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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仕途(14)
也许这个话题略显严肃了点,影响桌上气氛,蔡润身拿话岔开:" 今天是来
喝酒的,不是来参加市长办公会议,研究确定研究室人事分流方案的,还是喝酒
吧。" 端起了杯子。乔不群和秦淮河响应着,仰脖喝下杯中酒。
又东鳞西爪聊了一阵,蔡润身想起那天受袁明清之托,去综合处请乔不群,
见他站在窗前,一脸歪笑,至今也没弄明白,是否与当时从楼下坪里经过的耿日
新和辛芳菲有关。反正此刻包厢里没有外人,说话随便,于是瞟眼乔不群,说:
" 不群给我老实交代,那天袁秘要我去叫你,你一个人站在窗前笑什么?"
乔不群刚跟秦淮河碰过杯子,闻蔡润身此言,一时忍俊不禁,卟哧一声,将
嘴里还没下咽的酒都喷了出来。
秦淮河不明就里,问是怎么回事。蔡润身说了当时的情形。秦淮河说:" 耿
日新和辛芳菲,一个政府市长,一个政府办处长,两人从政府大院坪里走过,也
太正常了,那有什么可笑的?不群你不是身上的笑神经搭地方了吧?"
蔡润身又追问:" 不群你到底笑什么?" 乔不群收住笑意说:" 没笑什么,
没笑什么。"
见乔不群一本正经的样子,两人越发心痒了。蔡润身说:" 你说没笑什么,
恰好说明你笑了什么。这是中国人的德性,喜欢正话反说,反话正说。"
也是有意岔开蔡润身的问话,乔不群借机发挥道:" 我也有此同感。当年高
适去送琴师董大,临行前鼓励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幸好董大
同志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一听明白,知道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意思,其实就是天
下谁人都识君。如果是个不懂中国语言习惯的老外,听说塞外谁都不认识自己,
哪里还敢抱把破琴,到处乱跑?"
秦淮河也笑道:" 还有那位对月伤怀迎风落泪的林妹妹,在潇湘馆里待得不
耐烦了,老爱扛把花锄,跑到山前去葬花,一边咕咕哝哝,说什么侬今葬花人笑
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人死万事空,到时四肢一伸,谁葬谁埋,哪里还管得那么
多?不用说林妹妹的意思,其实是他年葬侬不知是谁。"
乔不群又说道:" 要说反话大师,当数孟浩然同志。他做了首《春晓》的短
诗,总共才那么四小句,就有两句是反话,另外两句也是用来陪衬反话的。什么
春眠不觉晓,其实是春眠觉晓,果若不觉,又怎能处处闻啼鸟?说花落知多少,
事实是花落不知多少,想想世上花树千千万万,春来花开,春去花落,谁又数得
过来?"
蔡润身只好暂时放下刚才的话题,附和道:" 大凡喜欢说怪话的人,都不怎
么讨领导喜欢,领导下你的岗,也就没啥奇怪的。就说这个浩然同志吧,下岗后
总是满腹牢骚,又怕领导穿小鞋,不敢明说,只好说些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之类酸话,表面是自我检讨,批评自己学习不够,才疏学浅,离领导和同志们的
高标准严要求还有一定距离,真心要说的却是我浩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当
领导的也不肯重用,简直瞎了狗眼。"
三人卖弄了一会儿嘴皮子,蔡润身仍不肯放过乔不群,说:" 不群同志,我
们的胃口已被你吊足,不回答那天你笑什么,今晚你别想从这个包厢里走出去。
" 乔不群不好再回避,说:" 其实也没笑什么,我是觉得耿日新这三个字太有意
思了。"
两位不解。秦淮河说:" 耿日新三字不是平常得很么?耿日新做了多年党群
副书记,现又是堂堂市长,这三个字天天在桃林报纸电视里频频出现,我们怎么
却没觉得有甚意思呢?" 蔡润身也说:" 是呀,耿日新三字又浅又俗,再有意思
也意思不到哪里去。何况叫日新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张日新李日新王日新赵日新,
上趟公共厕所都要碰上几个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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