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下世界晃如白昼，在这里他又看见了那个让他曾产生错觉的背影。 　　萨沙？他暗自吃惊。 　　萨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低着头走路，步履匆匆。 　　这么晚了，他这是去哪里？诺恩不自觉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觉得萨沙的样子很怪，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阴沉，就像是由黑暗里走出的……死神。 　　萨沙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个谜。他悄声跟在他身后，不让他发觉。 　　他一路上跟踪萨沙，来到一个像教堂的建筑物前。三公尺高的围墙，萨沙轻巧的 一跃翻身而过。诺恩有些吃惊，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个的。但他也能做到，因为他 不是普通人，他的运动神经已经大大超越了普通的人类。他跟着也翻进了墙。 　　等他进去，萨沙已经不见了。 　　这是哪里？他想，萨沙哪儿去了？仿佛突然消失了。 　　诺恩站在“教堂”前，感觉一股沉重的压仰感向自己倾倒，他打了个寒颤，站在 原地有些进退两难。这时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正向他这儿逼近。他赶紧将身体侧于 墙角内，忽然感到脚旁有阵阵冷风，他低头发现原来自己正站在通风口的前面。他觉 得奇怪：通风口怎么会设计在这么低的位置？而且网罩已被卸下。慌乱中他钻进通风 管道，管道是向下倾斜的，风就是从下面来的。他顺着管道往里爬。心里庆幸自己爬 的不是下水道，要不然就和老鼠为伍了。 　　管道里满是飞虫，在他耳旁“嗡嗡”的叫着。既然已经进来他也别无选择，只能 一口气爬到底。爬了半个小时，他看到光亮。他爬到管道的出口，隔着网罩观察下面。 底下是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白炽光灯开得很亮。他的正下方有一张可移动的手 术台，还有一座可移动的无影灯。房里有一个人在靠墙的柜子里翻东西，让他吃惊的 是那个人正是萨沙。 　　他这是在干什么？偷东西吗？诺恩趴在上面看着，不敢出声。这时门锁转动起来， 发出声响。他看到萨沙警觉的移至门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微型左轮手枪。他看到萨沙 拿出枪，心里一惊，身上冒出冷汗。一名身着白色研究服的瘦小男人开门而入。他刚 一踏进房间，就被埋伏在门后的萨沙一把掳住，他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举枪顶着他 的脑门，身体自然的将门靠上。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安静些，我就不杀你，明白 吗？”那人停止了争扎，不住的点头。 　　萨沙将手从他嘴上移开，说：“说，你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研究？” 　　那人吓得直抖，颤声说：“药物研究……关于心脏病的新药。” 　　萨沙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药物研究？需要这么隐秘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 杀了你？” 　　“不，不，我信。”那人吞了口口水，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这里在进行的 是……是……”他犹豫起来，萨沙用枪顶了下他的头：“克隆人，是克隆人实验。” 　　克隆人？萨沙和诺恩都怔了一下。 　　“这里一共有几个研究员？为首的是谁？”他问。 　　“7 人。一共有7 个人。主要负责人是格拉斯博士。” 　　格拉斯博士！诺恩吃了一惊，格拉斯曾是他的导师。 　　“实验室，怎么走？”萨沙的声音冷酷，让人不寒而颤。 　　“左走到底。”他睁着惊恐的眼睛说。 　　萨沙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谢谢。”他说，扣动了扳机。一声闷响，那名研 究员应声倒地，他还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诺恩吓得低呼一声，又 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但为时已晚，萨沙已经察觉到通风管道里的异常，他举枪指向 通风口，命令道：“出来。” 　　诺恩知道子弹绝对能穿透隔板，他现在只能的从通风管道爬出。 　　当他从管道里爬出举着双手站在萨沙面前时，连萨沙自己都觉得吃惊。 　　“怎么是你？”萨沙一怔。诺恩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答：“是我，萨沙。” 　　萨沙的表情很阴沉：“你来这里做什么？” 　　诺恩心里好笑：“我是跟着你来的。我不敢相信，你杀人了。你也会杀了我对吗？” 　　萨沙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枪：“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如他所料，诺恩回答：“不知道。” 　　萨沙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咒骂一声，说：“这里是海英斯集团的研究 所。” 　　研究所？诺恩想，他刚才听到克隆人研究，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安可洛西儿。 克隆人研究……从没出现过的双胞胎……难道说……他惊讶地看着萨沙。 　　萨沙面无表情：“很吃惊是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还带着枪？我可不是来入室 枪劫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诺恩问。 　　萨沙微微一笑：“你对这里的研究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可以好好参观一下，不 过我可不负责你的安全。不想死的话还是乖乖的回到上面去。” 　　诺恩又看了眼那具睁着眼睛的尸体，挑衅的说：“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怎么能错 过呢？” mpanel(1); 　　“随你的便。”萨沙说，他心里也明白，这么做的可能就是同生同死。他转身谨 慎的开门。外面一片漆黑，他探视到走廊里没有人，这才踏出房间。可刚一跨出房门， 走道里的感应灯霍的亮了，他慌忙收回脚，抬头看了眼又灭了的灯，不得不小心的紧 贴着墙壁摄手摄脚的走进走廊。诺恩跟在他的身后，在漆黑的走廊里他闻到了萨沙身 上那股淡淡的奶香。那是婴儿身上才有的味道，但是走在他前面的这位杀起人来却连 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至今仍不敢相信刚才萨沙杀人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一个梦 镜。他的心狂躁的跳着，胸口闷得很。他想起小时候关于紫色睛眼的传说：那是恶魔 的眼睛，充满了邪恶。 　　走廊的尽头就是那名科学家所说的实验室。萨沙和诺恩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头顶 上的感应灯发出荧荧的光芒。大门的一侧嵌着触摸板和液晶显示屏，这说明打开大门 的钥匙只有工作人员的指纹，这不得不让诺恩气馁。他失望的看向萨沙，对方面无表 情地将左手按向触摸板，显示屏“嘟”的响了一声，上面显示出访问者的指纹，随后 在指纹影像的上方出现在一排小字：欢迎光临，霍尔* 海英斯先生。 　　诺恩惊讶地看着萨沙：他是怎么弄到海英斯的指纹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趟进了 怎样的一趟混水里。 　　门自动开了，俩人走了进去。里面灯火通明，把整个实验室照得一览无遗。一台 巨型电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台电脑有五米宽，四米高，显示屏占了整个电脑三分 之一的大小，下方的操作台按钮复杂繁多。电脑正处于待机状态中，更上他们惊奇的 是电脑的两侧分别连接着盛满培养液的容器，容器里装着狗，从外表看是两只一模一 样的德国杜宾犬。它们浮在溶液里，身上插满细小的软管，容器里的液体不停的冒着 汽泡。 　　“上帝呀，这是什么？克隆狗？”诺恩站在容器前惊呼道。 　　仅仅只是克隆狗？萨沙感到疑惑。容器里的两只狗看起来已发育成熟，如果真是 克隆体的话那么这也就意味着生命的成长不再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再需要母体的子宫， 直接从试管里诞生，在培养液里成长的生命是不是在预示未来的人类也会摒弃母体的 生育和分娩？这算不算是好事？但应该不只有这些吧，萨沙环顾四周，可他没有看到 丝毫的别的痕迹。不是说在进行克隆人研究吗？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如果说霍尔他们在研究新型的生化武器，那么与“白色风暴”有关联到是有可能。 但是“克隆人”研究又能为一个恐怖组织带来什么利益？难道他们要克隆各国元首来 控制全世界吗？萨沙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 　　他站在操作台前，开始破译电脑的保护密码，期望从中找到答案。屏幕上显示出 一连串数据，其中的几条数据显示实验体的情况稳定。萨沙注意到屏幕上反应的各项 数据不是狗的数据，而是人。从摸拟图形上看还是个女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微型 盘，****电脑的终端口，试图将这些资料全部复制下来。诺恩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 猜想他可能是情报局或者是安全局的人。萨沙复制下所需的资料，将磁盘取回，塞进 上衣口袋。这时实验室的门自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看到实验 室里的两名不速之客大吃一惊。诺恩认出那名老者就是他的导师格拉斯教授，萨沙的 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的抽出手枪，但就在他扣动扳机时，诺恩向他扑去，子弹偏离了目 标。萨沙重重的撞向操作台，不知碰到了哪个按钮，只听“嘀”的一声，电脑后的墙 壁发出轰隆的机械声并开始向上升起。另一间研究室顿时呈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更 为震惊的是这间室里有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蜷缩着一名少女。 　　“安可洛西儿？安可洛西儿――”诺恩愣了一下，又惊叫向它扑去。可就在他触 摸到容器时整个房间的灯忽然闪烁不停，还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他吓得缩回手，一切 又恢复了平静。 　　萨沙摸着撞痛的脑袋爬了起来，他心里不禁叹气：“晚了，被发现了。” 　　容器里的安可洛西儿蜷缩着赤裸的身体，她双目紧闭，一头金色的秀发已荡然无 存。她的头和身体都插着软管，容器里的液体不时的冒着细小的汽泡。此刻的她就像 是在子宫里的婴儿。 　　诺恩不敢想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个 星期前她还在他面前欢蹦乱跳，而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转过头瞪向格拉 斯博士，失去理智的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诺恩的质问，格拉斯的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诺恩，晚了。警报响了， 你们逃不掉了。” 　　萨沙捡起地上的枪指向他：“博士，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人质。” 　　格拉斯摇着头：“我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接下去的研究任可人都能完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诺恩显然忘了自已的处境，他冲上去揪起格拉斯的衣领， 吼道：“她究竟怎么了？你们究竟把她怎么了？” 　　“让我来告诉你她究竟怎么了。”罗德曼突然出现在实验室里，他的身边站着十 来个彪形大汉。诺恩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企图开车撞死他的人。萨沙心里暗叫不妙， 他一把从诺恩手里夺过格拉斯，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罗德曼对萨沙的举动轻蔑一笑，他不慌不忙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是我们的实 验品，”他指着容器里的少女说，“你们非常有幸的见到了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克隆人。” 　　格拉斯接口道：“最完美的天使。”他的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 　　“霍尔* 海英斯的女儿安可洛西儿的克隆体？”萨沙暗自吃惊。他看着容器中熟 睡少女，一个念头顿时涌上心头：难道说给安可洛西儿移植的不是狒狒的心脏，而是 她的克隆体的心脏？他发现容器中的少女除了没有头发外一切完好无损，不禁皱起眉 头：如果移植的心脏真是克隆体的话，那绝不可能这具，难道说……“你们克隆了两 个安可洛西儿？” 　　罗德曼露出了欣赏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阁下的智慧的确令人称道。 你说的没错，这是第二个克隆体。第一个克隆体还多亏加德先生我们才能把他抓回来。” 说着他瞟了眼诺恩。 　　诺恩心里一颤，他上了霍尔* 海英斯的当了。虽然是个克隆人，但到底也是个有 生命有感情的人，而他居然把她又送回了虎口。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他问，心里已隐约有了预感。 　　罗德曼回以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瞬间击溃了诺恩，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使得他因愤怒和震 惊而颤抖起来。他的脑海里闪动出安可洛西儿惊恐、颤栗、狂乱的眼神，耳边又回响 起她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救救安可洛西儿…救救安可洛西儿…” 　　“安可洛西儿要被杀死了，要被杀死了……爸爸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把自己的心脏敬献给了她的原体安可洛西儿小姐，她应该为自己的非凡价值 感到自豪。”罗德曼的声音在诺恩耳旁空灵的响着，仿佛是从异世界传来似的。 　　“什么？”诺恩看着罗德曼，看到他邪恶的笑容和身后正对准他们的黑洞洞的枪 眼，“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吼道。 　　“权利？”罗德曼冷笑一声，凛然道，“这只是种医疗手段，是救死扶伤、挽救 生命，这个权利是全人类赋予我们的。” 　　“挽救生命？”诺恩觉得他的话很可笑，“挽救生命…说得真好听，为了你们自 私的目的随意取走别人的心脏，这不就是谋杀吗？你们竟然还为这种残忍行为扣上这 么冠免唐皇的理由，真是无耻！卑鄙！” 　　对于他的指责罗德曼一笑置之：“你的想法和那些动物保护者一样肤浅。你有没 有想过这个研究的成功能拯救多少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绝症患者在关注这个研究， 因为这个研究的成功，代表着他们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而克隆人的存在，只是为了 拯救他们原体的生命。” 　　“不对！不对！不对――”诺恩觉得这是种狡辩，“克隆人也是人！他们有心跳、 有呼吸、有思维，他们会笑、会哭、会害怕，难道这些都不是一个真真正正人的表现 吗？他们既然出生了，那就应该给予他们生存的权利，不应该把他们当作实验室的小 白鼠。”诺恩想到他的安可洛西儿，她是个会笑会哭会撒娇的女孩，不是个实验体， 不是一个细胞胚胎。 　　“我也觉得我们的行为有些野蛮。第一个克隆人是以人的形式诞生，这也给我们 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是指她中途逃跑的事。“所以在第二克隆人诞生时我们对她 做了改良，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人道问题，更不会发生克隆人逃跑的事来。是不是， 格拉斯博士？”说着他恶毒的看向被萨沙钳制着的格拉斯，对方躲开了他的目光。 　　诺恩看了眼那个容器，克隆人安可洛西儿宛如婴儿般沉睡着，丝毫不知道“子宫” 外的对峙局面。 　　“她睡的很安详，不会被任何的动静打扰。她不受任何干扰，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 　　“别说了，罗德曼。”格拉斯企图打断他的话，但是罗德曼并未理睬他，仍不紧 不慢的说道：“因为――她的大脑已经被我们切除了，她没有大脑，根本也就谈不上 思维，只是一具有心跳的尸体。她也就只是一个完整的器官而已。哈哈――”他大笑 起来。 　　诺恩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嘣”地断了。顿时，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绞在 了一起，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他感到浑身的血液突然间燃烧了起来，不停的翻滚 沸腾，就像是要从躯体里迸发出来似的。他的眼前虚晃出安可洛西儿被谋害的影像， 她被人剖膛开肚，那个凶手就的他的“爸爸”霍尔* 海英斯。他取出她的心脏，小心 的捧在手里，然后笑着向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另一个安可洛西儿走去，把那颗 鲜活的，仍在跳动的心脏捧在她的面前任其观赏。鲜血在他的眼前弥漫开，一片红色。 他的神志开始变得混乱，耳边充斥着安可洛西儿绝望的声音，就好像她就在自己身边 哭喊着。 　　“谋杀，这是谋杀……”他的声音由于情绪失控开始颤抖，“不能愿谅，不能愿 谅……” 　　罗德曼的脸上浮起狰狞的笑意：“我已经把这里的秘密都告诉了二位，作为代价 请两位留下自己的生命。这不是谋杀，而是一种交换。”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身边 的十几个保镖同时端起微型冲锋枪。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狼嗥，声音 悠长凄厉，让人不寒而颤。当所有人都深感不解时，一声巨响，实验室紧闭的合金门 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靠近门的几个保镖被当场炸死，所有人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直响。 浓烟散开后他们看到一个银发男孩肩上扛着一架小型冲击炮站在门洞外歪着脑袋冷冷 地看着他们。他只穿了件黑色紧身背心配一条迷彩军裤，身边还有一条目露凶光的北 极狼。萨沙首先从混乱和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抬手一枪打中罗德曼，对方闷哼一声倒 下。他是一名受过严酷训练的暗杀者，在他的生存辞典里除了杀人另一条就是怎么抓 住一切机会逃生。 　　由于罗德曼被打倒，他的手下顿时陷入慌乱中。就在萨沙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歼灭 对方时诺恩发出野兽样的吼叫冲向对方。萨沙看到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气恼的咒骂 道：“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诺恩扑向一人与之扭打起来，他忘了这里的敌人不只一 人，还有6 、7 手握枪的大汉。对方的同伴举枪对准他，萨沙来不及分身救他，不禁 叫了起来：“诺恩小心――”这时只见一个白影掠过，接着听到一声惨叫，原来那匹 狼此时一跃而起狠狠的咬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扯，生生的将那人的手臂撕下。地上被 拖出一道血痕，狼脸也溅满血迹。 　　银发男孩捡起地上的枪，对着罗德曼的保镖一阵扫射，由于前后受敌，余下的几 人一眨眼的功夫均被打死。格拉斯吓得抱住头爬在地上，萨沙警惕的举着枪对着银发 男孩，虽然他帮助他们打死了罗德曼的手下，但他仍不能掉以轻心。 　　诺恩还没有清醒，他狠命的殴打那人，直到把对方打得发不出声音才住手。他累 得坐在地上，用沾着血的手抹了把脸，这时他的神志已经从刚才的疯狂暴行中开始清 醒，他的呼吸开始变慢，头脑逐渐的冷静下来。他看到一地的尸体，不敢相信这就是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的事，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萨沙在后面叫了他一声：“诺恩！” 听到萨沙的叫声，银发男孩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走到诺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诺恩抬起眼，仰视他，机械的回答：“诺恩。”霎那间，银发男孩眼里的惊讶转 化为震怒，他猛地挥起一拳将诺恩打出几米远。萨沙暗叫不妙，想冲上去，未想那匹 狼窜到他的面前，冲他呲牙低吼发出警告。他想开枪，可子弹全用完了，只得与白狼 针风相对。 　　银发男孩走到诺恩身边，揪起他头发，眯起眼看着一脸鲜血的他，一字一顿的问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诺恩努力的睁开眼，答道：“诺恩。”他刚说完就被重重摔在地上。萨沙将空枪 向狼砸去，当狼躲开时他飞起一脚将它踢飞出去。他朝银发男孩扑去，想将他扑倒， 但对方反映太快，回手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这一拳打在他胃部，他咳出一口血。 　　诺恩被摔倒在地上，他的旁边正好是罗德曼的尸体。他看到他还睁着双眼，死不 瞑目。他感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逼向他，阴影将他笼罩，他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银发 男孩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感到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了， 他蹬着双脚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已经无法呼吸，眼前开始发黑。这时倒在一边的 萨沙大叫道：“诺恩！你真想杀了塞鲁吗？”银发男孩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一松手诺 恩掉在地上。他捂住脖子拼命地咳嗽、呼吸。 　　银发男孩看着他，又看向萨沙，一言不发，转身走了。白狼跟在他的身边。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道：“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 这里。”萨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你还好吧？”他问向诺恩。 　　“我还…以为刚才真的…真的…要死了呢！”诺恩仍在不住的喘息，他现在急需 大量的氧气。 　　应该说你活该吧。萨沙想。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赶快离开。”刚才的震动一定惊动了其他的研究员， 如果再来一批人就糟了。他捂着被打中的胃部，站起身。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 害了，他想。 　　诺恩浑身痛，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 　　萨沙向门口走去，诺恩看见格拉斯仍旧抱着头蹲在原地，对他说道：“教授，现 在没事了。”格拉斯没有理会他，抱着头仍不停的自言自语。 　　萨沙回头说道：“让他去吧，他是他们的人，不会有事的。”诺恩没说什么，在 转身走时他看了眼容器里的那个没有大脑的安可洛西儿。他想起罗德曼的话：“这只 是一具有心跳的尸体，一个完整的器官。”这是一件怎样残忍的事？这里又是一个怎 样可怕的地方？ 　　他们走出实验室，外面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他们看见走廊里躺着五具尸体，可能 死亡来得太突然，五个被害者都睁着眼睛。萨沙和诺恩被这样的场面震住了，他们从 尸体边走过，发现这五具尸体中有四具是被人在一瞬间扭断了脖子，一具是被咬断了 喉管，血顺着衣领处流了一地。 　　诺恩顿时头皮发麻，他觉得整条走廊异常的阴冷。萨沙皱起了眉头。他们加快脚 步，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 　　走到室外，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起来，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萨沙伸手接着雪花，脸上现出天真的笑容。看到他的样子，诺恩真 怀疑刚才的经历是一场恶梦。 　　他们翻墙离开了研究所。诺恩的心情异常沉重，这个夜晚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让他发疯发狂的灾难。血管里的血液仍在燃烧，他感到很难受，浑身发热发烫，焦躁 难安。在这场灾难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却又莫明的活了过来，但那活过来的好像 又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他被搀扶着走在黑夜里，顿时迷惑起来。他要去哪里？他 应该去哪里？他无助的看着萨沙。 　　“怎么了？”萨沙问。 　　“我不想回家。”他说。他想到那颗从他脸颊边划过的子弹，仍心有余悸。 　　萨沙低头想了会儿，说：“那就去我家吧，你愿意吗？”诺恩点点头。他们两人 走进地铁站，深夜的地铁站里昼伏夜出的人们如同鬼魅穿行其间。诺恩靠着萨沙坐着， 在焦躁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时，他的眼皮也沉重起来，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做了一 个梦，梦见年幼的他和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嬉闹玩耍，他被人推倒在地上，看到一条长 长的人影，他听到影子的主人说：“我的孩子们，时间到了。”时间到了？他抬起脸， 由于逆光看不清来者的面容，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像。他听到有人叫道：“博士――” 他回头，看到一个银发男孩向那个黑影跑去。 　　“诺恩！”他脱口喊道，又听到别人的喊声：“诺恩！诺恩――” 　　他被人摇醒，睁开眼看到萨沙漂亮的面孔映在眼前。他吓得向后退去，眨巴着眼 问：“干…干什么？” 　　萨沙站起身：“到了。” 　　诺恩觉得失态，脸上一热，忙跟着他起身。 　　走出车箱，他惊讶的发现这里是科鲁格勒站。他不解的看向萨沙，对方冷着一张 脸，解释道：“你忘了？我住在伦格。” 　　科鲁格勒站位于传闻中C 城北郊的罪恶地区之一――伦格街区。这里是第三世界 的移民聚集的贫民区，也是这次暴乱的发祥地。 　　萨沙看出诺恩的担忧，安慰道：“这里的暴乱已经被镇压下去了，不用太担心。” 接着他又讽刺道：“差点把军队都用上了，快演变成政变了。”只有当国家的政权受 到威胁时，政府才会出动军队。 　　诺恩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跟着萨沙走。可当他从地铁站走出来时，就被眼前的景 象震住了。这里是C 城吗？满目的破败景象把他弄得个措手不及。遍地的垃圾，横流 的污水，犹如被轰炸过的楼房，没有玻璃的窗户，污秽的墙壁上满是涂鸦。这里不只 是陈旧和脏乱，更有一种世纪末的荒败之象，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他走在街上， 总是感到有种来自异世界的阴郁目光，带着警惕和敌视，狠狠地追随在身后。 　　“不要回头，”萨沙提醒道，“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去理会所看到事物，只管 朝前走。 　　路边有一辆被烧毁的汽车，有四个人站在残骸旁虎视旦旦地看着他们路过。 　　“那些是贩卖毒品的人，只要你看他们一眼，就会被缠上。”萨沙低声说道。诺 恩虽然点头，但好奇的目光还是瞥过他们。真如萨沙说的，他们向他走来。 　　“萨沙，好久不见了。你带的朋友需要我们帮忙吗？”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黑人 问道。原来萨沙认识他们，诺恩有些吃惊。 　　萨沙将诺恩挡在身后，瞪着来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那个黑人吃吃的笑了：“怎么脾气还是那么大，是不是最近没什么生意？”说着 他伸出手要去摸萨沙的脸颊，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萨沙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一 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汕汕地笑着，挥挥手走开了。他挥手时诺恩看到他手腕上 戴着的手表，吉米曾经也有过这样一块表，那是他十四岁生日时得到的礼物。他想到 这里是毒品集散地，吉米可能曾来过这里，可能正是从这个黑人手里买到的毒品。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萨沙看到他的吃惊问道。 　　诺恩抬头看了眼月亮，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给 予他的震惊，他的确无话可说。 　　萨沙冷笑道：“政府也是这种态度。觉得不可思义也就无话可说，所以这里从来 没有过改变。”这里就是社会分裂的典形。 　　诺恩跟着他走进一幢破旧的大楼，楼梯的扶手锈迹斑斑，摇摇欲坠。萨沙打开房 门，房间里的陈设完好，这点让诺恩颇感意外。萨沙将灯的瓦数调亮，拿出电热壶开 始烧水。诺恩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眼前忙碌着。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的亲人呢？怎 么没有亲人？难道他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地方？一个人怎么在伦格这样的地方生存？ 想到这些他不禁对萨沙产生出敬佩之情。他走到窗口，拉开厚重的窗帘，下弦月从薄 云中渐渐地清淅起来。 　　萨沙将泡好的薄荷茶递给他，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 　　“下弦月代表黑暗和死亡，但用不了多久它又会重生。”萨沙抬头看着月亮喝了 口自己泡的茶说道，“一个轮回结束代表下一个轮回又将开始。” 　　下一个轮回？诺恩看着月亮发呆，人是不是也有轮回，就像耶稣一样，能死而复 生？诺恩不自觉地将茶杯搁在窗台上，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烟盒已经瘪了。他抽出支 烟，同时打火机“啪”地被打响，微弱的火焰点燃了香烟。这种天衣无缝的配合又让 他产生一种错觉，禁脱口而出：“吉米……”。萨沙握着打火机惊愕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有些发窘。 　　萨沙笑了，收住打火机问道：“我是不是很像你的弟弟？” 　　“不，一点儿也不。”你比吉米好看多了。诺恩心里说道。 　　“你…是不是很爱你弟弟？”他看着诺恩的眼睛问。 　　诺恩回避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答非所问：“关于月球的起源科学家们曾有 过这样一个假设：月球原先是太阳系或宇宙里一个自由自在的行星，但是它冒失的闯 进了地球的引力范围之内，于是就被地球毫不客气地强行留在它的轨道上。这个假设 被称为‘月球捕获说’。”他停顿了一下，“我和吉米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是他们领 养的孤儿。” 　　月球是被地球强行留在自己身边的，那月球恨地球吗？ 　　“你是几岁被别人领养的？”萨沙问道。 　　“6 岁还是7 岁？我记不清了。他们说我是在海难中被人救起的，我已经忘记了 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睁开眼睛就已经躺在医院里，然后就被孤儿院的院长 领走了。”说起往事，诺恩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忧伤。 　　“忘记了发生的事？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萨沙感到惊奇。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诺恩说道。他转过头，不解地看到萨沙脸上讽刺的笑意，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吗？”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不由气恼起来。 　　“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可笑。”萨沙轻蔑一笑，“难怪诺恩要 揍你。” 　　诺恩猛然想起萨沙曾对他说过那个银发男孩也叫“诺恩”，怎么会这么巧？萨沙 认识他？他想起他被掐得快晕过去时萨沙喊了一句话那个男孩就放手了，他喊了什么？ 当时自己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的听到两个名字――诺恩和塞鲁。塞鲁？！一 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想到那个梦，想到刚与萨沙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追着自己问他的 名字是不是叫塞鲁。塞鲁？塞鲁！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心慌不己。塞鲁是 谁？ 　　“萨沙，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警惕起来。 　　萨沙笑着反问道：“你是不是怕我了？”诺恩在他脸上又看到他特有的笑容。 　　“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孤儿。”萨沙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这点诺恩很 清楚，萨沙不但没有伤害过他，还一直在保护他。 　　“你认识那个人？那个银头发的家伙？”诺恩仍然不安。 　　“认识，但有近十年没有见面了。”萨沙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所以也可说我 不认识他。”他又笑了。诺恩觉得头晕，可能是脑缺氧引起的。 　　“我…是不是也一样？你认识我，但有十年没有见面了？”诺恩试探道。 　　“所以，我不认识你。” 　　诺恩呆在原地发愣。他肯定萨沙一定知道他的以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知道 那个想杀死他的银发男孩是谁。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又一个问题：他、萨沙和银发男 孩，他们一样的动作敏捷身手不凡，这难道是又一个巧合？ 　　“有时失忆也是件好事。”萨沙说，“就算你找回了记忆又能如何？难道要放弃 现在的生活吗？”诺恩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萨沙从衣柜抽屉里拿出一罐外伤药扔给他：“涂好药就睡吧。”他想了会儿又问 道：“你要睡床还是沙发。”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 　　“床。”诺恩毫不客气的回答。 　　闻言，萨沙扁扁嘴，从衣柜里抱出两个枕头，一个扔到床上，另一个扔到沙发上。 　　“再不睡天就亮了。”他说，其时这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他不去理会诺恩，倒 在沙发上就睡。萨沙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很快入睡的人。见萨沙睡了，诺恩也 觉得困了，就关了灯上了床。但一闭上眼，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出现在眼前，他根本 就没法入睡，只能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