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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想回到爱的一页。但是死亡的一页已经来到手边。
拉马丁
圣・马太医院,中午刚过
乔迪・科斯特洛的小房间沉浸在昏暗中。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有人把头探进来。
格雷丝在确认少女已经睡着了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
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只颤抖的手放在女儿的额头上。慌乱的她一动不动地呆在女
儿的身边,泪水静静地顺着脸颊流淌。这是她过去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觉:找到乔
迪的深深喜悦混杂着不能和她说话的巨大痛苦。好一阵子,她差一点就要唤醒她,
以便告诉女儿她是多么爱她,她对所发生的这一切是多么遗憾。但是,她知道她没
有权利这样做,这也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乔迪更需要平静,而不是新的情感刺激。
于是她只是低声同她说着话:“原谅我这些年把你抛下……”
然后,她抓住乔迪的手:“我希望你今后一切顺利。”
乔迪睡得不死,在床上躁动不安地咕哝了几句听不明白的话。格雷丝认出床头
柜上那张她也一直放在钱包里的照片。
她还清楚地记着九十年代初拍照的那天……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星期天。格雷丝和马克・拉特利决定去享受一下波士顿以
南楠塔基特岛的阳光。他们把包放在冲浪者的天堂玛达凯特海滩上,然后安顿好面
对大海的遮阳伞。他们身边的乔迪――她刚满周岁――嚼着一块奥利奥饼干在沙滩
上戏耍。
一台老收音机播放着西蒙和加芬克尔的曲子,歌唱真诚的爱情力量。
格雷丝很舒服地闭上眼睛。她安安静静地任海浪声摇晃她,任夏日的余晖抚摸
她。
然后他们在露天吃午饭:箭鱼三明治、鸡肉馅饼,还有乔迪喜欢吃的欧洲越橘
和槭树糖浆薄煎饼。
也是那天,他们对在警察局的未来发生了争执。他们过去的一位同事开了一家
私人保安公司,他为他们提供了比现在的工作收入高、危险小的工作。拉特利已感
到警察生活的艰辛,打算接受这份工作,但是格雷丝不同意。
“马戈,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这块领地……”
“你喜欢微薄的收入,在一辆破警车里东跑西颠,居住在一套简陋的公寓里? ”
“别夸张了。首先我的公寓并不简陋! ”
“不管怎样,现在的工作太危险,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 ”
“看啊! 果然不出所料! 大男子主义的观点。”
“我并不是大男子主义者! ”
“这是我喜欢干的工作。我不喜欢千篇一律的活儿。我喜欢舍己救人的精神。”
“格雷丝- 你太冒险了。你现在有了一个小家伙,为她想想! ”
“我相信我的福星。”
“福星终有一天会抛弃你。”
“要抛弃我的时候就抛弃我好啦。我上街买东西也会被轧死。”
拉特利拿起了照相机.他让格雷丝和乔迪站在海边照相。”我永远不会放弃这
份工作。”格雷丝搂着乔迪下了结论。
“这不是理由,你应该更明智一些。”拉特利说,“人只有一次生命。”
她耸了耸肩给了他这个不可抗拒的微笑。
“马戈,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
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把格雷丝拉回到现实。护士只是来看看乔迪是否一切正常就
离开了房间,并未介意格雷丝在场。
格雷丝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太冒险了。她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乔迪又在床上躁动起来。格雷丝就像往常习惯的那样为乔迪哼起格什温的一首
曲子当作摇篮曲,曲名意味深长:《某人保护我》。
作为告别,她在床前俯下身子,低声对她保证:“我不知道我去哪儿,我不知
道我会碰到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多呆一会儿,哪怕你既不能看见我的样子,也
不能听见我的声音……”
这一次乔迪突然醒了。
她的房间里有人。
她睁开眼睛打开床头灯。
但是格雷丝已经消失了。
切尔西一三十四街.西一百五十一号
“梅西”以十万平方米的面积和十层的楼房占据了第七大道的整片建筑群。在
这个购物圣殿,在世界上最大的百货商店里。萨姆和朱丽叶共度了一个下午。在
“苏荷”闲逛,在好运来尝冰激凌.他们在那段时间为今后的五十年做出了安排。
他们为三个孩子的名字、百叶窗的颜色、下一辆汽车的牌子和可能去度假的地点达
成一致意见。
完全处在幸福中的朱丽叶容光焕发。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遍了大百货商店的条
条货道,为摇篮、长毛绒玩具和儿童连体衣裤而着迷。萨姆与她稍稍拉开距离,试
图转移注意力,尽管他已筋疲力尽。整个下午他都不得不讨论他永远体会不到的幸
福,他清楚地知道他在体验最后的时光。在明天的同一时间,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
世界,这让他有些感伤。可是他丝毫不遗憾给格雷丝的建议。他将拯救朱丽叶,这
惟一的想法让他得到的慰藉就弥补了一切。
因为他不应该抱有幻想。他对两个人的死亡负有责任,尽管他们是毒品贩子。
他从此感受到的自责已经毁了他的生活。他当然可以自己骗自己,可在他的内心深
处,他早就知道总有一天要得到报应,而费德丽卡之死还不足以偿还这笔债。他在
第一天晚上,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朱丽叶说了谎,因为他背负着非常沉重的罪孽
以至于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萨姆! ”
朱丽叶在通道的另一端正使劲朝他挥手,一个五米多高的毛绒恐龙让她欣喜若
狂。萨姆对她抱以微笑,然而却心不在焉。
似乎他已经死了。
他妈的,他吓破了胆! 可是他曾多次陪伴患者走到死亡的门槛。他曾向没有家
庭的人伸出援手.试图找出安慰的话语以驱除他们的恐惧。但当涉及到自己的死亡
时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萨姆很气恼。在他的恐惧中还混合着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的
失望。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他连这个也不会知道:可是多年来他一直都希望建
立一个家庭:他总是没有家庭,但他为家庭昕累:他希望有孩子以便扎根在人世。
他渴望在一个越来越对立,越来越非人性的环境里编织深厚的关系网并建立一块有
情感保障的空间。
但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明天他就会消失:未丽叶或许会回到法国重新开始自
己的生活:甚至他的孩子会对他一无所知。毕竟,他能给孩子留下什么遗产呢? 他
没有任何财产,没有任何财富,没有任何在世上走过一遭的真实证明。当然,他曾
经治愈和照料过数百名患者,但是谁会想起这些呢? 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为什么
不在死前与朱丽叶结婚呢? 看,这就是解决办法! 这相当于正式承认了他的孩子。
他思索了一会儿,拿出向朱丽叶借来的手机,拨打了市政府的电话询问相关手续。
他们能不能今晚或者明早结婚呢? 人家对他说,这不是在拉斯维加斯,在纽约州结
婚必须获得结婚证书,而证书必须在婚礼前的二十四小时申请。这是合情合理的,
人家希望避免因为头脑一时发热而结婚。萨姆挂上电话,很恼火。他的可支配时间
已经不足二十四小时了。
“你永远爱我吗? ”
沉浸在思考中的萨姆抬起头,发现面前的朱丽叶正踮着脚等他亲吻。
“永远。”他吻着她回答。
他真希望事实如此,可是也许正如格雷丝・科斯特洛所说的,生活中的有些事
情是你躲不掉的。
在人行道上,当朱丽叶先钻进一辆出租车的时候,萨姆想出了另一个主意。
“你不介意自己回家吧? 我想去医院转一圈。”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今晚! ”
“请给我两个小时。这是件要紧事。”
她表现出失望的神情。
“就短短的两个小时! ”萨姆保证,同时关上了车门给她一个飞吻。
剩下自己.萨姆看了看手表。还不太晚。如果他抓紧时间或许还来得及。他来
不及再等一辆出租车就冲进最近的一个地铁站。与他对朱丽叶说的相反.他没有去
医院.而是去了银行。
“我们的投资顾问通常只接待预约的客人.但有时也会有某个客人提前办完业
务的情况。我去问问。”接待处的女职员对他说。
萨姆焦急地在被布置成接待室的地方等待,他可以在这里翻阅供客人阅读的宣
传册子。因此当他走进投资顾问小埃德・奇克的办公室时,他有充足的时间细化自
己的计划:“先生,我能为您效劳吗? ”
“我想认购一份死亡保险,”萨姆解释说。
“我们有一个出色的险种.简单经济。以使您亲属的未来得到保障。”金融家
说。
萨姆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您了解死亡保险的原则吗? 您每个月投入一笔保金。如果您没发生任何意外
――愿上帝保佑是这种情况――您将失去缴纳的保金。但是在出现早逝的情况下,
我们将为您听指定的受益人:您的妻子、孩子……其他的什么人支付一笔钱。这一
切无需缴纳遗产税! ”
“这正是我要的。”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男人就对佣金、认购期、保险额度( 七十五万美元) 和保
险受益人( 朱丽叶・博蒙) 的问题达成协议。
萨姆填写了一张健康调查表,答应明天做一次附带验血的体检。鉴于他的年龄,
手续相对简单一些:埃德・奇克递给他一份指定体检机构的名单.幸好萨姆的医院
也名列其中。他可以明天早晨进行这项检查。幸好奇克星期六也上班,他说一旦接
到传真,保险就将生效。
就在萨姆准备签字的时候,金融家用神秘的口吻向他暗示一项附加险:在因事
故死亡的情况下保费加倍。
萨姆皱起眉头假装思考。他曾经学过医学经济学.了解这个商业花招。
从统计数据上看,源于事故的死亡只占死亡总数的十二或十三分之一。因此保
险公司理赔的风险并不很大.可是大量的保费让它们有利可图。
“同意。”萨姆想到即将发生的缆车事故后接受了。
埃德・奇克满脸微笑地朝萨姆伸出手.认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征服了这位有潜力
的客户。
明天你就笑不出来了,萨姆告别时想着。但这是一个微弱的安慰。
当他来到街上时,寒风刺骨,夜幕开始降临。星星已经开始出现在天空中。
萨姆松了一口气。至少朱丽叶和他孩子的未来已经有保障了。
但是他知道,金钱往往是一个虚假的解决办法。
布鲁克林南部的本松赫斯特区,入夜
马克・拉特利爬上一座棕色建筑的三层。他打开公寓门后并没有立即开灯。窗
帘开着,月亮的清辉静静照进房间。这间简朴而缺乏个性的住房与人们想象的相反,
十分干净整洁。
拉特利两天没回家了。他昨夜是在医院度过的,今天又值了一整天的勤。尽管
他工作缠身,但是心情很好;可是现在他害怕一个人待着。他把一张唱片――普罗
柯菲耶夫的交响曲――放进唱机。他喜欢并且了解古典音乐。初识他的人通常把他
看作一个酒鬼,他对此也不以为然。可是过去与他交往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有文
化且感情丰富的人。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淋浴,刮了胡子并换上干净衣服: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和格
雷丝很久以前送给他,他也很久没穿的一件海魂衫。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敢照镜子。
通常他不喜欢在镜子里看见的形象,可是自从救出乔迪后,他发现自己有所改变。
他忍着没有对镜子里的形象扮鬼脸。
他随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箱半打装的百威啤酒。这是他的量.他的
毒品量,是他找到的惟一可以让他真正入睡的方法。他也很清楚随后的事情:他将
喝得烂醉,被酒精弄得昏昏沉沉.遁入一种不安稳的瞌睡状态直到凌晨三点。然后
.他就会不安地,颤抖地起身。为了睡到早晨,他还需要一满杯应该受到谴责的伏
特加。
他把六瓶啤酒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你玩什么呢? 你很清楚你会喝死的。
他打开了第一瓶酒,还是没有碰它。
这让你觉得好玩儿是不是,嗯,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想喝而已! 他把第一瓶酒
倒进了水池,然后是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第五瓶。
好啦,只剩下一瓶了。继续你的伎俩,再来一次看看。
他渴望一醉方休。尽管如此,他还是倒空了最后一瓶酒并打开水龙头冲走了酒
味。
他点上一支香烟走到阳台上。明天,他要请萨姆・盖洛韦帮助他,如果必要的
话他将去接受治疗。他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是必要的。他要戒酒,为了自己,也为了
乔迪。
他在手上哈气取暖。外面寒冷刺骨。就在他准备回屋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脚
步声。
“嗨.马戈。”
他猛然转过身,被叫他的嘹亮嗓音吓了一跳。
格雷丝站在三米开外。同他记忆中的一样灿烂、美好。
拉特利的眼睛模糊了。他太激动了。
他妈的,我两天来滴酒未沾……
他肯定昏了头。他朝她走过去一步,试着说话,他的声音颤抖:“我……我不
明……”
“我觉得没什么要弄明白的。”她说着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
格雷丝双手搂住他,拉特利沉浸在这一时刻里。
两人长时间地拥抱在一起.拉特利又嗅到了老搭档皮肤的味道,他一直没有忘
怀那种混合着牛奶味和熏衣草香的气息。
“我可真想你啊。”他承认。
“我也想你.马戈,我也想你。”
拉持利感到自己的心脏因为刺激和不安而沉闷地跳动。他揪住格雷丝的袖子无
法放手,从心里害怕再次失去她:“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盯着他的眼睛.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是的,马戈……”
她停下来,也感受到激情。
“……可是,我留不下来。”她最后说。
拉特利明亮的眼睛一度暗淡了。格雷丝把头贴在他的肩上。
“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
一个小时后,格雷丝对拉特利讲述了她那不可思议的故事。拉特利多次惊讶地
扬起眉毛,可是他除了相信他同事的话之外,无法做其他的表示。
尽管他的参照体系被炸得粉碎,可是他知道格雷丝讲的是实话。拉特利完全处
在重逢的喜悦中,没有无休止的提问,他猜到这些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
相反,格雷丝却在打探消息。
“也许你能够帮我。”她说着把一摞纸递给了拉特利。
拉特利打开一看,这是格雷丝的验尸报告。他已经读过多次,但是他又一次认
真地看着。
“你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
“什么? ”他咕哝着问。
“微量海洛因.马克! 怎么回事? 我不吸毒,不是吗? ”
拉特利叹了一口气,有些窘迫。
“你忘了吗? ”
“忘了。”
此时,格雷丝害怕知道拉特利即将告诉她的事。她什么都不敢肯定。
她自己到底是谁? 她有什么隐情吗? “当时.毒品侦缉队给你一个卧底的活儿
……”
“我做特工吗? ”
拉特利点点头:“当你殉职的时候,你正试图打入一个贩毒集团。”
“这和微量毒品有关……”
“是的,你知道这类活儿的骗术……”
格雷丝点点头。她渐渐回忆起一些事情。卧底的警察为了得到毒品贩子的信任,
经常不得不当着他们的面给自己注射毒品。这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暴露
自己的身份。格雷丝知道有许多卧底的警察变成了吸毒者,站到了贩毒者的一边。
“相信我,我曾经试图说服你不要接受这个任务,可是你是一个勇敢的、闯劲
十足的年轻警探,你笃信自己工作的意义。”
“我希望对社会有用并能够给女儿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世界。”
“是的,而你更是一个死心眼的人,大家都知道这会把你引到哪儿! ”
“生活常常是残酷的。”她想着乔迪身上发生的事说。
“是的,他同意,残酷而短暂。”
一种深深的忧伤突然朝两个警察扑过来。格雷丝意识到这点,不愿意给热烈的
重逢泼冷水。
“我们别糟蹋了今晚,马戈。你不带我去什么地方吃饭吗? ”为了欢乐一些,
她提议。
“你想去哪? ”
“我们常去的那家餐馆。”她调皮地决定。
他们驱车向北走了几分钟,把车停在布鲁克林高地,紧贴着“河流”咖啡馆的
地方。这家世界著名的餐馆呈现出曼哈顿和布鲁克林桥的独特景观。
过去.当他们在这个区巡逻的时候,格雷丝和拉特利经常说.哪天有钱了.他
们就在这家豪华餐馆吃一顿。他们那时就到“格里马尔迪家”买个比萨饼,然后回
到车里去吃。车里的比萨饼.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那家常去的餐馆。
比“河流”咖啡馆便宜的替代品。这儿或许不那么雅致,但无论如何景色是一
样的。
当拉特利去采购的时候,格雷丝一个人留在车上。他敲敲车窗,然后拿着一个
纸盒子进来了。
“德尔玛比萨饼,如果我没有记错? ”
“你的记性很好。”
他们就像旧时,一边吃一边听着收音机,茫然地看着布鲁克林桥的另一边。收
音机里,尼尔・扬在吉他上弹奏着悦耳的《金秋之月》。曼哈顿的摩天大楼在他们
面前伸展开去,两人再次感到这座城市属于他们。他们曾在这儿几个小时几个小时
地争论、嬉笑。
长时间的沉默令人尴尬。拉特利随后问出在心里藏了好一会儿的话:“你不能
再多留一些时间吗? ”
格雷丝慢慢地摇着头:“不能,马戈,我现在做的事就已经相当轻率了……”
“你什么时候再上路,怎么走呢? ”
她对他讲述了明天将发生在罗斯福岛缆车上的事。拉特利无比沮丧。
格雷丝试着劝他:“你不必再美化我。你得学着没有我而生活。”
“我不能。”
“你当然能。你还年轻,很有才能。你能重新生活,创建一个家庭并得到幸福。
如果你愿意,想着照顾乔迪。”
拉特利突然朝她转过身,皱起了眉头:“可是……你呢? ”
“我,我已经死了。”格雷丝非常温柔地回答。
可是拉特利却无法接受这个最终的现实。
“我真应该在你被杀的那个晚上和你在一起。我真应该在那儿保护你并且永不
离开你。”
“不,马戈! 不! 你没有什么要自责的。生活就是如此。”
可是拉特利十分固执地说:“那样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缩进自己的保护膜里不说话了,直到格雷丝把一只手插
到马克的头发里。
“你一定要彻底放弃。”她低声说。
拉特利只是摇了摇头。
“为了我放弃吧。拆掉你自己筑起的这堵孤独和依赖之墙。”
“如果你知道我多么想你,格雷丝。”
他的声音哽咽,转过头怕她看见自己在流泪。
“我也想你。”她一边说一边朝他俯下身。
这时他们忘掉了一切,终于第一次拥吻起来。
他们回到本松赫斯特的时候刚过午夜。到达楼下的时候,拉特利觉得分别的时
间已经到了,他心头紧缩。
“你知道,你一定要知道……”
格雷丝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马戈,我知道。”
她尽力不让自己被感情吞没.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请我喝最后一杯
酒吗? 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和女人……”
他们有些窘迫地登上楼梯,可门一关他们的窘迫就消失了,他们在绝对眩晕的
终极时刻狂热地拥抱到一起。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夜晚是他们的.而且这是最后的夜
晚。
他们享受了每一秒钟。时间不存在了。只有两个生命疯狂地相爱,他们爱得如
同他们应该永不分离一样。
清晨,拉特利被斑鸠和椋鸟的叫声吵醒。寓所沉浸在浅蓝色的晨曦中。
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向枕头。没有奇迹:格雷丝已经不在他身边,他也知道
她不会回来了。
他起身看着窗外破晓。
他长时间地回想格雷丝对他说的话,直到冒出一个只能如此的主意。
他分析了各种可能,然后作出了决定。
当他关上窗户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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