景难逢,不愿回洞。狄 武首说:“这里离洞才只数丈之遥,如有警兆,不用法力,逃回去也来得及。你看 月华如水,清辉广被,大片山林直似铺上一层银霜,这条瀑布又长又大,两旁满是 草花碧苔,宛如一条银虹把这灿如锦绣的崖壁化分为二。这等清幽美丽的夜景难得 遇到,比起石洞阴晦,昏灯如豆,暗暗相去何异天渊?好在妖人来前多少看出一点 影迹,事前决可防备,即或不然,凭我龙钩双剑和霞姊的灵符,也能自保,如有差 池,师父也不会令我来此诛邪应援了。”二女不愿沮他高兴,文嫣心念母姊本要回 洞,被云鸾拉住不放,只得罢了。后来地底异声越近,狄武夫妻三人仍未觉异,还 是文嫣首先听出,忙告云鸾,说:“表姊你听,这是什么?”芳霞闻声大惊,忙喝 :“妖人地遁来此,武弟留意!”一面发动灵符,待要护了众人,逃回洞去。说时 迟,那时快,来的正是先前摄走好春、采春的两个妖徒,本来看中二婢美貌,想要 奸淫,只为妖师法严,知是禁宵,不敢冒失,强行忍耐。 回到山中,将二婢送人洞内,因为心生怜爱,见人已吓昏过去,只采春刚刚醒 转,当是寻常少女,盈盈弱质,当地又在乱山之中,四无出路,意欲询情讨好,末 照妖师所说,捆绑禁制,反恐二女饥渴难禁,洞中恰又没有现成食物,便将好春救 醒,对二女道:“此地四外崇山峻岭,逃不出去,逃也无用,我师父乃是仙人,见 你二人,资质甚好,欲将你们收到门下,好好在此,福缘不小。如若妄想逃走,出 去遇见虎狼,休想活命,此洞内外两层,此是内层,外面风景极好,有大片空地, 当初我二人,种有不少山粮,自被师父,炼成鬼仙,用它不着,一直不曾采取,你 二人饥时,可以随意取用,还有这座洞府,高悬半山危壁之上,凭你二人,也无法 上下,洞内外还有仙法禁制,逃走休想!”说罢,便往回赶,哪知跑来送死。 众人只当来了强敌,芳霞灵符神光已自展动。妖徒来势特急,邪法又比妖师差 得多,众人同立右崖之上更看不出。妖徒到时,因觉上面静悄悄的,不似在彼争杀 神气,心中奇怪,贸然出土,正值狄武闻警惊顾,闻得异声响到崖前忽然停止,紧 跟着咝咝两声,由地底冒起两团黑气,出土爆散,现出两个道童打扮的恶鬼影子, 好似瞥见崖顶灵符神光往旁惊退神气,如何能容!扬手便是三枚金丸连珠打下,心 有成见,以为来敌邪法厉害,惟恐有失,欲用龙钩双剑防护众人,看清敌势再行下 手,只将金丸发出,谁知二妖徒乃凶魂炼成,那三枚金丸自经木尊者仙法重炼,便 成了他们的克星,二妖徒就此逃走,转入地底也可无事,无奈恶贯满盈,明见神光 耀眼,因不见妖师踪迹,还待察看,又见金丸宝光甚小,不甚起眼,自恃凶魂炼成, 长于飞腾变化,竟自往旁闪变,各化为一团黑烟方自飞起,三枚金丸已自打到,同 时爆炸,接连三声极轻微的爆音过处,妖魂立被震散。 狄武不料敌人消灭如此容易,方自笑说:“这两妖邪来势何等凶恶,怎的如此 无用!”忽听地底异声又起,声甚猛烈,先前得胜,未免疏忽,同时又听破空之声 远远传来,抬头一看,天边飞来五六道灰黄二色的光华,明月之下,宛如流星过渡, 冲云飞驰,来路正当自己这面,耳听芳霞大喝:“武弟还不快送二位姊姊回洞!再 出应敌。”话未说完,那异声来势万分神速,才一入耳已到崖前,波的一声,遍地 尘沙飞扬中,现出一条形似穿山甲、尖头大口、上生多目的怪物和一虎面妖人,正 是狄武先在好春坪所遇怪人,因先前得胜太易,以为手到成功,便将金丸打下,哪 知并无用处!三点金星刚要爆发,吃怪物把口一张,立有一股绿气喷出,将那金九 敌住。同时,天空几道妖光也自飞坠,飞近崖顶,发现众人在灵符神光之下,正与 那形似穿山甲的怪物相持,纷纷厉声怒喝,各把飞剑飞刀朝众人头上飞来。狄武先 见丸被怪物敌住,心中一惊,忙把龙钩双剑发出一口。怪物本是毛人乌逢向新交结 的妖道借来,意欲直攻洞中,冷不防穿出地面,用所炼奇毒无比的丹气将人喷倒。 也是杨母命不该绝,虎面妖徒先为狄武所伤,仇恨太深,随同跟来,还未到达,便 在地底听出金丸爆音。怪物头有多目,离地稍近,便能透视,刚一升高,遥望崖顶 有人,本身也自飞近,自恃炼就内丹,又受妖徒催促,贸然出土,没有直穿洞中。 金九虽被丹气挡住,龙钩双剑前古奇珍,多厉害的怪物也禁不住,银虹绕处,怪物 立被斩为两段。妖徒见势不佳,忙纵妖遁欲逃,吃狄武、芳霞一个发出红线金丸, 一个发出一道青光,一声怒吼,先被金丸将头震裂,青光赶上一绕,斩为两半。众 妖人也相继飞到。 狄武连次得胜,心胆越壮,瞥见好几道妖光同时飞坠,伸手一指,下面那道银 虹首先电掣而上,朝敌飞去。龙钩仙剑端的神妙,月光之下,只见一道其亮如电的 带钩银虹两边横张,迎着那几道妖光只一绕,全数裹住。狄武见状大喜,越发把事 看易,将另一道银虹同时飞出。众妖人看出银虹厉害,想将各人飞刀飞剑撤回,已 自无及,先吃第一道银虹一绞,全数粉碎,化为大蓬星雨往下飞坠。众妖人原以冯 宇为首,另约了两个得力同党,一到田家,得知妖妇和所约妖党惨败身死,不由激 怒,不等毛人乌逢到达,先自赶来,因和狄武初会,见敌人均在芳霞灵符神光护身 之下,只有三点金星由敌人手上发出,已被怪物所喷丹气敌住,看去并不起眼,误 以为敌人仍仗灵符防身,无什法力,怒火头上,也没想到先前同党怎么死的,等到 发出飞剑,瞥见银光若电,略一掣动,怪物首被腰斩,紧跟着往上飞来,势甚神速, 方觉不应轻敌,所发飞刀飞剑已全毁灭,又惊又怒之下正待施为,第二道银虹又自 飞到。两道银虹直似数十百丈长两条交尾银龙,电舞虹飞,横扫上去,环着众妖人 又是一绞。众妖人瞥见银光耀眼,冷气逼人,才知不妙。只有两人见机尚早,一见 银虹上身,各用邪法,拼舍一条膀臂,各化血光飞遁逃去。 下余四人全被银虹裹住,斩为数段,一片惨嗥怒吼声中,残肢剩体纷纷下坠, 洒得满地鲜血,全遭惨死,空有一身邪法异宝,一个也未用上。众人见当日所来妖 邪死得如此容易,只将龙钩仙剑飞出,战无不胜,不知仙剑神妙,又经少清仙法重 炼,威力更大,全是占了出手神速的便宜,经此一来,便放了心。 狄武当着两个爱妻固是面有光彩,得意洋洋,佟芳霞也觉丈夫仙剑神妙,威力 惊人,照此形势,只将西山毛人除去,便大功告成永除后患,也是兴高采烈,随同 云鸾、文嫣连声称赞不已。正指点谈笑间,芳霞忽然想起,当夜所来妖人,内有三 个不曾见过,善者不来,来必不善,邪法之外,身旁必还有别的法宝,乐得捡这现 成便宜,便和狄武笑说欲往残尸堆中寻取。狄武因觉仙剑神妙,一时疏忽,没有在 意。芳霞本极谨慎,一则看出狄武仙剑宝光大小由心,只用一口足可防身,又见那 堆残尸相隔不远,知道这类法宝虽是左道之物,除开妖幡一类,就许原是至宝奇珍 被妖人得去,本质甚好,并不一定均是邪毒之物,自恃神光飞遁动作神速,意欲随 手取来,免再落到妖邪手中。哪知这一念贪心,几乎送了性命!芳霞刚到地上,瞥 见残尸碎肉狼藉之中,果有两个法宝囊在内,一个完整无缺,一个虽被飞剑斩裂了 些,但是宝光闪闪,分明内中法宝尚还未毁,心中一喜,先把好的一个就手拾起, 因见破囊中青光甚强,与妖邪所用灰白暗绿色的妖光不类,料非常物,正在俯身去 拾,生性喜洁,见草囊上满是血污,惟恐脏手,便把身带宝剑拔出,准备用剑挑向 一旁,弃囊取宝,剑尖挑处,青光随手而出,乃是一面镜形之宝,青光晶荧,寒芒 射目,越发心喜,刚取到手,未及把玩,忽听遥空中传来一声厉啸,知来敌人,惊 疑之中猛又瞥见破囊内还有红色宝光外映,光更强烈,唾手可得之物自更不舍抛弃, 又因狄武连番得胜壮了胆气,妄想抢了破囊再行飞回,匆迫之间不暇再计污秽,想 连破囊一齐取走,刚拿到手,不料囊底破有一洞,不曾看出,心又发慌,内中法宝 全数漏出,落在地上,满地宝光乱闪,内中更有七八粒宝珠也同滚落地上,看出那 几件法宝全是奇珍,惊喜交集之下贪心大动,惟恐宝光外映,被新来的妖邪得去, 连忙俯身抢拾,先把红光闪闪的一口小刀和一面八角金牌揣向怀中,宝珠也抢到了 一大半,还剩三粒,银光四射,满地乱转,正忙着抢拾,那来自天边厉啸已划空冲 云而至,来势神速异常,同时耳听狄武、云鸾同声呼喝:“姊姊快飞回来!”心中 一惊,料知不妙,不顾再拾下余三粒,忙要遁回,与狄武等三人会合,一蓬光雨带 着大股白气,已随异声飞坠,当头撒下。空中飞来两个妖人,正是毛人乌逢同了所 约妖党,来势神速已极。 芳霞本来危机一发,总算命不该绝,狄武一听异声来自天边,先颇有些轻敌, 晃眼之间异声忽然划空而至,觉出来势猛急,又见芳霞俯身地上觅取法宝,全无防 备,未免关心,同时瞥见两道妖光随着异声连合飞来,惟恐芳霞有失,云鸾、文嫣 不会法术,更难离开,云鸾又在急呼:“武哥留神妖邪伤你芳霞姊姊!”又看出后 来这两个妖人声势较前厉害,一时情急,忙把龙钩双剑同时出手,一道用以护身, 一道朝前飞去。妖光也自飞近,内中妖人本朝狄武飞来,也为发现地面上宝光闪动, 有一少女正在俯身抢拾,动了贪心,立舍狄武,扬手发出一片妖光邪气往下飞撤, 狄武仙剑恰好撞上。二妖人满拟手到成功,不料一道银虹电掣飞来,看出厉害,想 收法宝先行闪避,已自无及,那大蓬光雨和所附邪气,吃银虹一绞便自消灭。总算 同来妖人邪法甚高,更精玄功变化,见势不佳,拉了毛人一同飞遁,身形一晃,双 双隐去。同时芳霞见势危急,又将灵符神光发动,将身护住,正待回飞,猛瞥见妖 光消灭,银虹奏功,惊魂乍定,以为所来妖邪均非龙钩之敌,许已受伤遁走,重又 起了贪心,想把残余的三粒宝珠就便带回,等把宝珠拾起,就这微一延缓之间,耳 听当空厉声怒喝:“无知小狗男女,今日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声才入耳,眼前倏 地一暗,当时天昏地黑,星月无光,上下四外立有极大压力,重如山岳,一起迫到, 幸而百忙中只顾抢拾宝珠,未将灵符撤去,全身仍在神光笼罩之下,刚刚离地待要 飞回,否则休想活命。经此一来,身虽不曾受伤,神光以外四面受迫,一步也难移 动,相隔狄武只五六丈。暗影中,双方只见灵符神光与龙钩仙剑闪动飞腾,微微辨 出一点人影,可望而不可即,空自愁急,无计可施。狄武这回,先见二妖人一闪无 踪,也觉仙剑神妙,妖人已知难而退,刚把先飞出去的雄剑收回。还是云鸾细心, 看出妖人突然隐形,不似遁走神气,在旁急呼:“武哥不要大意!妖人未逃,芳霞 姊姊快些回来!”话未说完,眼前一暗,便被妖烟邪雾笼罩在内。 狄武见状,又惊又怒,忙把雄剑二次飞出,想破邪法,在暗影中搜索妖人,一 面又将三枚金丸按照木尊者所传,朝妖人发声之处乱打。哪知这次邪法比先前厉害 得多,银虹只管上下飞舞,往来电掣,宛如长刀划水,所到之处虽未受那妖烟阻力, 但是刚一冲破便自合拢,并无用处,遥望芳霞,人已不见,只数丈之外凌空悬着一 团光华,邪雾太浓,看去光并不强,停滞空中,也不过来,知被邪法所困,有意飞 往会合。二女机智,觉出那口雌剑已化为一片光幢将三人罩住,四边均有阻力,雄 剑却能飞行自如,分明功效不同,离地飞起,万一被邪气侵入如何是好?再者,带 了二女同飞也是艰难。狄武无法,只得和芳霞互相在雾影中招呼各自留意。芳霞更 恐狄武擅自移动受了危害,几次想要冲到前面,四人会合一同御敌。狄武又试出龙 钩双剑功用不同,雌剑只能护身,雄剑虽可飞行雾阵之中,所向无阻,但那妖光邪 雾与前见不同,不特随灭随生,越往后反倒越浓,剑光过处,晃眼复原,几次飞到 芳霞身前,均因烟光浓厚强烈,看不甚真,妖人又在暗中连用邪法倒转移动,意欲 分别下手暗算,不令会合一起,如非芳霞持有昆仑派前辈女仙崔黑女所赐灵符,早 已无幸。 似这样相持了一阵,渐渐月落参横,天已快亮。二妖人持久无功,越发愤怒, 如非看中三少女的美貌想要生擒,早将阴雷发出,猛下毒手。后来毛人乌蓬因带来 的妖虫恶兽全数伏诛,妖徒妖党死伤殆尽,所困男女敌人年纪甚轻,那等恶毒的妖 阵,后又逐渐加强威力,放出好些邪法异宝一同夹攻,到了后来简直成了光山火海, 将其围困在内,一任阴火毒箭大量冲击,敌人始终神色自若,互相问讯,喝骂不已, 后刚现出惶急忧疑的口气,为首少年男女便互相宽慰,力言时至自懈,妖人定必伏 诛,不足为虑,好似还有大援在后神气,渐觉兆头不佳。二妖人惟恐夜长梦多,共 只四个少年男女,围困了一夜,尚且无奈他何,对方师长不知是什来历,先听传闻, 内一少年狄武乃是青门十四侠门下,所用飞剑偏是银色,又觉不似,最奇是佟芳霞, 背师叛逃不满半年,也有这高法力,那身外宝光十分神妙,连受邪法异宝猛攻,只 激射起千重霞雨,无量星花,竟是点水不透,多厉害的邪法也难侵入,对面山崖一 片霞光笼罩,料知内中还有敌人,竟察看不出洞门所在,敌人明是相持待援。再斗 下去,敌人师长一到,吉凶便自难料。毛人乌逢性更强暴,妄想地下进攻。狄武等 三人虽然同立崖顶,因杨文嫣看出敌势猛恶,先前又有一虎面妖人和两妖鬼先后由 地底钻出,连嘱狄武留神脚底。狄武被她提醒,那口雌剑一经施为,又是分合大小 无不由心、便将剑光展向脚底,将三人全身包没在内。 乌逢原早看出,自恃精于地遁,仍然不以为意,竟施邪法由地底穿出,想起前 仇,怒火攻心,便不与同党预约,打算先报杀徒之仇,能将三少女一同生擒回山受 用更好,否则先把仇人杀死,专擒芳霞一人便较容易。哪知背运当头,对方早在留 神戒备。文嫣耳目最是灵敏,又因自身不会法力,专在暗中留神查听,始终未懈, 一听狂风烈火声中地底似有异声,忙打手势告知狄武。狄武因见阵中妖光邪火越来 越猛,龙钩仙剑阵飞舞,所到之处虽被排荡消灭了些,但是生生不已,风火烟光只 更加强,并无用处,后又看出芳霞足可自保,再三急呼,令将雄剑收转,以防有失, 这时雄剑已先收回,闻言立即戒备,心恨妖人太甚,又因先前连用飞剑法宝满空追 逐,不见人影,难得自行投到,正好乘机下手,便将雄剑用师传仙法减去宝光,紧 贴脚底,与雌剑会合,暗中戒备,隔不一会,先听脚底嚓的一声,山石崩裂,震开 好几丈长一条裂缝,不禁大惊,忙将剑光一指往下射去。毛人乌逢也真冒失心粗, 一意想制仇敌死命,上来便用邪法,想将山崖崩裂,骤出不意,只将敌人剑光震荡 出一点缝隙,立可成功,等到穿山而入,到了三人脚底,看出敌人毫无警觉,一时 高兴,色心又起,扬手一粒阴雷,刚将山崖震裂成一个大洞,百忙中明明瞥见敌人 脚底有银光包没,仍朝上冲,第二粒阴雷还未发出,一道银光突由敌人脚底带着三 点金星一同飞射下来,这才想起敌人仙剑的厉害,大惊欲逃,无如来势神速,身在 地穴之中,不比空处,一任玄功变化,长于隐形飞遁,也自无及。总算新将道书炼 成,邪法甚高,见势不佳,不等银虹上身,自断一指,刚化为一片血光,往斜刺里 穿山遁走,匆迫之中难于兼顾,银虹虽被那半截断指所化替身躲过,断指绞成粉碎, 左腿上却中了一金丸,当时齐腿弯炸断,怒吼一声,负痛逃去。这还是狄武无什经 历,见血光冒处妖人仓皇欲逃,不知那是幻相化身,否则当时便被斩为肉泥,休想 活命。 乌逢就此逃走也罢,这一受伤,越发恨毒,一面行法止痛,招呼同来妖党各施 全力报仇,一面把新炼成的煞火阴雷大量发出,想把敌人和当地山崖一齐炸成粉碎。 二妖人的阴雷煞火虽非昔年九烈神君之比,也有极大凶威,同来妖党所炼煞火更是 厉害,只见黄豆大小三粒碧光突在妖阵中一闪,立时震天价三声迅雷当空爆炸,化 为大蓬碧萤妖光,暴雨也似连续爆炸,向下打来。狄武等三人存身的石边危崖立被 震塌大半,如非仙剑神妙封护严密,那雄剑撤回得快,几将剑光震散,被阴雷侵入 送了性命。狄武等三人骤出不意,手忙脚乱,刚随着危崖崩塌碎石纷飞之势,连人 带剑光往下一沉,狄武忽想起身旁现带灵符为何不用?平白相持了一夜,未与芳霞 会合,心念一动忙即施为,百忙中瞥见芳霞受不住雷火攻打,已被震得满空翻滚, 越发情急,意欲赶往会合。谁知二妖人怨毒已深,一见阴雷未将剑光震散,只受了 点激荡,一个再取阴雷发之不已,一个煞火也自放出。狄武这时人在剑光拥护之中 发动灵符,刚往上升,阴雷先自当头打到,剑光虽仍未破,却被震退老远,撞在左 近危崖之上,崖石已被阴雷震裂,再吃剑光一撞,当时崩断,倒将下来,正压在三 人的头上。那片断崖约有两丈高大,何止万斤,如非仙剑防身,早已压成肉饼。狄 武瞥见危崖当头下压,不知仙剑神妙不致受伤,心中一慌,忙即往侧飞遁,己自无 及,两下对撞,身外剑光往下微沉,危崖也自断裂为二,惊惶中,突又一粒阴雷打 到,将两片断崖炸成粉碎,三人又被震荡出了老远,同时,满空暗赤色的煞火毒焰 更似排山倒海一般猛压上来。佟芳霞身在神光拥护之中,和狄武等一样虽未受伤, 却被那阴雷煞火打得似抛球一样,在阵中上下飞舞,滚来滚去。两下互相对看,各 自情急关心,用尽心力想要会合,偏是可望而不可即,空自心惊愁虑,无可如何。 狄武这时才知邪法厉害,耳听二妖人同声怒喝:“三女归顺从我为妾还可饶命, 只杀小狗一人!”心中悲愤,随同三女咬牙切齿一齐咒骂,眼看危机四伏,凶多吉 少,更因山崖崩裂,雷火猛恶,洞口一面虽仍在霞光笼罩之下,但是光影暗淡,妖 人精于地遁,不知杨氏母女和田云章吉凶安危,又防引鬼上门,不敢出声招呼;正 自惶急无计,风雷烈火声中,似闻破空之声由远而近,晃眼便到头上,方料又来妖 党助战,必更难当,猛听惊天动地一声霹雳,自空直下,竟比先前阴雷还要猛烈得 多。初发时也未看清,只见满阵雷火横飞,火作银色,那漫如山海的阴雷所化萤潮 和暗赤色的千寻煞火,经那雷火冲射猛击,随同大量银色火花繁密爆炸声中,雪崩 也似纷纷消退,当时空出了大片地面,二妖人也在空中现形。一个便是文嫣姊妹前 遇毛人乌逢,一腿已断,在一片黑焰妖光笼罩之下,毛发皆张,根根倒立,刺猖也 似,口中怒啸,面容十分惨厉;一个穿得非僧非道,头有两个肉包形似双峰突起, 面容丑恶,乱发如蓬的妖道,周身也有一片绿光笼罩,身后背着一个大葫芦,手持 一叉,看神气是因先前神雷,震破妖氛,毛人又受了伤,心中愤怒,想要还手报复, 刚一出现,毛人便被同来妖道一拉各自隐去。满空雷火横飞之空中,飞落下一少年, 狄武、云鸾等定睛一看,正是倚剑,同时由斜刺里崖洞中又飞出一双少年男女,正 是云章、文??仓灰灰怪?簦?饬饺瞬惶刂苌肀?饣啡疲?默并还变了容貌,由一 个腥秽满身的丑女重返本来面目,仍是昔年美艳容光,如非文嫣、云鸾从小一同长 大,又和云章一同飞出,乍见决难辨认,经此一来,越发喜出望外。 众人对面,方要询问,忽听空中轰轰之声,此时天色相近黎明,妖氛散后,残 月坠树,晓星犹荧,天空中刚现出鱼肚色,那异声发自众人头上,却又无什影迹, 正不知妖人闹的什鬼。倚剑未等众人开口,便先喝道:“大哥和诸位兄姊留意!邪 法厉害,防身要紧。我还有事,暂时离开,事完之后,再长谈罢。”说罢,人影一 闪,忽然不见。倚剑这里隐形飞遁,云章、文嫣、芳霞三人刚飞过去与狄武等三人 会合,未容说话,猛又听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大蓬绿气夹着百十柄灰白色的 妖叉,宛如天河倒倾,自空飞坠,整座珠雨崖山谷,连同左近方圆数十里内,立被 这类绿气妖叉填满。如非众人先听倚剑警告,防身宝光全都未撤,云章、文嫣更是 新返师门,前生灵智法力均已回复,所带法宝飞剑威力神妙,应变更快,几遭不测。 众人党灰白色的妖叉和那绿气重如山岳,防身宝光虽然神妙,不使上身,抵御也颇 艰难,看倚剑来去神情那等匆迫,方自惊疑,突由空中射来一粒银色火弹,大只如 杯,直落阵中,当时化为万道银芒,四下爆发,绿气邪烟当时冲破了十来丈方圆一 个大洞。众人知是倚剑所为,见那绿气邪烟随同银芒冲射之处,潮水一般往四外排 荡开去,满拟邪法将破,心方一喜,那百十柄妖叉吃银光一冲,当头两柄忽然震散, 化为针雨重又涌来,余叉相继纷纷爆炸,全阵立被这类灰白色的光针布满。 云章、文嫣也自发动,一个发出一道青光,一个玉手一扬,飞起一蓬五色彩丝, 由内而外反兜上去。二人来时,本在一幢青光护身之下,与众会合,敌已发难,那 满空妖叉爆发以后,化为亿万光针,分朝众人围去,光甚强烈,冲射之力更猛,耳 听空中妖人厉声大喝:“此是万年寒铁精气炼成,小狗男女束手待擒,女的还可免 死,否则我只弹指之间,便将此宝化为一座铁山,将尔等埋葬在内,再用神火化炼, 连元神也消灭了!” 文嫣闻言,怒叱道:“无知妖孽!区区邪法有什希罕,也敢夸口!”说时,那 五色彩丝已朝上面卷去,展布极快,晃眼贴向狄武剑光之外。狄武因仙剑神妙,恐 伤自己人的法宝,方喊:“大表姊所用是何法宝?我听师父说,龙钩双剑宝光强烈, 小弟功力尚浅,仅能应敌,不能由心主持,留神误伤!”文嫣笑答:“此宝名为百 炼丝,专能以柔克刚。 妖人所用法宝乃寒铁金精炼成,非此宝不能破去。表弟小心防守,留神邪气侵 入,为其所伤!“云章接口道:”武弟双剑不可离身,待我与嫣妹同破此宝。剑弟 为何不见?“ 随听空中喝道:“大哥、田兄!这两妖人极恶穷凶,近又结为一党。毛人乌逢 得有一部道书,凶焰更盛,不乘此时将他除去,又留后患。”随听妖人怒骂之声, 似与倚剑空中对敌。狄武见百炼丝已似轻云电展,兜在那数十百丈妖光之下,往上 卷去,晃眼紧附妖光之外,看去极薄一层彩绢也似,随同妖光冲击猛压,起伏不停, 众人仍陷光海之中,只在外围多了一层淡影,看不出有何妙用,云章上场时先发一 道青光已经收回。天早大亮,上下四外光云弥漫,什么也看不见。狄武方想请云章、 文嫣会合一起,云章忽对文嫣道:“寒铁已被柔丝包围,是时候了。”文嫣方答: “此宝颇有用处,就此毁去也实可惜,但是无法保全。”忽听空中另一少年接口道 :“二位道友,可将当顶稍放空隙,待我将它收去,日后炼成法宝,大家分用如何?” 声还未住,倏地眼前一亮,一道比电还亮的银光突自高空飞下,将那百十丈大一团 妖光一齐裹住,网球也似往上提起。 众人先前虽有飞剑法宝防身,但那妖光厉害,四面迫紧,重如山岳。狄武两次 想分仙剑冲荡,均未如愿,差一点没有受伤,见亿万斤重一团寒铁金精竟被银光裹 住,轻轻提起,知又来了一个好帮手,越发惊喜。这时天早大亮,日色已是老高, 妖光一收,天光立现,耳听空中妖人咒骂与两少年呼喝之声,狄武和云章、文嫣忙 同飞上一看,正值毛人乌逢受伤遁走。狄武见那去路离先立崖顶颇近,猛想起匆匆 追敌,忘了文嫣、云鸾尚在崖上,不曾同来,虽有芳霞在旁,未必能是毛人对手, 万一乘机报复,如何是好? 心念才动,一道黑烟已随毛人突然掉头,往崖上三人立处飞下,不禁大惊,连 忙返身追赶,百忙中瞥见一道银光追一妖人,正往斜刺里飞遁,耳听先前少年大喝, “休放妖人逃走!”狄武听出是熟人口音,情急救人,并未回顾,为防三女有失, 人还未到,先指龙钩仙剑化为两道银虹电掣飞下,眼看毛人势急如电,已快朝三女 当头压下,芳霞面容惊急,好似手忙脚乱,护身宝光刚刚飞起,心正愁虑,崖上倏 地一亮,一片银霞突然飞涌,晃眼暴涨,朝毛人迎头拦到。毛人似知不妙,不敢下 落,怒吼一声,重又改下为上往右侧遁去。随听空中大喝道:“狗妖人,你上我的 当了!。”声才入耳,倚剑突在妖人面前现身,扬手便是数十百丈金光雷火朝妖人 打去。毛人见不是路,仗着飞遁神速,忙又改道,化为一溜黑烟。待往斜刺里逃走。 狄武恨极毛人,正以全力指挥龙钩双剑追来,恰好迎头撞上。毛人躲避不及,一声 惨啸,银虹交尾,微一掣动,当时绞为数段,带着大股鲜血往下飞坠。 倚剑忙道:“水师兄正以全力除那妖人,这厮积恶如山,被峨眉派商师伯禁闭 秦岭深山之中已有多年,近与毛人勾结,才得脱身便出害人。因敌水师兄不过,自 恃飞遁神速,方才发那寒铁真气时,因防遇见劲敌,先将肉身藏起,自恃玄功变化, 再与水师兄恶斗,后见邪法异宝多半丧失,本想遁走,无奈弄巧成拙,肉身藏在附 近崖洞之内,外有邪法掩护,如往复体。恐为敌人所毁,因那苦炼多年的寒铁真气 竟被水师兄收去,心中不舍,妄想夺回,等到连失重宝,看出不妙,忍痛想逃,已 被水师兄追迫,难于抽身,如今正在空中追逐,我们正好乘此时期将那肉身寻到毁 去,暂为世人除此一害,即便元神逃遁,伎俩已穷,比较要好得多。”说时,众人 回顾,一道银光紧追着一溜绿光,已同冲入前面遥空云层之中。倚剑惊喜道:“妖 人不敢回身,早晚必被迫上。听说这厮炼有几个身外化身,隐形飞遁均所擅长,莫 要中他调虎离山之计,被这厮暗中隐形赶回,带了肉体逃走。我们下手越快越妙。” 狄武不放心两个爱妻,本想不去,忽听龙犀吼声,往侧一看,果是龙犀,周身烟云 环绕,腾空越崖而来,往右崖上三女身前飞去,跟着,便见芳霞带了云鸾、文嫣纵 上犀背,把手一指,同朝自己这面飞来,连忙迎上,正要询问三人:“前听采春之 言,原说芳霞曾用龙犀救了众人,逃往珠雨崖洞中,先前为何不见?”忽听倚剑高 呼:“水师兄追敌未回,妖道肉体不知藏向何处,尚须搜寻,我先去了!”狄武忙 喊:“剑弟且慢!我等法力不济。最好大家一路,以防有失。”倚剑遥答道:“妖 人元神复体以前,只剩肉身,无什伎俩,不足为虑。”说罢,人已飞远。文嫣笑道 :“此是珠雨崖后,洞穴甚多,不知妖道肉身藏向何方,虽然元神离体无足为虑, 但恐妖魂骤然赶回。我们无妨,鸾妹和二妹毫无法力,却难抵敌。依我之见,不如 把人分成两三起分头寻找,再由一人空中餐啕,稍有警兆立往应援,万无一失。” 说罢,便令狄武夫妻三人一起,云章同了文嫣作为一起,自己飞身空中遥望,随时 策应。匆匆议定,便即分头搜索。狄武夫妻三人先走,文嫣也自飞空察看。 文嫣虽喜乃姊重返师门,恶病全消,为了平日和云章不甚投缘,云章再因杨母 和文嫣均有妹代姊嫁之意,再一避嫌,一向踪迹疏远,一听文嫣令二人做一起,俱 都不愿。 云章敬爱文嫣,向无违背,还好一些,文嫣却是老大不快,想要开口拒绝,无 奈文嫣已先飞走,暗忖:“都是一样的人,偏因不会飞剑法术,以致倚赖人家,行 动均难自主。 可恨姊夫对姊姊情爱专一原是应该,不应听了母亲姊姊一两句话,仿佛姊姊因 病不嫁,我便非嫁他不可,随时对我那等冷淡。就以昨夜崖上玩月而言,明知妖人 将到,情势凶险,狄氏夫妻又刚见面,自有许多话说,不便同行,竟会把我一人抛 下,自回洞内,如非狄氏夫妻回救得快,岂不命送妖人之手?“越想越恨,决计便 冒危险,也不和云章一起,好在姊姊尚在空中,飞遁神速,法力又高,纵令妖人赶 回,也不至于受害,何苦倚靠人家?心念才动,瞥见龙犀立在身旁,尚未走开,正 在昂首闻嗅,心想龙犀神兽能够驭空飞行,又有内丹可以御敌,骑它往寻,当可无 害,一赌气便纵了上去,把手一指,龙犀立时腾空而起,往前赶去。云章知道小姨 娇惯任性,早看出她不愿同行心意,见其寻思不走,想要开口劝令同行,文嫣已纵 上犀背,朝倚剑所去一面飞去,正要跟踪追赶,忽听破空之声甚急,文嫣也在空中 发话,令众戒备,抬头一看,一青一黄两道遁光正由东南方飞来,看神气似往珠雨 崖前飞降,文嫣已先迎上前去。云章看出来敌遁光颇强,不是庸手,惟恐爱妻灵智 法力初复,万一有失,关心过甚,微一迟疑,文嫣已骑龙犀越过前面横岭飞走。文 嫣正与来人对敌,无意中瞥见妹子独骑龙犀先行,越过岭去,一闪不见,底下便被 峰崖挡住,看她不见,云章尚在下面呆望,不曾赶往,猛想起二人平日为了自己疏 远,积久生嫌,必是不愿同行,又不好说,故此妹子一人单走,心虽悬念,偏生来 敌颇强,急切间难于取胜,暗恨云章不应如此,忙用传声埋怨,令其速追。云章猛 被提醒,想起文嫣毫无法力,万一途中遇见妖人,如何是好?再看文嫣独斗二妖人, 毫无败意,两件得力法宝尚未使用,料知无碍,忙纵遁光急追,文嫣已然走远,便 照所去途向直追下去不提。 文嫣原因少女好胜,觉着姊夫平日相对不应那等冷淡,心中有气,未假思索, 便骑龙犀飞起,自身无什法力,也不知该往何方寻找,先见倚剑越岭飞走,原是随 手一指,不知龙犀神兽通灵,日前又蒙仙人怜它忠义,赐服了一粒灵丹,另赐一道 防身灵符,腹中丹元也自凝炼,功力远胜于前,已早闻出一点气息,正在跟踪搜索。 文嫣先不知道,过岭以后,忽想起所行之路与倚剑相同,心料前途必要相遇,脸方 发热,龙犀已越过横岭,穿入大片松林之中。云章不知中途改道,竟自越过。文嫣 独骑龙犀出林以后,见地势十分隐僻,所有松杉大均数抱,黑压压不见天日,景物 甚是幽晦,心想此地形势险恶,龙犀颇有灵性,过岭以后便即落地,必有原因,莫 非妖人肉体便藏在内?又想起自身毫无法力,万一遇见妖邪或是妖人元神赶回,狭 路相逢,岂不遭他毒手、本来有点胆怯,回顾云章并未跟来,暗付此人真个可恨, 只知恋着姊姊,不管旁人死活安危,适才见他飞行甚快,飞来岂不容易?竟会不理, 我如中道折回,被他轻视。二次负气,更不回顾,笑问龙犀:“你往这里来,可是 妖人肉身藏在这里么?”龙犀闻言回顾,将头点了一下,摇首低鸣,意似禁声。文 嫣会意,料知不差,妖人肉体必在林内,前途地势又更险恶,一阵阵的阴风迎面吹 来,由不得打了一个冷战,心正有些发慌,龙犀忽然停步,作出欲前又却神气,情 知有异,定睛一看,前面乃是一片空地,松林尽头是片危崖,怪石嗟峨,矗立暗影 之中,宛如几个身高两三丈的恶鬼正要朝人扑来,山崖前空地虽有亩许方圆,但是 上面繁枝虬结,宛如帐幕,大白日里无异黑夜,不见丝毫天光,龙犀目光照射之处, 崖底有一大洞往里凹进,看去甚深,当中仿佛有半人高一幢黑影,相隔也只三数丈, 一阵阵阴风由危崖洞中吹出,卷得满地残枝败叶悬飞不定,崖前杂草和人差不多高, 也被风刮得嘘嘘乱响,起伏如潮,景物狞厉从所未见,由不得使人望而生悸。龙犀 早已停步,睁着一双金光四射的怪眼,先朝洞内注视了一阵,屡次想要前扑,俱都 欲发又止,未后低啸了几声,把背一躬,似要文嫣下骑,刚一落地,龙犀倏地怒吼 一声朝前冲去,身刚往前一探,忽由洞中刮起一阵旋风,中杂好些恶鬼影子,一个 个貌相狞恶,张牙舞爪,迎面飞舞而来。龙犀当时身上毛发一齐倒立,张口喷出一 股紫色丹气,将那恶鬼敌住。 文嫣先没防到恶鬼冲出,见状大惊,忙即后退。龙犀越发踞地发威,怒吼不已, 口中狂喷丹气,向前冲射。鬼影虽被敌住,不得近前,鬼影后面的阴风邪雾却潮涌 而来。 龙犀所喷丹气只能挡住正面,那些恶鬼发现有人同来,纷纷怒吼,竟由两侧飞 出,朝文嫣扑到。龙犀见势不佳,突然把口一张,丹气立时缩退,反卷过来,本意 连人一齐护住。 文嫣也是该当有此磨难,先见恶鬼冲出,忙即逃走,妖人禁法只在离崖十丈为 止,原可无事,索性守着龙犀身旁,仗它丹气防护,虽然被困,只要挨上片刻,救 兵便自寻来,也可无害,偏是开头虽有些胆小害怕,因见龙犀口中丹气喷出以后, 当头数恶鬼竟被冲退了些,以为龙犀能够抵御,同时又发现鬼影阴风起后忽有碧光 一闪,照出先前所见那幢黑影果是妖人,盘坐地上似在人定,在那暗绿色妖光笼罩 之下,越显得形态狞恶,直非人类,误以为妖人元神已然复体重生,心正惶急,又 见众恶鬼由两侧带着大股黑气冲将出来,越发惊恐,慌不迭回身逃退,以致龙犀丹 气不曾将人护住,等到发现,一声怒吼赶忙回救,已自无及。文嫣正逃之间,猛觉 一股阴风黑雾罩上身来,当头一条鬼影正往下扑,惊悸忘魂中隐闻到一股奇腥,心 神一迷糊,人便昏死过去,隔了些时,闻得雷声大震,稍微清醒,只是周身酸痛, 其软如绵,眼皮也睁不开,昏迷中好似有人在口内塞了一九丹药,身子随即被人捧 向龙犀背上,由那人半扶半抱一同飞起,觉出那人是个男子,心中着急,偏生四肢 绵软,不能言动,暗忖:此人是谁,怎会来此救我?正疑心云章随后寻到,想起先 前如早追来,哪有此事?正自愧愤交加,忽听耳边低唤道:“二姊不必害怕,你已 中邪晕倒。总算运气,我闻龙犀吼声,跟踪赶来,妖魂似被逃走,只将原体消灭。 我如请人来救,又恐妖魂去而复转或受别的妖党暗算,没奈何只得从权,扶了二姊, 同骑龙犀回去。恩师灵丹十分神妙,一会便好。心不要慌,一会也就到了。” 文嫣听出救人的是倚剑,与云章无关,心方感激,舒服了些,忽又想起对方是 个少年男子,不禁害起羞来,想要挣脱又无力气,只得把头微点。 事有凑巧,倚剑初来不知地理,另一面文嫣和狄武夫妻已先后遇到妖人,邪法 又都厉害,幸而水明韶赶来相助,将后来三妖人一齐除去,才得无事。明韶原追妖 人元神回遁,因见邪法厉害,上前助战,妖人元神竟被乘隙遁走,来时奉有师命, 知道一切因果,应援正急,并未穷追。文嫣见云章追赶文嫣一去不回,恐有疏失, 也着了急,正要追去,明韶笑说:“倚剑师弟也还未回。妖人肉身已早伏诛。令妹 已因祸得福,就快回来。请各回家,我也要走了。”众人挽留不住,送走明韶以后, 虽知无害,仍不免于关念,分途寻找,两下恰是相左。云章因寻文嫣不见,愁急万 分,越追越远,后来想起明韶之言,妖人原身只在左近,不应大远,重又返身搜寻。 眼看日色当空,尚不见文嫣影迹,狄武夫妻忽然寻来,因听说明韶行时曾说:“妖 魂虽逃,原身必已伏诛,令各回家。倚剑、文嫣少时也要回转。”心虽梢宽,但一 想到文嫣性傲,孤身一人,好些可虑,又恐文嫣见怪,便拉狄武一同寻找,忽听龙 犀吼声,忙纵遁光一同寻去,偏巧倚剑扶抱文嫣,在空中飞寻众人下落,不曾发现, 心正奇怪,猛想起龙犀原认得路,无须指挥,此时众人不见,许同水师兄回转田家 也未可知,何不飞往好春坪再作道理?心念一动,立命龙犀往好春坪飞去。文嫣对 于倚剑,自从初见便甚投缘,先前想起命是他救,本在感激,后来久飞不到,倚剑 人又老成,只开头说了几句,底下便不再发话,时候一久,文嫣渐疑他有心轻薄, 方自不快,龙犀已向田家楼前飞落。狄武等闻声寻来,扑了个空,后遇文嫣谈起二 人也许先回,方同赶回田家探望,人门一看,众男女下人正在惊喜说笑,文嫣似嗔 似喜,倚卧床上,仿佛大病初愈神气,倚剑坐在一旁,面涨通红,只好春、采春二 慧婢失踪,所用下人只有一人被妖妇打伤,余均无恙。 众向倚剑、文嫣一问,原来文嫣到家时神志已渐清醒,周身仍然软得厉害,不 能打动,只得任凭倚剑捧抱进去。到时还有四个贼党守在楼内,卧牛庄小贼曹炳以 为当夜定必成功,也由卧牛庄赶到。同来还有一个妖徒,也是恶贯满盈,来时如若 直飞珠雨崖,必发现妖党死尸,当时逃走原可不致送命,偏生小贼贪着田家酒食精 美,又因自己不会法力,去了只作旁观,无什意思,断定事在必成,也许众妖人已 然成功回来,在田家相待都不一定,于是直飞田家,进门一看,只四贼党在内,说 起昨夜众妖人均抱必胜之念,只等毛人和所约同党一到立可成功,黄昏前忽听珠雨 崖妖徒告急之声,留守妖党立时飞去,后来闻得风雷厉啸之声隔山传来,天明前忽 然停息,由此无声,因想自己这面如败,敌人必要回家,不会久无人来,一直等在 这里。小贼一想,情理正对,妖人去时曾告贼党不令往探,便强迫田家下人为备酒 食。偏巧文嫣为防万一,一面又急于寻找妹子下落,知道珠雨崖洞口灵符未撤,师 父又住在后洞之内,决可无害,临到回时,方将杨母接转,群贼惨败之事,小贼和 四贼党全不知道。眼看交午,音息全无,同来妖徒方起疑心,欲往珠雨崖探看,出 门便遇倚剑护送文嫣回家,只一照面,便为飞剑所杀。曹炳和四贼党凭窗遥望,瞥 见敌人骑了怪兽腾空飞来,先见来敌只是男女二人,男的初见,女的正是心目中想 望的杨家少女,不知死星照命,妄动色心,以为来人骑着怪兽,自身不能飞行,未 必会什法力,女的又似受伤昏迷神气,疑由珠雨崖漏网逃出,妄想生擒,乘众妖人 未回先拔一个头筹,不特没有戒心,反率四贼党下楼追出。倚剑没想到田家还有余 党,到了楼前,正捧抱着文嫣要往里走,忽听一声断喝,由楼内走出一个妖徒,开 口便说:“小狗快将美人与我留下,饶你不死!”倚剑一听口风不对,左肩摇处, 一道银光电掣飞出。妖徒也正动手,飞起一道黄光,本意还恐误伤少女,想迫倚剑 将人放下,不料银光迎面飞来,知道不妙,想逃无及,吃银光一绞,连人带剑一齐 斩断,横尸地上。小贼率同党正由里面奔出,高呼:“师兄,这美人是我的!”话 未说完,银光电掣,妖徒尸遭惨杀,这一惊真非小可,忙即纵身回遁。 倚剑对于文嫣,也是自从初见,便将伊人情影深印心头,虽以匆匆一面,情悸 未通,平日向道心坚,人又老成,并无他念,无形中已种下情苗,每当暇时便常想 起,也说不出是何原故,这次来时,师父又赐了一个锦囊,命到田家,背人再看, 只知奉命而行,也未在意,不料无心之中救了文嫣性命,见她中邪昏迷,虽仗灵丹 解救,急切间尚难复原,又不敢离开寻人,只得扶抱同回,同坐龙犀背上飞了一阵。 从未近过女色的人,软玉温香忽然入抱,又是心目中人,只管少年老成,一意矜持, 仍起了一种微妙感觉,心头怦怦跳动,对于文嫣更是爱护备至,心无二用,所以别 的均未留意,及见妖徒跟出,忽然警觉,出手便是杀着,因恐楼中还有妖党,手捧 病人,许多过虑,本在情急,一听小贼这等说法,由不得气往上撞,将手一指,银 光立时飞扫上去,只听连声惨号,五贼同时毕命,各自斩为两段。不知楼中是否还 有妖党,心方迟疑,忽听欢呼之声,田家男女下人纷纷奔出,跪伏地上。倚剑问知 楼中已无贼踪,俯视文嫣,面容已转,秀眉微颦,星眸未启,似有嗔意,忽想起男 女之嫌,又不放心交与人手内,仗着以前住过多日,忙往楼上跑去,见有床铺,刚 将人放下,吩咐下人说:“妖贼全诛,主人不久即回。可速打扫残尸,准备酒食。 先取一碗热水,我为杨小姐治病。”忽听榻上微呻,忙即回顾,文嫣已然睁眼。倚 剑见她盈盈弱质,娇怯不胜,心生怜爱,忙赶过去赔笑说道:“姊姊好些了么?最 好不要劳动。姊姊所中邪毒甚深,等热水取来,将小弟前在途中所得凝碧丹服上一 粒,也许好得快些。”说完,见文嫣不曾答理,以为初愈气弱,等水取到,将身旁 保藏多时不舍服用的一粒凝碧丹取出,俯身笑道:“姊姊,此是青城派所炼灵药, 功能起死回生,轻身益气,修道人服了,足能抵一二甲于功力。小弟自得到手,先 前不知它的宝贵,后听恩师说起妙用,才加重视,无如只剩一粒、一直保藏至今。 姊姊服后,不特当时痊愈,将来还可祛病延年呢。”说罢,意欲塞住文嫣口内。 倚剑原因初救人时也是手喂,一时忘情,意欲亲手送服,不料手刚一伸,瞥见 文嫣柳眉微竖,面有怒容,似要发作,猛想起对方深闺少女,先前原是从权,如今 人已救醒,如何这等冒失?心中一慌,连忙缩手回顾,欲寻一女婢代喂。偏生田氏 兄妹天性好洁,女仆多是佃工下人之妇,平日专供打扫,做些粗事,楼上只好春、 采春二婢服役,别的男女下人向不登楼,已成习惯,这时大难之后,二婢未回,又 忙着打扫残尸,内一女仆送来热水,已先走去,楼中更无第三人,喊了两声“好春、 采春”,未听答应。文嫣先见倚剑俯身殷勤,意欲亲喂丹药,疑他借此亲近,方要 发作,忽见倚剑惊惶回顾,面有愧容,看出救人心切,不是故意,心中一软,忽想 起先前遇救得生全仗此人,又被他扶抱了这一路,途中除尽心保护而外,口都未开, 足见为人老成,不是成心,那凝碧丹还未入口,便闻到一股清香,听他口气,灵效 甚大,他乃修道之士,服后可抵百年功力,保存至今不舍服用,可知珍贵已极,先 已服过他一粒灵丹,今又以此相赠,情义甚厚,身受人家救命之恩,如何使其难堪? 忍不住微笑说道:“狄二哥不必唤人,好春、采春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倚剑 见她改了笑容,心方一放,想起男女之嫌,不便再喂,呆了一呆,仍欲下楼去寻女 仆代喂,刚一转身,文嫣唤道:“二哥往哪里去?”倚剑答以寻人喂药。文嫣嗔道 :“你和我赌气么?听你说得此丹那等妙用,我这浊骨凡胎也无福承受,盛情心领, 请留自用罢。”倚剑见她说时似嗔似喜,娇喘微微,越生怜爱,又不知因何得罪, 急道:“家师灵丹照例服后不消片刻,多厉害的痛苦,也可痊愈。姊姊中邪必深, 否则不会如此。我先前实是冒昧,无如彼时救人心切,又寻大姊她们不见,一时从 权,望勿见怪。我去找一女仆,令她代喂,任它邪毒多重,也必当时复原。”还待 往下说时,文嫣知他误会,但又无话可说,也在为难,后见倚剑目注自己,满脸忧 惶关切之状,越发感动,脱口说道:“我不要,那些村妇手多脏呢。”话才出口, 忽想起先前身倚对方怀内并骑飞行经过,由不得脸上一红。 倚剑刚听出文嫣是要自己喂她,再见对方玉靥红生,星眼波澄,眉宇之间隐蕴 情思,由不得心神一荡,忙自镇定,恭恭敬敬将药放向口边,说道:“姊姊可将此 丹含在舌根底下,一会溶化,不用开水送服,也是一样。”文嫣见他直将丹药丢入 口中,并未沾唇,闻言,知恐喂水不便之故,想起前情,猛一转念,笑道:“你好 人要做到底,我口干着呢。”倚剑方说:“此丹入口生津,甘芳满颊,不会口子。” 文嫣气道:“你救我命都不畏劳苦嫌疑,请你喂一杯水也嫌烦么?”倚剑这才听出 对方一点心意,连忙应诺,更不寻思,将水递过,伸手想扶又觉不便,方一迟疑。 文嫣此时心意已定,见他作难,假气道:“你不愿把好人做到底,便请走开,等姊 姊她们来了再说。否则,我非庸俗女流,方才人已昏迷,全仗你扶抱回来,此时便 扶我起来,有什相干?”倚剑本对文嫣爱根已固,巴不得能够亲近,只为初涉情场, 胆小顾虑,惟恐得罪,不敢冒失。一见心上人自从回嗔作喜,口气大变,相对神情 也极亲密,不禁满心欢喜,奉令惟谨,一心更无二用,一面应诺,一面伸手把文嫣 扶起,倚在榻上,用枕头垫好腰背,取水代喂。文嫣这时已渐复原,因对倚剑钟情, 又受救命之恩,暗忖:“此人老诚谨厚,又是剑仙门下,身是少女,无端受人扶抱, 不如托以终身。倘能因他之力拜在仙师门下,一同学剑,同修仙业,自是绝妙,或 是托他代为引进到别位仙师门下也好,否则便以丫角终老,不再嫁人。 只不知他心意如何?“主意打定,故意试探,暗中觉察对方神情竟是至诚已极, 越来越对心思,反恐对方仙人门下,万一和云章、狄武不一样,不许婚嫁,如何是 好?少女善羞,不便明言探询,借着喂水,令倚剑扶起,饮完,手指榻旁小凳笑道 :”三哥请坐。 我此时已比先前好了十之八九,请放宽心,等大家回来,再谢救命之恩如何? “倚剑忙答:”我们情同骨肉,理共患难,如何说到谢字?“文嫣又道:”二哥你 人真好,可惜妹子浊骨凡胎,你是神仙中人,无法高攀,否则常在一起,我多少也 可学点道法,免得遭人轻视。“倚剑急切间没有悟出对方心意,闻言笑答:”大姊 和田大哥已是飞仙一流,便家兄狄武和二位大嫂,早晚也有成道之望,难道姊姊这 样好人,会无仙人垂青?迟早必有仙缘遇合,如何说出这等客气话来?“ 文嫣听他答话口气,好似无意于己,忽然触动心事,想起素来好高,自信人品 武功,心思灵慧,任哪一样也不在人之下,便云鸾也是一时瑜亮,难分高下。不料 三两年内,先是云章拜在剑仙门下,跟着云鸾嫁与狄武,看他夫妻如此情厚,佟芳 霞已拜昆仑派女剑仙崔黑女为师,将来云鸾定必也是剑侠中人无疑,昨夜姊姊又重 返师门,化丑为美,一夜之隔,差不多全成了仙侠一流人物,独单自己依然故我。 方才难中得救,对方又颇投缘,并还被人搂抱同回,满拟彼此钟情,和狄武、云章 两家一样,将来夫妻同修,共享仙福,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并未对己垂青, 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妖人手内倒还干净,想到这里,心中一酸,由不得流下泪来。 倚剑见她好似伤心已极,不禁着忙,赔笑道:“姊姊病体初愈,理应保养,何事伤 心起来?”文嫣先是无话可答,后见倚剑低声下气,不住殷勤慰问,不禁气道: “你管我哩!我不过受你救命之恩,仍把这条薄命还你便了。”倚剑觉得先前好好 的,何故如此?又怜又爱,忍不住凑近身去,笑唤:“姊姊何出此言?小弟如有得 罪之处,任凭姊姊责罚出气如何?”文嫣见他挨近,也不避让,冷笑道:“薄命人 浊骨凡胎,想定患难之交,尚且高攀不上,如何还敢无礼?” 倚剑见她说时似有无穷幽怨隐在心头,方想我对她只方才救人心切未避嫌疑, 此外并无失礼,为何这等口吻?忽见文嫣望着自己叹了口气,猛然明白过来,忙把 心神强行镇静,忍不住又凑近了些,笑问道:“姊姊不必生气,我也不知如何说法 是好,只见姊姊伤心,万分难过,蒙你不弃,结为患难之交,求之不得,如何说这 反话?”文嫣见他惶急,目光注定自己,隐蕴深情,又觉所料不对,转问道:“诸 位兄姊均有仙缘遇合,独我一人尚是凡人。你如不见弃,为我设法引进到你师父门 下,和姊夫姊姊一样一同修道,你愿意么?” 倚剑闻言,想起师父师兄平日所说语意,不禁惊喜交集,出于望外,暗忖:师 父常说他以前本是地仙,门人不禁婚嫁,后得到一部道书,改修上乘仙法,仅水师 兄相随,将来师徒同证仙业,只是本门衣钵尚无传人,为此将我度去,传以道法, 屡次暗示尚有夙缘未了,此次下山便可遇合,想不到会应在此女身上。师父还有一 封柬帖,吩咐到了田家背人开看,不知是否对于此事而言?心方寻思。文嫣见他沉 吟未答,又气问道:“我知你无话回答吧?”倚剑慌道:“姊姊莫要误会!我是在 想,师父如不收女弟子,用什方法将姊姊引进到别位女仙门下,姊姊如何怪我?” 文嫣喜道:“你真的对我如此用心么?”倚剑见她一往深情无形流露,目光注定自 己,似在盼望满意答复,越不忍使其失望,方答:“那个自然。为了姊姊,任多艰 难也必办到。”忽然一眼看见文嫣春葱也似的玉手斜搭床沿之上,又白又嫩,柔若 无骨,爱极忘形,情不自禁,试把手伸过去挨了一下,觉着温软凉滑,柔嫩无比, 心神一荡,偷觑文嫣,眉妩生春,望着自己并无怒容,再试探着把手盖在文嫣的手 上,文嫣仍如未觉,试又轻轻握了一下,觉着十指春纤,入握如绵,细腻非常,再 看文嫣仍是原样,未现丝毫不快之意,越发心动忘形,紧握文嫣的手,爱不忍释, 心情和陶醉了一般,望着文嫣不住痴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文嫣任其抚摩把握,也 不开口,隔了一会,笑问道:“你够了么?一只手有什么好处?” 倚剑初涉情场,越看那手越爱,闻言不好意思,乘机涎脸笑道:“求姊姊再给 我香上一香。”说罢,就势双手握着文嫣玉手,捧向鼻前。正待闻它个够,鼻尖刚 一接触,文嫣已把手夺了回去,微嗔道:“被人看见,是什样子!还不给我坐回原 处!”倚剑知她不是真怒,涎脸笑道:“好姊姊,你不是说想和大哥二哥他们一样 夫妻同修么?”文嫣突把面色一沉,气道:“我不过想和你同门学道,什么叫做夫 妻?你须还我一个明白。你看我一人在此,想欺负我不成?” 倚剑见她发作,误认真怒,再一回想,自己本不应如此举动,当时又愧又急, 脸涨通红,低声央告道:“姊姊请莫生气,小弟冒失无知,说错了话,求姊姊宽恕 下次,再也不敢了。”文嫣冷笑道:“我一个深闺少女,被你抱了一阵,如今又说 上这些疯话,莫非认两句错就罢了不成?”倚剑慌道:“只要姊姊不再生气,任凭 责罚如何?”文嫣道:“妇女名节胜于生命,单责备你有什用处?”倚剑见文嫣说 时双目红润,泪光欲流,又是心疼又是惶急,连声央告道:“好姊姊莫要急人,只 你大度包容,不再生气,便叫我以死赎罪也所甘愿。”文嫣原是故意做作,见他真 急,心中老大不忍,但一想到此是终身祸福所关,微一客气不免自误,正色问道: “你先莫急。我来问你,你虽救我性命,我终是闺中少女,被你抱了一路,就说救 人心切,一时从权,我也无以见人。你将我救醒以后,又拉我手把握抚爱,我非庸 俗女子,也无所谓害羞,心想此身除非嫁你,万无再嫁他人之理,便由你去,以为 你总有几句交代,谁知一味轻薄,不说一句正话,也不想想你在修道,师父是否许 你娶妻,还说不是欺侮我么?”倚剑闻言,才知对方实欲以身相许,想要问明心意, 故意如此说法,重又大喜道:“姊姊放心。小弟蒙你深情错爱,终身铭感,何况本 门不禁婚嫁,来时师父原有夙缘遇合仙示,并还赐有一封柬帖,令我背人观看,许 就是说到这段因缘。少时我便告知家兄家嫂,转请田大哥向岳母求婚,不知姊姊肯 下嫁么?”文嫣终是未出阁的少女,先前因想身被倚剑抱持,又是投缘的人,此身 誓不另嫁,惟恐话不落实,少时人一飞走,从此鸿飞冥冥,仙凡路隔,黄鹤一去, 何处寻踪?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等到问明对方心意,便不好意思起来,微笑答道: “这些事谁在问你?我管你呢!”倚剑见她病后容光已渐回复,满脸娇羞,更增妩 媚,越看越爱,知道事已定局,不会触怒,再想起前在青门峡所见狄武、芳霞恩爱 情景,忍不住重又凑近前去,拉着文嫣右手低声笑道:“想不到姊姊对我如此情深 义重,方才差点没有把我急死!”边说边把头一低,待往脸上亲去。文嫣忙用左手 一推,低声急道:“他们来了,还不快坐回去!我必嫁你,你忙什么!禀明母亲之 后,由你亲爱,只不把我一人丢在这里,各自回山,就足感盛情了。”倚剑还想把 手亲上一下,耳听楼梯连响,文嫣把手一甩,已有温意,知道众人果然回来,忙郎 归坐,想起前情,脸正发烧,众人已相继走进房来。 默问知妹子死里逃生,还服了两粒灵丹,只说明韶因祸得福之言已验,偶一回 顾,瞥见倚剑、文嫣暗中对使眼色,文嫣又似装病卧床不起,忽然醒悟,心甚喜慰, 正想设词探询,倚剑已把狄武引向房外密谈,料知事已八九,便把众人支出,暗向 文嫣探询。 文嫣先因身是少女,被人扶抱,和倚剑又有好感,决计以身相许,事定之后, 反倒害起羞来,文?偃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