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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邹涛只觉得眼前人影闪绰,耳边嗡嗡作响,一张张面孔在他的眼前晃动,他感 到光线刺眼,自己在一个地方飘忽摇晃,每一次的摇晃都给他带来揪心的痛楚,使 他的身体不禁痉挛,战栗不止。   “不要紧,你放心,很快就会好的。”呼唤他的话语听起来好像很陌生,一个 个白色的身影看起来也很陌生。接着,他感觉有些手在触摸他的腿,先前麻木抽动 的腿,变成了经久不消的疼痛,一阵阵巨痛,仿佛使他跌进奇异的梦境里。   邹涛醒转过来,看到的是头顶上白得出奇的天花板,白得出奇的墙壁,他慢慢 转动脑袋,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一套小房间里,胳膊上扎着输液针头,床边是一个 床头柜,对面摆着一张空床,过去一点是一扇门,右边有一扇窗户,从那里可以窥 见天空。   他本能地想说话,但舌头无法发出相应的声音。   他在记忆的海洋里努力地搜寻着,渐渐地回忆起来,他是如何把保险箱的钥匙 扔到了窗外,那个肥胖的男人又如何打断了他的右腿,救护车把他拉到医院,是那 个年轻的男医生把他的腿弄得疼痛难忍,又捆成了这个样子,像一根涂抹上白色油 漆的木桩子。   “您好些了吗?邹先生。”邹涛正在拼凑着他的记忆,一个女护士手里端着一 个盘子走进来。   邹涛抿了抿嘴唇,艰难地张开嘴巴,吼咙干涩沙哑地说:“我还好。”他努力 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护士嫣然一笑,“您的护照告诉我的,您是银行行长。”她声音清脆,甜美。   女护士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把一个装有两颗药片的小纸杯放在桌子上,她更 加迷人地笑了笑,“当时您被送进来的时候可吓人了,不过不要紧,一切都会好起 来的。”   “是吗?真抱歉!”邹涛尴尬地笑笑,他可以想象得出来,自己和那个肥头大 耳的男人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很可怕。“我的腿 怎么了?”他问。   “断了!”小护士用极其直白的词语说。   “我多长时间能走动?”邹涛面露焦躁地问。   小护士走到床尾伸手抚摸了一下绑在邹涛伤腿外边的石膏说:“您这条腿伤成 这样,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路的。”   邹涛缓缓地抬起头,瞧了瞧自己的伤腿,这条腿搁在厚厚的软垫上,稍稍抬高 了一些,从脚骨一直到膝盖上方都打着石膏,显得笨重而呆板。   看到白色石膏,邹涛感到一种巨大的冲击。他完全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那个肥 头大耳的家伙用棍子敲断了右腿,他也回忆起那般刺心裂肺的巨痛,他更回忆起肖 永声站在他的面前,俩个人四目相视。被朋友出卖,被朋友陷害,这是一种何等的 侮辱和痛苦?自己始终把他作为最知己的朋友和帮手,没想到他却是谢浦源的帮凶, 把从他这里窥测到的消息和计划原封不动地泄露到敌人那边。邹涛想起自己曾经在 内心里几次表示过怀疑,扬娟也暗示过有这种感觉,但都被他用拳头砸进自己的脑 袋里面去了。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会出卖友情,出卖正 义。而如今事实表明,他不但遭受到朋友的出卖,并且把自己心爱的妹妹也牵扯进 去,是名不副实的引狼入室。   正当邹涛懊恼地陷入到这种愚不可及,悔恨交加的情绪里时,一个穿着白色医 生制服的小伙子走进来,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邹涛包裹着的腿说:“噢!您觉 得怎么样?邹先生。”   邹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石膏夹上,“你说呢?”   医生笑了,“邹先生,您放心,经过精心护理和治疗,您的腿会完好如初,不 会落下任何后遗症。”医生迟疑了一下,看着邹涛说;“很奇怪,您的腿伤既不像 摔的,也不像砸的,到像是直接被砍断的。”说着他迅速地耸了一下肩膀,下意识 地瞟了一眼邹涛眼角上的淤青和鼻子旁边的伤痕,心想:“看他这个年龄和气质总 不像是打架的人呀。”   邹涛没有理会医生诧异的神情,他此时关心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走路,他要 尽快返回海丰,他说:“我会很快好起来吗?”   医生说;“您不要着急,几周内您就会医治好的,”   邹涛抬眼看了医生一眼,拧起眉毛,一脸的惊诧,“您说多长时间?”   “几周内,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医生丝毫没有觉察到邹涛脸上出现的忧 虑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邹先生,您膝盖关节下三寸的胫骨折断了,也就是下腿 那根大骨,您听说过这句老话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您不是伤筋,而是骨折,能够 使您在几周内恢复走动已经是很不易了。”   听了医生的话,邹涛条件反射地感觉那条伤腿在剧烈地疼痛,他抽动了一下, 挪了一下身子,把屁股上的重心放在那条好腿上,“医生,我想这两天就行走。”   “这两天?!”年轻医生惊呼了一声,连忙摆手,“NO!NO!”可能是由于震 惊,医生皱了皱眉头,“邹先生,您很走运,假如骨折的地方再高几寸,您的膝盖 骨和膝关节可能就很难救治了,那情况就会比现在糟多了,我看,您还是耐心医治, 配合我们的治疗。” mpanel(1);   邹涛点点头,似乎终于心甘情愿地接受医生的建议,“以后会怎样呢?”他又 追问了一句。   “唉,”医生叹了口气,“如果疗效显著的话,您的腿至少也要经过20多天, 才可能动得了。”   邹涛沉默不语了。   “不过,”可能是邹涛忧虑的表情,打动了医生,他用手摸了摸邹涛腿上的石 膏,思索了片刻说:“等过一个多星期,您可以拿着拐杖在周围走动走动,但您一 定要避免把重量放在伤腿上。”   “请给我一副拐杖,好吗?”   “您现在就要?”医生显露出更加诧异的神色,他端详着邹涛,感觉眼前这个 病人与众不同,如果是一般病人,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正在大喊大叫着疼痛,要的是 止痛药,而他要的却是拐杖,医生朝邹涛的伤腿又瞟了一眼,“恐怕不行。”他歉 意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您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走动的,您现在想凭借着拐杖走 路是不明智的想法,况且您的体力也承受不了,如果骨折处承受了外界的压力,情 况是极为有害,而且会引起巨疼,那种疼痛您是无法忍受的,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吧。”   医生伸手安慰地拍拍邹涛的肩膀转身走了,小护士目送医生走出房门,又走到 床头,安慰邹涛说:“您别焦急,‘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您还要耐心一些。”   邹涛烦恼地看着自己的断腿,皱紧了眉头。   小护士又指着放在床头柜小纸杯里的药片说;“这是止疼药,您现在吃吗?”   邹涛瞥了一眼纸杯里的白色药片,摇摇头说:“嗯……不!等一会我自己吃。”   邹涛闭上眼睛,现实的处境有如汹涌的浪涛,在他脑海里激荡,他必须承认, 他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但目前对他来说,继续追查下去是有些渺茫了,他确实是 无能为力了。   邹涛把头靠在枕头上,透过窗户,窗外明亮碧蓝的天空在明确地告诉他,今天 是19号的早晨,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就是21号了,银行整个计算机升级就要全面启 动,而他连一点谢浦源的真凭实据都没有抓在手里,江威还在拘留所里,高民死了, 婉婉做了人质,扬娟还不知道肖永声的真面目,而他自己又遭到暗算,至于粉碎柯 利卡计划,更是不甚了了,他已经陷入到失败深渊的边缘。   邹涛昏沉沉地在思索中打了一会儿盹,伤腿部位不断引起的疼痛使他无法真正 进入睡眠。有时,他刚要睡着,又被疼得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这种痛苦是难 以忍受的。他几乎要忍不住去服用止痛药,可当他把药片拿在手里的时候,他又闭 上眼睛咬着牙关忍住了。他把药片用一张餐巾纸包起来,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 要把药片留起来,他只是感觉似乎这些药片会在某种时候派上用场。   门开了,护士小姐又走进病房,她手里拿着几份杂志,“给您。”小护士笑着 说,顺手把杂志放在邹涛的身上。她把飘到脸上的头发掠到耳后,“您烦闷的时候, 看看杂志吧,您这腿可着急不得。”护士说着替他掩了掩被角。   “谢谢你的关照。”邹涛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嘴唇突然干了。   “您渴了吗?”小护士看见邹涛的动作问,“要不要我给您倒点饮料?”   “噢!不!”邹涛凝视着小护士,小护士长得很漂亮,两只眼睛闪着青春的光 芒,这使他想起了婉婉,心里一阵紧缩,他咳嗽了一下,好像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开 口。   小护士说,“您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小护士又眨眨眼睛,凑近邹涛的跟 前,压低了声音说:“您是不是想要一根拐杖?”   “是!”邹涛迅速地答道,脸浮起一些红色,又连忙解释说:“我只是想提前 适应适应,或者说,我看见它心里会踏实一些。”   小护士又笑了,她笑得很好看,很灿烂,还带着一分得意,“我去给您争取争 取。”   邹涛的眼睛里放出希望之光,“真的,有可能吗?”他激动地说。   小护士露出一份神秘,接着扮了一个调皮的鬼脸说:“您就看我的吧。”   邹涛也笑了,“拜托了!谢谢你!”   小护士对邹涛招招手,嫣然一笑,轻盈地转过身子,静悄悄地走了。   一天应该很快就过去了,然而这一天对于邹涛来讲几乎就是煎熬,墙壁上的钟 表滴滴哒哒地响个不停,每走过一分钟,邹涛的心里就抽紧了一分,他越焦躁,钟 表仿佛走得越快,声音好像也越大,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来,他几次把手机拿在手里,拨通了扬娟的电话号码,但几次他又压制住自己,把 手机关掉了,此时,他惶恐,疑惑,他几乎不敢相信在银行里,在他们身边,除了 肖永声,会不会还有谢浦源的人。人心难测,如今,很多人的心理和思维都出了问 题。   邹涛躺在病床上,脚翘得高高的,眼睛盯着靠在床边的那根丁字拐杖沉思,小 护士果真没有食言,给他拿来了一副拐杖,放在桌子旁边,他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医院里一切还都是有条不紊,很有规律的,那个年轻医生按时查房,漂亮的小 护士也是每间隔一段时间就进来一趟,不是给他送来药物,就是询问他需要什么帮 助,绽开她那美丽的笑容,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减轻他的疼痛和焦虑。时间每过去一 个小时,他的心就往下沉一截,感到绝望在一步步逼近他,脊背上冒出一股冷汗。   门开了,小护士手里托着托盘,面带微笑地走进来,她拿眼睛瞄了一眼邹涛那 阴沉的脸色,说:“我给您拿来两片止痛药,您很痛吗?”   邹涛把目光移开报纸,“还好!”他简单地说。   “您不开心?”小护士歪过头端详着他说。   邹涛耸了耸肩膀,嘴角轻轻向上一挑,扫视了一眼自己的伤腿说:“我怎么会 开心呢?”说着露出一丝惨淡的苦笑。   小护士眨眨眼睛说:“别着急,会好的。”   “我的衣服在哪儿?”邹涛问。   小护士走到病床右边的一个衣柜跟前,拉开柜门,指着里面邹涛的西装说: “东西都在这里,您做手术的时候,我放在这里了。”她又拿起皮包说:“您的皮 包也在这里,没人动过。”   “噢!谢谢!”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小护士提起邹涛的西装裤子,走到他的跟前说:“您看这上面全是血迹。”她 摇摇头,有些可惜地说:“恐怕不能穿了。”   邹涛的名牌西装裤子,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裤子上血迹斑斑,右边的那 条裤腿的下半截全部给剪掉了。   小护士手里提着裤子,咯咯地笑了两声说:“他们也对您的裤子动了手术,不 过,这对您上了石膏的伤腿倒是很合适。”   邹涛瞄了几眼自己的裤子,看到裤子的惨状,他感到腿部又是一阵巨痛,他闭 了一下眼睛,咽了口唾液,缓解了一些说:“把裤子给我吧。”   “您还想要它吗?”小护士不解地问。   “它对我也蛮有意义的嘛。”   小护士说:“我给您放在衣柜里。”   “不!放在我身边。”他说得很坚决,“我想想它还能有什么用处。”   “好吧!”小护士把裤子放在床的里侧靠近枕边的地方。   邹涛又说:“能把皮包递给我吗?”   “您现在就要吗?”   “是,我想看看里面的一份文件。”   “好,我拿给您。”小护士把皮包递到邹涛的手里,邹涛打开皮包,护照,钱 夹,身份证件都原封不动好好地放在里面。他把皮包也放在床边。   小护士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您把止痛药吃了吧,我知道像您这样的骨折是相 当疼痛的,虽然您是男子汉,也不要忍着。”   邹涛伸手拦住她,“噢!你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自己来吃。”他又显出难为 情的样子说:“我吞服药片,要慢慢来。”   小护士笑了,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窝,然后拿起托盘转身离开了。   邹涛从桌子上拿起杯子,一仰脖把里面的白水喝干,他又拿起小纸杯,把里面 的两粒止痛药倒在手心里,他一边注视着房门,一边伸手从枕头低下摸出一个小纸 包,他打开纸包里面已经有七八粒这样的药片,他小心翼翼地把止痛药放在一起, 包成一个小包又塞在枕头底下,然后,凝视着那根拐杖发呆,脑子里开始筹划着一 个冒险行动。   邹涛从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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