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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醒来后,感到很饿,喉咙在冒烟,嘴里像塞满了沙子,舌头不知道在哪里。
眼前有几盏五颜六色的灯。
每一盏都像豆粒大,悬挂在眼睛上方。
“我是谁?”叶凡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那些灯是干什么用的?”
他想搞清这一切,可是,脑子里也像塞满了沙子,沉甸甸的,思维处处短路。
他感到自己好像直挺挺地躺着,想转动一下头,看看周围,然而,脖子无法转
动,大脑的指令无法到达颈部,神经也短路了。信息传递系统严重堵塞,或者被切
断了,四肢躯干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有大脑缓慢迟钝地运转,只知道有一个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他望着眼睛上方的灯,再次问自己:“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那些灯是干什
么用的?我为什么睡在这里?”
灯的下方,有一排白色的键钮,上面有符号,好像是文字。这些文字似曾相识,
但却想不起来。
他看了很久,想了很久,总算认出了它们。
第一个是“查询”,第二个是“出舱”,第三个是“继续睡眠”。
“查询”是什么?“舱”是什么?“继续睡眠”是什么意思?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闭着眼睛想了很久,也没搞明白。他想摸摸那些灯,按一下那些键,但是,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大脑发出了指令,手却没有出现。
身边很静,静得能听见心脏微弱的跳动声,能听见血液泵出心脏的声音。血液
在血管里流动得很慢,无声无息地流淌,但他能听见它流淌的声音。
他感到很疲倦,注视着“继续睡眠”,眼前逐渐模糊,眼皮重得像坠铅,一股
黑浪卷过,将他吞没了,坠向漆黑的深渊。
“嗡嗡嗡,嗡嗡嗡……”
耳边有蜜蜂在叫,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蜜蜂还在叫,脖子还是不能动,只有眼睛能动,动得很慢,他想找到那只蜜蜂。
啊!是灯在叫,一闪一闪的,发出“嗡嗡”的声音。它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
屏幕,屏幕上有一行字,它也在叫,一闪一闪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总算认出了它
们:储备能量即将耗尽,请在30分钟内做出决定。
什么能量,什么决定,他不懂,只想睡。
忽然,什么地方传来剧烈的麻痒感和刺痛感,这感觉慢慢扩大,令他非常痛苦。
他呻吟,想大声喊叫,可是嘴张不开,喉咙里好像有声音,“咝咝”的,像气
流挤过缝隙的声音。
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他想,这痛苦不属于我,为什么要我承受?
麻、痛、痒逐渐扩大,先由头皮脸皮开始,由指趾掌脚扩大到四肢,接着,犹
如巨浪一卷,刹那间席卷了全身。
啊!四肢还在,身躯还在,它们出现了,却带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宁
愿像刚才一样,除了脑袋什么都不要。
“啊!这是我的身躯,痛苦把灵魂还给了身躯,它们都属于我……”痛苦还将
思维和记忆还给了他。
很久很久以前仿佛有过这种经历,半夜醒来,找不到东西南北,也找不到胳膊,
翻了个身,压在身下的胳膊失去了知觉,另一只手抬起它活动了很久,忽然传来剧
烈的麻痒和刺痛,但比现在要轻一百倍。
“哎哟……”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在呻吟中等待着痛苦消褪。
终于,它慢慢减退消失了。
灯还在闪烁,蜜蜂继续在叫。屏幕上的字消失了又出现,最后多了一条内容:
警告:还剩20分钟!
思维灵活了许多,眼球灵活了许多,注视着屏幕,心想:“是不是在警告我?
这些灯和键是干什么的?”
眼睛移向“查询”,思忖着它的涵义,吃力地抬起手,按住它用力按了一下。
警告消失了,他想问自己是谁,可是没有力气开口。
mpanel(1);
“您是生物学家叶凡。”
脑电波将思维信息传输给了计算机,计算机作出了答案。
自己是不是科学家,是不是叫叶凡,他不知道,也不知道答案是不是给他的。
“这是什么地方?”大脑中第二个念头。
“休眠舱。”答案随着思维出现了。
什么是休眠舱,他仍然不懂,第三个念头是:“我为什么睡在这里?”
答案比较长:“您患了晚期肾癌和艾滋病,当时的医疗条件无法治愈,所以,
您自愿进入休眠,等待人类攻克这两种疾病。休眠期为1500年。”
“我睡了多久?”
“1223年又205 天6 小时48分14秒。”计算机的回答精确到了分秒“时间还没
到,我为什么醒了?”
“外部能量供应中断,储备能量即将耗尽,自动系统唤醒了您。警告:还剩10
分钟!!请尽快做出选择!”
“外部能量中断多久了?”他没有做出选择,继续寻根问底。
“423 年。”
“为什么中断?”
“原因不明,外部没有输入说明资料。”
“癌症和艾滋病攻克了吗?”
“外部没有输入有关资料。”
“我必须离开吗?”
“你还可以选择永久睡眠,即死亡。”
“扯淡!我为什么要死?可是,我如何出去呢?”
答案:按下出舱键。警告:还剩最后5 分钟!!!请立即决定!
他想搞清什么是癌症,什么是艾滋病,可是,没有时间了。
左手抓住右手腕,吃力地往上抬,颤抖的食指按下了“出舱”键。“咯”地一
声,沉重的舱门缓缓打开。
他掀去毛毯慢慢坐起,身上一丝不挂,浑身上下贴满了连接着导线的金属片,
旁边放着一套西服和一双皮鞋。他费力地扯去金属片,穿上衣服,扶着冰冷的舱门
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头脑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舞,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眩晕感消失。
几分钟后,他慢慢走出了休眠舱。
这是一条宽阔深长的隧道,两侧排满了密封舱,舱门都紧紧地闭着,门上都用
红漆写了号码,他的舱门号是C1108 。
百步之外,有一个布满了仪表和按钮的桌台,上面放着一盏马灯,灯光下有黑
影晃动。
他吃力地迈动双腿,踉踉跄跄地走向灯光。脚步很重,惊动了黑影,它们站起
身来扭头观望。他毛发一竖,一股冷气从闾尾穴直透泥丸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恐怖地望着那二个怪兽,张口结舌想叫叫不出声来,牙齿“咯咯”
作响,浑身筛糠一般战抖不已,全身发软像一滩泥。
遇上特殊危险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手脚发软,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它会使人
全身麻木甚至吓死。叶凡没死,但也魂飞魄散成了半死人。
走来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二只老鼠,二只硕大无比的巨鼠。可怕的不是大,
而是它们竟然能够直立行走,像人一样用二条腿走路,像人一样高大,拎着马灯朝
他走了过来,鼠眼、鼠牙、鼠须历历在目,身后还拖着一条粗若大臂,二米多长的
鼠尾。
更可怕的是它们竟然口吐人言:“唔,终于出来了一个。喂!菜人,你的编号
是多少?”
那声音,又尖又细十分刺耳。
他吓傻了,大张着嘴,呆呆地望着二只硕鼠。
一只硕鼠举起马灯照照他,举步迈进,尖叫:“快说,你的编号是多少?”
“不……不要过来……”他双掌撑地,战战兢兢地往后挪,战战兢兢地哀叫。
他想逃走,可是全身发软站不起来,只能拼命往后挪,只挪了几步,脊背抵住
了舱门,无路可逃啦!
啊!可怕的梦魇……对!一定又是噩梦,只有梦才会荒诞不经。他做过很多和
老鼠有关的梦,但都没有这一次这样可怕恐怖。
老鼠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举着灯照照他的脸,俯身问道:“说!你的编号是
多少?”
浓烈的腥膻味扑面而至,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你很难受吗?”
一只老鼠凑近他的脸问,一双鼠目闪闪发光,喷出的臭气几乎令他窒息。
“你为什么不说话?想抗拒吗?”
他拼命扭过头,想避开那股恶臭,可是避不开。他想大声喊叫大声呵斥,可是,
肠胃猛烈地抽搐翻腾,吐出一口口又酸又涩又苦的粘液,呕得上气不接下气开不了
口。
老鼠说:“你既然不肯开口,那我们只好带你去见安姆先生了。”
二只老鼠不由分说,架起他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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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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