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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一个手工制作的箭头指引他到行政部门。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卡其布 的士兵,年纪与他差不多大,正在一台老古董的打字机上用食指打字,过了一会 儿才转过身来。 威尔斯上士,从巴拉腊特来的,说:" 你根本没有取你的钥匙。" 递过来拴 在一根带子上的钥匙," 我们没见到你的身份证。" 证件被检查了。" 是呀,他们告诉我们留心等着你。你自己有一个房间。" 对方的语调里透露出不耐烦:这里没有你们英国人装腔作势的地方。 " 没有关系,我不过在这里住一夜。" " 啊,房间在那里,你进去过了,是不是?" 快速翻阅着证件,有些是中文 的。" 我们应该怎样弄懂这个?" " 译文附在那里。" " 这是什么,日文?" " 不是。我在中国待了两年。" " 欢迎回到文明世界。你必须签字拿钥匙。离开时要把它交回来。食堂在二 楼,你会听见铃声。还有,到休息室里拿饮料。" 走下楼梯时,利思在楼梯平台上闻到一股医院的气味--后方的军队医院,按 照医院的规矩,消毒液和消毒肥皂的味道是很平常的。相比之下,战地医院弥漫 着浓烈的死亡的味道:流出的肠子和化脓的血水发出的恶臭,痛苦、恐怖、腐烂 的恶臭。他自己的骇人的伤口,留下一道又长又宽的疤痕,顺着他的左边身子往 下,正在退色,那是在去年秋天的战争中留下的,被授予奖章一年以后。早些时 候在突尼西亚,他被击中了同一边身体,只差一点就打中心和肺。" 你这个幸运 的家伙。" 敷裹伤口的军医说,似乎在发牢骚。伤员说:" 该死的运气。" 医生 脸色阴郁地说:" 你还活着,是不是?你不可能拥有一切。" 战争是过去了,他想,他是幸运的。已经得到了很多,虽然到目前为止,还 没有拥有一切。 又长又窄的休息室,以前也许是宿舍。里面四散着一些朱红色的人造皮椅子, 一个临时凑成的酒吧,搁在房间远处尽头的台架上。二十来个军人和十来个护士 站在那里,在一片烟雾笼罩之下谈话、发笑和调情;烟灰从手指间落下,酒从纸 杯里洒出来。桌子上排列着酒瓶,胡乱放着些坚果和土豆片。男人们都不同程度 地醉了。年轻的妇女们为了晚上的聚会,松开按照规定梳理的头发。她们有些很 俊俏,把军装换成了彩色的女装;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炮铜制成的手镯,黑色和 金黄色。这些手镯是日本的小贩用打仗时落下的碎片临时制成的,在城市的一片 废墟的街道上,卖给那些征服者们。两三个姑娘伴随着想象中的音乐,旋转和扭 动,与此同时,一个士兵跪在她们的脚下,正在一团纠结的电线中安装一架电唱 机。 mpanel(1); 1947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发生在濑户内海的一个叫江田岛上的事情,对 于那些以后也许会回想起它的人,那就是故事发生的背景。 利思走进去,停下来,再一次被年轻的西方妇女的风采和语音,及其自然的 表现所打动。 一个孤独年老的男人,穿着浅色的衣服,茫然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除了平 民生活以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归属:虚弱、憔悴、瘦小,他看上去谦恭有礼。 一身皱巴巴的亚麻布衣服,一副被压垮了的样子。 附近的一位青年军官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利思。" 不管怎样,我正好要走了。 " 他们谢了他。加德纳与利思握手。" 今晚我看见你上楼去的。我是根据你的 信件把你认出来的。" 利思想,这是一个女人或许会使用的言辞。" 我都担心自己到不了这里。处 处都被耽搁。" " 早晨我要起航。我们拥有今晚,今夜。" 这些言辞,也挺不合适,像情人 似的。他们坐下,一时无从开口而沉默不语。 加德纳苍白的脸色表明了三年九个月牢狱生活的残酷。他的手就像一只瓷质 的骨头爪子。浅绿色的眼睛,对于他的健康状况来说,有点过于明亮了。利思听 说,他最多还能活几个月,一切希望都没有了。他的衰老超过了他的年龄,他才 六十一岁。 小伙子和姑娘们旋转着从房间的尽头朝他们扫视过来。加德纳说:" 这里的 人们热切地等待你的到来。"   --------   流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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