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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拉魏契克”珠宝商店大门旁坐着一个守夜人和一个民兵,他们在低声谈着
话。街道上空无一人,店铺都关门了。3月的微风在金合欢那仍旧光秃秃的枝干间一
阵一阵地呼哨着,一张贴在篱笆上的“自由公债”的广告被风吹得沙沙地响。南方
的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城市的上空,宛如一只大水母在慢慢地浮动。
“而他恰巧在雅尔达别墅里避暑,”守夜人不慌不忙地讲述道,“他走出去散
步,像往常一样,穿条白裤子,佩带上所有的勋章,他一出来,就有人递给他一份
电报:皇上退位了。他读完电报,老朋友,他竟当着众人的面流下眼泪来。”
“嘿,嘿,嘿。”那个民兵说道。
“过不上一个礼拜,他就要退职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省长嘛,现在再也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嘿,嘿,嘿。”民兵一面说,一面望着,一只身躯细长、筋骨强壮的猫,哧
溜一下钻到金合欢下的月影里,去干自己的事。
“……那时候,皇上住在莫吉廖夫,在他自己的部队中间。嗯,他生活得很舒
服,无忧无虑。他白天睡足了觉,夜晚看看报告各处作战情况的电文。”
“它一定很口渴吧,那个贱坯,它正向水边溜去。”民兵说。
“嗯,好吧,他们突然通过直线电话,据说向皇上报告了发生的种种事情,说
彼得堡的老百姓暴动了,说士兵们不愿意去反对老百姓,他们倒想各自回家,‘好
吧,’皇上心想,‘这还算不了什么大事。’于是他召集所有的将军,自己佩上勋
章,挂起绶带,走到他们跟前说道:‘彼得堡的老百姓暴动了,士兵们不愿意去反
对老百姓,倒是想各自回家,我该怎么办呢?说说你们的意见吗。’你猜怎么着?
他望着各位将军,而将军们,我的朋友,不仅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都掉过脸
去了。”
“嘿,嘿,嘿!真是糟糕透了!”
“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没有转过脸去避开他,――原来那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
老头子将军。‘陛下,’他说,‘请下命令吧,我愿为陛下牺牲!’可是皇上摇摇
头,苦笑了一下。‘在我的所有臣民中,所有忠实的仆人中,’他说,‘只剩下一
个人对我忠诚,可是这个人却每天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看来,我的气数已经尽
了。给我拿一张公文纸来,我要签署退位诏书。’”
“他签署了吗?”
“他签了,并且痛哭了一场。”
“嘿,嘿,嘿,真是糟透了!……”
正当此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把大帽檐的便帽低低地压在眼睛上方,沿着
街道从商店前急匆匆地走过去。他军上衣的一只空抽简塞在腰带里。他向坐在店铺
门口的两个人猛地转过脸去,――一口雪白的牙齿清清楚楚地闪了一下。
“这家伙已经是第四次打这儿走过了。”守夜人轻声说道。
“看他的样子,准是个土匪。”
“这场战争本身就造成了不少土匪。就是呀,我的朋友,从前根本不曾有过土
匪的地方,现在也出现了不少土匪。他们倒是些高手。”
远处,一个钟楼上的钟敲响了三下,紧接着公鸡又一次啼叫起来。那个独臂汉
又在街上出现了。这一次,他直朝着店铺的守卫走过来。他们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守夜人忽然低声急语地向民兵说道:
“我们要完蛋了,伊万,赶快吹哨子!”
民兵正在吹哨子,可是那独臂汉一下跃到他跟前,举脚向他的胸口踢去,并且
又用手枪柄猛击守夜人的脑袋。正在这一刹那,又有一个人奔到大门口,这个人身
材不高,可是很壮实,他的唇髭竖立着,穿一件军大衣。他一下扑到民兵身上,把
他的双手扭到背面去,动作又敏捷又有力。
独臂汉和那胖墩墩的家伙一声不响地动手扭门锁。他们把姆拉魏契克珠宝店的
门撬开了,将打昏的守放人和反绑着的民兵一起拖进去。门又随手关上了。
仅用了几分钟时间,所有的事都已办停当,――贵重的宝石和金饰都被扎进两
个包裹里。然后胖墩墩的家伙说道:
“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他用皮靴踢了一下躺在柜台旁边地板上的民兵。
“亲爱的,好心的朋友,不要这样,”民兵小声地求饶,“不要这样,亲爱的,
好心的朋友……”
“走吧。”独臂汉厉声说道。
“我告诉你,――他们会告发的!”
“走吧,你这个混蛋!”阿尔卡基・热多夫用牙齿咬住一个包裹,把毛瑟枪瞄
准自己的同伴。那个矮胖的家伙冷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大街上仍旧是空荡荡的,
他们两个不慌不忙走出去,拐了个弯,朝卡别尔奈别墅大步走去。
“混蛋,土匪,恶棍!”热多夫一路上对那个胖墩墩的家伙骂骂咧咧地数落着,
“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干――这样可是不成的。懂吗?”
“懂了。”
“好,现在,你把包裹给我。马上去把船准备好。我去找我的女人,黎明的时
候,我们一定要赶到海上。”
“我们去雅尔达吗?”
“这就不干你的事了。去雅尔达,还是去君士坦丁堡……我会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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