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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清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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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清凉世界 背着画具,迎着这夏日的骄阳,爬到半山腰,白石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他攀着树权,跃上了一块巨石,只见右前方有一个山洞,洞口上“清凉世界” 几个朱红色的大字,历历在目。他快步登上洞口,洞内冷风习习,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位于桂林东北角、漓江边上的叠彩山。他一到桂林,汪颂年就要他到这里 看看。今天,他不仅带了画具,还带着干粮、饮水,准备呆上一天,好好画画桂林 的山山水水。 汪颂年这时在广西提学使任上。他名诏书,长沙人,壬辰科翰林。他去信白石, 希望画家能到这人间仙境,游览作画。桂林的奇山秀水,白石是早已仰慕的,于是, 他欣然前往。自西安返回家里后,白石曾应老师王湘绮之邀,游了一越南昌。这次 桂林之行是他第三次远游。 经过几个月的跋涉,当他路过“北雪南风飞不过”的严关时,展现在眼前的, 完全是一片神奇的天地。一座座互不相连、独立着的嶙峋山峰,拔地而起,峻峭玲 珑,形态各异,有的象春笋,有的象宝塔,有的象画屏,有的如凌空展翅的鸷鸟, 有的如延颈搏击的斗鸡,……真是千姿百态,令人目不暇接。这山山水水,使白石 心旷神恰,乐不可支,这真是作画的好地方。 他到桂林已经十天了,每天忘情于奇山秀水之间,早出晚归,精心作画。而这 叠彩山素有“江山会景处”之称,所以,他今天一早便向此地走来,一路上,满目 千形百态的山峰,澄碧蜿蜒的漓江,历历在目。 过了风洞,他继续向山顶进发。到了晌午时分,他终于爬上了峰巅马王台,伫 立峰顶,俯瞰全城,山水之美,尽收眼底。从“清凉世界”到这马王台,他从各个 不同的取景角度,画了好多幅山水。然后仔细地观赏了山上众多的石刻,著名的有 唐代元晦的《叠彩山记》、《四望山记》;宋朱唏颜的《访叠彩岩》诗;明代刘台 《叠彩山》诗;以及李秉溪的《兰竹图》,翟囗耜、张同敝的成仁碑、《浩吟吟》, 唐宋两代的摩崖造象,这些更给这壮丽山河增添了令人神往的韵律。 回到寓所,天已经黑了,吃过饭,汪颂年象往常一样,走来聊天,品赏他的新 作。 “今天怎么样?收获不少吧!”汪颂年笑笑,看着正在洗脸的白石。 白石擦干了手,把今天的新作展在他面前:“画了六幅。说实在的,同一座山,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形态、气韵迥然不同,可以画出不同风格的画来。” 汪颂年仔细地翻动着画,尔后,移过一张椅子,靠着画案,坐了下来: “濒生兄,你认识蔡松坡吗?” “在长沙有过一面之缘。噢,已经十多年未谋面了,他在哪里?”白石问。 “就在这里。在巡警学堂总办任上。他想会会你,你看如何?” “会会我,有什么事呢?”白石不解地问。 汪颁年笑而不答。 “是不是要我的画?我可以送他几幅。” 白石摸不透蔡锷的真意。因为到桂林后,他只是卖画、刻印。在汪颂年安排下, 他在离寓所不远的一间临街小屋内,挂起了卖画、刻字的润格。刻字润格是樊樊山 过去写的,卖画的,是他自己新定的。 每天到他这里买画、刻印的人不少,也有不少是巡警学堂的人。他同松坡虽然 只有一面之交,但彼此的情况都是了解的。不过,他不明白,既然要画,为什么不 直接找他,而是托人传话,会不会有其他事情!想到这里,他问颂年: “你就直说了吧,颂年兄,只要我能办到,那是没有说的。” “你能做到,就怕你不做。” “当然,那看是什么事。比如当官,我是不会干的。”白石笑了笑。 “巡警学堂每礼拜日放假,学生没事,就到外面去胡闹,松坡很恼火,一时又 拿不出办法,”汪颂年说,“那天他看见你挂起润格卖画,灵机一动,想请你去教 习……” mpanel(1); 没等汪颂年说完,白石连忙摇手,“不好,不好。你想想,学生在外面闹事, 难道在里面就不闹了?一旦闹起来,把我轰出来,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汪颂年见他那为难、慌张的神色,未免有些好笑,忙解释说:“不会的,在学 堂上,松坡会管束的。况且人家每月给你三十两银子。一个月,四天课。三十两, 很是丰厚了、” “不行,不行,不要说三十两,就是三百两,我也不会干的。”白石急了, “你快替我向他道谢,就说齐某人力不堪任,力不够任。” 汪颂年见他坚辞不受,只好作罢。 白石依然天天刻印、作画,过着宁静的艺术创造生活。在桂林的许多故旧朋友, 时常请他赴宴。在一次的宴席上,他居然见到了蔡松坡。 当时,他正坐在倚窗的椅子上,与一位广东来的画友,谈论徐青藤的画。蔡松 坡一进门,一眼看见了齐白石。白石没有看见他,只顾同那人在说话。松坡径直向 他走来。白石隐隐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微笑着注视自己。 好脸熟啊,哪里见过呢?他一时记不起来了。 松坡看着他疑惑不定的神态,笑着说: “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你是齐濒生先生对不对?” 白石惶惶地看着这位叫不出名字的熟人。 “你是?” “我就是蔡锷,蔡松坡。” “哎,有眼不识泰山。十多年了,你变了,发福了,我差一点认不出来了。” 白石高兴之中带有一点歉意。 “你也变了。”松坡热情地拍着白石的肩膀说:“成了名家,就不好请了。” “哪里,哪里,我只会画画,教不了习,误了你军中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石脸红到了脖子,怪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拜你为师,跟你学画画,如何?”松坡两手交叉地抱在胸前,恳切地问。 白石直摇手:“这雕虫小技,救不了国,有什么好学!将军英才,国家栋梁, 干万不可在这上面用功夫。” 蔡锷长叹了一声,脸色暗淡了下来。白石这时哪里知道这位风云人物的心境呢; 对于白石的画,在长沙时,他就听说过。至于他艰难玉汝,走上绘画艺术道路 的情况,那是这几年接触汪颂年之后,蔡锷才了解到的。原来他们有一个相同或相 似的出身,这使松坡很感兴趣。 长沙的那次见面,时间很短暂,但是,这位不善言谈、内向而深沉的青年画家, 给他留下了不灭的印象。以后十多年间里,风云变幻,各奔东西,可是,谁想到在 这风景如画的世界里,他们却意外地重逢了。 有一天,他巡视各科学生操练后,回到室内,拿起《孙子兵法》正要看时,忽 然推门进来了一位朋友,广东梅县的朱先生,在给一个官儿教童生。 “你不是要刻图章吗?”朱先生问,口中喷出一股浓烈的酒味,“我从酒楼路 过,那里转角的店铺,有你们湘中来刻印的。这人可能刀法不凡,找他的很多,围 了一大堆。我挤进去一看,只见上面挂的润格例,还是樊樊山亲笔写的。我看他非 同一般,不然樊樊山能给写润格?” 蔡锷忙问:“是不是湖南的齐濒生、齐白石?” “正是他,总监认识他啊?”朱先生惊讶地问:“我看他的画,更不凡。尤其 是山水,有点朱耷的神韵,室内就挂了好几幅。” “他来广西干什么?卖画?”蔡锷问。 “听说是汪颂年请来教夫人学画的。” “对了,对了。去西安时,他教夏午诒夫人姚无双学画,这回也准是。”蔡锷 高兴地说。 第二天,他找了汪颂年,提出了请白石教学生学画的主意,白石拒绝了。这原 也在他意料之中。因为颂年事先告诉他说,白石除了朋友外,一生不与为官的接触, 更不要说走上仕途了。并且介绍了白石在西安、北京时,为逃避朋友的引荐,与张 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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