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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穿着一套深红色的羊毛套装,他的母亲,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精心地打扮
起来--不像奥罗拉按照浪漫的时新式样,而是遵守着非常讲究的传统的习惯。儿
子还记得古老的钻石的饰针,像一根绳索似的金手镯。她是为了他而穿着打扮,
就像为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的女用人端来香槟酒;冲着他微笑。他的母亲对
她说:" 你应该动身了,多萝茜,在天黑以前。" 同样是关心,口气却变了。当
这位姑娘又打开门,要离去的时候,一只小狗跑进来,急忙冲向沙发,做出发狂
的样子,跳跃着要上来。
" 它不可能是格西吧。" 他把哈巴狗抱到他的膝上,它在膝上兴奋地扭动着
身体,舔他的手腕和手指,抬起它的黑色的面孔瞧着他的脸。" 格西,你这个老
亲亲。" 他说着,狗用欣喜若狂的爪子在周围踩来踩去。
" 它十四岁了。有一只猫,也同样,应该还是从你年轻的时候就有了。" 他
的母亲说," 那条狗认识尤利西斯的故事竟然被如此小题大作--然而世界上任何
一条狗都会认识它的主人,直到生命的终了。" 艾丽丝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谈到荷
马。
利思把狗放在他的身旁,倒出香槟。" 这酒一定很难搞到。"
" 正合你的心意的种类,是的。"
那是过去的语调: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放松,既然变化使内心产生了沉重
的负担。越过他们举起的玻璃杯,她以探询似的关爱直视着他,不过在这种目光
的接触可能会变得尴尬之前,掉转过脸去。在新式的应变方面,他的母亲具有比
她年纪要老得多的人的那种胆怯。
她一度和他自己的一样黑的头发,已经夹杂着灰白。像他一样的黑眼睛,现
在似乎更大了,带着几分坦率。他说:" 我在想,我们看上去极其相似。我在你
的身上看到我自己。"
她很高兴,不过说道:" 你有你父亲的脑袋--形状,还有额头。" 对于智力,
她没有提出所有权的要求。她对谈到他的父亲已经做好准备。" 那天早晨,他完
全和平时一样。早餐以后,他步行去村子里,带着报纸回来,就像通常做的那样。
"
新奇的事情在这里:他的变化无常的父亲,作为一个遵循地方习俗成长起来
的人,按照他的家乡的方式行事。他的死亡的到来,是有条有理的生活的顶点。
然而奥立弗的天性中又透露出一丝有节制的暴力行为。他的突然死亡永远是可能
想象得到的--尽管不是像这种习惯性的悠闲的户外散步的结果。
艾丽丝说:" 我不知道你打算怎样处理城里的寓所。" 这是指他父亲位于悉
尼街的一套小公寓房,一座老房子的上层:在早些年间,无疑是幽会的地方。他
的母亲在伦敦游览的时候曾经住过,很可能带有一种侵扰、侮辱和不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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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儿子都不想接受它。它将不得不被清空。利思说:" 我记得有些书,
不过除此之外十分简陋。我需要在伦敦有个地方,但不是那里。"
他的母亲同样希望他有一个伦敦的临时住所;她并没有提议他们一起住。
" 那么,你应该卖了它,父亲的寓所。"
" 艾尔德瑞德,它现在是你的了。" 看到他的关心,她说," 你要去和律师
谈,那里有很多文件要审阅,要签字。钱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多。需要一年的时
间弄清楚。奥立弗在这方面是天才--在所有的事情上,我猜想。他在这个国家的
财产的安排是精明细心的,在国外却不是。在我们自己和奥罗拉之后,还有一大
堆受益者。他喜欢遮遮掩掩的。我可以按照我选择的去做。我希望继续住在这里,
大本营。可是也想--再到国外去住住,那些我熟悉的地方--假如它们仍然在那里
的话--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去结交新的人。" 她控制住她的嗓音。" 这永远是不
够的,在这里勉强维持这个家,再加上战争。而且奥立弗经常外出。"
该轮到他开口了:" 我也是。"
" 你是在参战。"
假使那样的话,这最后的三年,是出于他的选择。
如此看来,她厌倦、孤独,有时到了极点。冬天的夜晚,黑暗、寒冷、寂静
的房屋,没有亮光的田野。轰炸机发出嗡嗡的声音飞过。一度打造出来的形象--
艾丽丝像女皇一样统领着她的王国,发号施令,甚至炫耀般地献身于他的父亲;
在会见客人的时候,出现在周围,作为女主人,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心一意,
不可缺少--渐渐变得虚假而不可靠。她觉得自己年华老去,想当然地认为得不到
充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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