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三十章   “没错,或许并不比当警察更蠢,”亚当斯贝格同意他的观点,“CLT 留下的文字 普罗大众是看不懂的。那是一些短文,是从法语甚至是从拉丁语的古书中选出来的,装 在一个乳白色的大信封里,塞进箱子。文字是打印的,现场有个研究古书的人非常担心, 试图把这些文字的意思弄清楚。”   “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一个警察问,膝盖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亚当斯贝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   “他叫德康布雷。已经退休,现在当生活顾问。”   “那个地方的人都疯了吗?”又有一个人说。   “有可能,”亚当斯贝格说,“但这是视觉问题。如果你远远地看,什么东西都好 像井井有条,但一走近,慢慢地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那里,甚至 在我们警队里面,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疯疯癫癫。”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法夫尔跳出来表示反对,他大声说,“在广场上宣读广告 的人肯定有毛病。让他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吧,他的头脑会清醒一点。在盖泰路,付300 法郎就够了。”   大家哄堂大笑。亚当斯贝格用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慢慢地走到法夫尔身边, 停了下来。大家都止住了笑声。   “法夫尔,我刚才说,警队里也有傻瓜。”   “你说是谁吧,探长!”法夫尔突然站了起来,两颊绯红。   “闭嘴!”亚当斯贝格粗暴地大喊了一声。   法夫尔一惊,立即坐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亚当斯贝格抱着双臂,默 默地等了几分钟,没有说话。   “我曾经要你好好开动脑筋,法夫尔,”过了一会儿,亚当斯贝格才说,显得平静 了一些,“现在我第二次要你好好开动脑筋。你有大脑,这毫无疑问。好好找找,如果 找不到,就从我的眼前消失,滚出警队。”   说完,亚当斯贝格不理睬法夫尔了,转身走向巴黎的大地图,接着说:   “那个德康布雷弄懂了CLT 所放信件的意思。那些文字都是从古代的防治鼠疫条约 和有关报章中选出来的。CLT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描述鼠疫爆发前的预兆,然后加快了 步伐,宣布鼠疫于上星期六进城了,来到了‘卢梭区’。三天后,也就是今天,我们在 一栋被写上4 字的大楼中发现了第一具尸体。受害者是一个年轻的车库工人,独身,老 实本分,无案底。尸体浑身赤裸,皮肤上有一层黑黑的东西。”   “黑死病。”有个人说,刚才就是这个人对死亡的原因感到不安。   亚当斯贝格看了他一眼,那个年轻的警员有点害羞,胖胖的,绿眼珠,眼睛很大。   他旁边一个脸宽宽的女警员不满地站了起来,说: mpanel(1);   “探长,鼠疫是一种高度传染的疾病。没有任何东西向我们证明那个人不是死于鼠 疫,可法医的报告还没出来,你就带了四个人去了现场。”   亚当斯贝格托着腮帮子,沉思着。这个特别通气会好像成了初次交锋的战场,唇枪 舌剑,比拼资格和经验。   “鼠疫不是靠接触传染的,”亚当斯贝格说,“那是啮齿类动物所得的一种病,尤 其是老鼠。它通过受感染的跳蚤传播给人。”   亚当斯贝格白天刚刚查过辞典,他是现学现卖。   “当我带着四个警员前往现场的时候,”他接着说,“事情已经清楚,受害者不是 得鼠疫死的。”   “为什么?”那个女警察问。   当格拉尔来帮探长,说:   “宣读广告的人星期六就宣布鼠疫已经来临,而洛里翁是在三天以后,也就是星期 一晚上到星期二之间死的。要知道,感染鼠疫后,不超过五天就会死,极少有例外。所 以,我们可以确认,我们面对的不是真正的鼠疫。”   “为什么不是呢?他可能先前就感染了。”   “不会。CLT 有躁狂症,有躁狂症的人不可能作弊。如果他说是星期六,他一定会 在星期六下手。”   “也许吧。”那个女警察坐了下来,基本放心了。   “那个汽车修理工是被掐死的,”亚当斯贝格接着说,“他的尸体后来被抹上炭粉 弄黑,这无疑是想让别人联想起鼠疫的症状。所以,CLT 并没有鼠疫病菌,他不是一个 口袋里放着针筒到处逛的天才化验员,而只是象征性地拥有鼠疫病菌,但他却真的以为 自己有,而且深信不疑。死者的房门上并没有4 字。我要提醒各位注意,这个4 字并不 是威胁性的符号,而是保护符号。只有门上没有4 字的人才有可能被鼠疫感染。CLT 事 先就选好了受害者,用4 字来保护大楼的其他住户。他有意放过其他人,这表明他深信 自己是在传播会传染的真正的鼠疫病菌。他并不是盲目乱来,他只杀一人,却放过了其 他人。在他的眼里,那些人不应遭此灾难。”   “他掐死了受害者,却以为自己是在传播鼠疫?”右边有个警察问,“如果他自欺 欺人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岂不是在和一个精神病人打交道?”   “不一定如此,”亚当斯贝格说,“CLT 掌握着一个幻想中的世界,他认为那个世 界是存在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许多人以为自己能从纸牌或咖啡渣中看到未来,在对 面的马路上和警队里也有这样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呢?许多人在床头挂圣母像,相信那 种69个法郎买来的人工小雕像真的能保护他们。他们跟小雕像说话,跟它讲故事。这有 什么区别呢?认为是真的和真东西之间的界限,只是观点问题,人的问题,文化问题。”   “可是,”那个灰头发的警察打断他的话,“他还瞄上了别的人吗?门上没有被写 上4 字的人是否都有可能遭到跟洛里翁一样的命运?”   “这正是可怕的地方。今晚要在被写上4 字的那些大楼中加强保护那14户门上没有 字的人家。不过,并不是所有被写上4 字的大楼我们都知道,我们只知道有人来报案的 大楼。也许巴黎还有20多栋大楼被写上了4 字,也许还不止。”   “为什么不发公告?”一个女警问,“这样可以通知大家。”   “问题就在这里,发公告会引起全民恐慌。”   “只说4 字的事嘛,”那个灰头发的警察建议道,“其他事情不用多说。”   “这样也会吓跑大家,”亚当斯贝格说,“如果不会吓跑大家,CLT 也会用其他方 式大肆吓人的。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做的。他之所以选择了那个宣读广告的人,是因为他 没有更好的传播办法。他那些过于雕琢的文字一寄到报馆,马上就会被扔到废纸篓里。

Search


Share