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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醉入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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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醉入花丛 前文就曾提及过,曼殊在飘零爪哇岛期间,由于身体羸弱,疾病就时时侵扰他。如 今,更由于他暴饮暴食,毫无节制,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了,吃药、看病、住院,这三件 事情几乎像三根坚韧的绳子,时时捆绑着他,尽管这样,他依旧没有逃离病魔的怀抱, 这个期间,他在给友人的信中,无不充满着凄然: “……吾愁可知也。至西京,病复发。自分有愁天命之人,又安能逆料后此与亚子 重有握手之欢否耶?河山倍美,只增惆怅耳! ……唐僧无状,病骨支离,学道无成,思之欲立。岁末南归,遍巡圣迹,石龟怀海, 我岂忘情。 ……日本虽有名医,又何能起余幽忧之疾?每念天涯数子,不觉泪下。 ……嗟夫,三复来示,知公固深于忧患矣?庄生云: ‘水中有火,乃焚大槐。’今之谓也。 ……吾病,他日君来,索我于枯鱼之肆矣! ……” 疾病,不但侵扰着他的肉体,使他的精神阵营也出现了坍塌。他似乎透过病魔的指 缝看见了生命的终极,而那终极带给他的依旧是悲怆、茫然。于是他原有的生活层面出 现了变化,一种新的生活便悄悄开始了,那便是曼殊的“花酒”生涯: 这种生活对有着旧习气的文人来讲,并不是新鲜的事情,他们觉得那是一种洒脱风 流的行为。在他们中公然流行着这样一种言论:世界上倘然没有女人,简直没有文学可 谈。造物主定要造出许多美丽绝艳的女子来,教许多男子颠倒于情海中,这便是天地间 一种自然的文学。文学家好文,自然也好女子,而中国的礼教太深,没有法子渲泄;吃 吃花酒,叫几个局玩玩,这也到了无可奈何的一境了。 以前苏曼殊,虽然旷达放任,无所拘束,于这种事情却不肯苟且。他爱慕异性,更 尊重异性。尤其对那些落入花道上的女子,愈发同情、怜悯、爱护,从不狎昵调笑,以 寻快乐。在后一个阶段,病魔将死亡的种子在他心中撒下之后,他原来的生活信条都被 击碎了。他不再像先前一样尊重着自己的感情了,也不再把情感看得那般圣洁、高尚, 时不时地和朋友步入风月场中,在那丝竹声里,在那奢靡的气氛中,可以寻到以往不曾 寻到的乐趣。 这种生活,与他当时的心境是相当的吻合的,疾病缠身,来日不多,寻得一日欢乐, 便是一日福分。但他又不是一般的庸俗的狎客,他同那些不幸女子之间的感情依旧是真 挚的。从不低看她们,他把自己放在和她们平等的地位,至使很多妓女都成了他推心置 腹的朋友,如:赛金花、张娟娟、花雪南、杨兰春、秦筝、阿崔、湘四、桐花馆……但 曼殊与她们的关系又是纯洁的,他打破了一些庸俗的浅见,他觉得风月场中一定要有新 的“风月”,他厌恶那种近似于动物的“生命交流”,他觉得真正的风月应该是精神结 合。在他的“密友”中,绝代佳人者,有之,才艺双全者,有之,……可是与她们之间, 完全都是精神领域的无肉体接触,找不出一例。这一点,是朋友们所公认的。有人说: “曼殊得钱,必邀人作青楼之游,为琼花之宴,至则对其所召之妓,瞪目凝视,曾无一 言。食时,则又合十顶礼,毫不顾其座后尚有十七八妙龄女,人多为其不欢而散。越数 日,复得钱,又问人以前之雏妓之名,意盖有恋绪。人为引之其处,而曼殊仍如前此之 态,终于不言而回。”另有一传说,说的更为绝妙:“某年,曼殊有事于沪,昵爱一花。 事有暇,辄顾其家。既且寝于斯,食于斯,衣服杂用之物,咸置其处,几视妓家如己室; 与妓之同衾共枕,更不待言,而终不动性欲。妓以为异,问其故,则正容而语之曰: ‘爱情者,灵魂之空气也。灵魂得爱情而永存,无异躯体恃空气而生活。吾人竟日纭纭, 实皆游泳于情海之中。或谓情海即祸水,稍涉即溺,是误认孽海为情海之言耳。惟物极 则反,世态皆然。譬之登山,及峰为极,越峰则降矣。性欲,爱情之极也。吾等互爱而 不及乱,庶能永守此情,虽远隔关山,其情不渝。乱则热情锐退,即使晤对一室,亦难 保无终凶已。我不欲图肉体之快乐,而伤精神之爱也,故如是,愿卿与我共守之。’” 曼殊这般的“禁欲”着自己,实际也是在煎熬着自己,他那血肉之躯中,无处没有 汩汩的热血在奔涌;他那勃郁的生命里,时时都有激情在迸发。他在一首写给花雪南的 七律中,就表述这种自身的悲哀: mpanel(1); 何处停侬油壁车, 西冷终古即天涯。 捣莲煮麝春情断, 转绿回黄忘意赊。 玳瑁窗虚延冷月, 芭蕉叶卷抱秋花。 伤心怕向妆台照, 瘦尽朱颜只自嗟。 就是在这一时期里,曼殊又结识了中国近代中一位大人物。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竟与这位大人物建立了友情。 那是1917年4月的时候,曼殊由于长期的饮食无度,生活放纵,至使身体愈发虚弱了, 几乎是常年卧病。即使是稍好一点,他便作乐于蔚云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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