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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 中午12:48,星期一]   那么,时间是什么? 如果没人问我,我就知道时间是什么。   如果我想对提问者做出解释,我就不知道了。   ――圣・奥古斯丁   12月里的这一天还不算特别冷,但莱姆市区住宅里的老炉子却坏了,所有人都 裹着厚厚的外套挤在他家一楼的实验室里。他们每呼吸一下,嘴里就喷出一团雾气, 手脚也被冻得通红。艾米莉亚・萨克斯穿了两件毛衣,普拉斯基身穿一件有衬胆的 绿色外套,前面还挂着奇灵顿滑雪场(北美著名的滑雪圣地,位于佛蒙特州)的索 道票,像是老兵军服上的战争勋章。   莱姆心想,这家伙像个滑雪警察。这看起来很奇怪,但他也说不清原因。可能 有一种危险,那就是穿着肥大的外套,怀揣一把一触即发的九毫米口径手枪,这样 冲下山可不安全。   “那个修炉子的家伙呢? ”莱姆对他的生活助理大声问道。   “他说会在一点到五点之间来的。”汤姆穿了一件粗花呢大衣――是莱姆去年 圣诞节送给他的,还戴了一条深紫色羊毛围巾――这是萨克斯送他的礼物。   “哦,一点到五点之间。一点到五点。你明白吗? 快打电话给他,再――”   “这就是他告诉我的时间――”   “不,听着。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们接到报案,说他的社区有一个疯狂的 杀手,我们会在一点到五点之间去抓捕凶手。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林肯,”耐心的助理说,“我不――”   “他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他知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服务并保护他们呢? 打电话给他,把这些都告诉他。”   普拉斯基注意到,汤姆并没有去打电话。他问:“嗯,你要我去吗? 我是说, 打电话吗? ”   啊,这真是年轻人的诚恳……   汤姆对年轻的警官说:“别理他。他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狗。不理他,他就不 会烦你了。”   “狗? ”莱姆问道。“我是一只狗。这真讽刺啊,是吧。汤姆? 你真是恩将仇 报啊。”他很喜欢这样的反驳,然后又说:“告诉那个修理工,我觉得我发低烧了。 顺便说一下,我真有这种感觉。”   “那你能感觉――”新手问。他刚想问下去,突然又打住了。   “是的,我真的能感觉到不舒服,普拉斯基。”   “对不起,我没想到。”   “嗨,”汤姆边笑边说。“恭喜啊! ”   “什么意思? ”新手问。   “他开始称呼你的姓了。他开始把你当作高级别的人才了……他就是这么称呼 他所喜欢的人的。   比如说,我就只是汤姆。永远都是汤姆――他从不用姓氏来称呼我。”   “不过,”萨克斯对新手说,“你得再次向他道歉,否则你会被降级的。”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总被人叫唤小名的汤姆赶去开门。   莱姆看了一眼钟,时间是1 :02分。那个修理工这么快就能来吗?   当然,不会这么快的。来人是隆恩・塞利托。   他走进来,脱下外套,但紧接着又穿上了。他瞥了一眼嘴里喷出的雾气。“上 帝啊,林肯。你知道的,市政府随便打个喷嚏,就能抠出点钱,帮你支付暖气费。 有咖啡吗? 是热的吗? ”   汤姆给他倒了一杯咖啡,塞利托一手拿咖啡,另一只手打开他的公文包。“终 于搞到了。”他点头示意他手里拿出的东西,一本旧的雷德威文件夹,上面有退色 的墨水印和铅笔标注的符号,很多条目被画掉了。这些都是市政府为节约开支而重 复使用纸张的证明。   “这是吕庞特档案吗? ”莱姆问道。 mpanel(1);   “是的。”   “我上星期就想要的,”犯罪学家咕哝道,他的鼻子被冻得生疼。或许他会告 诉维修工,他将在一到五个月内付清维修款项。他瞥了一眼文件夹。   “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我知道你有多喜欢那些陈词滥调,隆恩。你想到‘亡羊 补牢、杯水车薪’这些成语了吗? ”   “没有,”侦探温和地说,“我在想的是,‘如果你帮了别人的忙,而这人还 在抱怨,那就得说,操他妈的。’”   “这句话说得好。”林肯・莱姆让步了。   “好了,你并没告诉我这份档案有多机密。我不得不亲自去找,我还让罗恩・ 斯各特帮我去查。”   莱姆一边看着探员,一边打开文件浏览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份文件里找到什么,于是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可能是好 的,也可能是毁灭性的。   “应该有一份官方报告,找找看。”   塞利托在文件夹内翻找。他举起那份文件,封面上有一只老式的打印标签:安 东尼・C .吕庞特,副专员。文件夹用一条退色的红胶带封住了,上面写着:机密。   “我能打开吗? ”他问。   莱姆的眼睛转了一下。   “林肯,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心情才会好起来,行吗? ”   “把它放到翻页架上。麻烦你了,非常感谢。”   塞利托撕开封条,把小册子递给汤姆。   生活助理把报告放在一个像是用来放烹饪书的装置上,该装置和橡胶翻页齿相 连。当莱姆用手指轻触马达控制单元触摸板时,橡胶翻页齿就会翻动书页。现在, 他开始翻看文件,同时试图控制内心的紧张感。   “吕庞特? ”萨克斯从证据表上抬起视线。   他又翻了一页,答道:“是的。”   他一段接一段地看着市政府报告中密集的文字。   哦,快点吧,他生气地想着。赶紧说重点啊……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关于钟表匠吗? ”萨克斯问。   目前无论在纽约还是加州,都没有这个人的消息。凯瑟琳・丹斯已经在加州展 开调查了。   但莱姆却说:“和他没关系。”   萨克斯摇摇头。“那可是你找这份文件的原因呀。”   “跟他没关系,你以为那就是我找这份文件的原因吗? ”   “那你要它干吗,是别的案子吗? ”她问。她的目光又转回到证据表,表上记 载了他们曾经一起调查过的几桩未结的案子。   “不是那些案子。”   “那是什么? ”   “如果你不打扰我的话,我可以早点告诉你。”   萨克斯叹了口气。   最后他翻到要找的那部分,停了下来,看看窗外中央公园里稀疏的棕色树枝。 他相信,一定能从这份报告中找到他要的东西,但林肯・莱姆首先是个科学家,他 不相信内心的情感。   真相是唯一的目标……   他会找到什么样的真相?   他转过头看着翻页架,快速地把这一份文件看了一遍,接着又看了一遍。   过了一会,他对萨克斯说:“我想读给你听听。”   “好的,我在听着。”   他的右手手指在触摸板上移动,文件翻回到前几页。“这是第一页。你在听吗 ? ”   “我说了,我在听。”   “好的。‘这一记录现在、且将永远保密。自1974年的6 月18日至7 月29日期 间,十二名纽约警察局的警察被大陪审团起诉,原因是他们敲诈勒索曼哈顿和布鲁 克林的商店店主和商人的钱财,并收受贿赂来中止对犯罪行为的调查。另外,四名 警官因与该敲诈勒索相关的伤害罪而遭到起诉。那十二名警官是所谓‘第十六大道 俱乐部’的成员,该俱乐部名称已成为可耻的警察腐败案的代名词。”’   莱姆听见萨克斯急促地喘息着。他抬头看看,发现她正盯着那份文件,就像小 孩在后院里发现一条蛇那么专注。   他继续读道:‘“美国公民与负责保护他们的执法人员之间的信任感应该胜过 一切。第十六大道俱乐部的警员触犯了这一神圣的信任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们不仅犯下了他们本应阻止的罪行,还给那些勇敢而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警员兄 弟姐妹们带来无限的羞辱。   “‘因此,我,纽约市市长,在此,对那些将罪犯绳之以法的警官们予以表彰, 授予他们英勇勋章。   他们是:巡警文森特・帕奇尼、巡警赫尔曼・萨克斯和三级探员劳伦斯・科佩 尔。…   “你说什么? ”萨克斯问。   莱姆继续读道:‘“所有这些警官皆以卧底的身份屡次冒着生命危险,提供有 益的信息来锁定罪犯,并收集审判所需的证据。由于此次任务极为危险,为保护这 三位英勇的警官和他们的家庭,本嘉奖将作为机密记录予以封存。但他们尽可以放 心,尽管没有公开宣扬他们追查罪犯的英勇行为,但本市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丝毫不 减。”’   艾米莉亚・萨克斯盯着他:“他――”   莱姆冲着文件点点头。“你父亲是个好人,萨克斯。他的确是脱身的三个人其 中之一。只是他们并不是罪犯;他们为内务部工作。他去第十六大道俱乐部,就像 你去圣詹姆斯酒吧一样,只不过他是卧底。”   “你是怎么知道的? ”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关于吕庞特报告和腐败案的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你父 亲也参与其中。这就是我要看这份文件的原因。”   “怎么样了? ”塞利托嘴里含着咖啡蛋糕问。   “还在看呢,隆恩。还有些别的东西。”   警探又在文件夹里翻找,找到一张证书和一枚奖章。这是纽约警察局的英勇勋 章,是警局颁发的最高奖赏之一。塞利托把它递给萨克斯。她接过这张未装框的羊 皮纸文件,上面写着她父亲的名字,她丰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眯了起来。勋章 上的饰带从她颤抖的指间垂了下来。   “嗨,真漂亮啊,”普拉斯基边说边冲着这张证书点头。“看这些卷轴,这一 切都太棒了。”   莱姆点头指指滚动架上的文件夹。“都在那儿了,萨克斯。内务部的长官必须 确保让其他警察都相信他已卷入腐败案中。他每个月给你父亲几千美元来挥霍,让 人觉得他在收受贿赂。他必须赢得信任――如果有人认为他是报信的人,那他可能 就被杀了,特别是托尼・加兰特也涉及此案。内务部开始假装对他进行调查,所以 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这桩案子之所以停止了,是因为他们缺少足够的证据。他们与犯罪现场调查部 门达成协议,这样证物追踪链卡片就丢了,或者填错了。”   萨克斯低下头,接着温柔地一笑:“爸爸总是最谦虚的。这奖章就像他的性格 ――没有人知道他得过最高奖赏。他也从来没有提过。”   “你可以读读这些细节……你父亲说,他当时身上装了窃听器,可以提供所有 他们需要的关于加兰特和其他涉案警察的信息。但他没有当庭作证,因为不想连累 你和你母亲。”   她盯着那枚来回摇晃的奖章――莱姆有些不悦地想着,这样就像钟摆一样。   最后,隆恩・塞利托搓着双手说:“听着,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他嘟哝着, “但我们能不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去曼妮餐厅好吗? 我该吃午饭了。还有,知道 吗? 我打赌,他们店里一定付过暖气费了,林肯。”   “我也要去,”莱姆真诚地说,不过他相信自己很好地掩饰了真实的想法,其 实他一点也不想出去,不想坐在轮椅上吹冷风。“但我要给《纽约时报》写一封读 者来信。”他朝电脑点了点头。“还有,我得在这儿等修理工。”他摇摇头。“从 一点等到五点。”   汤姆想说些什么――毫无疑问,肯定是想催莱姆出去――但是萨克斯却说: “对不起啊,我还有些别的计划。”   莱姆说:“如果又是冰又是雪,我可不感兴趣。”   他猜想,萨克斯和那个女孩,帕米・威洛比,正在计划出游,同行的还有被帕 米领养的哈瓦那犬杰克逊。   但很显然,艾米莉亚・萨克斯有不同的打算。   “当然了,”她说。“我是说,当然有雪和冰了。”她笑笑,吻了一下他的嘴 唇。“但我要做的事和你无关。”   “感谢上帝。”林肯・莱姆边说边朝天花板呼出一股热气,然后将目光转回电 脑屏幕上。   “是你。”   “嗨,警探先生,你还好吗? ”艾米莉亚・萨克斯问。   阿尔特・施奈德在他房门口看着她。他看起来比上次他们见面时精神多了―― 那会儿,他正醉卧在小货车的后座上。但他现在还是很生气的样子,用红红的眼睛 瞪着她。   但当你的职业意味着你时常会被人用枪瞄准时,这种虎视眈眈的怒视就显得无 足轻重了。萨克斯微笑着说:“我只是来道谢的。”   “哦,谢什么呢? ”他拿着一只咖啡杯,但里面显然装的不是咖啡。她看见餐 柜里又出现了很多酒瓶。她也注意到,从家得宝(全球最大的装潢零售公司)建材 家装商店里买来的翻新材料根本没有多少进展。   “我们把圣詹姆斯酒吧的案子结了。”   “是,我听说了。”   “这里有点冷,警探。”她说。   “亲爱的? ”一位女士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她身材健硕,留着棕色短发, 面容愉悦而开朗。   “城里来了个熟人。”   “请她进来。我来泡咖啡。”   “她很忙,”施奈德酸溜溜地说,“她总是满城乱跑,什么事都做,还喜欢问 问题。她不能久留。”   “我都快冻死了。”   “阿尔特! 请她进来。”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萨克斯跟着他,并关上门。她把外套脱下,放在椅 子上。   施奈德的妻子走过来,她们握了握手。“让她坐那把舒服的椅子,阿尔特。” 她批评自己丈夫不好客。   萨克斯坐在那把旧的巴卡隆奇椅子上,施奈德则坐在沙发上。沙发被他压得吱 吱呀呀响。他把电视音量调高,那里正在播放疯狂而刺激的篮球赛。   他妻子端来两杯咖啡,并把电视声音调低。   “我不要。”施奈德边说边看看自己的咖啡杯。   “我已经倒了。你要我扔了它吗? 浪费这么好的咖啡? ”她把咖啡放在他旁边 桌子的杯垫上,然后回到厨房。   萨克斯一言不发地呷了一口浓咖啡,施奈德则盯着ESPN体育频道,眼睛注视着 三分线外的投篮点;当篮球刷的一声投中时,他轻轻握紧了拳头。   插播广告了。他切换到“名人大比拼”节目。   萨克斯记得,凯瑟琳・丹斯提到过,沉默能有效地让某人开口说话。她于是坐 在那里,喝咖啡,看着他,却什么也不说。   最后,施奈德恼火地说:“圣詹姆斯的案子? ”   “嗯。”   “我看到报道,丹尼斯・贝克尔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有副市长。”   “是的。”   “我和贝克尔接触过几次。看起来还行。他竟会卷入这件事情,这真让我惊讶。” 施奈德一脸担忧的样子。“还有谋杀案吗? 萨克斯基和另外一个人? ”   她点点头。“还有一起谋杀未遂。”她没有说,她自己就是那个几乎送命的受 害人。   他摇摇头:“搞钱是一回事。但是杀人……这就完全不同了。”   阿门。   施奈德问:“罪犯中有没有我告诉你的那个人? 他在马里兰有房产,或者别的 什么? ”   她觉得,他也应该获得一些功劳。“那是华莱士的地方。但那不是房产,而是 一样东西。”萨克斯解释了关于华莱士游艇的事情。   他苦笑了一下:“没开玩笑吧,梦露号游艇? 真恶心。”   萨克斯说:“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们可能还破不了案。”   施奈德表现出短暂的满足感。接着他想起,自己真是疯了。他用力站起身,叹 了口气,往杯子里又倒了些威士忌,然后又坐下来。他的咖啡一口都没喝过。他又 开始换频道了。   萨克斯说:“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   “我会阻止你吗? ”他咕哝着说。   “你说你认识我父亲。认识他的人剩不下几个了。我只想通过你打听一下他的 事情。”   “第十六大道俱乐部的事吗? ”   “不是的,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施奈德说:“他很幸运,脱身了。”   “有时你得避开子弹。”   他点点头。“至少后来他不再那么干了。听说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惹什么麻烦了。”   “你说你和他一起工作过。他不太谈他的工作。   我一直想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样的。我想写点东西。”   “写给儿孙们看吗? ”   “差不多吧。”   施奈德不情愿地说:“我们从来没有搭档过。”   “但你认识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是的。”   “你只要告诉我:那个指挥官的事……那个疯狂的家伙? 我一直想了解那件事 的内幕。”   “哪个疯狂的家伙? ”施奈德轻蔑地说,“这样的人太多了。”   “就是那个把战术部队派到错误的公寓的家伙? ”   “哦,你是说卡卢瑟吗? ”   “我想是他吧。爸爸当时在巡警队工作,他有一次尽力拖住绑匪,直到紧急勤 务组找到正确的案发地点。”   “是的,是的。我也在场。真是个混蛋,那个卡卢瑟。白痴……感谢上帝,没 有人受伤。哦,就是那天,他忘了带扩音器的电池……还有一件事:他让人给他擦 靴子。他总是派新手去做这种事,你知道的。   还给他们几分钱小费。我是说,给穿警服的人付小费,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他就付五分钱? ”   施奈德把电视音量调低了一些,笑着说:“嗨,还想听个故事吗? ”   “当然。”   “好吧,你父亲、我和其他一帮人下班后打算去花园运动场,看一场拳击赛、 球赛什么的。有个小家伙冒了出来,拿着一把土枪――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   她明明知道,但嘴上却说不知道。   “就像那种自制的手枪。只能装一发.22口径的子弹。这个可怜的家伙想抢劫 我们,你能想到的。   他就在第三十四大街马路中间要抢劫我们。我们把皮夹递给他。然后你父亲假 装无意中把皮夹掉在了地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那家伙弯下腰去捡皮夹。当他 再站起来的时候,他完蛋了――直勾勾地面对着我们的枪口,四把史密斯警用手枪, 都上了膛,随时准备发射。瞧那家伙脸上的表情……他说:‘今天真不是好日子。’ 这是不是很经典? ‘今天真不是好日子。’老天,为这事,我们乐了一晚上……”   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哦,还有件事……”   萨克斯边听他说,边点着头,同时做着记录。事实上,这些故事中的大部分她 都知道。赫尔曼・萨克斯不是那种不愿意和女儿谈工作的人。他们会接连几个小时 呆在车库里,修理汽车传动装置或燃油泵,这时父亲就会向她叙述警察在街上巡逻 时发生的故事――为她今后的事业播下了种子。   她向他提了更多的问题,他都一一作答――有时很急切,有时很生气,有时又 心不在焉,但都能告诉她一些事情。施奈德站起来几次去倒酒,还时常看看表,再 看看她,意思很明显:你难道没有别的地方要去吗?   但她只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巴卡隆奇椅子上,问个没完,甚至还讲了一些她自己 的战斗故事。艾米莉亚・萨克斯哪儿也不想去;她有无尽的时间来享受这美好的人 生。 (全文完)   --------   亦凡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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